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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祥泉 | 小哥的红领巾、红袖章、红宝书

 新用户06868399 2023-10-26 发布于内蒙古

第 2338 期

文|廖祥泉   编辑|王成海

小哥廖祥华,生于1950 年11月10日,出生地是荆门市掇刀区团林镇高庙村四组廖家冲(又名姚堰冲)西边山坡的廖家老屋。他在此地生活成长了22年,度过了难忘的童年和青少年。有福有难有快乐,有苦有泪有悲伤,有爱有恨有奋斗。在廖家老屋,有难忘父母爱,有难舍兄妹情,有难割同乡谊。廖家老屋滋润了他对父母的恩爱、兄妹的深情、子女的慈祥、孙子的抚爱。我们兄弟姊妹五人同甘苦共命运、同欢乐共患难、同帮助共进步、同支持共鼓励,手足之情、友爱之谊无法比拟。

小哥长我八岁,他虽然没有我上的学多、没有我读书的时间长,但他在求学读书、刻苦学习上是我的楷模;他虽然工作环境没有我舒适、工作重担没有我轻松,但他在做事做人、勤恳工作上是我的表率;他虽然没有我出的门远、没有我走过的地方多,但他的思想比我深邃、高远;他虽然没有在科研单位工作的阅历,但他的智慧比我睿智、渊博。给我记忆最深的是小哥少年时代的三件宝—-红领巾、红袖章、红宝书。

我小时候十分羡慕小哥带着红领巾上学。我们家兄弟姊妹多,经济十分困难,加上母亲早逝,我们兄妹上学读书不易,两个哥哥更是难上加难;贫穷家的孩子带上红领巾比登天还难。看见两个哥哥带上红领巾,我们是多么羡慕、荣耀、骄傲和自豪。红领巾是我们儿时的向往,也是我们一生的追求,更是我们终身的奋斗。红领巾是五星红旗的一角,是无数烈士鲜血染红了它,跟随她,我们五姊妹都努力进步加入了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追求她,我们三兄弟都努力奋斗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信仰她,我们子子孙孙终身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

我们几姊妹的童年很苦,没有爷爷奶奶的照看抚爱,因为爷爷奶奶早已去世;没有父母的依偎疼爱,因为父母一年四季都在田间劳作,起早摸黑、披星戴月,父亲常年在外参加荆江分洪、烧炭炼铁、漳河水库等大型水利建设和国防施工,没有时间照看、抚摸、怜爱。我们有时被锁在家里,有时滚在泥水里,有时掉进水沟里,有时在禾场草堆下睡着了。听父母讲,有一次小哥才两岁,大哥只有四岁,父母在田里插秧,把两个小孩锁在屋里,小哥从门缝里爬出来了,为了寻找父母,从屋里一直爬到姚堰冲六斗旁,大约离家有三百米,不小心掉进田边的水沟,正值初夏雨季,排水沟水流的很大,他人小机灵,连忙抓住了沟边的芦苇草,大哥从后面跑来吓得直哭,父母听到后急忙跑过来把他抢了起来。

我们家所在地是丘陵山岗、交通闭塞,独门独户、远离集镇。我们几姊妹的童年很孤独,没有乡邻、没有同伴,没看用过电、没看见过车,更没有看见收音机、电视机,我们像笼里的小鸟,关在家里什么也不知道;我们小时候没出过门,什么也不认识。我们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姥姥家—当阳县育溪区和平大队卢家湾,与我们家相距 50 华里。在我记忆里很远很远,走一天到晚摸黑才到,人小体弱走不动还想去。因为卢家湾是个大湾子,有近百户人家,有河、有船,有花生、麻糖,有那么多的房子,还有那么多的小伙伴。到了那里我们什么都感到好奇、神秘,到了那里我们感到兴奋、快乐。我们小时候经常留在姥姥家生活一段时间,特别是两个哥哥在姥姥家玩得时间最长,大舅舅的大女儿—必秀表姐与他们玩得最多。有一次,湾子里很多小伙伴到田里挖猪草,小哥被一个叫“癞子”的小孩打哭了,必秀表姐护着他,用豌豆叶吹得直响逗他笑、哄他玩。到1955---1957 年,农村从互助组到合作社,父母带领两个哥哥到小组集中开会,才和组里的小孩子有了接触,由于长期在家里玩,接触人少,怕生人,性格也比较孤僻,不合群,不善交谈,胆子小。1958年成立人民公社,大办食堂,生产队集中居住,我们全家搬到食堂湾李兴银家堂屋里暂住,20 平方米,住我们一家六口,还要收拣我们全家日常生活用品。父母用竹子扎了一面墙,留一个走廊供里面两家人进出,里面放两张床,我们全家睡在这里非常拥挤,我就出生在这里。

