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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往事:胜极而败(上)

 哈哈狮的信箱 2023-10-12 发布于广东

19483月,远东国际军事法庭派出特使风尘仆仆地抵达南京,照会国民政府国防部:请速将大战犯冈村宁次引渡到东京,以便将其明正典刑。

谁知一向视洋人之命为圣旨的国民党却打起了太极,既不同意,也不拒绝,只说要“研究研究”。

原来,恶贯满盈的日酋冈村宁次,竟然已被秘密任命为国防部高级顾问,成为蒋介石眼中的香饽饽。

话说国军在内战战场上一败涂地,特别是老蒋倾尽心血、倍加重视的华东战场,数十万国军精锐在宿北、鲁南、莱芜、孟良崮等战役中连吃败仗,几乎输光底裤,怎能不让蒋介石无能狂怒?病急乱投医之下,他想到了身陷囹圄的冈村宁次,冈村和八路军、新四军交手多年,从未像国军这样狼狈,看起来有几分真本事,值得国军拜师。

于是,冈村宁次被奉为贵宾,低调出席军事会议。他摆出领导范,听完国军将领的汇报,摇头晃脑道:陈毅、粟裕大大的狡猾,行动飘忽不定,贵军一冒头就被集中力量消灭,不过,我有一计,可破此法。

在冈村的悉心指导下,国军统帅部制定并进不如重叠,分进不如合进,以三四个师重叠交互前进的策略,蒋介石解读为逊清打长毛所用梅花阵,通俗的说就是凑一堆人一起走,免得落单被欺负。

国军集中了9个整编师,在莱芜至蒙阴不足50公里的区域内摆下阵仗,步步为营,层层推进。

粟裕得知后,准备集中兵力进攻莱芜守敌,调动敌人一部,运动中歼敌。哪知我军才开始调动,国军便收缩阵线,互相之间紧密抱团。

华野与国军周旋一个月,未能觅得战机,难道老战术适应不了新情况了?粟裕凝视着地图,脑子里飞快地计算着,一个新的方案逐渐成型:六纵进攻临沂至蒙阴的公路,四纵直取费县,七纵兵临汤头,三路大军直接威胁敌人的侧翼与后方,攻其所必救,定要逼国军分兵回援,落入我军的包围圈。

他紧张地调兵遣将,华野指战员们也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忽报陕北来电,粟裕拈起电报,只瞟了一眼,不由得脸色大变。陈毅凑上前来,也露出惊诧莫名的表情嘟囔道:怎么会这样?

主席在电报里明确要求华野“分路出击”,以两至三个纵队出鲁南,两个纵队出鲁西。

我军自红军时期便一直强调“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消灭敌人”,可谓是深入人心,粟裕对这一战略思想的运用更是已臻化境,主席让他们分散兵力,岂不是自废武功?陈、粟不理解,但知道主席必有一番道理。

原来,陈、粟谋的是一域,主席看的是全局。就在华野收到这封电报的第二天,刘邓大军抢渡黄河,奏响千里跃进大别山的序曲,意味着自蒋介石挑起内战以来,我军首次跳到外线,将战争引向国民党统治区域,华野自然也要配合这个大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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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沂蒙山区,正是暴雨频发的季节,陈毅、粟裕商议后,认为应坚决执行中央指示,于是紧急下令,:叶飞指挥一纵、四纵往鲁南方向疾驰(“西进兵团”),陈士榘、唐亮指挥三纵、八纵、十纵杀向鲁西津浦线(“陈唐兵团”),陈毅、粟裕率领剩下的四个纵队留守沂水,迎击正面之敌。

这就是著名的“七月分兵”,一个事先猝不及防、事后追悔莫及的决定。

叶飞和陈士榘领命而去。此时,刘邓大军已渡过黄河,发起鲁西南战役,华野两路大军浩浩荡荡南下,大有两面夹击之势,蒋介石坐不住了,陆续从山东调走7个整编师。

留守鲁中的一共有四个整编师,他们猬集在一起,摆出一个四平八稳的方阵:胡琏的整编11师在北,驻南麻;黄百韬的整编25师在东,驻东里店;王凌云的整9师在南,驻沂水;黄国梁的整编64师在西,驻大张庄。

此外,在山东北部的潍坊,还有一个李弥的整8师虎视眈眈,与南麻的胡琏等人互为声援。

陈粟大军正好位于南麻、临朐之间,他们手中“仅剩”四个纵队,但要吃掉国军的一个整编师还是绰绰有余的。

粟裕瞄准的第一个目标是黄百韬的整25师,部队星夜兼程出发,谁知天公不作美,连着几天大雨倾盆,山野间无数洪流奔腾,我军只得停住脚步,就这样耽搁了几天,眼睁睁看着整25师向整64师靠拢,战机丧失。

粟裕并不气馁,他的目光在地图上游弋,缓缓说道:整编11师的位置相对孤立,如果我们以三个纵队实施包围,一个纵队阻援......

