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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中将秦基年回忆为突破长江天险因调榴炮营被刘伯承批评

 兰州家长 2023-10-01 发布于甘肃

突破天险

四月二十一日,毛主席、朱德总司令发布向全国进军的命令,我一百二十万大军分西、中、东三个突击集团,在西起湖口、东至江阴的一千多华里的宽大江面上,发起了扭乾转坤的渡江战役。

开国中将秦基年回忆为突破长江天险因调榴炮营被刘伯承批评

第二野战军三个兵团共九个军为西集园,在枞阳、望江间行动。

十五军为四兵团第一梯队,担任突破香口、茅林洲段敌人江防,占领香山、黄山等滩头阵地,尔后向至德方向发展的任务。左邻为第五兵团十六军,向东流方向突击;右邻为本兵团十三军,在鼓泽、马当间突破,十四军为兵团二梯队,将在我们之后跟渡。

军决心以灯塔、香山、香隅坂为主要突击方向。这是我们二十多天来对敌情和战场情况反复侦察、研究的结果。因为灯塔附近,特别是灯塔以西礁石参差、岸崖陡峭,不便上陆,所以敌人基本上未作防范。他们把防御重点摆在了灯塔以东,这里不仅火器配备比较密集,而且沿江岸布设了鹿砦。敌人之所以这样布局,是因为判断我们从华阳渡口入江,人的划力加水的流速,船只只能在灯塔以东靠岸。

敌人确实低估了他的对手,九纵也好,十五军也罢,我们这支部队可以说打过很多邪门仗。我偏偏把主突点选在不便上陆的灯塔附近。一来这里是敌一四三师的翼侧,也是其四二九团两个营的结合部,便于我撕开口子;二来从这个方向突击可以避免长时间在敌火下作横向运动;第三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此举可以出敌不意,突击部队上岸后可直取香山,拊敌侧背,断敌退路,打乱其部署,保障我向纵深发展进攻。灯塔东南虽然有敌一个防御支撑点,但面积不大,我可集中炮火予以摧毁。

为贯彻上述决心,我们把四十阳师一三○团二营的进攻出发地选在目标上游两公里的江字号,船只入江后要溯流向上拖一段距离,以保证船只从这里出发后,流速加划速,能按时到达灯塔下面。后来的事实证明,我们这一手很厉害,刚好打了敌一个空档。过江后我们捉住了敌四二九团副团长,该俘供称,对我运用奇兵借江流拊其侧背之举,他们始料未及,因而一旦侧背告急,全线不敢恋战,顿成瓦解之势。

中午,我在华阳镇东侧江堤指挥所,召集突击部队和炮兵营以上干部,进一步明确任务。组织步炮协同。

我们的炮兵力量非常有限,连十四军配属过来的山炮营在内,计山炮三十门,化学炮九门,八二迫击炮九门。炮弹除迫击炮的炮弹较多以外,其它炮种的炮弹均不到两个基数。说到这里有一个插曲:

四兵团本来有一个榴炮营,我向兵团申请火力,当时陈赓同志不在,郭天民副司令等人一研究,认为十五军是兵团先遣,加强火力理所当然,就把炮调过来了。谁知刘伯承司令员另有考虑。这个榴炮营已经到我们十五军构筑阵地了,又被拉走了。

开国中将秦基年回忆为突破长江天险因调榴炮营被刘伯承批评

我当时心疼啦,不仅榴炮营没争取到,还挨了刘司令员一顿批评。没有办法,为了在主登点形成相对密集的火力,我们不得不置次要方向于不顾,最大限度地集中配备,以山炮十九门、化学炮九门组成主要火力队,摧毁灯塔左右一线工事,支援第一梯队登陆井逐次延伸火力,保证部队向香山冲击。

考虑到炮少弹缺的实际情况,以及步兵对炮火持续时间的要求,我特别强调了目标摧毁率,要求各火力队严格按计划赋予各炮目标,瞄准后即发射,不一定齐射,也不一定急袭,一个萝卜一个坑,打一发就要解决一个问题,“不求一致热闹,力求准确奏效”。

