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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敦煌,遇神!

 灯下悦读 2023-10-11 发布于广东

离开敦煌小半个月了,还未回神。

这个早已闻名世界的西北城,

带给我的第一波震撼,不在莫高窟,而是一片公共墓地。

它在敦煌城外15公里,茫茫戈壁间,一眼望不到头。

埋葬着的,是1800多年前的西晋显贵,

和这个时代安眠的敦煌人。

▲敦煌西晋壁画墓,比较冷门小众的景点

▲敦煌西晋壁画墓,比较冷门小众的景点

敦煌人祖祖辈辈视这为一大福地。

左边三危山,右边鸣沙山。

戈壁和绿洲组成了一片灵魂安息之所。

它的风水,可是老老祖宗们都认证了的。

那一天,我们选在正午,穿过墓地,

就是为了这座已有1800多年历史的 西晋壁画墓。

一栋平房独立于大漠,面朝两个墓室。

左边是西晋官员的,右边是东汉富人的,两者间隔不到50米。

守墓人是一位本地大叔,日常负责售票和接待。

还有一位讲解员大姐。

每每凑个四五七八人,大姐便熟练地拿着电筒下墓地,有种“摸金校尉”的既视感。

墓葬内其实早已空空如也。

留下盗墓贼打的洞,精妙得让人很难不佩服,就此成为了其中一部分。

即便如此,我们仍能在墓里看到, 关于生命,一种永恒的延续。

古老的人们信仰 “视死如生”。

他们用砖作画,以兽守墓。

上有天庭,中有人间,下有地狱府邸,甚至于倒挂的茅厕、储物的粮仓,以及厨房里炉灶和仆人的画像……无不令人惊叹。

从墓地里出来,

再望着这片鸣沙山脚下的风水宝地,内心的震撼又多了好几分。

初到时以为的荒凉、悲壮,却处处盈满生机。

没有用任何粘合剂,以砖砌筑的墓室依然坚挺着。

跨越千年,一时的消散成就了永恒。

离开时,我问向导,这么大的地方,你们祭拜时要是找不到了怎么办?

姑娘思索了几秒:“那就路边烧纸点香”。

嗯。祖宗会知道的。

这里是敦煌。

老祖宗们留下来的千年敦煌,应该是什么样?

在去之前,我想过。

除了壁画,除了飞天的女孩们,

除了人们排队骑着骆驼叮叮当当地走过。

或许,她更应该是驼铃声声路漫漫下,

两千年前张骞出使西域 经过古丝绸之路的重镇,

也是河西走廊最西端的敦煌。

或许,她应该是梁思成说的那样:

“像19世纪的上海,不过面向的是戈壁沙海。是阻断,亦是通途。

自东向西去,这里是华夏文明的最后一座城。

从西而来,这里是他们遇到的第一座城。”

或许的或许……

四大文明体系唯一交汇之地,厚重得超出了想像。

与其想太多,不如去走一遭。

很庆幸,避开了最挤的暑假和国庆,

在9月底,我们飞往了心之神往的敦煌。

01

神在风中“吟唱”

