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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朝东 ‖ 老井与捞桶 ​

 二高园地 2023-09-23 发布于河南


老井与捞桶
64届  曲朝东   

     缑氏村北寨,寨门内路西有一口辘轳老井,井旁有株古槐,枝叶繁茂,绿树成荫。老井井水旺盛,水质甘甜,是寨内寨外住户吃水的唯一水源。这口辘轳老井,何时打的,史无记载。有人说是清顺治年间,有人说是明洪武年间,还有人说是秦皇年间,可叹上辈的祖先没有传下来。今人只是根据现场实物推测:石井桩光滑,石井口光圆,石井台凹凸不平,临近井口的石板上被桶底磨出了一个桶坑,可见这口老井历史久远。

     岁月到了20世纪的50年代,社会安定了,北寨这个偏僻小寨,人口也突飞猛进地发展,于是洗衣、吃饭用水的量也大了,辘轳老井边的槐树下,井台上放满了水桶,粗的,细的,高的,低的,有木桶,也有铁桶,先来后到排放在一起,贴墙壁靠满了勾担和抬水的棍子,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挤在井台周围,还有那调皮的捣蛋鬼将桶偷换位置,夹队取巧。绞水、担水是北寨每一家住户每日必做的营生。技术熟练的绞水人井台取水时,是先扣“三连环”,而后提绞水桶,放入井口,接着吐口涶沫于手心,两只手轻轻地按住辘轳,落桶随着惯性愈来愈快“嘎嘎嘎”放扑啦直至井底。“嗵”的一声,水进桶后,而后上绞至井口,解三连环,这样才是成功的程序。但最倒霉最害怕的事是由于不慎和仓促以致水桶落井,也就是“桶掉井内”。担水者水桶落井是常有的事,尤其是姑娘和没成年的孩子“桶落井”总是哭着回家。因为井太深,捞桶实在困难,要将落井桶捞出来,最少也需七八人;两个人先后坐绳套下井,两个人拐辘轳,两个人抬一根杠子,串在辘轳下边,钳制使闸,确保停放自如,一个人蹲在井口听井下传话,现场具体指挥,另有招呼者二至三人,以保障捞桶人安全。

     老井捞桶是北寨人关心的公益大事,也是北寨人心坎上的趣事。一九五四年夏,参加伏天捞桶的人有:郭焕、郭朝兄弟,牛旦、牛连宗堂兄弟,郭全堂、郭民生堂兄弟,还有当时缑氏完小的两位学生:曲长升和郭苟碰,年龄最大的是郭全堂和牛旦,当年三十五岁,最小的是郭苟碰仅十五岁。是日,伏暑连天,赤日炎炎。午饭后,人员到齐,准备停当。按郭全堂要求,郭苟碰年小身轻,最适应下井,他身着裤头短衫,斜挎装上新电池的三节电灯,坐入结扎牢靠的绳套,为了抵寒,将烧酒饮下一杯;曲长升调整镜子,利用太阳强光,将光柱射入井筒内,郭民生和牛连宗将结实木杠串到辘轳下钳制使闸;郭焕、郭朝抓紧辘轳拐把,井口边一边一人,保证提放速度不慢不快。一切就绪,所有的人都屏住气,围观的人都不准讲话,指挥有效,捞桶开始。

     “嘎唧——嘎唧——嘎唧”,郭苟碰坐着绳套徐徐坠入老井筒子中,三尺,一丈,三丈,五丈,十丈,十三丈,郭苟碰身坠井下,心却提到喉咙眼中,阵阵凉气,由脚尖直冲肺腑,郭苟碰刚打开手电筒脚尖已接近水面,“再放一放”,郭苟碰已没入齐腰的水中,刺骨的寒冷让他不禁打个冷颤,郭苟碰咬紧牙带着绳套,借着灯光,游弋到井底旁边,灯光左右一轮,不禁大吃一惊,井下的地方好大啊!足足能转下一辆大马车,灯光中,塌的土坯明暗有致,井水粼粼,井内寒气森森,郭苟碰心中一阵发毛,他抬头向上一望,泥水滴了一脸,怎么也看不见下来时的井口,郭苟碰声嘶力竭地高喊“绞——提——快——快!”井上听到井下的喊声,迅速绞动辘轳,郭苟碰被提到井口上。郭全堂问苟碰:“井下咋了?”郭苟碰说:“全堂,井口嘬住了!井口嘬住了!”一会又笑着说:“井口还是原样,没变,我还下去。”于是又喝了些酒,被二次卸到井中。为了捞桶快,又让牛旦带了一瓶酒,到井下帮郭苟碰打捞。歇过晌后,也就是下午三点钟,一帮热心人,共捞出九个水桶,桶掉井里的住户依次来井台认领,那高兴劲就别提了。

     六十多年过去了,当年捞桶的多数人已去世,人和事早已淡忘,唯“苟碰捞桶,井口嘬住!”成了北寨人的笑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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