1958年集体生活还过的去,有吃的,还有红薯、花生分,没有收藏条件,堆放在小屋里,被邻居滕秀金兄妹今天一把、明天一荷包偷吃完了,哥哥姐姐们都舍不得吃。

小哥是 1958 年下半年报名上学读书,学校在张场老街上,离家有五、六华里。不管刮风下雨,他和大哥都坚持上学,从不迟到。他们都喜欢学习,成绩也不错。小哥在回忆录中写到:

我清楚记得,第一天上课写中文数字一、二、三、四、五,我写得非常端正,老师在全班表扬我;数学老师一讲我就懂,作业都是“优”,有些同学不懂、做不到作业,就把带来的东西给我吃,我教他们做,他们很喜欢。我在读一下时,我的学习成绩就下降了,主要原因是怕代厚富老师。我小时候很聪明,但玩性大,代老师非常严厉,他有时候处理不公,我还顶嘴反抗。有一次,我和同桌的一个女生因一件小事闹了起来,我们互相打了起来,把书都撕破了,代老师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批评了一顿,其实是那个女生不对,我不服气和他当面顶撞,代老师更火了。同学们放学后把我一人留下来,给我讲道理并继续批评我,我一声不吭,等他吃饭去后我就跳窗户跑了。第二天,我再也不敢上学了,一个人躲在大炼钢铁的土窑里玩了一整天,就这样我的成绩就下降了。当我读二年级时,换了梅举伯老师,他非常关心我,我的学习成绩又逐渐上升了,期中、期末考试都是满分 5 分(当时考试实行 5 分制)。可是到了 1959 年下半年,连续百日大旱粮食颗粒无收,大跃进的狂热使国家经济陷入崩溃,我们家生活非常困难。那时,父亲在漳河工地,我们兄妹四个都还小,哥哥和我在学校读书,家里只有母亲一个劳力,挣得工分不够全家喝一口稀饭。母亲白天在生产队劳累一天,晚上回家还要到山上挖野菜、刮树皮,给我们充饥。她一个人实在太累,想让哥哥停学在家挖野菜、刮树皮,照看弟妹。哥哥喜欢上学,成绩在全班数一数二,他不愿停课,提起菜篮子又偷偷跑到学校上课,我看到这种情景,就自愿停学帮母亲分担一点忧愁和劳累。那个时候,全国闹饥荒,不少地方饿死了很多人,我们为了求生存,到处找野菜、刮树皮、挖草根,周围几十里山上的榔树皮(可以煮熟后充饥)全刮干净了,再刮树干、挖树根,最后榔树全刮死了,野菜挖完了,地菌皮(地面长的一种草皮植物)拣光了,松花面(松树上的花粉)也唰光了。有一天,我没有挖到一点野菜,回家怕妈妈责怪,傍晚躲到偏僻的空屋里不敢回家,准备在空屋里过夜。那晚月亮很亮,到了深夜我害怕起来,就跑回家。母亲和哥哥到处找我没找着,就先后回家了,但他们惦记我,在等我还没睡。我饿急了,到厨房找水喝找吃的,哥哥听到了,赶忙跑出来把我拉到母亲面前,我当时非常害怕母亲打我骂我。母亲见到我,又高兴又生气,抱住我、安慰我、教育我,端来给我留下的野菜粥,我狼吞虎咽吃得一点不剩。我清楚记得,我一生吃的野菜只有那一次的最好吃,又甜又香,清香的野菜粥使我永远回味无穷。吃完了,我才敢看母亲,母亲她那一身枯瘦的骨架,脸色没有一丝血色,蜡黄蜡黄,一直望着我,眼睛眨也没眨,她不知有多少话要给我说,但我年少不懂事令她又急又恨。每当回想这些,我是这样淘气让母亲操心,多么对不起母亲啊!

