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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爱绵长——母亲一生(七)

 东营微文化_ 2023-09-22 发布于山东

母亲带着我,在二姐家的支撑下,维持着艰难的生活。在这种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母亲仍然心系八方,惦记着她的其他儿女,特别是贫病交加的大姐。
大姐心灵手巧,善良贤惠,但性格懦弱,最重亲情,最恋母亲。我和大姐家大女儿年龄相当,当年母亲生我时奶水不足,我还吃过大姐的奶。可惜她命运不济,结婚后一连生了六个孩子,过度的劳累和长期的营养不良,过早的催垮了她的身体,三十多岁就患上严重的肺气肿(主要症状是天一冷就喘不上来气,东北人称之为“齁巴”,大姐夫后来就称大姐为“老齁巴”),整年下不来炕。每到冬天,总要发昏带死折腾几次,鬼门关上走一遭。孩子多家里穷,大姐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我和母亲虽然生活很巴结,但能吃饱饭。大姐家生活困难,又有一帮“饿狼”孩子,有点好吃大姐惦记这个惦记那个,她自己这个“病殃子”,平时连饭也吃不上,营养更无从谈起。妈妈省吃俭用,从我们母子的嘴里“抠”出一点挂面条,或者自家鸡下的鸡蛋及小米等“硬食儿”,隔一段时间就要下乡送到大姐家。妈妈一般要在那住几天,看着大姐把她送的东西吃到嘴(大姐家的孩子都很懂事,知道她们的妈妈身体不好需要营养,主要是大姐总不忍“吃独食”)。妈妈说,你大姐吃点好东西,脸色很快会好起来。
二姐家承担了我们母子的基本生活费,妈妈一直感觉太拖累二姐特别是二姐夫了。她一方面努力找活挣钱,减轻二姐家负担,另一方面,她经常抽空去二姐家,看有啥活就帮二姐做一点,比如做做换季的棉袄棉裤被褥,做个饭等等。二姐重情重义,善良心软,但她从小被母亲和后来的继父(我父亲)给宠坏了,有点“自来娇”,有点“小懒”。结婚后二姐夫好脾气,使得她这些公主病不仅没见好,反而有些加重。二姐夫早起出车,二姐从来不给做饭,只预备点饼干让二姐夫嚼两口就走;到晚上二姐夫回来了,很多时候二姐仍然与左邻右舍唠闲嗑,没有做好饭,二姐夫虽然生气但仍然不发火。母亲看不惯这些,常说二姐。二姐嘴上承诺,但积习难改。于是母亲有空就去二姐那,帮她做点家务。二姐夫父母早亡,拿母亲当亲妈一样。她喜欢吃母亲做的饭,穿母亲做的里面三新的棉袄棉裤。常说“妈做饭好吃!妈做的棉袄棉裤可暖和啦!”二姐不生小孩儿,这个女人的大忌二姐夫也容忍了,后来抱养了一个女儿亚丽。一个不勤快的妈,却培养出一个能干的闺女。亚丽很小就学会干各种家务,特别是做得一手好饭菜(这一点歪打正着,在后来下岗后,成了亚丽的谋生手段,她成为各个饭店抢手的面点师)。母亲常说“啥人啥命。你大姐聪明能干,当了一辈子奴!你二姐懒人懒命,一辈子不受屈。”
三姐早嫁远方,没能承担更多养娘家重担。母亲虽然心有不甘,但木已成舟。三姐要强,刚结婚时年年往家跑,也尽量给家里带点钱和东西。但她没有工作,随着四个孩子接连出生,也陷入自顾不暇的困境,对母亲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三姐在他乡过得好不好,时刻牵挂着母亲的心。母亲曾多次去三姐家,一是亲眼看看三姐过的日子,二是她去了能减少三姐回家的次数。她不希望不富裕的三姐老跑娘家,“把钱都扔到道儿上”。