不知道你们会因为什么选择大西北。

是苍茫的大漠,还是历史的回音;是好吃的面条,还是翻滚的河流;是令人惊叹的奇异地貌,还是戈壁滩上肥嫩的牛羊。

西北辽阔,最大的魅惑,是留给人无穷尽的遐想。

只不过,在敦煌,得狂想。

清早10点走出机场,南北的巨大差异立显。

风搅动着白杨,沙沙作响。

带着冷冽与自由,狂往衣袖里钻,是清亮的、开阔的畅然。

这让人清醒,亦让人兴奋。

大巴车拐了几个弯,便往大漠里开。

当鸣沙山就横亘在路的尽头时,我们好像在笔直地闯入这座城市的心脏。

暑假旺季刚过,敦煌城安静了很多。

也正是这个间隙,全国第十三届数字出版博览会首次走出北京,在敦煌举办。

场馆设在鸣沙山月牙泉游客中心附近的展览馆内。

没有来来往往的游客,隔着一片白杨林,眺望不远处的鸣沙山。

风或大或小,山时远时近。

后来才知道,无论你站在敦煌的哪里,都能看到她的身影。

汉唐时,人们就爱来这儿了。

那时的骆驼,也得养足了精神,托起商旅过客的期盼、欲望。

就像如今一样,也,不一样。

比起过路旅客的行色匆匆,

敦煌人从始至终都要更珍视鸣沙山的存在。

鸣沙山的得名,是沙山上能够发出一种独特声音,在几公里外的县城都能听到。

而走进城市,你能明显感觉到,没有一栋高楼大厦能抢过她的风头。

有的人会以为这是因为太穷了,修不起。

实际上,不论以前还是现在,敦煌城的高楼都不会再高了。

为了守护鸣沙山。

这座外人看来不过一座巨大的沙丘,

历经几千年,早已成为某种信仰,且被敬为“神山”。

也许,这里是大漠最接近“神”的地方吧。

她会“吟唱”,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却不是人人都能有幸见证。

她有一汪清泉,像大漠里透亮的眼睛,古今中外都被人们赞誉为“沙漠奇观”。

可鸣沙山的奇,不止于此。

出了敦煌城,除了祁连山,就是广阔的库姆塔格沙漠,而分散在沙漠的沙丘大小不一,它们都有在风中“唱歌”的本事。

却唯有鸣沙山,护住了一个月牙泉。

她有生命力的。积蓄着璀璨的、宏伟的生命能量。

敦煌人都知道,不管前一天,游客踩了多少个脚印,第二天一刮风,便没有一丝痕迹了。

他们望了一辈子的山脊,始终都会像刀锋一样。

关于鸣沙山的民间传说不少,其中一个颇为悲壮。

相传这里以前是一片山区,附近很多寺庙,人们过节在寺庙中闹社火,太过热闹引来在沙漠中沉睡的黄龙太子。

他的到来使得黄沙四起,将人们埋在了沙漠下,而沙丘的“吟唱”便来自被这些被埋的冤魂。

当然,这听听便好。

戈壁下有着根本数不清的墓葬,或千年,或百年。

人们的生死,生活里的三餐四季,都离不开鸣沙山。

而敦煌世世代代的人,不管贫贱或富贵,

在鸣沙山悬壁上寻找精神寄托的期望,从未间断过。

敦煌老一辈有晒沙的习惯。

往往吃过早饭,等太阳将沙子晒得滚烫,大家会将身体埋在沙中,晒晒胳膊,晒晒腿,病痛就会消散了,可理解为“沙疗”。

那是在以前,游客还不多的时候。

尤其端午节,敦煌人有到鸣沙山滑沙听雷的风俗,还有六月六晒腰腿,在泉边采集艾草、煎汤沐浴和举行月牙瑶池蟠桃会等等。

后来,逐渐地,四面八方的人都来了。

叹鸣沙山月牙泉的奇,叹莫高窟的精妙绝伦。

去等一场沙漠日出,开一场万人星空演唱会,

然后骑着骆驼畅想,精心装扮一番与大漠留下最美的飞天照。

默念着,终于圆梦了。

这是一个懂得制造浪漫的时代。

只是恳切地提个建议,

鸣沙山最好早晚去,否则浪漫容易变得狼狈不堪。

中午的太阳实在毒辣,晒得人七荤八素。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敦煌城才好像空了。

02

何为敦煌?

