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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一书】0764 《造房子》:中国式建筑应该什么样?

 长沙7喜 2023-10-31 发布于湖南
《知道做到》:教你从知道“做什么”精进到掌握“怎么做”  

 关于作者

王澍,现任中国美术学院建筑学院院长、博士生导师。近年来,他凭借着在建筑作品中对中国传统文化的高超表达,以及对不同建筑材料和工艺的巧妙把握,成为国内最受瞩目的设计师之一。2012年,他获得被誉为“建筑学界的诺贝尔奖”的普利兹克建筑大奖,奠定了在世界建筑业的大师级地位。

关于本书

在本书里,王澍结合自己的设计师经历和经典案例,阐释了对跟中国建筑相关的一系列文化问题的深入思考。为我们揭示了中国建筑和居住空间中存在的困境与误区,讲解了建筑与环境、与文化之间的关系。本书能够帮助我们建立对建筑的审美,进一步认识文化对于城市空间的重要意义。

核心内容

中国当代城市和建筑面临着文化断裂的困境,旧建筑和旧生活状态没有被充分认识和保护,而新的建筑盲目追求庞大体积和光鲜整齐,造成了城市的虚假和不真实,同时,公众对居住空间的追求也过于奢侈。中国建筑亟需建立本土建筑美学,重拾以园林为代表的传统建筑精髓,实现现代建筑语言与自然环境、传统美学的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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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你好,欢迎每天听本书。本期为你解读的是《造房子》,这本书共有266页,我会用大概27分钟的时间,为你讲述师建筑如何通过建筑设计传达文化观念,以及该怎样认识城市生活空间。
英语里的“文明”,来自于拉丁语中的 Civis ,意思是城市居民,人类近现代文明成就,主要体现在城市发展中。近二十年来,中国城市建设的规模之大、速度之快,即便从世界城市文明史的维度看,也相当惊人。在中国,无论是一线城市还是中小城镇,都长期处于大工地的状态。2011到2013年间,中国用掉的水泥总量,比美国整个20世纪用掉的还要多。如今,我国城镇化率已经接近60%,城镇成为了大多数人的生活区域。当代人对环境的体验,更多的是城市空间,而不再是自然环境。
建筑物是城市空间中最重要的元素。一座建筑,可以成为市民们的骄傲,也可能因为过于拙劣粗糙,而成为整个城市的耻辱。师建筑们说,这就是搞建筑的可怕之处,建筑一旦完成,就会长期固定下来,让不喜欢它的居民长期痛苦,让决策者和设计师被长期批评和抱怨。随着城市文明发展,建筑与文化的关系,已经成为关乎人们生活质量的大问题了。本期音频的内容,就是介绍当代建筑名家王澍对中国文化、中国建筑的实践和思考。
我们先来认识一下作者:王澍教授,现任中国美术学院建筑学院院长、博士生导师。近年来,他凭借着在建筑作品中对传统中国文化的高超表达,以及对不同建筑材料和工艺的巧妙把握,成为了国内最受瞩目的设计师之一。
2012年,由于他在中国美院象山校区、宁波五散房、钱江时代垂直院宅等项目中的杰出表现,获得了普利兹克建筑大奖。这个奖是全球建筑界的权威奖项,含金量很高,每年从全世界五百多名优秀师建筑中评选一名,被誉为“建筑学界的诺贝尔奖”。王澍是第一位获得普利兹克奖的中国师建筑。这个奖,奠定了王澍在建筑业的大师级地位,同时,他对中国城市建筑的尖锐观点,也与他的作品一道,开始受到全社会的关注。
《造房子》出版于2016年,收录了王澍的20篇学术随笔和建筑手记。这并不是一本专业建筑书籍,而是王澍通过实践,讲述自己对文化的理解。在这本书里,他从自己踏上师建筑之路谈起,结合自己建筑设计中的经典案例,阐释了自己对中国建筑的理念。光看他的建筑作品,我们这些行外人,很难看清里面的门道。但是通过他的讲述,我们能知道他思想与修养的源头,在建筑设计方面的原则和目标。更重要的是,这本书能帮我们建立对建筑的审美,通过看懂一座建筑,来深入认识文化对于城市空间的意义。
在《造房子》这本书里,王澍主要从艺术修养出发,阐释他如何看待当代中国城市与建筑问题,如何将自己的人文情怀融入到建筑之中。本期音频,讲的是三个与我们的生活空间联系紧密的问题:第一,是中国当代的城市建筑,面临着哪些困境;这些困境,又怎样影响到我们的居住观念?第二,是当代的中国城市建筑,该具有怎样的美学标准?第三,是如何建造一座符合中国本土审美标准的建筑?
对中国建筑困局的思考,是王澍建筑思想的原点。从学生时代起,他就对国内建筑界持坚决的批判立场,他认为国内建筑理论可以简化成“坚固实用美观”,含糊平庸,还停留在上世纪三十年代的水平。他大学时的论文《中国当代建筑学的危机》,对几乎整个近代国内建筑界进行了系统批判,从梁思成开始,一直批评到他自己的导师。他硕士论文的标题是《死屋手记》,指责当时的建筑所体现的是人性丧失和师建筑灵魂的丧失,当时的学位委员会就说:如果不改,就不给学位。但也有人说,王澍那时就已经在讨论其后二十年中国建筑将发生的事情了。