母亲去世时,大哥读六年级,小哥正在读三年级。当时正值三年自然灾害的末期,我们家只有父亲一个大人,五个小孩嗷嗷待哺,只晓得要吃的,没有人下田干活,也没有人在家做事的,两个哥哥不得不停学。这样就耽误了小哥两年读书的黄金时期,到 1963 年他才复学继续四年级,小学毕业已经 15 岁了,他个子长高了,人也长大了,在同学面前始终感到害羞。他深知继续读书来之不易,虽然他复学后年龄偏大,读书脑筋不太灵活,但他很刻苦用功,别人一遍两遍就记住了,他要用三、 四遍,直到弄懂才放过。老师和同学都很钦佩他吃苦自钻的学习精神,从四年级开始年年都获奖,推选他担任班长、学校少先队大队长。他在同学中威信很高,都拥护、尊从他,老师也很喜欢、相信他。1966 年下半年,他考入团林中学读初中,全区只办一个班,张场公社考入的学生不多,高庙村更少。以前在张场小学读书,远的地方没去过,只见过乡村茅屋、田间水稻,只知道一点书本上的知识,见识的东西很少,实属井底之蛙。

我上小学时十分欣赏小哥带着红袖章,拿着红宝书---《毛主席语录》,指挥一群红卫兵东走西奔、你说我辩,轰轰烈烈参加文化大革命。小小的红袖章戴在胳膊上,多么英俊、多么神奇,多么令人向往。上到伟大领袖、革命统帅、中央领导,下至英雄解放军、工人、农民、普通百姓,都是红卫兵的一员。文化大革命时期,小哥在我们家庭是最幸福的,在学校他是最幸运的,在他的成长历程中也是最难忘的。初中一年级是小哥最受教育的一年,也是他最幸福的一年。入学不久,学校就组织他们到荆门城区参观,先后看了四干渠虎牙关涵洞、渡槽,一路走过解放街(现中天街)到龙泉中学。这是他第一次到县城,第一次坐汽车,第一次看到公路、街道、桥梁,第一次到城区学校、商店,一起都是新鲜的、新奇的。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学生首先被卷入进去。先是在学校批斗校长,写大字报,停课闹革命;后来组织红卫兵全国各地串联。他是团林区第一批红卫兵串联,荆门县第一批到北京接受毛主席检阅。小哥幸福的回忆当时情景:

我们于 1966年10 月 11 日乘汽车从团林出发到沙洋,全县集中一行 36 人,13 日早上乘船去武汉,当天半夜到达,14 日傍晚又乘火车驶往北京,15日夜里 11点到达,日夜兼程,辗转几千里,五天才到达目的地。我们住在天坛公园用芦席(芦苇编织的草席)搭建的接待室,整个公园搭建的一排排,很整齐像街道。16、17 号解放军来驻地帮助我们讲要求、训练队列,准备列队经过天安门广场接受毛主席检阅。18 日这天天还未亮,我们就起床步行到广场,一队队、一排排坐在地上等候。这一天,首都北京碧空万里,艳阳高照,红卫兵豪情满怀,无比兴奋,手持红彤彤的《毛主席语录》,高举毛主席大幅画像、红旗,高唱《东方红》《大海航行靠舵手》等歌曲,整个广场全是红的海洋、绿的波浪。中午 12时 50 分,庄严地《东方红》乐曲响起,红卫兵日日盼、夜夜想的最幸福的时刻带来了,毛主席和他的亲密战友林彪副主席,以及其他中央领导同志有:周恩来、刘少奇、朱德、邓小平、陶铸、陈伯达、康生、李富春、李先念、陈云、董必武等,将帅有:陈毅、贺龙、谭震林、徐向前、聂云臻、叶剑英、萧华、杨成武等,文革小组领导成员有:江青、张春桥、谢富治、刘宁一、刘志坚、李雪峰等分乘九辆敞篷汽车来到了广大红卫兵和革命师生中间,检阅时间很快,检阅车队从西到东开过去就是一首《东方红》乐曲的时间。这时,千万双手高举《毛主席语录》和毛主席画像,千遍万遍地高呼: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我们第二天就参观了天安门广场、人民大会堂、人民英雄纪念碑、革命历史博物馆。第三天,同学们都去了北京大学,我一个人进入天安门城楼里面去了,参观了中山公园,出来后又参观了军事博物馆、北京动物园,我还在军事博物馆门前用 0.47 元照了一张像,这是我在北京的唯一一张纪念照。我清楚记得,我在北京只用了 6.30 元钱,我出门时父亲给了我 5 元钱,到学校后我全部交给了带队老师,我身上只有 1.30 元钱,连天安门前我都没有照相。当时红卫兵串联的车费、住宿费、生活费全由国家承担,个人基本上没有花费。我第一次出远门,到省城武汉、首都北京,第一次坐轮船、火车,第一次看到祖国首都、高楼大厦、宏伟建筑,第一次见到苹果、香蕉、菠萝、水晶梨等新奇水果。但我不舍得吃,不敢乱花一分钱,家庭条件不允许我跟别人一样去吃、喝、玩。水果我没尝一口,糖果没有吃一个,吃的是接待员从外地转运的馒头稀饭,别人吃不惯,馒头到处丢,我吃的很香。我们 10 月21 日返回武汉住在湖北大学,次日回到团林,区委第一书记莫昌新、区长丁光祖、付区长苏宗清等领导和全校师生,到街上夹道列队、敲锣打鼓欢迎我们,并请我们到全区各地、各个学校向学生介绍首都北京的见闻和外地文化大革命的经验。在 11 月上旬,我们接到通知又组织去武汉,准备到上海等地串联,因国务院下发紧急通知,停止红卫兵串联复课闹革命,我们没有去成,在武汉市第四人民医院住了近半个月时间。

廖祥华1966年10月中国军事博物馆

我们在团林中学两年半的时间里,基本上在串联、批斗、打闹、停课,老师无心教书,学生没兴趣上课,没有学到课本上的知识。加上团林中学是在团林小学基础上带帽开办的,我们 57 名学生是第一届第一个班,一切从零开始。我觉得学习机会来自不易,浪费光阴可惜,我在复课的两年时间里,利用课余空闲时间自学画画、组装收音机。没有教材书籍,没有专门的指导教师,没有设备器材,我就自己摸索钻研、虚心求教,王克太老师的寝室我不知踏过多少遍,电流表、电压表、烙铁我借过无数次,终于在 1968 年 12 月 22 日成功装了一台,带回家一直听了三、四年。这是我们学校学生自己组装的第一台收音机,也是我们家、我们村第一台收音机。

我清楚记得小哥组装的收音机很大,有现在的微波炉般大小,外壳美观,声音洪亮,两个按钮(一个开关、一个调谐)十分神奇。我们不知道小小的收音机为什么会说话、唱歌,小哥不允许我们动他的收音机,更不许我们打开它的后盖窥看里面的秘密。我们一回家,抢先打开收音机,边做事,边听革命歌曲、样板戏,还有毛主席最新指示、两报一刊社论(指《人民日报》《解放军报》《红旗》杂志)。我不仅从收音机里听到不少新闻、学到很多知识,还经常向小伙伴们炫耀我家的收音机—小小宝贝真可爱又神奇。

