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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秋 文/ 赵成 
七月流火，八月其获。不经意间，夏去秋来，大自然又开始了漫冮碧透，层林尽染的轮回。此时苍茫的北国大地已然褪去了盛夏绮丽的装束，于金风乍起、玉露飘零中开启了晚装礼服走秀，庄重典雅，简约丰丽。曾经英姿飒爽的青纱帐适时地脱下了耀眼的国防绿披上了美丽的中国红，变成了云英待嫁的姑娘，正以热烈的色彩迎接她帅气的新郎。火辣的头巾满山满坡地燃烧着，漫延着，俨然一片火海，微风拂过，轻轻地飘扬，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瞬间燎原，与红红的霞光搅在一起，扯天扯地，无边无际，让你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仿佛置身于太上老君的丹炉，眸光中不是红就是丹。孕足待娩的玉米经历了十月怀胎，穿着宽大彩色的旗袍，头梳金髻，腰系红绳，排着整齐的方阵，挺着胸脯，鼓着孕肚，脉脉含情地行走在T台之上，于举手投足间大秀其六甲之廓。丰腴的体态充满了母性的力量，以优美的曲线带着温暖与柔情诉说着自身传奇的故事。稔熟的稷谷戴着金色的斗笠，披着迷彩的服饰结束而出，卷着茧，谦逊地静立于田畴间，无声地鸟瞰着大地，等待着化蝶时刻。随着马达的轰鸣，便井然有序义无反顾地奔向收割机的怀抱。俄顷，便完成了蝶变，金黄的谷粒遂汩汩地从机器中涌出，倏然形成一座座金山。健硕的豆棵裸着半身，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地行走于田塍之上，以古铜色的身肌，彰显着力与美。隆起的肌腱——饱满的豆荚，曝晒于烈日之下，不时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时远时近，时有时无，放眼望去，宛如雾出山岫，忽远忽近，飘渺不定，难觅所踪。秋声再起，北雁南飞，一群群的从头顶澄明万里的长空飞过，不停地捡拾着浅淡悠闲的白云，洒下一支支流浪在林间的风语，于不经意间一次又一次摇响芦花飞白的轻柔。一望无垠的荞麦终于不再羞涩，身着翡翠色的连衣裙，露出珊瑚色的颈臂，手执碎花，盈盈走来，不时向其粉丝挥手致意，顾盼生姿间等待大家欢欢喜喜去为其点赞。道旁的野菊花披着金发香溢着近晚的乡村水泥道路。成群的鸽子飞绕于木讷的屋脊，玩着绕圈的游戏。厩中的老牛漠视着患有哮喘病的夕阳，窸窣有声地反刍着胃里的草料。一切，一切，如许美好。草枯鹰眼疾。鹞鹰在人们不远处的荒野中鸣叫着，展开大如车轮的劲翼盘旋着，一边向藏着野物的大地寻觅着。忽然，它猛的一摆身，以雷霆万钧之势俯冲下来，再起飞时，它的脚边已攫着一个灰白色的东西了。是一只兔子。它于是朝着山崖飞去……伫于秋意盎然的故乡土地上，到处是多彩的好影，丰美的好音，让人流连低徊。然则，依然觉得这雍容华贵的走秀场少了些什么，如许清寂，一时又说不出。沉吟间，那模糊的画面陡然清晰起来。哦！原来少了生命律动的主角——人欢马叫、挥袂成荫的劳动场面。忽然想起儿时的秋。斯时，在日中为市的家乡，田间地头，村口场院到处都是热火朝天，一片沸腾。车老板手执长鞭，坐在高高的一半粮食一半秸秆的马车上，指挥着气喘吁吁的骡马，一路鞭花，一路欢笑。负重的车轮载着沉甸甸的收获，咿咿呀呀地哼着民间小调，循着深深的车辙一往无前地向着幸福出发。五大三粗的汉子，弯着腰，裸着背，笑吟吟地吮吸着丰收的喜悦，肆虐地挥舞着手里的镰刀，争先恐后地展演着人间抢收大戏。汗水滴在镰刀上，金光闪烁，落在地上，静默无声，随着有节奏的咔咔之声，静立的庄稼轰然倒下，有序地摆放在田埂上，似多彩的琴键，等待着奏响蕴藏着人间最感人的音乐。年轻的女人穿着艳丽的花布短衫，腰间用条花带结扎着，那包在草帽上的丝巾的的尾帆，随风飘扬着，他们一边做着活，一边用山歌和欢笑装点着生命，这一朵一朵的花，把秋天的田野点厾得分外灿烂。喧腾的场院里充满了忙碌的身影，削穗的，打场的，捆草的，用扫帚圈边的，用叉子翻穗的，不一而足。其间，不时还夹杂着明朗快活的笑声，山歌，小孩的尖叫。一切都集中在一个快乐而和谐的旋律里，正朝着岁稔年丰，仓箱可期的目标进发。矮墙边，赤足的孩子在稀疏的草丛里追逐着一只一只蚱蜢，蹑手蹑脚中一举手一投足都是童稚的喜悦。俱往矣！伴着时代的发展，社会的进步，科技的昌明，农业现代化已然实现，土地规模化经营也已变为现实，农村的劳动力得到彻底的解放。漫山遍野多的是禾穗累累的田畴，少的是寒蜇低泣的草场，多的是机器冰冷无情的轰鸣，少的是农具深情款款的感叹。其间更是没有了男人赶着负重的车，赭红的脸膛涂抹着厚厚的笑容；女人抡着闪亮的镰刀，飘逸的衣襟滑落着甜美的歌声；孩子吹着轻快的口哨，敏捷的小手采摘着酸甜的野葡萄。秋天，故乡的秋天，亲切中显得不尽的端庄，变化中亦有几分苍凉。村人再也不是耕田而食，含哺而熙，和田园打成一片，而是成了土地的榨取者，奴役者。神农岁月不再，葛天之民成昨，田园不堪凌虐，故乡正在逝去。嗟夫！离去不是离去，心中仍萦留着亲情，归来不是归来，变化又焉能扎根。奈何人是矛盾的，一方面追求着文明，另一方面又依恋着原始生活。
作者简介：赵成，内蒙古中学语文高级教师，中国乡村认证作家，中囯西部散文学会会员，中国青年散文家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作家地带》签约作家，《今日头条》美文领域创作者，《龙乡好作文》编委，《中国乡村》杂志散文部编审。作品发表于全国多家网络媒体、多家报刊和散文作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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