母亲与大哥的关系比较特别。因为是后妈,她总是对大哥高看一眼(从小就在吃穿用方面偏向大哥)、高抬贵手(二哥和我小时候没少挨打,大哥小时候很不让人省心,但母亲管教大哥总是以理服人,从来没打骂过大哥)。大哥渐渐长大懂事了,对母亲也越来越敬佩亲近。大哥成家后,自己也有了三个孩子,没有能力在经济上更多帮助母亲,但他心系母亲。爱乌及屋。他对母亲的爱,不仅体现在对母亲本人的关爱孝顺,更多体现在对母亲所有孩子——我们姐妹兄弟身上,特别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大姐、二姐。大姐多年患病在床,每年冬天都要病危几次。每次大姐犯病,大姐夫都叫大哥看病,大哥总是随叫随到。当时大哥在县城南民乐公社当卫生院长,大姐家住兴农公社守林屯,从大哥家到守林屯一南一北六七十里。当时交通不便,东北的大冬天冰天雪地,每年冬天大哥都要骑着自行车跑好几趟大姐家。我记得有一年冬天下大烟雪,大姐犯病了又叫大哥,骑不了自行车,大哥冒着大烟雪走了整整一晚上,天亮才赶到大姐家。大哥对二姐、三姐也非常关心,特别是发挥他的医术特长,为她们保驾护航。二姐那年得了子宫肌瘤,大哥全程陪同到哈尔滨做手术。从小“手不提篮”不干重活的大哥,在这个关键时刻,竟然能抱着体重很大的二姐上下手术床。
父亲死后,大哥也特别对我关爱有加,让我感觉到长兄如父的温暖。我小时候,最爱跟着大哥背“汤头歌”(大哥当时学中医)。在乾元镇时,大哥还教我背唐诗,背一首给买一根大麻花。在麻花的诱惑下,我在五六岁就背了不少唐诗,成为我终生难忘的老底儿。搬到县城后,大哥每次到县城,总是带我到新华书店,让我自己选书他付钱。我小学时家虽然穷,但大哥给我的“智力投资”,让我成为同学们羡慕的拥有小人书最多的人。母亲敬重大哥,家有大事总找大哥商量。大哥敬重和孝顺母亲,他常说:咱妈一辈子太不容易了!咱妈是个了不起的人!
二哥对母亲也很孝顺,但母亲对二哥管理一直失控。表面看,二哥是我们兄弟三个中最听话的,母亲说啥是啥,他从来不跟母亲犟嘴。有时母亲骂他骂狠了,他也只是哭不还嘴(不像我,有时和母亲顶嘴)。但他实际是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从上初中开始,重大事情都是自己做主,他一直在追逐新生活。二哥参加工作后成长很快,不久也当上了公社卫生院的院长。但他的不安分性格,使母亲总担心他不如大哥“把握”。母亲喜欢二哥的“顺情说好话”,喜欢二哥的聪明勤快会做饭(他一有空就会给妈妈做一些她喜欢吃的饭菜),但不喜欢二哥的忽悠。但十指连心,二哥家一有风吹草动,母亲仍然会牵肠挂肚。二哥成家后有了孩子,母亲放心不下,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去二哥家半年多帮助带孩子。期间,母亲可能因劳累和牵挂我,曾经一度患了晕眩的毛病,吓得二嫂赶紧把母亲送回来,怕老太太想老儿子想出病来。
母亲一辈子不太会说扇情的话,她更多的是用自己的行动,教会了她的儿女们,怎样爱自己,怎样爱亲人,怎样有尊严地活着,怎样做个好人。在母亲的影响下,在困难的岁月中,我们家族迸发了前所未有的凝聚力,一家有难大家帮。二姐家经济实力最雄厚,也成为全家族的救援基地。各路农村亲属进城,大多到二姐家,总有好吃好喝(前提是来客要自己下厨,二姐家好吃的东西多,但二姐不会做)。吃饱喝足后还连吃带拿,吃的穿的用的,兄弟姐妹各家都没少沾二姐的光。特别是最困难的大姐家,小时候几乎大姐所有的孩子都穿过她二姨给的衣裳。我长大后,因和二姐住住县城,承包了二姐家主要的重活,比如扒炕抺墙买煤等。大哥对姐妹兄弟的情谊,从家族的第二代延续到第三代,成为全家族的“责任医生”。直到现在,散住在全国各地的李家后代,家里一有人头疼脑热,第一时间总是打电话,请求大哥的“远程医疗”。二哥到北京发展后,也帮助多名家庭第三代来北京发展扎根。
母亲已经远行,但她播下的爱的种子,已经生根开花结果。(待续)
作者简介:李德辉,69岁,东营党史(史志)研究院退休编审,首部《东营市志》主编,山东省修志业务专家咨询组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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