第一部分
王澍认为中国当代建筑面临着哪些困境,对我们有什么影响?
在中国城市急速扩张的过程里,经常出现两组景象:一方面,具有历史沉淀的老城区、老建筑,会被整体拆掉,从而改变了城市的生态;另一方面,新的规划唯恐不国际化、唯恐不时髦,但是孤立草率,丧失了整体美感,新的建筑要么平庸粗糙,要么只是机械复制国外的高楼大厦。王澍认为,这正是中国传统文化在现代面临的困境的集中体现,我们来详细讲述一下。
按照王澍的说法,在城市扩张里,随意拆毁一些传统建筑,又因为土地价值高而兴建成片的高楼大厦,这是一种非常惨烈的场面。城市追求建设巨大的超级建筑,背后是对权力、财富的追逐意识。这种建筑取向,从建筑史上说,起源于秦汉,当时的京城巨大建筑林立,一个楼阁,动不动就修到方圆60丈、100丈的规模。秦汉时期的一丈,大约是2.1到2.3米,100丈相当于二百多米,方圆100丈相当于占地4万多平方米,这种体积,在现代也是大型建筑。这些建筑都是木制的高层结构,杜牧在《阿房宫赋》中说:“蜀山兀,阿房出”,就是说秦始皇为建筑宫室,把整座山都砍秃了。当代中国对巨大建筑群的迷恋,和那时候很像。
很多中国的大城市,其实是以没有历史的美国城市为样本。这仅仅代表权力与财富的高峰,并不是文化的高峰。从建筑史上说,由秦汉到魏晋,建筑审美标准由宏大转入精微细致,以个人感受为核心营造空间,这才是文化的进展。比如,前些年流行巨大的广场,但是从建筑功能和居民体验上说,更应该分化成相对小的、具有隐私性的公共文化空间。
除了奢侈光鲜的大建筑,当代中国城市规划还过于追求整齐划一的新东西。王澍认为,中国用三十年完成了西方两百年的文明历程,反映到城市建设里,就是由于无暇思考,使数千年的城市文明,几乎在快速造城运动中变成了废墟。不只是城市这样,连作为城市文化根基的乡村,也要么成为废墟,要么正在荒芜。大规模、不加区分的拆除,摧毁了历史沉淀的城市文化,破坏了城市和乡村的面貌。以杭州市为例,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就有人要在西湖边上盖高楼,一开始,这些主张被建设部门否决。
但到了1988年,终于有一栋50米高的高层建筑出现在西湖边,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毁坏了西湖沿岸自南宋时代建立起来的人文品位。到了九十年代,甚至还有著名专家提议过要填平西湖作为一大片建设用地,或是在湖上建一座横跨湖面的大桥。中国城市文化的核心是水,西湖在中国城市中具有神圣地位,代表着中国建筑的基本内涵:也就是建筑与人,要跟自然在一起。中国很多城市显得虚假、不真实,是因为在毁旧城、造新城的过程中,将重要的历史痕迹抹掉了。
王澍认为,这样的城市“是人类历史上最恐怖的环境”。他在主持杭州南宋御街改造时,强调不能把文化街修成新的、假的,要全力保留原来的生活痕迹,即使对违章建筑,也要谨慎处理,因为从另一个角度看,违章建筑表达了人的实际需求,有值得保留的价值。幸运的是,这个建议被当时的杭州市决策者接受了,使项目取得了成功。
王澍认为,今天的城市规划和建筑业处于文化断裂中,带有强烈的功利色彩。不只是城市面貌和公共建筑,就连公众对个人住宅的认知和追求,也有类似的误区。这可以具体到一个问题:“一个人到底需要多大的房子?”他提到,日本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高速发展时期,也经历过与当前中国相似的历程。当时,日本人建造和购买新房的标准都要在200平方米以上,在经历过石油危机、经济危机后,日本人的住宅意识也发生了改变。他们普遍感到,人的居住空间并不需要那样奢侈,开始有意识地在物欲上自律。
如今,日本的建筑装潢业,最善于研究空间最小可以做到什么程度,这种追求渗透到许多细节,比如,日本的卫生洁具,洗手池只有15厘米宽、40厘米长,卫生间经常只有80厘米宽、1.2米长。表面上看,这是由于生存压力不得不如此,但公众能够一致接受这种取向,是由于经过了价值观的反思。日本著名师建筑隈研吾就在他的《负建筑》一书中提出:城市建筑因为人的欲望而越建越高、越来越庞大,严重消耗了物资,时刻张扬着建成之后就会长期存在的“不可逆转性”,这非常让人厌恶。对于日本居民来说,从前,住房是幸福的保障,但经历过大地震和房贷危机之后,住房反而成为很多家庭不幸的原因。
他提出的问题,和王澍相似,就是“在不刻意追求视觉需要和满足私欲的前提下,可能出现什么样的建筑?”隈研吾将自己的设想命名为“负建筑”,就是适宜好用、对自然没有敌意的、内敛的建筑。
对于这类问题,王澍设计过一个叫“太湖房”的住宅作为回答。这种住宅落地面积6米乘6米,共有三层,面积共计100多平方米,他认为,这是足够一家人居住的面积和结构,在这个面积里,他设计出了亭台楼阁,他觉得这个品质已经很奢侈了。王澍自己就长期住在50平方米的住宅里,就在这样狭小的家里,他居然还造了一个微缩园林和八个挂在墙上的建筑模型灯,他把对自己住宅的改造经验,详细地写进了另一本建筑手记《设计的开始》中。他说:虽然这房子小,但它能塞下八个建筑,又能有多小呢?实际上,人能够占据的空间原本就很小,生活态度的问题,不能靠居住面积来弥补。
来总结一下,我们说的第一个问题:王澍认为,过于随意、盲目地拆毁旧城区旧建筑,毁掉了城市历史文化。追求整齐划一、高大奢侈的建筑,缺乏传统与生命力,使城市显得虚假。反映到我们自身,是对住宅的要求过于奢侈,缺乏对生活的反思。

