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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丁蒙，今年25岁，四川宜宾人，在日本打工三年半，今年5月刚辞职回国，目前迷茫待业中。从记事起，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过年过节，因为每当这个时候，全家人聚在一起总会因为钱的事情吵架，就像《我不是药神》里张常林说的“世界上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没法治，也治不过来。”因为这个“病”，我考上了高中，却只能去上“3+2”的中专+大专；因为这个“病”，我孤身一人去日本打工。但是国外的月亮并不圆，我想家。在日本打工多年后，我带着积攒的30万回国，可回到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我迷茫了……我是四川偏远山区出身，小时候是留守儿童，父母在外务工，被外公外婆拉扯长大。长大后，我比较贪玩，放学后会和同学在学校打乒乓球，或者漫山遍野的跑，捉迷藏、上树捕鸟、河里抓鱼、捉泥鳅，路上还捉过蛇。不过，父母对我管教很严格，是典型的棍棒教育，我常因为回去晚了挨揍，记忆中的童年是痛并快乐着。初中后，跟着爸妈一起去成都读书。在成都上学时，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听不懂他们说话，人就变得沉默寡言、内向。我学习中等偏上，无良的初中班主任为了赚私立中专的招生费，特意跑来我家，跟父母说我考上重点高中的机率很小，不如去他推荐的学校上“3+2”大专。爸妈没什么文化，对这些事情也不懂，又对老师这个职业很信任、尊重，在中考成绩还没出来，就给我报了老师推荐的“3+2”大专。2013年，我的成绩达到了高中分数线，但因为报了“3+2”，加上妈妈常说考不上重点高中就不要读书了。我害怕她真的不让我继续读书，就提前去大专学校报到了。而没上高中成了我这一生最遗憾的事情。报考前，老师说“3+2”大专是全日制的，毕业了查看学信网，才发现根本不是全日制，只是个业余大专。学校里，大家都在玩，老师也不管。刚开始我还想认真学习，但是人是环境的产物，随着时间的推移，意志力不坚定的我在大环境的影响下也无心学习。那时候一个月生活费500元，在学校的餐馆里做服务员、送外卖，一个月600元还可以免费吃两顿，这在我看来很划算。现在回看，那个时候的想法真是太简单，不过即便再来一遍，我想还是会如此选择。两年后，学校让我们去工厂实习。我不想在厂里像个机器人一样重复机械式的劳动，怕时间久了人麻木了，就参加了学校的校招面试。因为想去大城市看看，就去了上海一家公司做销售，三个多月后，跟着领导转到贵阳开发市场，在贵阳呆了3个月，半年实习期结束，被要求回学校了。俗话说，脱缰的野马抓不住。这时候，只有几个人回到学校，老师也不上课，呆了一个多月，我又出去工作了。因为成都销售工作最多，也没有什么门槛，我就一直在做销售。可是销售工资低，工作了两三年，也没攒下钱，最惨时靠100元过了一个月。当时和朋友在成都合租了一个小单间，房租1200，不包含水电费，可我一个月才挣1800。两个人交完房租后，加起来只剩一百块。靠着这100块，每天下班后去超市里花一两块钱买最便宜的菜，还好有从家里带来的腊肉存货，可以补充点肉。她当时刚从日本打工3年期满回来，赚了些钱。她希望我能给自己攒一笔存款，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经济上不至于太窘迫，可以选择更广一些，更有底气些。我很抗拒，因为从小看抗日剧长大，对日本这个国家没有好印象。但现实教我做人，即便再不喜欢日本，可去日本打工能赚钱。最后，我还是跟妈妈借了三万块钱，通过出国劳务派遣公司报名去了日本打工。报名后，培训了三个月的日语，2019年8月9日，我踏上了去日本的飞机。没去日本前，以为日本人都很坏，后来才发现，日本普通老百姓和我们没什么区别。刚到日本机场，有老师接我们到日本茨城的组合学校。在那里，我们将进行一个月的日本法律、人文、消防、生活等方面的简单培训。学校在一个小村庄里，风景秀丽，在那里我第一次见到特别低的云朵，感觉伸手就能够着。当地的村民还会和我们打招呼，有时候还能聊两句，他们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坏，都是和我们一样的普通人罢了。这一个月，我们过的蛮惬意的，每天都去散步、抓虾、看景，有点像养老生活。而且一起学习的除了我们中国人外，还有柬埔寨人、越南人，每天用简单的日语互相交流，还挺有意思的。