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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季卿 | 老家胡老屋

 流响文学社 2023-10-03 发布于广东

老家散记

老家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

说它偏僻,不仅黄梅县地图甚至苦竹乡地图上都难以找到。地图上只有梅狮岭村这个行政村名,却很少标注胡老屋这个自然村。即使到了胡老屋,也仍然找不到我的老家,因为老家虽然隶属胡老屋,但却远在离胡老屋几百米的丛山脚下。

说它小,小到仅有我们一户人家,现在仍然居住在老宅的只有二哥二嫂这两位老人。然而,离开老家四五十年甚至六七十年的我和哥哥姐姐却都对老家一往情深。

老家的宅子是毫不起眼的前后两排土砖平房。前排的主体建筑是1943年修建的,虽然历经整整八十年的霜刀雪剑,却仍傲然挺立,不偏不斜,不透风不漏雨,完好无损。

听哥哥姐姐们说,当年父亲和叔父建房时买不起烧制的青砖,自己家又没有水田可供取砖,只好在山上搬来大堆大堆的黄土,经人、畜反反复复地捣、碾成熟泥后再制成土砖。这种砖大约是四寸厚,六寸宽,一尺长,比现在建房用砖至少大上一圈。今日,人们都说这种砖砌起来的房子冬暖夏凉,可是当年自制这种土砖却真正是一块砖一瓢汗。

老宅的后排是我们兄弟四人后来修建的附属设施,即厨房、饭厅、浴室和卫生间。值得提及的是,各家厨房都有烧柴禾的土灶和传统的生铁锅。前几年,我们又在山脚下打了水井,从岩石间汩汩流出的井水清甜可口。

在老家做饭大都是红薯或毛芋和大米合在一起。生铁锅上,柴火烤熟的毛芋或红薯有一种特别诱人的香味,尤其是锅巴粥总能令人食指大动,往往是吃着碗里的还惦记着锅里的。从自家菜园采摘的蔬菜经生铁锅烹炒时已经香气袭人,端上餐桌更令人大快朵颐。

在老家炖肉不用压力锅、电饭煲之类的炊具,只在炭火炉上放一陶罐,用文火慢慢熬上三两个小时,肉香四溢时即令百分之百的矜持者也蜕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吃货。这些寻常饭菜绝不是珍馐美馔,但是餐后总能让我久久回味。

老宅后面是连绵十数亩的竹林,有楠竹,有斑竹,还有十分细小、用途极广的水竹。微风拂过,竹叶喃喃,仿佛文人骚客轻吟低唱。竹笋破土而出时,笋尖上的露珠在林间斑驳的阳光映照下晶莹剔透,犹如一颗颗上好的珍珠。

竹林后面是山,低山而高山,高山又大山,山山相衔,连绵不绝。丛山中,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长流。林木间,百鸟啁啁啾啾,悠扬婉转;山涧中,小溪的缓缓流淌声,犹如朋侪于茶楼轻声细语。

老宅右侧约五十米处有一水塘,塘有莲藕。夏日,荷花竞相开放,阵阵荷香与岸上樟木的袅袅清香交织在一起,不仅令我等流连不已,二哥家的黄牛饮完水后也久久地徜徉在塘边不愿离去,老母鸡也总是带着它的子孙终日徘徊在岸边觅食、嬉戏。

老家的人无不和睦友善。当年维修老宅时买回去的杉木檩子要去皮,在我家附近田间劳作的乡亲们纷纷主动前来帮忙,我付给他们工钱时,大家纷纷说:“举手之劳,给什么钱?”

本族一位年近百岁的老人每次看到我,总要恭恭敬敬地喊上一声:“细叔回来了?”我说:“老哥哥,你大我三十岁,不要拘礼了。”他说:“我低你一辈,对长辈不恭就对不住自己的祖人。”

本宗本族关系如此亲密,即令杂居胡老屋的刘姓、王姓、柳姓也是这般。出生于胡老屋的刘剑雄老人,今年已经九十三岁,曾历任县农委、县财办等单位主职,很受人敬重。我本应尊称他为刘老,他却坚持只能兄弟相称。他说:“我和你大哥年龄差不多,你只能喊我哥哥。”老兄老弟这样称呼比什么都亲热。

老家名不见经传,平庸无奇,但是水澈而山青,人敦厚且友善,每一株竹木,一股泉流,一缕炊烟,无不弥漫着令人迷恋的亲情。数年前夏秋之际,在老家小住数日后,粗通文墨的我竟附庸风雅仿写了一曲《山坡羊》:

禾间蛙鸣,枝头蝉唱,远山近水皆芬芳。朝抚露,夕挽月。   溪蕨河鱼任品尝,欣偕村夫话农桑。童,喜洋洋;叟,喜洋洋。

作者简介

胡季卿,湖北省黄冈市黄梅县政府部门退休公务员。

蕲黄文学 编委会
法律顾问:黄仲华(资深律师)
总编:李滨
特邀主编:汤燕春
执行主编龙静
责任编辑:吕高智  李福登
委员:余建新  张剑扬  陈娜  金银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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