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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岁岁柿柿红(外一篇)(图)

 长白山6666 2023-10-26
李仙云 题图 张宇尘

  最喜在秋色斑斓中行于垄上阡陌,籽粒饱满的麦子胀鼓鼓地吐着穗子,细长翠绿的长秆被压弯了腰,农人在艳阳下,掰下这丰收的喜悦。圆溜溜的“一串铃”小南瓜缀满藤蔓,像一群顽童在清风里时隐时现,在硕大的瓜叶间,嬉玩捉迷藏。扭颈回眸,就被一树树橙红鲜亮的柿子惊艳了,宛若一盏盏迷你小灯笼,玲珑剔透缀满枝间,那鲜红诱人的蜜果儿,难怪司马相如赞它“色胜金衣美,甘逾玉液清”。它携着秋的绚烂与自然之灵韵,那莹润如玉的光泽里,盈满祥瑞与喜庆,这“吉祥果”里,储满了我往昔岁月的甜蜜记忆。

  在上世纪实行包产到户那会儿,我好运连连的爷爷,刚刚通过抓阄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把生产队那匹威武剽悍的青骡子牵回了家。紧接着,又抓到村东头向阳坡的一棵大柿树。当爷爷哼着秦腔、咂巴着旱烟锅子迈进门,看到一筐筐火红的水晶柿子,他乐呵呵道:“柿子家里摆,福气自然来。”以往的稀缺之果,母亲放几枚在灶台边的温水罐里,做我们最稀罕的泡柿子。不消三日,硬邦邦的柿子就泡得软糯香甜,涩味全无,咬一口能美得味蕾生花。家乡人以柿酿醋,那种用古法酿制的果醋,淡黄清亮,无论拌面或炒菜,绵醇的香味中略带果香。懂大道古理的大爷爷说,这种由北宋就开始酿制的柿醋,曾被带进宫中,帝王食之龙颜大悦,古时是被作为贡醋,进贡朝廷的。

  那年春日去北京游老舍故居,一进院门就看到两棵开满黄花的柿子树,那油绿硕大的花萼,擎举着嫩黄小巧的花冠,满树的蜂喧蝶翩,美妙无比。一旁的导游说,老舍钟爱柿树,一到秋日,红彤彤的柿子缀满枝间,所以老舍夫人为此院取名“丹柿小院”。晚唐段成式在《酉阳杂俎》中记载的“柿有七绝”,即:一长寿,二多阴,三无鸟巢,四无虫蠹,五霜叶可观,六嘉食可啖,七落叶肥大,可以临书。老舍先生最认可“嘉食可啖”,我深有同感。这木本粮食,在我早年就读的高中,一到“秋深霜露重”的夜晚,上完晚自习回到宿舍肚子就唱起“空城计”。从乡下来的同窗舍友,带一包软糯香甜的火晶柿子,再拿上家里用五谷杂粮炒熟磨粉制成的“炒”,将两者珠联璧合一番搅拌,那香喷喷的“柿子拌炒”,是我们学生时代最贪恋的美味宵夜,食之连梦里都带着香甜。

  我18岁那年深秋,父母带我去西安治疗。那是我手术后第一次被双亲用轮椅推上街,看到一家老字号的黄桂柿子饼门店前,食客如流,父亲也买来让我们尝鲜。那枣泥味的柿子饼,麦香里裹着柿香与枣香,入口酥甜软糯,满口流香。这“味过华林芳蒂”的至味小吃,店门口的招牌上配着仲殊的赞柿词:“神鼎十分火棘,龙盘三寸红珠。清含冰蜜洗云腴,只恐身轻飞去。”寥寥数语,将这清含冰蜜似仙丹的红柿,写得如食仙果,仿佛随时都会飞天成仙。

  店门口地摊上,一个有腿疾拄拐杖的小伙,看我痴痴呆望着他仿齐白石画的一篮红柿,那憨态淳厚的用笔,红艳喜庆的柿子,让围观者对他的画技赞不绝口。他随即取下这幅画要赠予我,还随手在下方写下:愿你“柿柿”顺意、心想“柿”成!在那个前路迷惘病痛缠身的秋日,那幅画让我泪水涟涟。同是天涯沦落人,父亲也将一包香甜软糯的黄桂柿子饼,放置在他的台案上。

  金风逶迤,秋云如花,当火红的柿子晕染了秋之绚烂,愿那香甜如蜜之味,润泽味蕾也怡养性情,愿人们在“柿柿”如意中,把每一天都过成“美”一天!

  草木摇落露为霜

  在这“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的霜降时节,神思总随寥廓天穹中的鹭鸟游弋于远方。

  那年深秋,落叶如蝶,瞭望碧空群雁南飞,与友人相邀去乡野田垄觅秋,无意间进入那个宁静古朴的村落,眼前犹如徐徐展开一幅“柿柿如意图”,一大片光秃秃的柿树枝桠间,像挂着一个个娇小玲珑的红灯笼,又似满树花开,那一抹绚丽之色,让村庄多了一份喜气与灵韵。

  “寒露收割罢,霜降把地翻”,记得儿时在家乡,这个节气的阡陌田埂间,处处是农人忙碌的身影,庄稼都已颗粒归仓,四野旷远寥廓,土地被犁铧锄头一番修整,像作家徐兴旗笔下所说:“此时的土地软绵绵的,像新铺稻草的床,是那么舒坦!”只等待摇耧下种,让“麦姑娘”安营扎寨了。

  “霜打菊花开”,每年的霜降之时,最喜去小城的古园赏菊,行道树两侧,银杏树的叶子金灿灿一片,阳光透过枝叶洒得满地光影斑驳,缱绻清冷中,多了一份意醉神迷。步入古园,千姿百态的菊花各展风姿,这边是枯叶打着旋儿在空中飘零,那边菊花却像一颗颗小星星,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在向你打招呼,真是“千树扫作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流连花间,常常惊叹于园艺师的精湛技艺,把菊花巧妙地插成塔状,有的又设计成飘飘欲飞的蝶状。最具创意的是,他们竟用老树根或形状特异的树干,给其中绑扎各色小菊,做出的盆景菊苍劲素雅,观之古韵悠悠,静美灵秀。

  在这个秋收最忙的季节,犹记儿时,清晨在阵阵凉风中,露水湿足,学着大人们掰下一个个长得紧实的玉米棒子,一会儿又花蝴蝶般飞奔到红薯地里,扯开凌乱的藤蔓,爷爷刚刨出一窝,我就手忙脚乱地拣入筐中。有时馋虫来袭,我就和年纪稍大的伙伴把红薯埋入土中,一起捡拾棉花和玉米秆,在噼里啪啦的火苗燃烧中,薯香一点点飘入鼻翼,我们围在火堆旁咂巴着小嘴,像在等待“珍馐美馔”。刨开热灰,顾不得烫手,我们五爪龙迅疾抢上去,边吹边吃,咬一口香到无敌。在那个味蕾寡淡的年月,那一口薯香,让童年的回忆,瞬间活色生香,趣味暖心。

  在这个“秋色悲疏木,鸿鸣忆故乡”的霜降时节,徜徉于河岸小径,一丛丛、一簇簇金灿灿的野菊花,兀自妖娆绽放。露已凝霜,轻覆于枝叶间。眼前是一大片叶已泛黄的芦苇荡,荻花在风中摇曳,好雅致的一幅“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图,真是道尽霜降之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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