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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古诗，于瘦西湖品“瘦”！ “瘦”西湖？这个名起得奇，是谁起的？ 古人多闲逸，有事没事的总喜欢弄出点花样来点缀其闲情逸致，又特爱品头论足，不如此，好似弄墨之事便显得枯燥乏味。什么瘦柳、瘦竹、瘦花、瘦水、瘦酒的，还有什么瘦风、瘦云、瘦月一古脑儿缀满词句，似乎无“瘦”不成诗了。 王庭筠那句“竹影和诗瘦，梅花入梦香”。读着倒是蛮清高雅致的，蒋士铨的“见面怜清瘦，呼儿问苦辛。”恰是亲情流露，饱含爱怜。《岁暮到家》了，便爱心无尽，归家喜及辰了。见寒衣针线密，家信墨痕新时，真是瘦了疼惜思绪，万般感慨难抵挡，不由“低徊愧人子，不敢叹风尘”。而那个马致远，观其名就知他不是个安分之人，一路羁旅漂泊，见得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才想起写《天净沙·秋思》来，叹惋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之时，断肠人在天涯，才晓得伊消得人憔悴。不过，我倒是想问问，他这个“瘦马”是不是也与扬州城有关？至于李清照之幽怨“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那只能说她多情深深，爱意丰润，弄得自己伊人憔悴，瘦似黄花。 要我说，这都是闲情闹的。 可欧阳修还是“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瘦”。“惆怅还依旧”咋了？比得上李清照婉约伤感？比得上她哀怨情愁？看看人家《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你“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湿了杏花，瘦了海棠，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可那欧阳修并不是卷帘人啊？虽然他说了句“谁道闲情抛弃久？”可再“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这也万万不能扯到一块去的。瘦就瘦吧，瘦些好，别再“为问新愁，何事年年有？”了，还是“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再说吧。 那扬州城西的保障湖又是谁弄“瘦”了的呢？对了，是汪沆。这保障湖变“瘦”似乎汪沆是脱不了干系的。可这汪沆无来由地弄个“瘦”字冠予保障湖又是为何？他于酒足饭饱之余，在饱览了保障湖之景后为啥非得将此湖与杭州的西湖作比呢？难道他也受那句““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诗句的影响吗？便觉得此湖较之杭城西湖差了些？虽“垂杨不断接残芜，雁齿虹桥俨画图”。却“也是销金一锅子，故应唤作瘦西湖”了？也难怪，或许在他眼里，西子是“瘦”一分嫌少，“肥”一点嫌多，如此挑剔刻苛，写出这个“瘦”字来也便不足为怪了。 苏轼以绝色美人喻西湖，此等手法，此番描写，虽省了他诸多笔墨，却又不知害得后人得了多少相思之苦。这样作诗，已是新奇别致，情味隽永，登峰造极的了。哪知道后来又冒出个汪沆来，硬生生地给保障湖弄出个“瘦”字来，是何居心？ 苏轼以绝色美人喻西湖，那汪沆为何不用“柳”喻之？扬州的地方民歌《杨柳青》就很好听呀？是不是那会还没这民歌？谁晓得呢。汪沆听没听过我不知道，反正我觉得好听。但我相信，若是他听了，兴许会改了那个“瘦”字也说不定的。“早~晨，下~田，露水~多谑，嗬，点点露水润麦苗啊。杨柳叶子青啊谑…松松么青又青谑，哥哥杨柳叶子，青啊谑”。多好听啊！只一曲扬州清音唱出，便可以神奇地成为点睛之笔，又能巧妙地意蕴出那个“瘦”来。如此佳句，岂不更为美妙？ 对瘦西湖的印象，似乎总走不出诗词歌赋。 特别是那句亦奇空蒙的“烟花三月下扬州”，仿佛永久地将记忆定格在了那个古风季节。诗词是自带情绪的文字，而这种文字的情绪是可以传染人的。特别是那个“瘦”字。 那年，我也走近“瘦”西湖一回。 我去扬州，自然比不得李白《送孟浩然之广陵》那排场。我又不是名人，谁会送我？我只爬上汽车自个去。李白他说“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去，我是辞了双溪去扬州。诗仙眼里“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我是一路灰尘昏欲睡，惟见运河尽扬城。不过，过了邵伯，一路的运河柳青岸，印象倒是极深。 保障湖是不瘦的，至少我认为不瘦，甚至丰腴。扬州理应是块肥沃之地，临江傍河，有扬子江与大运河哺育，想不丰盈都难。可为啥汪沆却非又标之以“瘦”呢？这实令人费解！ 那次我逛过荷花池、文昌阁、白塔，平山堂。茱萸湾也像走过，但分不清哪是皮市街哪是东关街，也不知个园是何园？但有一处是记得清爽的，那就是瘦西湖。湖中有小岛，湖旁河流、水泽地、灌木、树林、农田、鱼塘。晴时，湖水粼粼，波光明亮，清澈谧静。柳荫倒影，孔桥映双。阳光抚慰水鸟飞，轻风撩拨柳儿摇。天蓝蓝、风柔柔、云缥缈。水面桥身皱，舟楫漾涟漪，几朵浪花起，醉了佳丽，瘦了看客。雨时，烟柳、洇水、碧树、朦岸。绿水绕岛、嫩红映湾、鸟语荡湖、画船入梦。这风景，哪儿来的“瘦”？丰盈祥和，一览无余的嘛！若真要挑瘦，也就是青柳、甬路、河沟吧？诚然，移步湖畔弯曲小道，惊喜一份柳暗花明，有个“瘦”字点染，一份意境铺陈，那享受这份“瘦”景倒也不失为独一分的情趣了。 那会对瘦西湖的第一印象并不在那个“瘦”上，而是桥。听说那湖上有二十四座桥，特别是那句“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令人心动。但我走了一天，瘦身一层，心里默默记数，楞是没数出二十四个数字来。这也罢了，或许是我走漏了也说不定，但我却发现扬州城里有东西是可以与瘦西湖的那个“瘦”字兑冲的，那些东西“肥”，比如盐水鹅、茶头、肉包、蛋炒饭、狮子头。 苏轼说杭州西湖那边“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瘦西湖这边也不差呀！“瘦”点又何妨？似柳苗条，岂不更妙！如苏轼当年将西子比作西湖而传颂千古，那汪沆的这个点晴“瘦”字便也成绝唱了。于今看来，湖虽“瘦”，却俏了，柔了。再说，这“瘦”西湖本已活成了一首诗，我又何必走出？畅游扬城，游荡在那瘦了些的湖中，还有那古巷、运河、运河岸的柳、柳青中飘来的歌，于此无法写意的境中时，舒展下身体，才觉得，“瘦”得特精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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