下午三时,我炮兵开始试射。敌榴炮作出反应后,我以七门集火压制,很快把它打哑了。

四点四十五分,实施效力射,首发即将敌灯塔摧毁,对敌震撼很大。接着灯塔东南土矶垄附近敌人的弹药所被击中,顿时火光冲天,江水抖颤,南岸烟雾弥漫。我们的指挥所内一片欢呼,部队也倍受鼓舞,士气陡增。

与此同时,我突击部队一三○团全部和一三一团一营开始登船,沿长河向江边运动。余晖中,十二里长河挤满战船,指挥员昂首挺立于各自船头,轻声吆喝着“左舵”、“右舵”,原来不识水性的战士此时都已成为熟练的水手。炮声寂落了,桨声显得更急。

七点三十分,船至河口,才发现长河上的浮桥事先未予拆除,一时队形拥挤,更增添了紧张的气氛。突击部队仓促处置,团长李钟玄择舞大斧,奋力抡砍。经两小时紧急操作,清除了河面障碍。幸亏敌人没有发现我军企图,只有零星的盲目射击。

此时天下小雨。江面上愈加迷茫,数百只战船出华阳渡口入江,沿着江堤一字排开。一三○团在河口以西,一三一团一营在河口以东。部队到位后,抓紧校正登陆目标,焦的地等候出击命令。

二十三点,东北风起,这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船工们喜出望外,说“天随人愿,共产党有福”。军即号令启航突击。我航渡编队如离弦之箭,争趋中流。各船的尾灯像天上的星星落下来,洒满了江面。远远望去,桅杆如林。

当年赤壁之战中曹操,“触舻千里,旌旗蔽空,横架赋诗”之举可谓豪壮了,可是与今天的“百万雄师过大江”相比较,确实又只能算是小菜一碟了。十几分钟后,四十四师报告:“船到江心,一切顺利。”

谁知话音刚落,敌人发现了我们的动作,打了一长串照明弹,发出惊心怵目的光亮。

偷渡不成,部队遂按计划强攻。各船扯起篷帆,加速前进。敌炮经过短暂反应,开始射击,江中不时掀起冲天水柱。我炮兵也起而进行局部压制射击,隆隆炮声,在千里江面上经久回荡;点点白帆,在炮火中颠簸前进。队形错综向前,有些船开始偏离航向。

我抓起电话对向守志同志讲:“告诉第一梯队对准目标,掌握好方向,个把船漂下去无碍大局。二梯队按计划起渡,成败在此一举,一定不能犹豫!”

突击部队的船在水上运动四十多分钟,这四十分钟只能挨打,本身毫无还手之力,只有靠炮火掩护,我们的炮火最大限度地发挥了作用,摧毁了灯塔和敌人营指挥所以及弹药库。但是,毕竟炮少弹缺,火力密度太小,又难以持久,对敌沿岸步兵的压制更是力不从心。再加上敌江南还设有水雷、地雷、鹿砦等障碍物,给登陆造成了极大困难。

部队在向南岸冲击过程中,以“有进无退,争取渡江第一船”为战斗口号,表现得十分顽强。

一三○团团长李钟玄面部负伤,顾不上包扎,挺立船首,指挥部队接敌。

六连一排战船后舱被敌炮击中,二班大部分伤亡,船工牺牲,江水涌入船舱,情况十分严重。乘坐该船的六连长罗金印不顾自己多处挂彩,拼力扳舵,并且一边组织部队排水堵漏,一边鼓舞大家:“人人要做硬骨头,加快速度靠岸!”

突击船队越抵近敌岸,敌人的火力越密集猛烈,在距敌岸一百公尺左右时,“红三连”二排战船上的老船工被流弹打伤,接着桅杆也被炮火削断,连同帆篷倒入江内,船失控了。战士张国正毫不犹豫地冲上去迎着弹雨,把定舵柄。指导员周福祺见兄弟战船相继超越,心急如焚,指着那面写着“打过长江去”在风雨中猎猎翻飞的红旗高声呼喊:“我们不能辜负全团上下的信任,真英雄真好汉,关键时刻在考验!”战士们拿起铁锹、钢盔奋力划水,他们的战船重新冲到了前面。

一三一团一连四班战船被敌人手榴弹炸了个窟窿,江水直往里灌,船身下沉。胸部负伤的副班长赵强将缆绳系在腰间,跳入水中,迎着敌人的疯狂扫射,忍着剧烈的伤痛向岸边游去,脚一着地就转过身来,不顾一切地拉船上岸。

