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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三） 秦皇扫六合，虎视何雄哉。 飞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明断自天启，大略驾群才。 收兵铸金人，函谷正东开。 铭功会稽岭，骋望琅琊台。 刑徒七十万，起土骊山隈。 尚采不死药，茫然使心哀。 连弩射海鱼，长鲸正崔嵬。 额鼻象五岳，扬波喷云雷。 鬐鬣蔽青天，何由睹蓬莱？ 徐巿载秦女，楼船几时回。 但见三泉下，金棺葬寒灰。 这是很有李白风格的一首诗。秦始皇够狂吧，历来写秦始皇就写得尤其得狂，以《过秦论》为例：
读了这一段后有没有发现，李白的诗是从哪抄的了？ 然而读书人的事怎么能说抄呢？那当然叫借鉴！  从《过秦论》和李白的诗就能看出，诗和散文的美感是不一样的，散文长短错落，节奏明快，极有气势，而诗歌一唱三叹，韵律和谐，读起来朗朗上口。 说回秦始皇，这是一个以前从来没有过，以后也不会再出现的人物，关于他，可说的实在太多太多，“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说秦始皇的暴虐，“取之尽锱铢，弃之如泥沙”说秦始皇的骄奢，这些切入的都是秦始皇的一个点，却罕有人全面地描述秦始皇，于是李白跳了出来。他把秦始皇相关的点全都写了：统一六国、铸十二金人、东海朐界立石为东门、会稽刻石颂德、琅琊山作琅琊台刻石颂德、修建骊山陵墓、寻觅不死之药、杀死巨鱼、遣徐福载童男童女入海…… 上一个写的这么全面的人是司马迁。  但《始皇本纪》平铺直叙，只是写了秦始皇干了这些事，到了李白笔下，这些事就浪漫起来了。 首先就是第一句那个扫字，有的人解释为扫荡，这么解释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不浪漫，更不李白。扫是一个动作，一个很帅的动作。  寻秦记嬴政剧照 秦始皇面前放着一张地图，地图七国林立，看得他实在心烦，于是他挥袖一扫，地图上那些小国没有了，变成一个大大的秦字，他冷酷的双眸看着这个大大的秦字，身上散发出虎狼之秦的雄壮气魄。 鹿卢剑似乎知晓他的心意，在剑鞘中锋鸣不已，最终脱鞘而出，一飞冲天，斩断了阻绝他视野的浮云，这把剑悬在天空，悬在每一个人的头顶，于是六国的诸侯奔西而来，悉数臣服在他的脚下。 似是天命所归，他注定要驾驭世间之人，做亘古以来第一个皇帝。于是所有的兵刃从四面八方涌向咸阳宫，凝聚成了十二金人坐落在他的庭院里，他目光望向东方，函谷关这要塞之地的大门一开就开到了东海上。 他亲巡天下，在会稽山上眺望南海，在琅琊台上纵目远方，把自己的功德刻在石碑昭告世人。他大兴土木，用七十万囚徒在骊山深处修建自己的陵寝。 他担忧生死之事，于是遣人寻觅神仙的不死之药，遍寻不到令人难过又绝望。他听说海中有巨鱼阻拦，所以不能达到蓬莱仙山取得不死药，于是他命人射杀巨鱼。那是一只巨大的鲸鱼，鱼头像五岳那么高，它喷出海水的时候，就好像云层上雷声轰鸣。它背脊上的鱼鳍可以遮住青天，如果不杀掉它，怎么能看得见海中的蓬莱仙山呢？ 现在这条巨鱼已被杀死了，于是徐福带着五百童男童女东入大海，他望着那高大的楼船渐行渐远，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可是再也没有人看到那艘楼船回来，人们只看到了骊山三泉之下的埋骨之处，金棺之中的秦始皇早已化为了一抔寒冷的尘灰。  秦时明月秦始皇 李白用极短的诗写了秦始皇波澜壮阔的后半生，从他统一六国写到了他的死亡。秦始皇扫清六合，席卷八荒，他杀过最多的人，拓过最广的疆，爬过最高的山，看过最蓝的海，屠过最大的鱼，做过最狂的梦……他是一个传奇，一个传说，像海中吞吐波涛的长鲸，像海上缥缈的仙山，像徐福那艘一去不复返的船。 但一切的一切，都随着他的死亡烟消云散，他渴望着长生不老，却最终化为一堆寒灰，金棺和寒灰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这是多么的讽刺，又是多么的残酷。 有人认为这首诗李白在批判秦始皇，说他多么的暴虐，多么地奢侈，多么地荒唐，多么地可笑。我认为李白未必是在批判，他只是回望了那些历史事件，并让那些史书中冰冷无情的描述变得瑰丽而浪漫，那是一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一个气势汹涌的王，一个恢宏绚烂的梦，一个建功立业与长生不死交织的壮阔卷轴，神秘而遥远，当那个时代仓促结束，当那个王化为寒灰，当那个梦破碎了，当那个卷轴消散于历史的烟云之外，就好像是一盆冷水淋头，让人从其中回过神来，只剩下了一声长叹。这个时候，每个人的感受应该是不同的，李白没有明说，只叫我们自己去思索，仅此而已。 曹操说：神龟虽寿，犹有尽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这世上哪有长生不死呢？如秦始皇那样大动干戈，寻仙求药的千古一帝，不也长眠地下了吗？死亡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秦王扫六合又怎样？最终不过也是一抔黄土罢了。  这是《李太白全集》中古风卷的第三首诗，关注祁门小谢，一天一首李太白，一起读完《李太白全集》。 ------------丸------------ 文：祁门小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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