陈毅抚掌大笑道:好!整11师号称五大主力之一,打他一个硬核桃,强过三颗烂葡萄!

自从华野在孟良崮全歼不可一世的整编74师,从上到下士气高涨,一心只要和国军的精锐厮杀,对于“烂葡萄”完全提不起兴致,骄傲自满的情绪如病毒般在军长蔓延,粟裕有所察觉,在会议上告诫大家要“戒骄戒躁,进一步做好打大仗、打恶仗的心理准备”。

可惜,华野众将已经被连战连捷冲昏了头脑,连陈毅、粟裕也被这种乐观的空气感染,在布置南麻之战时,并未对人称“狡如狐,猛如虎”的整11师师长胡琏太过重视。

自从黄埔四期同学张灵甫魂断孟良崮,胡琏愈发地小心翼翼,整11师原本奉命驻守鲁村,胡琏见鲁村四面环山、层峦叠嶂,现有兵力不足以占领全部制高点,不由得暗暗心惊,果断下令开拔。

走到南麻的时候,已是人困马乏,胡琏细细打量四周地形,眼中泛出光来,大喜道:原地宿营,不走了。

南麻是一块小盆地,东边是低矮的丘陵,其余三面是连绵的群山,北有隘口通往博山,南有沂河奔涌而过,易守难攻,当然,对于精益求精的胡琏来说这远远不够,他不眠不休地监督士兵们连续奋战二十多天,挖了几千座梅花状的“子母堡”。

所谓“子母堡”,是指一个大型碉堡周边簇拥着几个小碉堡,母堡配备重武器,子堡只有三到五名轻步兵守备,母堡受到攻击时,子堡群起而攻之;子堡步兵冲锋时,母堡火力掩护,真正做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各堡之间由交通壕相连,上覆门板、树木,堆上土石,远远望去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若不是瞪大眼睛仔细搜寻,几乎难以发现,而且相当抗揍,大炮都轰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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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7日夜,华野三个纵队以排山倒海之势杀向敌军阵地。天上却又开了闸似的下起瓢泼大雨,炸药淋湿,加上山路泥泞,重炮拉不上来,大大影响攻坚效率,而国军躲在地堡里,居高临下,占尽天时地利——实际上,我军对子母堡并无有效的破解之术,唯有硬拼苦拼,往往付出惨重代价攻克一个地堡群,歼敌不过寥寥数人。

第二天,华野的攻势更加猛烈。九纵的两个团如猛虎下山般直扑崮山,此山扼守南麻通往鲁村、莱芜的公路,称得上是咽喉要害之地,但敌18旅旅长覃道善却让不善守也不善攻只善挖坑的工兵营据守——原来,崮山危峰兀立,四周一览无余,攻克难度是地狱级的。

果然,我军才接近对方阵地,子弹便暴雨般迎头而下,压得人抬不起头。第二天深夜,战士们悄无声息地从另一侧攀援而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敌人身后,敌工兵营长孙敬三叫声“哎呀”,扭头狂奔而去,其他人也一哄而散。

九纵乘胜追击,泰山压顶般向高庄进击,覃道善不禁有些慌乱,忽听得屋外传来汽车声,只见师长胡琏怒气冲冲地闯进来,厉声喝道:来人,把临阵脱逃的孙敬三拉出去毙了!

众人目瞪口呆,只听得账外“砰”一声枪响,仿佛击在他们胸口,吓得心肝直颤。胡琏这一招杀鸡儆猴果然管用,国军士兵们一个个打了鸡血似的,九纵攻了两天,硬是没能敲开他们的防线。

国军整编25师、整编64师急如星火地赶往南麻增援,和负责阻援的华野七纵狭路相逢。

只见国军阵中大炮轰鸣,炮弹雨点般落在我军阵地上,炮击还没结束,国军士兵便嚎叫着潮水般奔涌而来,他们不要命地轮番冲锋,其悍不畏死的精神连我军指战员也暗自钦佩——原来,整编25师师长黄百韬在孟良崮战役后落了个撤职留任的处分,急于将功赎罪,所以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

七纵司令员成钧亲赴前线,伏在工事前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场上形势,忽然,他仰面跌倒在战壕里,脸部痛苦地扭曲着,肩膀上殷红一片。

其实,这是成钧军旅生涯第二次遭遇狙击。当年,红二方面军长征进入乌蒙山区,在哲庄坝伏击国军,激战中,当时还是团长的成钧探出身子观察形势,对面山坡飞来一串子弹,千钧一发之际,政委余秋里一把将他推开,成钧保住了性命,但余秋里失去了一条左臂,成为著名的独臂将军。

时隔十年,成钧再一次着了道儿,卫生员手忙脚乱地上前包扎,成钧面如金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这肯定是个新兵蛋子打的,要是个老兵,这一枪该打在我心窝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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