小哥喜欢红宝书和毛主席像章,《毛主席语录》家里买了十几本,大的、小的,精装的、简装的都有。毛主席像章更多,圆的、方的、菱形的,红的、绿的、黄的,钢的、铁的、瓷器的。两个哥哥上学时间虽然很短,但他们渴望读书学习,利用劳动休息空闲时间如饥似渴的看书;虽然家里经济困难、生活拮据,但他们总是挤出牙缝里的一点钱买回很多连环画、小说、杂志等图书。他把图书放在他寝室的柜里、阁楼上,雨天、雪天在家看书一看一天;有时候他的同学、伙伴来了,也是成天在家看书、讨论。我小时候不懂事,有时偷偷地把连环画拿出来看,放牛时把书弄脏了、破损了,怕哥哥批评,不敢把书还原位,哥哥知道后,经常教训我。上初中后,知道书的重要、宝贵,就懂得爱惜,大胆向哥哥借书看,有时还向他们请教不懂的问题,有时也买回一些有用的书。在两个哥哥的引导下,我们几姊妹都十分珍惜读书学习的机会,都非常渴望看书学习。不论是在学校上学,还是回家劳动;不论是多么劳累辛苦,还是休息空闲,我们都对书爱不释手。从书中我们学习了很多知识,知道了一些历史典故,明白了很多做人的道理;从书中我们读懂了人类的文明,社会的进步,科技的发展;从书中我们懂得了奋斗的目标、承担的使命,明确了自己的责任。 两个哥哥为什么爱读书,两个哥哥为什么要读书,父母亲和哥哥为什么竭力支持、 鼓励我们读书,只有我们家庭的历史可以知道,也只有我们家庭的现状可以说明。因为我们家祖祖辈辈是社会最底层的农民,父母饱受不读书没文化的折磨和压迫,他们憎恨官僚地痞欺压凌辱的不公;哥哥有想上学而不能上学的痛苦,他们立志改变家庭贫穷落后的状况,他们呼唤知识改变命运的崛起,他们竭尽全力为祖辈争光、为父母争气。从小哥的自传中可以知道他对读书、劳动、工作的感想:

回想在学生时代,我是幸福的、快乐的、高兴的。父母亲在那么困难的条件下供我上学读书,哥哥在在极端困苦的时候辍学支持我复学,使我断断续续读完了小学和初中,虽然因文化大革命我不能继续读高中,但我很满足,比起哥哥,我更知足。我也深感惭愧,因为我在这十年里,没有加倍的学习,学的知识较少,文化水平较低,分析能力较差,特别是字写的不好,画画、修装电器没有坚持,没有什么特长,没有学的过硬的本领, 这给以后的工作极大影响,给自己的发展、进步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我在 1969 年 3 月 9 日离开学校回生产队劳动,我是最后一批离开学校的。在学校学习单纯,走向社会更复杂了。别人有后台和门路的,一个个离开农村,有的文化低、水平差,却能招工吃商品粮、穿皮鞋,趾高气扬;有的水平低、能力差,照样能提干、当官、走仕途,耀武扬威;有的到乡村企业做工,到村小学教书,干轻活,高人一等。我们家一没有后台,没有人提携;二不会搞关系,拍马屁,拉拉扯扯,没有人推荐;三因为家庭成份高(上中年,即富裕中年),没有奢望。那个时代,得罪队长干重活,得罪会计少几百(少记工分),得罪保管吃秤砣(少给粮食)。我们一家没有出路,在我们村组,我的书比别人读得多,思想比别人进步,能力比别人强,想做自由一点的事、干轻一点的活,都不可能。到大队林场去干活不允许,到村小学教书没名额,到区社粮店助征(协助收粮)更没份,甚至连当生产队干部都不行。队长指定他的亲信当会计、出纳,连小小的民兵排长都要他情人的儿子当,但是大多数群众不同意,大队领导不批准,我在这种情况下才当上民兵排长。我当上排长后,不因官小而懈怠,不因值日而懒惰。工作认真负责,每天早晨起来吹上工号,清点出工情况;晚上搞民兵军事训练,唱革命歌曲,排演革命样板戏。我还以身作则,率先垂范,尊重老同志,爱护青年,大公无私,一视同仁。我们排的民兵工作受到公社、大队领导的好评,在 1969 年至 1972 年,连续三年被评为“四好”民兵排。由于我工作出色,不到一年时间,大队领导提拔我担任大队民兵副连长、团支部副书记、治保主任。我带领全大队民兵上国防线建设:修建襄沙化工厂、焦枝铁路等。在 1969 年冬和 1970 年春焦枝铁路建设工地,我在营部宣传队搞专业文艺宣传;在 1970 年至 1971 年团林白石场炸石头、张场公社平整土地工地上担任营部政工员;后来接着又被公社抽调参加农村整党、烈士政审、集中办案等工作。那时不论什么职务,不管什么工作,我都主动学、积极干、热情高,受到同事的赞扬、领导的表彰。因此在 1972 年 9 月,公社领导提拔我担任张场公社脱产干部—水利干事,从此开始了我在水利战线工作的生涯。

