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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张腾文:水墨

 书韵闲话 2023-10-23 发布于湖南


谢嫣然又一次把纸揉成一团,随手一扔,她的周边早已满是纸团。闭上眼,脑海中再一次清楚地浮现梦中的情景。
起初,她发现世界只剩下墨与白两种颜色,在这浊与清,暗与明,黑与白的不断交缠中,构成了一个水墨的世界,高山流水,炊烟袅袅。她正遨游这方世界时,突然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下方的湖中传出,不多时她便沉入湖中,谢嫣然心想“完了”,于是便闭上双眼。过了一会,她发现自己竟可以自如的呼吸,再次睁开眼,谢嫣然看见了一位老者,仙风道骨,鹤发童颜,一幅幅水墨画围绕在老者周围,而自己就站在结实的土地,脚踏实地的让人安心。
她觉得有一幅画与自己沉入湖中前所见的世界相差无几。“难不成我进入了画中世界?可这也太怪了吧。”心里正疑惑着,老者缓缓开口道:“谢嫣然,你想给世界留下怎样的作品?”
谢嫣然一下就愣住了,没等她回答,老者就说出了她这辈子都不敢想的话,“传说在以前有一位大师,以黑夜为墨,其水墨作品无人能及,你想成为他的传人吗?”
“啊?我吗?想是想,可是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谢嫣然不解地问,但她却对老者有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老者呵呵一笑,说道:“我为何清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选择。”谢嫣然很纠结,老者仿佛看透了她一样,随口说到:“多想一会儿也好,决定了再来找我吧。”随即转身,飘然离去。
谢嫣然睁开眼,时针已经指了“VIII”,看看自己以前的作品,即便是曾经获全国水墨大赛一等奖的那幅,也感到十分刺眼。在那以后,不论她怎样画,都觉得自己的作品不入流,于是便出了开头的那一幕。
一周过去了,谢嫣然再也忍不了了。黑夜降临,老者又一次在梦中出现,不多废话,老者随手一挥,大量黑气从画中逸出,聚成一团黑色的火苗,那团黑火就悬在她面前。刹那间,谢嫣然感觉到了烈火焚身般的痛。突然,她猛地从床上弹起,好像换了个人,眼神中尽显空洞,大口喘着粗气,身上的睡衣已经湿透。缓了一会后,她的眼神恢复了往日的光彩,这时她想起老者所言,右手一翻,那团墨火便从掌心钻了出来。反正此时已睡意全无,不如先试着“熬”这漫漫长夜。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黑火在她的掌心摇摆不定,仿佛下一秒就会被一阵寒风吹灭。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黑火的根部,出现了一滴墨,她停了下来,仔细打量着这滴耗费自己几个小时墨,从外形上来看并没有什么特别,拿近一闻,竟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突然,那一滴墨开始扩散,到最后,整个空间都被充满,那是一种纯粹的黑,一种深隧的黑,没有一丝光明。在这滴巨大的墨中,她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恍惚中,感觉自己进入了墨的世界。四周是一马平川,可过了一会,一座座高山直冲云霄,一条条大河汹涌而去,谢嫣然正惊叹于此番奇景,全然不知面前何时出现了一位青年正埋头作画。
她轻轻地走到青年身旁,发现青年的画与老者身边的一幅画有几分相像,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同。“这位小姐,不知你此次来访所为何事?”她一抬头,那位青年正微笑看着自己。对于从母胎单身至今没有任何男女交往经验的谢嫣然来说,和这么一位帅哥如此近距离交流,那可是前所未有的,她的脸一下就红了,就连说话也结巴了:“那个,我……我是不小心进来的,你……你好,我叫谢嫣然,那个,你的水墨画得可真好。”青年微微一笑,道:“谢嫣然小姐你好,在下子墨,适才您还真是高看我了,这画有形无神,未经过时间的沉淀,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她没有接话,她不理解子墨说的“时间的沉淀”,而且她已经完完全全被那画所迷住了。水墨于纸上扩散,时代的变迁,年华的流逝,仿佛跨越了千年,历经沧桑,这哪里是一幅刚完成的画,这分明就是件传世珍品!与之相比较《万水千山》显得是那么的狭隘;《河街烟火》显得是那么冷清。这样的一幅画,竟被其作者评为上不了台面,光只是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许久,谢嫣然才回过神来,在与子墨进行了深入交流后,她终于明白黑夜这块墨究竟有多大的魔力,“熬夜”不仅仅是在熬自己的时间,也是在“熬”这亿万来,不断流逝的一切。她更惊叹黑火的玄妙。
