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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 | 晓霜

 清谈阁 2023-09-26 发布于北京

                             

我的同学晓霜,像颗耀眼的明珠,即使丢在土窝窝里也遮不住她绚丽的光彩。

最具杀伤力的女孩往往是给她的美貌注入源远流长的才情,晓霜就是这样的女孩。若说一年四季春花秋月,晓霜应景对时吟出多少优美的诗词歌赋倒不消人赘述。

最让人称奇的是晓霜的棋。晓霜下棋有三原则:不赢长者,不输领导,不与人品低下者对弈。而每与人对弈,晓霜必定落棋无悔,清如秋水的美目看着32个棋子专注而深邃,只稍片刻,闻香而动的车、马、炮已占据通往敌军的要道,或攻或守……精致的棋盘顿时布满杀气。只是车马犹如灰飞烟灭之际,晓霜的眼睛便会蓄满亮晶晶的泪花。

这样的晓霜在人际关系柳暗花明的机关,像一缕晨曦一颗朝露,令人神往不已。

晓霜还很机智。有一次晓霜乘车去市局报送材料,人多,她就站着,几分钟后一男士下车将座位让给晓霜。又到一小站,一位笨手笨脚的孕妇走上车,脸上显出两个酒盅的晓霜站了起来。这下晓霜有了高瞻远瞩的机会,如水的目光流过几个人的背部,车又停稳,上来一位年过半百的大娘,没人起身的车厢很静很静。晓霜蓦地看见一只细长的大手伸向临座的一兜,来不及多想的晓霜上前一步,很有节奏地拍住男子的肩膀说:“麻烦你给大娘让个座吧!”手迅速缩回来的小平头瞪着明目皓齿的晓霜一脸杀气。晓霜搀着大娘笑:“大娘儿子是刑警,我们是同事。”笑着的晓霜偷偷捏了大娘一下,小平头才尴尬地笑笑,起身。

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却被幸运之神抛在了生活之外。那个鲜花烂漫的日子,一个酷似晴天霹雳的电话炸碎了晓霜的心,等她风尘仆仆赶到西藏巴青县,九岁就开始背她上学的他已安详地睡了。晓霜不像领导预想的那样,只是平静的说句“你们都去休息吧!”就再也没张口。大家走后,晓霜还是没哭,一声也没有,她打来清水给扛着两杠一星的他擦脸、洗手……三天三夜没合眼的晓霜握着给她撑过伞擦过泪的手喃喃自语,领导实在看不下去命令兵们安葬烈士。他被抬走的那一瞬间,泪雨滂沱的晓霜喊一声“等我”便昏厥过去。

回家的晓霜病了,一个月才恢复过来的她泪人一般,尤其是遇见兵时,那眼泪簌簌地活像断线的珠子。

一晃就是大年初六,晓霜一如既往参加同学聚会。美酒佳肴,莺声燕语,往昔欢聚的氛围唯独缺那身亮眼的军装,待到大家举杯畅饮,已是气堵声咽的晓霜起身离席。重回到座位上,双眼红红的晓霜端起酒杯连喝六杯烈酒。第七杯时,因为晓霜一直沉吟的宇夺过她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但晓霜还是醉了。她看着温情的声泪俱下:“我……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那一夜,晓霜没有回家。第二天,晓霜甩给宇两记清脆的耳光。

晓霜又病了,病了的晓霜想,嫁给宇也好!说好等三年的宇等到第二年年末耐不住寂寞和另外一女孩有了关系,纸包不住火,东窗事发后宇便开始寻找销声匿迹的晓霜。

说来也巧。那个雪天在家窝了半月的晓霜出门踏雪,漫步在满眼惨白的街上,一个从医院跑出来的女孩追上她。雪澌澌的下,刺骨的寒风卷着一个声音像把尖刀戳在晓霜心上:“……晓霜姐,我知道你不是真的爱宇,可我爱他,不能没有他!我求你,求求你成全我,还有无辜的孩子……”雕塑般的晓霜看着跪在雪地上的她,珠泪滚滚,良久才收回僵在风雪中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再大的雪也会过去。阳光明媚时晓霜坐在了办公室,憔悴不堪的宇推门而入时,瘦了一圈的晓霜正沏茶,看见宇又沏上一杯。明显拘谨的宇等待着,但他期待的暴风雨没有来,晓霜是怕他磨破嘴才开的口:“我会祝福你们的!”宇对着冷却的茶如遭雷击。

此后,晓霜更喜欢下棋了,只是再也没有人见过她流泪。即便是连受嘉奖,晓霜也淡淡的,仿佛那些都与她无关。

春去秋来就到了击碎晓霜幸福三周年的日子。那天,不顾家人的反对抵达西藏的晓霜伫立在墓碑前,眼泪滚滚如雨。冷的碑、蓝的天、白的云将晓霜留在了雪域高原,留在那里的她再也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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