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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世界上大多数文字是字母?

 光宇阵 2023-10-19 发布于上海

因为“字母”使用门槛低得多。

世界上大多数语言原本没有文字,只以口语形式存在。

而如果要在不太长的时间内,为某种没有文字的语言创造文字,那么最好用的方式,无疑是用“字母”记录语音。

有人将“字母”繁盛的原因归为殖民统治的影响,未免太过片面。新中国成立后,曾为没有文字或文字几近失传的少数民族语言创制文字。这些文字中,除了传承自古彝文的规范彝文外,全都可以归为“字母”文字的范畴。

(凉山规范彝文实际也已经演变为音节字母,只有云南彝文还是纯粹的意音文字)。

在汉语汉字占主流的地方,为什么不仿照中文创制用来书写各种语言的“方块字”呢?

原因很简单,创制表音文字和创制意音文字工程规模和复杂度全然不在同个量级。

创制表音文字,常见的有三种思路:

  • 借一套字母,修改正字规则后直接用。这种适用于音系比较简单的语言。例如马来语,直接把英语使用的26个拉丁字母拿过来用。

  • 借一套字母,添加各种符点,或再仿造几个字母。这种适用于音系复杂和借入文字原本书写语言差异极大的语言。例如越南语,不知是不是受法语aàâ启发,悟到了字母变身妙招,开发出àảãáạăằẳẵắặâầẩẫấậ……

  • 借一套字母,添减变化后,改变它们的形状,变成另一套字母。例如泰文、老挝文的字母改自高棉文。当今世界上绝大多数字母都是在其它字母基础上改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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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第三种思路,在现在人看来似乎就很复杂了,但相比于创制意音文字,还是简单得多。

可能有很多人会想到日语、朝鲜语、越南语用汉字书写的例子。

那种借字之所以看起来好像很自然,是因为连同词汇一块借过去了

hàn zì / hán tự / 한자 / かんじ 曾经都写作“漢字”,无论发音还是含义都有共同的本源。

如果是 chī / ăn / 먹다 / たべる 分别用汉字来写,就会产生完全不同的方案了。

  • 第一种,只用汉字表音,不管原本的字义,例如“万叶假名”。这种情况本质上和表音文字没有任何差别,只是形态上借用了汉字。

  • 第二种,只用汉字表义,不管原本的读音,例如日语训读汉字。这种情况下,汉字已不再具有作为音节-语素统一体的属性,几乎每个汉字都有多种发音,同个语素有时也存在多种书写形式。

  • 第三种,利用汉字部件,仿效“六书”,为“非汉语语素”造字,例如方块壮字、越南喃字。这种情况理论上可行,但实际操作起来工程量极其艰巨。

下面是壮语hangh(集市), tuix(碗), bya(鱼)对应的方块壮字,以及同源词在泰语/老挝语的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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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旁关联义项,声旁关联读音,在作为汉语使用者的我们看来,这样造字似乎是“合理”的。

只不过,在母语非汉语的群体看来,每个声旁关联的,其实都是“外语”读音

如果声旁来源的语素没有被借入到这门语言中,那就只有学过“汉语”,才能理解那些偏旁是怎么回事。

更有意思的例子在朝鲜语中。除了也有像「㮽」「䭏」这样的形声字兼顾音义外,还创制过一批结合谚文字形的「国字」,专门表音,主要用于地名和人名,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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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乫」读作「갈」,由「加」和「乙」合成,以「加」代「가」

  • 」写作「」,由「巨」和「乙」合成,以「巨」代「거」

  • 」写作「걱」,由「巨」和「ㄱ」合成,以「巨」代「거」

既然都纯表音了,都用谚文符号了,为什么还要用「加」和「巨」的字样呢?只为了看着像汉字……

不过,也有一小部分造字是和含义相关联的。例如「이세돌」汉字写为「李世乭」,其中「乭」读作「돌」,字形下方的「乙」和前面例子一样,表示收音「ㄹ」,但字形上方的「石」表示的就不是韩语发音「석」,而是含义与之对应的固有语素「돌」。

与越南语、壮语、朝鲜语情况不同,训读体系延续至今的日语,造字时反而抛开了语音,主攻会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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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意法虽然规避了对“外语读音”的依赖,但造字效率远不如形声,更难以和表音文字相抗衡。毕竟,无论是直接摆上一堆假名,还是照搬含义差不多的既有字形来“训读”,都比自己琢磨着造字省事多了。,

综上,

如果问题是:为什么在各种“字母”中,拉丁字母传播最广?那确实是基于从古代罗马西葡法荷再到英美的影响力。

如果问题是:为什么“字母”比汉字这样的意音文字传播广?那只是由于前者简单,门槛低;而后者需要经过漫长的历史文化积淀,才有可能逐渐成形、巩固和传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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