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年来主要研学北碑名品，对北魏王朝的历史亦有所涉猎。大漠塞外的鲜卑族拓跋氏着实了不得，纵横捭阖多年后，羽翼丰满，终于在公元386年，在北疆的贺兰山下建立起北魏政权，定都于平城。更值得称道的是，公元494年，一代英主孝文帝挥师南下，迁都洛阳，并强力推行汉化，进行了一系列的汉化改革，并将鲜卑复姓柘跋统一改为“元”姓，迅速而坚定地将自己民族融入到大汉文化之中。适逢其时，墓志开始盛行开来，成为王公贵族的一种时尚。  墓志一般是指随葬埋入陵墓的石刻、砖刻之碑。今洛阳市城北邙山岭上的瀍河两侧，东西長约十五公里、宽约十公里之内，就是此魏统治集团的一个大陵区。“生在苏杭葬在北邙”，指的即是这个北邙。北魏墓志之所以推行开来，我认为有以下因素：一是曹魏禁碑，一改前朝厚葬奢侈之风，提倡薄葬节省，尤其是曹操一纸禁碑令，延续至晋及南北朝，因此墓前立碑寥寥，大都将墓铭石或砖铭埋入地下。二是墓志深埋地下，不易迁移、毁坏，比地上碑刻更具优越性。三是北魏孝文帝时期崇佛重教，造像、墓志之风随之兴起。多种因素，使墓志在北魏达到高潮。墓碑志铭之多，书法艺术之妙，使墓志铭成为中国书法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自清代尊碑延续到今天，受到一代代书法人的热爱甚至于追捧！  《元桢墓志》的主人公元桢，是皇室元姓嫡系宗子，其父当过太子，没登上皇位就一命呜呼；后其兄当上皇帝，封父恭宗帝号。而当今皇上则属于他的孙子辈，地位之高、家族之荣耀无人可及。元桢开始时仕途顺利，可后来不正经干，贪赃枉法，纵欲霸道，无恶不作，被革去爵位，贬为庶民。孝文帝迁都洛阳，受到鲜卑贵族的强力反抗，而此时元桢却能率先表态，支持了皇帝。朕心大慰，又是给他恢复王位，又是升官加职，委以重任，直到五十岁时去世，皇帝还勅以尊号。  《元桢墓志》高、宽均为六十六厘米，铭文共计十七行，满行十八字，三百余字。无书丹者姓名。一九二六年洛阳城西北高沟村出土，曾归于右任先生收藏，现存西安碑林。 元桢墓志铭的内容，自然光拣赞颂之言，一句过失未提，全是“高、大、上”的说辞，没有太多新意。但刻工、书手却是一流，王爷的墓志可马虎不得。 元桢墓志在众多元氏宗子墓志中书法应是一流的。北魏太和二十年，龙门石窟二十品接连面世，与《牛橛》、《一弗》等造像同年，《元桢墓志》刻制入土。从时间上划分，此刻应处在北魏中期。经过西晋书法的渐变，楷法日渐趋于成熟，隶意弱化，魏体楷书已然成形，这些为《元桢墓志》的书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我以为，《元桢墓志》以其古朴雄奇、方峻爽劲、工稳厚重、笔致灵动、不温不火、安静文雅之风格，领北魏宗子墓志之先，成魏楷成熟之作，而雄立于魏碑之林。 全碑三百余字，正正方方地排列，似军阵威武雄壮，如士兵军纪严明，虽说少了二十品造像的千姿百态，却势若泰山，能量内聚，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这是此志铭给我的整体印象。 具言之， 此刻书艺高迈，布局巧妙，竖则成行，横则成列，揖让有致，呼应合体，庄重典雅，体魄雄强，工整严谨，内敛结体，看得出书家必是皇室御用写手，书法学养厚实，驾驭笔墨功夫非同小可。  此刻铭同其它的魏碑名品，可说是同与不同。同则都是笔画紧结，横切直入，横如阵云，点如锐石，撇捺如刀，刻石入里。不同之处呢，它以整齐划一、严肃谨严的气象贯穿全碑，却不显得呆板。虽有界格，然驾驭自如，大小适意，笔画多则敛，笔画少则放。时留空隙，两格、一格空白几处，犹如“气道”呼吸，带来满篇灵动。一些笔画，敢于超常规伸展出去，超乎想像。有的字看上去挺拔，有的字憨厚，有的字实诚，有的字飞扬，不经意间，藏不尽婉曲。应该说，妙在其里，不用心揣测，真不知书家的水有多深也！  刻工也棒，刀口爽利，刀法畅达，字势保真，几近书迹，与书法珠联璧合。 同摩崖、造像石刻书法相比较，墓志铭十分精致，中规中矩，尤其是皇族元性碑石更甚。但总有千碑一同的遗憾，变化起伏不够明显。不似深山中的摩崖、洞窟深处的造像，那样的大开大合，蒼蒼茫茫，千姿百态，个性显露，夺人眼目。此乃有一佳则有一失哉，夫复何求！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