后来，一起学习的同学，有去日本做农业的、建筑的、工厂的。我当时报名的是去日本的一个化妆品工厂，一个月后就去工厂上班了。那个工厂在神奈川，有三百来人，大都是日本人。我们组除了我在内的两个中国人和一个墨西哥人，其他全是日本人。工厂宿舍，两个人住一套公寓，这个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我一直以为是好几个人一起住高低床的宿舍。宿舍里，大到冰箱、洗衣机、电饭煲，小到毛巾、碗筷，全部都提前给备好了。第一天打工，就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然后在旁边看工人们操作，还有中国前辈教我该怎么做。活挺简单的，就是给化妆品称重、贴标签、拧瓶盖，属于有手就能做。一般一个工厂一次只招10个人左右，我们是工厂招的第4批中国人，第一批已经期满回国，我们去的时候厂里还有20多个中国人。日本的文化，先入职的就是前辈。我的前辈比我还小，都是00后，她们是学校和劳务公司合作，中专一毕业，刚满18岁就去日本了。因为年纪相仿，大家相处得也蛮好的。每天8小时，偶尔会有加班，我们一起上下班，一起去逛超市，在路上聊天，日子过得很快乐。在日本，加班的时候，领导会一个个询问，愿不愿意加班，不会强制性加班，也不会以帮忙为名让加班。加班都有加班费，不给加班费是违法的，在日本被告了可能会面临巨额罚款。因为有加班费，我们都喜欢加班，时间久了，领导们也知道中国人爱加班，每次有加班都会先来问我们。去日本前，看到网上说日本的前辈可以随意辱骂后辈，有点担心。到工厂后，工厂给我们培训，说要是上司前辈欺负我们，可以去举报。职场打压，在日本这种行为叫权力骚扰，是违法的。日本同事们对我们也很好，经常给我们带小零食，关心我们，问我们一个人在日本会不会感到孤独、是不是想家。礼尚往来，我们也从中国寄一些小零食像辣条什么的去日本，给他们吃，我们组长很喜欢吃中国的辣条。在日本，每一个月至少有一个红日子，就是放假的日子被标注为红色，在日本被统称为红日子。比如山之日：感谢大山的恩惠，放假一天；海之日：感谢海洋的恩惠，放假一天。这些和周末连一起放假，一般是三连休或者四连休。大的节假日就是元旦、劳动节、夏休，基本都是放7—10天。在日本打工这3年半，利用假期，我和前辈、同事去了东京迪士尼、大阪环球影城、奈良、热海、箱根、高尾山、浅草寺很多东京、大阪的景点。虽然工作氛围不错，但时间久了，重复的机械式的工作也让我感觉无聊，没有归属感。中途因为疫情的缘故，一直没有回家，很想念家里的人，也想念中国的美食。日本的物价高，食物也不好吃，超市基本一年四季就只有土豆、胡萝卜、洋葱、菠菜、小松菜、花菜、白菜。很多日本人喜欢吃碳水炸弹套餐——拉面配饺子，加上米饭。为了多攒点钱，我一般都是自己做饭。最常买的是半额，有点像开盲盒，不过不知道是手艺不精还是食材问题，日本的肉我做出来完全不是国内那个味儿。很快3年期要到了，我很纠结，不知道是回国还是继续在日本工作。想回国，担心与国内脱轨，不知道回国后何去何从；呆在日本赚高工资攒更多的钱，又想和家人团聚。迷茫了好长时间，感觉自己不像是在奔跑人生的赛程，而是在泥塘中游泳，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不知道如何看清前面的路，最后焦虑的进了急救。医生诊断是急性胰腺炎，不急救会要命的病。当时叫了救护车，不到5分钟就赶来了。日本的医院是先看病后结账，不需要预交费用。当时事出突然也没人陪同，全程都是医生和护士帮忙办理的。不过，在日本住院，也不需要有人陪同，护士就能把人照顾的很好，一日三餐给端到床上，日本的住院餐是根据每个病人的不同情况来搭配的不一样的，做检查也都是护士推轮椅带着去做。我当时日语不好，医生和护士都很温柔，还专门搞了个翻译器和我交流。住院10天，医疗保险报了70%，加上研修生身份，购买的30%的保险，两个保险，全额报销，没花一分钱。不过，除了急救外，我不太喜欢在日本看病。日本医药是分离的，医院只看病，然后给你开药品单子，去别的地方买药。如果是住院，或者是一些急需的药品医院也是有的。大多数医院周末都不开门，除非是急诊，周末药店也不开门，生病还得挑时间。其实这一点我觉得挺麻烦的。记得有一次，我得了寻麻疹，痒的没办法了去医院，结果发现关门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开门的医院，给开了处方单，又需要去别的地方买药，然后又到处找药店，周末很多药店也不开门。还好是小问题，不是什么紧急的病，不然就玩完了。俗话说，行动是治愈一切焦虑的良药，出院后，我报名参加了特定技能1号的考试，工厂三年期满可以通过这个证书换别的签证继续在日本工作。