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燕侠《芦荡火种》 在“智斗”这场戏中,面对敌司令胡传葵、参谋长刁德一,阿庆嫂以茶馆老板娘的身份周旋在敌人中间。当阿庆嫂和狡黠毒辣的刁德一初次交锋时,二人互相观察、揣测的第一回合,都是用唱来表现二人的内心活动的。在这里,唱腔的性格化就显得十分突出。我们采用了传统的“背供”对唱,但在板眼、旋律上稍加变化。 习德一唱:“这个女人不寻常!” 阿庆嫂接唱:“刁德一有什么鬼心肠?” 一递一句共十句唱。在这些唱句中,我采用了比较爽朗、干脆的声调,运用小嗓(假音)多,在发音上用亮脆音,运用声腔唱出阿庆嫂的高度革命警觉性,犀利敏锐的洞察能力。通过这五句唱表明阿庆嫂对这个阴险人物的认识,以及对他将采取什么样的斗争策略。我尽量唱得尺寸紧凑些,节奏感鲜明些,不把腔唱得太花,只在最后一句“我必须察言观色把他防”的“防”字上拐了几个弯,借以表现阿庆嫂是要处处防范、加倍警惕的内心活动。等到刁德一直截了当地唱到【西皮流水】: 适才听得司令讲, 阿庆嫂真是不寻常! 我佩服你沉着镇静有胆量, 竟敢在鬼子面前耍花腔。 若无有抗日救国好思想, 焉能够舍己救人不慌张! 阿庆嫂答唱【西皮流水】: 参谋长休要谬夸奖, 舍己救人不敢当, 开茶馆,盼兴旺, 江湖义气第一桩, 司令常来又常往, 我有心背靠大树好乘凉, 也是司令洪福广, 方能够遇难又呈祥。 刁德一的第一次进攻,毫无所获,于是紧接下去又问,唱【西皮流水】: 新四军久住沙家浜, 这棵大树有荫凉, 你与他们必定常来往, 想必是安排照应更周详。 阿庆嫂从容不迫地对唱【西皮流水】: 垒起七星灶, 铜壶煮三江; 摆开八仙桌, 招待十六方。 来的都是客, 全凭嘴一张。 相逢开口笑, 过后不思量, 心人一走,茶就凉, 有什么周详不周详! 这两段的唱是掩饰内心活动的遁辞,是对话式的问答。所以,我唱的不象“背供”那么严肃紧张,而是采用较为松弛的唱法,在腔上也唱得稍为“俏皮”一些,这除了为给公开身份——茶馆老板娘做必要的掩护外,更重要的是要在唱腔里很好地表现阿庆嫂这个革命者应有的镇静、从容和沉着,从而表现出革命者的气魄与对敌人的轻蔑。我在唱到“茶就凉”的“凉”字时,使用了一个花腔,一边唱,一边用茶碗中的半杯茶涮茶碗,随着小锣的“台”,把茶倒掉。这个手段的运用,一方面可以衬托出唱腔的含义;另一方面可以从动作中加重描绘阿庆嫂对刁德一的蔑视。这两段对唱是以刁德一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说出“阿庆嫂,真不愧是开茶馆的,说起话来,滴水不漏,佩服佩服”的失败而告终。 赵燕侠、马长礼、周和桐表演“智斗” 1977年演出视频 等到刁德一搬出胡传葵,单刀直入地问新四军伤病员的情况。阿庆嫂唱:“伤病员也无踪影,远走高飞难找寻。”在唱到“无踪影”三字时,音量稍微加重些,是为了衬垫后面的“高飞”的高音,在唱“高飞”二字我放足了音量,使它形成高亢奋昂的宏音,加上把眼睛睁大,面部稍带笑容,双手举起(象征飞翔)的动作,来表现阿庆嫂对新四军热爱和祝愿的心情。但在唱到最后的“难找寻”三个字时,声音下降,腔调委婉,用眼斜视一下胡、刁,双手手心向上翻(做一个示意没有了的动作)。从这三个字的声调和附加动作上流露出对敌人愚蠢的嘲弄和耍笑。刁德一落了空,反倒被阿庆嫂了解到他们原来是和日寇勾结在一起的汉奸走狗,使阿庆嫂进一步提高了革命警惕性,为后面的用草帽扣在茶壶上,迷惑敌人打枪,向芦荡中的伤病员示警做了很好的铺垫。 《我的舞台艺术》 长江文艺出版社 1983年3月出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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