每个出发敦煌的人,免不了要补上几部纪录片。

即便恶补后,脑袋里装满历史画面,

仍旧会因为站在阳关、玉门关外的那一刻失神。

大漠与戈壁,与天地连成一线,

尝试着用王之涣和王维当年的心境,看待这里。

所谓“春风不度玉门关”,再是“西出阳关无故人”。

边塞的苍凉和落寞,

将一个人身处天地间的所有情感暴露无余。

今天,人们一波又一波地来到敦煌,行程其实差不多。

莫高窟是一定要看的,鸣沙山是一定要去的。

除此之外呢,大都以东西两线为区分。

东线在莫高窟这边,除了开头提到的西晋壁画墓,还有榆林窟、榆林水库。

另外,可以顺带去看看雷音寺,也在鸣沙山景区附近。

虽是重建,但据说曾经的月牙泉边就有个雷音寺。

玄奘西行曾在此驻留,后来被风沙掩埋。

而今天的寺庙气势恢宏,被白杨树层层包围。

清幽而宁静,不时会有教会活动在寺庙内举办。

敦煌城外往西边儿,是西线,包括 古城/丝路遗产园、西千佛洞、阳关遗址、玉门关遗址和魔鬼城——雅丹地质公园。

出行的方式很简单,包一辆出租车,一天约400元,去到最远的雅丹,大约距敦煌市90公里。

不论东西线,说起来,敦煌城外大漠戈壁适合瞻仰。

而要了解一个有古有今、且多面的敦煌,必然少不了去城镇里逛逛。

敦煌的早市,没有什么特别。

但因看多了沙漠而生的孤寂,会因这份清晨的鲜活、热闹,而消散殆尽。

距离敦煌市区6公里外,有座名为七里镇的小镇 。

这是一座因油田而诞生的油田工人小镇。

作为青海油田的大后方,小镇生活富足,平静淡然。

早市不大,很是热闹。

最新鲜的瓜果摊在路边,从自家农场刚摘下的桃子、大红枣、葡萄堆成一座座小山。

不少敦煌本地人常来,因为这能买到更新鲜的南方水果,比如山竹。

逛完早市,回到敦煌市区中心,

要穿过一段白杨公路,路的两旁是成片的葡萄园和农家地。

仔细观察,你会发现敦煌的路牌,也不一样。

它提醒着开车的司机们,不要试图上演速度与激情。

如果不赶西北大环线,敦煌适合慢慢地品。

避开游客,可以去走走党河风情线。

沿着河边,漫步在垂柳下。

向着鸣沙山的方向,去感受秋天里的敦煌风情。

和奶奶一样静静坐在河边,望着对岸的亭台。

闲了,就去走走贯穿河道两岸的石凳。

似轻功水上漂的步调,只会越走越熟练。

这里是敦煌人日常休闲的场所,也是沙漠绿洲里难得的山水画卷。

看过党河风情线,你大概会更感受到敦煌,真的有神在眷顾着。

党河,敦煌的母亲河。

发源于祁连山西部冰川群,主要依靠高山冰雪融水。

此外它还是中国唯一一条由南向北流向的地渗河流。

从祁连山余脉的一处山口冲出来,横穿戈壁,向西北方向一直流至鸣沙山。

在鸣沙山西部拐向东北,流入了敦煌绿洲,最终消耗于敦煌西湖。

这条向北的河流,似乎就此完成了它的使命,

滋养着这片绿洲和戈壁,塑造了敦煌柔情、静谧的一面。

而除了党河风情线,还有一些散落在城市边角的细节。

老人们爱坐在街头树下,那像伞一样树,撑起一片阴凉。

在敦煌书局的咖啡店内,沙漠骆驼、莫高窟,和敦煌1900的拉花惟妙惟肖。

街上路灯处处可见飞天女神,井盖和墙壁也是石窟壁画。

再想起当年的莫高窟,前有一条河,景色如画。

僧人以崖壁做庇护,经过一代又一代,以致千百年僧们与俗世,全都寄托于此。

避开尘世,对话神佛,从古到如今啊。

莫高窟的艺术,已是人们心灵里的一处“世外桃源”。

而在某种意义上,

今天的敦煌,何尝不是另一个更鲜活的“莫高窟”呢。

03

活色生香的不夜城

大西北的色彩,相对单一。

沙漠、戈壁留在脑海里,脱口而出的是孤寂,是苍茫,是浩瀚。

而入了秋的敦煌,更加绚烂起来。

敦煌西湖,“醉美”胡杨林黄成一片。

党河风情线,再现大漠水域的梦幻美景。

光是抬头看看天空和沙漠,日出和晚霞彷佛都更加深邃了。

更不用说,山脚下,农家院子里的葡萄熟了。

翠绿的一簇簇挂在头顶,像一颗颗大自然批量生产的绿宝石。

桃子也熟了。

平平无奇的桃子,有着绝对的实力,与南方各大水蜜桃一较高下。

绿色果皮透着一点红,清甜的口感如同大漠里的一捧清泉。

还有啊,什么西瓜、哈密瓜、大红枣子、甜瓜等等。

敦煌的水果,是我们这次最出乎意料的惊喜。

而如果有心种,一片花海也能在沙漠肆意盛放。

西北人就是这样,喜欢把好吃的,做得色彩缤纷,有滋有味。

在敦煌吃面,要大口大口的吃。

清爽的浆水面和随心配的拉条子,吃一顿,管一天。

敦煌人也爱臊子面,这面的身价颇高。

除了沿袭唐代“长命面”的有关习俗,如在生日做寿时必食外,

每遇婚丧喜事,或逢年过节,都要以它来款待客人。

当然最值得一试的是敦煌一绝, 驴肉黄面。

因色泽明亮金黄而得名,细如龙须,柔韧耐拉。

口感劲道,而汤汁浇在黄面上,还散发着一股醇香肉腻和香菇甜味。

在敦煌吃肉,也要大口大口的吃。

应该没有比敦煌夜市,更活色生香的地方了。

一盘胡杨焖饼,一只烤羊腿,一叠肚包肉,一盘手抓羊肉,一把烤羊肉串,一份新鲜出炉的烤馕,再来上几杯杏皮茶。

在流光溢彩的夜市里,围上一桌,所有的疲惫和不甘都没有了。

努力吃肉,是在这第一要紧事。

如何选择店铺,最好提前做一点功课。

只能说我们还算幸运,盲选到了一家连续吃了两顿的老店,名叫御禾仓,老板娘很热心。

酒足肉饱之后的夜市,进入下一种模式。

夜市里的集市,汇聚了敦煌不少的手工艺人和工艺品。

他们将“莫高窟的壁画”画在泥板上, 将“鸣沙山的骆驼”装进了沙瓶中,将“敦煌飞天”绣在丝巾上。

看得眼花缭乱之际, 沙葱牛肉饼的香味儿飘了过来。

这是流光溢彩的不夜城,沙州(敦煌古称)。

敦煌,注定是一座要惊艳世人的城市。

也是一个时光如流沙,消逝感浓重的地方。

西晋壁画墓的讲解员说,砖画的颜色在褪色,它们总有一天会消失的。

站在汉长城的土堆前,玉门关的讲解员也有过同样的感叹。

而莫高窟一直传言,为了保护壁画,将永久关闭。

“没有可以永远保存的东西,莫高窟的最终结局是不断损毁“,敦煌研究院名誉院长樊锦诗说,自己和无数敦煌学者几乎在用毕生的生命,与毁灭抗争。

可是啊,大概没有人能想象,

如果有一天莫高窟关闭后,敦煌会是什么样子?

但也许如余秋雨说的:这里的雕塑都有脉搏和呼吸,挂着千年不枯的吟笑和娇瞋。

而敦煌的每一个场面,每一个角落,只要来过,便足够流连一生。

这才是敦煌,神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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