8月中旬三年合同到期，大家都回国了，我一个人留在日本。为了逃离流水线，11月，我开始在茨城的一家拉面店里做服务员。在这期间因为涉及到申请签证，要准备很多资料，一共提交了100多份资料。只有材料齐全了，我才可以开始下一份工作。日本政府办事特别慢，简直可以用龟速来形容。调我的原始简历，就花了半个月时间。申请签证时审核也需要很长时间，快则半个月，最长的要三个月。而且，在日本办事情，很多都要提前一周预约，像预约体检，报告也要等一周才会出结果，然后给邮寄到家。资料审核通过后，拉面店老板帮忙搬了家。因为是新店开业，刚开始只有我一个员工，我每天的工作内容就是备料、点货、接待客人、做面、上面、收盘子、洗碗、打扫卫生，除此之外，还要记账，记账每个月有额外的5000日元。后来陆续招了一些兼职，好几个新人入职后没坚持几天就走了，除了工作量大之外，店的位置也有点偏，不好招人。再加上宿舍在山顶，每天下班还要爬山半个小时才能回家，很多人接受不了。这份工作和我之前工厂里的工作相比，确实要累很多。如果不是为了包吃包住，一个月到手13000，估计我也放弃了。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坚持下来了，店长也很喜欢我，觉得我特别能吃苦。说实话，听了很心酸，可没办法，谁让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今年5月，因为国内疫情政策放宽，回国不用隔离，加上一个人在日本，太孤独了，我带着攒的30多万辞职回国了。回国后，我很迷茫，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找工作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就病急乱投医，刚好吃小龙虾的季节，就和朋友去夜市摆摊卖小龙虾和生蚝。摆摊前看了很多视频，感觉她们都很赚钱。结果自己做了才发现，没那么简单。摆摊没有门槛，大家都不愿意打工，导致摆摊的人比顾客还多。摆了一个多月，虽然每天收入不少，可算下来没什么利润。日夜颠倒的劳累，导致急性胰腺炎复发，又住院了。摆摊失败后，感觉自己很差劲，不停的否定自己，每天焦虑的脑子停不下来，失眠，有时候还感觉无助，莫名其妙想哭。后来实在撑不住了，就去医院挂了睡眠科，想治疗下失眠，结果被医生告知有重度抑郁症和焦虑症，把我吓了一跳。医生说我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建议回老家养身体。在老家陪着外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好，就计划过段时间去成都找工作，暂时不出国了，国外始终离家太远，也待够了。其实，人生不需要特别长远的规划，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退一步有一步的守候。不管是出国打工、留学亦或是旅游，每个人的能力、经历和感受都是不同的，会有人说好，也会有人说不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计划出国时，认真思考，为什么要出国，出国后可能会遇见哪些困难，自己是否有能力接受并解决。很多人都以为国外工作轻松还钱多，这是个误区。国外并不是遍地是黄金，也不是出国了就能过好日子。普通人出国了也是需要靠自己的劳动去赚钱，出国打工就是赚个汇率差，要做好吃苦耐劳的准备。而且国外消费相对来说比国内高，想要国外赚钱国内花，得省吃俭用才行。另外，找出国派遣劳务公司时一定要谨慎小心，要仔细辨别，别被人用高薪给忽悠了。很多骗子公司打着出国劳务派遣的幌子，只收钱不办事。收钱后，拿钱去搞融资，拖你个三年五载，或者直接跑路。像我妈妈2018年从日本回来后，想找高薪工作，在成都的一个出国劳务派遣公司办理了去欧洲国家。公司的业务员告诉她一个月两万多，她因为去过日本，心比较大，没仔细鉴别，结果收钱后被拖了一年多。其实那些国家那些高薪工作，我们普通人是接触不到的，那只是骗子的说法。欧洲发达国家基本都不招普工，普通人很难去。只有日本、新加坡、韩国在招聘普工，想去澳洲那些国家，学历和雅思缺一不可，费用也很高。天上不会掉馅饼，漫漫人生路，看世界，找自己，边奔跑，边思考。生命是一段旅程，生活是其中的过程，有顺境，有逆流，苦乐参半。是翻山越岭还是涉水乘舟，一切全凭自己。哪怕走的慢一点，也没关系，只要坚持正确的路，终会找到自己想要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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