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藏楼诗笺注》03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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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林赞虞侍郎

我朝二百年，未尝用闽士_（1）。闽人入军机，有之自公始_（2）。公虽负清望，峭直素难比_（3）。特擢由圣明，此外更何恃_（4）。孤立固甚危，诡随亦吾耻_（5）。愿先收人心，以此立宗旨_（6）。用人与行政，切忌犯不韪_（7）。但令识轻重，缓急差可倚_（8）。亦莫太矫激，徐徐布条理_（9）。朋党兆已萌，勿使祸再起_（10）。时艰至此极，任重宁足喜_（11）。连宵语月下，含意深无底_（12）。惟将忧国涕，珍重付江水_（13）。

【笺注】

据《郑孝胥日记》光绪三十二年十一月十七日（1907年1月1日）记载“作五古一首赠赞如”，即此诗也。此晚半夜即乘火车赴南京。

林赞虞，即林绍年年（1849-1916），字赞虞，晚号健斋，福建闽县人。同治十三年（1874）进士，授编修。曾官浙江道、山西道监察御史、贵州按察使、云南、广西巡抚、侍郎充军机大臣兼邮传部尚书、河南巡抚、弼德院顾问大臣等。卒谥文直。有《林文直公奏稿》行世。

此诗指出林绍年出任军机大臣对于闽人来说的史所未有，同时作为一个晚辈，也不避嫌疑地指出了此任处于的危险境地，并提出了一些切实的忠告，可谓忠言。

    （1）“我朝”二句：我清朝建国二百年，未尝使用福建出来的读书人。

“我朝”句，指清朝建国二百年间。

“闽士”，福建的读书人。

（2）“闽人”二句：福建的人进入军机处作大臣，从林公你才开始有的。

“军机”，军机处的省称。清代辅佐皇帝的政务机构。任职者无定员，由亲王、大学士、尚书、侍郎或京堂充任，称为军机大臣。其僚属称为军机章京。《清史稿·职官志一》：“初设议政处，令巩阿岱等为议政大臣，参画军要。雍正十年，用兵西北，虑儤直者洩机密，始设军机房，后改军机处。”

前四句指出林绍年出任军机大臣，是闽人历来未有的事。

（3）“公虽”二句：林公你虽然负有美好的声望，但严峻刚正，素来难有人可比！

“清望”，美好的名望。《北堂书钞》卷六十引晋山涛《启事》：“旧选尚书郎，极清望也。

“峭直”，严峻刚正。《宋史·包拯传》：“拯性峭直，恶吏苛刻，务敦实，虽甚嫉恶，而未尝不推以忠恕也。”

（4）“特擢”二句：特别擢拔为军机大臣，由于天子的圣明，此外再有什么可依仗的？

“特擢”，特别擢拔任职。此指光绪三十二年（1906），林绍年由署理云贵总督任，奉召入京任侍郎，充军机大臣，兼署邮传部尚书，旋授度支部右侍郎。

“圣明”，英明圣哲，无所不知。封建时代称颂帝、后之词。《汉书·晁错传》：“利施后世，名称圣明。”

（5）“孤立”二句：孤立无援，本是十分危险的，不分是非地依附人，也是我辈的耻辱！

“诡随”，谓不顾是非而妄随人意。《诗·大雅·民劳》：“无纵诡随，以谨无良。”毛传：“诡随，诡人之善，随人之恶者。”朱熹集传：“诡随，不顾是非而妄随人也。”

（6）“愿先”二句：愿意看到你能争取到人心，以此作为办事的宗旨。

“宗旨”，主要的思想或意图、主意。清黄宗羲《与顾梁汾书》：“台兄与会老札，有所下问。弟老而失学，岂能知先儒之宗旨。”

从第五句到第十二句，认为林绍年的峭直，此次入军机是天子特擢，极易陷于孤立的境地，因此要争取人心，才能办成事。

（7）“用人”二句：用人给予行政权力，切记冒犯公认的过错。

“不韪”，“大不韪”之省，公认的不是或过错。清王夫之《读通鉴论·汉哀帝一》：“人之能为大不韙者，非其能无所惧也，唯其能无所耻也。”

（8）“但令”二句：只要能认识到轻重缓急，尚可以倚靠这样的人。

“但令”二句，此二句按语意，当为“但令识轻重缓急，差可倚。”

“差可”，犹尚可。勉强可以。《世说新语·品藻》：“人问抚军：'殷浩谈竟何如？’答曰：'不能胜人，差可献酬羣心。’”

（9）“亦莫”二句：也不能太偏激过正，要慢慢地公布条例法规。

“矫激”，犹诡激。奇异偏激，违逆常情。宋苏轼《应制举上两制书》：“东汉之衰也，时人莫不矫激而奋厉，故贤不肖不相容，以至於乱。”

“条理”，犹条例；法规。《陈书·萧济传》：“高宗尝勑取扬州曹事，躬自省览，见济条理详悉，文无滞害。”

从第十三句到第十八句，提醒林绍年用人不能冒大不韪，要倚重能识别轻重缓急的人，不能太过激激进，要稳妥有序地推进。

（10）“朋党”二句：结为朋党的先兆已有萌芽，不要使朋党之祸再发生。

“朋党”，指因政见不同而形成的相互倾轧的宗派。《战国策·赵策二》：“臣闻明王絶疑去谗，屏流言之迹，塞朋党之门。”

（11）“时艰”二句：时事艰难到了这种极端的时候，担负重任，岂是足以高兴的事？

从第十九到第二十二句，指出朝局已有朋党先兆，时艰之时林绍年担此重任，并不是十分可喜的事。不幸真被郑孝胥言中，次年即与庆亲王奕匡闹翻，被迫称病退出军机而外任河南巡抚。

（12）“连宵”二句：连夜在月下交谈，其中的含义，深不见底。

“连宵”句，据《郑孝胥日记》记载，郑孝胥在关闭光绪三十二年（1906）十一月十四日（12月29日）、十五日（12月30日）连续两晚，登上林绍年停在汉口的轮船，吃饭交谈，两晚都在半夜十二时才离开。

（13）“惟将”二句：只有将这忧国的涕泪，郑重地洒向长江的江水！

“珍重”，郑重。宋刘正翚《兼道携古墨来感之为作此诗》：“锦囊珍重出玄圭，双虬刻作蜿蜒态。”

诗的最后四句描写二人连宵夜话的深沉情意以及对国事的深深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