在我军将士的英勇行为面前,敌人惊恐了,用火焰喷射器封锁滩头,妄图阻我上岸。

我突击部队以压倒一切敌人的英雄气概,赴汤蹈火,抢滩登陆,呼啸着冲向敌人阵地。一阵骤雨般的对射之后,灯塔两边亮起几处篝火,这是登陆成功的信号。

“请报告军长,第一梯队已全部上岸!”电话中传来四十四师师长向守志兴奋、急促的报告。

一个伟大的胜利来得这样突然,使人来不及陶醉。看一眼手表:差十分零点。这时候大家才想起来,我们还没有吃晚饭。

突击之前,战士们说,“只要脚底沾地,就保证完成任务!”这不是过分自信。刘汝明有多大的本事,在淮海战场上我们领教过,若不是有一道天险,实在是“豆芽菜”。现在部队已经跨越天险,切切实实踏上了江南大地,当然可以说胜券在握。

我炮火开始延伸,支援部队扩大登陆场。一三○团二营抢占了灯塔支撑点,歼敌一个营部及一个连大部后,向香山发展进攻。该营五连排长崔彦德带一个排脱离主力,自香口东五百米处登陆,乘敌之隙,坚决果断地攻上香山,他们控制主峰后,点燃篝火,吹响军号,犹如神兵天降,搅乱了敌人的整个防御部署。

滩头守敌见退路已被我军切断,各自惶惶奔命,因此可以说,我们突击的成功是以奇辅正,巧妙用兵的结果:正面压力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力,掩护了奇兵的动作;奇兵出敌侧背,扼其要害,又有力地策应了正面攻击,一举启开了胜利的门枢。

与此同时,一三一团一营也在友邻配合下,以两个连迂回包抄,一个连正面攻击的办法拿下了黄山。由于突击部队指挥员把握了上陆后不作任何集结与停留,直奔各自突击目标的原则,所以登陆点虽然错乱,但较好地做到了一边打一边恢复建制,主动协同,向心合击。

激战三小时,至四月二十二日凌晨三点解决战斗,守敌将山炮榴炮、各类辎重狼藉委地,调头向南鼠窜。“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两面大旗插上了香山和黄山主峰,傲然招展。

四十四师过江后,军指挥所即跟进转移至南岸。

拂晓,雨过天晴,朝日喷薄。我登上香山,敌人阵地上尚有很浓的硝烟味,但唇含甘露的山花已在抓紧点缀劫后春光。宽阔的江面上,浪花飞溅,船员往来如梭,已经在搬运行李了。就是这条江,曾使千古风流人物归于烟波,就是这条江,几乎分割华夏变为界河。但是我们硬是打过来了,一夜之间天险变通途!我们以自己的行动宣告,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前无古人,任何力量都无法阻挡!

二十二日这一天,敌六十人军全军动摇。我军沿江岸向两翼扩张,切荡残敌。四十五师渡江后,乘胜廓清香口,猛攻马当要塞,并配合十三军挫败敌炮舰的骚扰,保证了后续部队安全渡江。

二十三日,一三一团解放至德县城,并于城南良田铺聚歼逃敌一部。至此,我军胜利完成了突破长江天险的任务。

这次渡江,十五军作为二野第四兵团的先遣队,虽然也曾遇到过一些困难,但由于我们准备得充分,湖上练兵扎实,再加上地形用得好,战术上也比较灵活,飞兵顺流下香山,奇袭敌阵,出其不意,大乱敌人士气,所以最后基本上是一触即溃。

一九八九年五月,我们一大批“老十五军”回十五军,参加军史审稿会。

向守志同志时任南京军区司令员,会后,我们一起乘船前往南京,路过望江一段时,正是中午时分。时值春末夏初,天高云淡,两岸山色清晰可见。目睹四十年前的旧战场,我这个渡江先遣军军长和第一梯队师师长向守志心潮澎湃,那壮观的渡江场面,那激烈的战斗情景,那些在枪弹中顽强疾进的战船,那在炮火和照明弹覆盖下如同白昼的洁瀚江面,还有那些不顾生死的英雄战士的可爱面孔,一一浮现在我们的眼前。缅怀过去,感情难以自禁。中午在船上就餐时,我和守志同志频频碰杯,借酒抒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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