渐渐地,谢嫣然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梦境与现实还有这滴墨中的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与子墨道别后,她闭上眼等待了一会又睁开,自己又回到了家里,而手中的那滴墨却消失不见。
就这样,谢嫣然白天睡觉,晚上“熬夜”。一个月以后,她已经积累了大约300滴墨。于是乎,谢嫣然决定画一幅水墨画。当手中的笔与砚中的墨想接触的瞬间,她发现世界变成了一片空白,而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掌控者,就如同创世纪一般,想要山,便有了山,想要河,便有了河……
画作完成后,她打开微信想发个朋友圈,发现自己的好闺蜜瑶瑶下个月就结婚了,于是决定把这幅画送给这对新人。一个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好闺蜜的婚礼上,谢嫣然不仅送了那幅作品,还提笔写下了她们曾经的口号“朋友不多,都在这桌”。说来也怪,在场的每位宾客看到这八个字时,都想起了学生时代的玩伴们,回家路上,谢嫣然觉得一身轻松,而一个人影让她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青年一袭黑衣,几笔落下,纸上便出现了一条活灵活现的鱼,那鱼一下游出了纸面,游到了她跟前,然后又飘散不见,重新回到纸上。走近一看,这不就是子墨吗?谢嫣然试着叫了他一下,青年转过头来,那一瞬,时间与空间在两人间错乱,世界一会如同水墨荡漾,一会重归现实霓虹闪耀,时间飞速流逝,周围高楼不断增高,最后在一场爆炸后消失不见,没有留下一丝人类存过的痕迹。一眨眼,又回到了青年转头的那一刻。四目相对,谢嫣然认出了子墨,子墨也认出了她,简单寒暄两句后,子墨约她明天下午在书韵咖啡见面,说自己有个礼物要送给她。谢嫣然很好奇,于是便答应了他,因为明天要赴约,今晚没有“熬夜”,早早地上了床。
在梦中,谢嫣然又遇到了老者,那些画,依然飘在老者身边。她看着那些画,感觉有大量信息涌入自己的脑海。她惊讶地发现有几幅画的落款是“子墨”,剩下的落款竟全是“谢嫣然”。
醒来后,谢嫣然明明记得自己做了梦,但梦的内容没有任何印象,只是感觉与“墨”有关,然而她并没有把这放在心上,上午无事,谢嫣然取来笔墨,可如今的她,已经不满足于山水人物,鸟兽花草,她想画出不一样的作品,一种超越时间与空间限制的水墨。上午就这么一晃而过,她的笔却始终未曾落下。
下午,她如约而至,发现子墨已站在书韵咖啡门前,“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哦,你来了,其实我也才到,不如我们先进去,边喝咖啡边聊,你看怎么样?”谢嫣然当然没有意见,此时正值腊月,寒风刺骨,没有人乐意在户外停留。
坐下后,子墨点了杯美式咖啡,谢嫣然点了杯厚乳拿铁,在等待的时候,子墨拿出一个礼品盒送给她,并让她打开看看。里面的物件与其说是文具,不如说是古董——一支毛笔,一张宣纸还有一个满是缺口的印,刻的字勉强能认出是“谢嫣然”的隶书。
闲谈了一会后,谢嫣然突然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子墨面露无奈之色,说道:“好吧,既然你问了,就告诉你吧。你是否记得,在你熬出第一滴墨后便见到了我。其实,每一位黑火的拥有者。“熬夜”而得到的第一滴墨中,都有一名墨灵,而我就是你的墨灵”。他转头看了看窗外,又对她说:“现在天黑得快,早点回去吧,钱我已经付过了,再见”。说完,子墨就这么凭空消失在她面前,谢嫣然感觉心里一空,仿佛失去了什么。
那天晚上,谢嫣然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中,时间与空间凝聚成一滴墨,她用这滴墨,从一个氢原子开始,创造世界万物,最后形成一个宇宙,宇宙又慢慢升维,从二维到三维,到十一维后,又重新回归二维。她叹了口气,取出子墨送的印,印在了一颗恒星上,宇宙终于稳定在了三维……
老者身旁的画突然开始自燃,只见一个人影从那熊熊燃烧的黑火中走出,那人喃喃自语道:“这一世,竟真的成了……”
公元4005年,人类向仙女星系殖民时,在编号为X-C54452的恒星上,发现了三个汉字……

 作者为湖南省常德市一中航空班539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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