1969 年上半年,大哥在大队担任团支部书记,小哥在生产队担任民兵排长,姐姐在张场公社读初中,我在高庙村读小学,我们四姊妹都利用晚上参加了生产队排演革命样板戏的活动,两个哥哥是活动的组织者。我们排演的是革命样板戏《沙家浜》,小哥扮演忠义救国军司令胡传魁,大哥扮演参谋长刁德一,姐姐扮演新四军卫生员,我扮演沙奶奶的孙子沙小七,我们一家上阵,两个哥哥担任主角。我们生产队剧组经过近一个月的排练,先到大队各小队巡回演出,再到公社附近几个大队演出,演出非常成功,获得所有观众、干部、群众的好评,我们排剧组被评为先进单位。我们能够参加大型样板戏演出,有一定的文化功底和乐理基础,得益于哥哥的购买收藏的图书、连环画、杂志,得益于我们爱读书、喜欢看书,得益于父母克服重重困难、咬紧牙关送我们上学。

回顾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和七十年代初,农村生产条件落后,集体经济薄弱,农民体力非常繁重,生活极端艰苦,一个青壮劳力从早到晚辛苦一天,收入不到5 角钱,一年的收入不到百元。我们全家五个劳力,一年下来只有两百元,这还是全小队比较好的,大部分家庭都超支。口粮一人一天平均1斤稻谷、一月二两(100 克)油,成天在田里劳作,怎么吃得饱,一年到头,看不到肉腥和油荤, 饿得面黄肌瘦。下面是小哥保存的我们全家劳动收入及生活水平明细表。

附表: 一九六九年全家工分收入明细表

 

实做工分

外出工分

杂项工分

合计工分

廖发安

2013.2

 286

 养耕牛工分:

1905

2299.2

郑万秀

17.2


17.2

廖祥伦

802

2617.5

肥料工分:

348.2

3419.5

廖祥华

1811.8

 904

2715.8

廖金玉

654.2


其它工分:40

654.2

廖祥泉

40.2



40.2

合计

5338.6

3807.5

2293.2

11439.3


全家总收入:11439.3 分 ×0.066 元 =755 元,
扣除实物款:526.28 元,实进现金 228.72 元。口粮分配:人头粮 295 斤 ×6 人 =1770 斤,工分粮 1899 斤,上水库补足粮 102 斤, 饲料 160 斤,合计:3931 斤,月平 327.5 斤,人年平均 655 斤。

一九七一年全家工分收入明细表

 

实做工分

外出工分

杂项工分

合计工分

廖发安

636.2


 养耕牛工分:

2354.5

636.2

廖祥华

1071.4

2734

3805.4

苏永金

2635.1

703.7

肥料工分:

350.4

3338.8  

廖金玉

588.7

174.3

 763

廖祥泉

220.7


其它工分:130

220.7

合计

5152.1

3612

2807.9

11572.0

全家总收入:11439.3 分 ×0.049 元 =567.00 元,扣除实物款:304.74 元,扣出三个文件落实款 58.85 元,扣出大包干款 9.97 元, 实进现金 193.44 元。口粮分配:人头粮 312 斤×5人 =1560斤,工分粮960斤,军属照顾粮 120斤,合计:2640斤,月平 220斤,人年平均 528 斤。

从上面两年的全家工分收入分配可以看出,我们全家都是忠厚老实、勤劳朴实的普通农民,都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劳动者,都是用点滴血汗换来的一粒米、一分钱。我们从小懂得生活的甘甜、劳动的辛苦、生存的艰难,幸福生活来之不易。

作者简介:廖祥泉,网名吉祥如意。毕业于师范学校数学专业,进修于师范院校。工作之余喜爱文学,偶有诗歌、散文发表,编辑出版专著、专辑、教材十余部。中国数学会会员,湖北省数学学会常务理事,获得国家、省、市优秀教研员、先进工作者、骨干教师等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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