第二部分
对于中国当代建筑界,王澍说了许多的“不”,那么,他的“是”又是什么呢?当代中国城市建筑,该坚持怎样的美学标准?
王澍认为,中国建筑必须跳出西方中心论,建立根植于中国文化的价值判断和本土的建筑学,这种建筑学应该富于文化自信,取材于中国传统,符合中国人独特的生活方式和审美习惯。他将自己的建筑理论精髓,称为“园林的方法”。王澍认为,园林不仅仅是建筑的庭院区域,而且还是一种独立的建筑方法论。中国园林艺术集传统建筑的大成,营造园林的趣味和方法,经过抽象,能够体现到现代建筑的方方面面。我们到江浙地区旅游,都游览过那里的园林,一个平铺的露天庭院,怎么样体现到钢筋水泥的立体建筑里呢?这听起来有点玄,我们下面就来一点点儿地解释。
说到园林,要先从民国时期的建筑大师童寯说起。
童寯与梁思成齐名,是中国近现代建筑学的奠基人之一,也是王澍最推崇的建筑大家。童寯一生致力于园林学研究,他的《江南园林志》等著作,至今仍是中国园林研究的权威经典。王澍认为,童寯的园林学代表着中国近代建筑的精神高度。要理解王澍的建筑追求,我们得先插入童寯的园林理论:先来讲讲园林的艺术价值。英国启蒙哲学家培根说:“文明人类先建造了华美的住宅,之后开始营造园林,园艺要比建筑更胜一筹。”因为建筑是为了生活需要,而园林实现了生活的艺术化,在审美上更加复杂细致。
中国园林有什么特点呢?童寯认为,西方园林采取的是与建筑相近的理性思路,运用标准的几何图形和直线,在布局上追求开阔性和对称性,私家花园和公园的区别不大。而中国园林来自于中国农耕文化传统,中国人喜欢说田园,田是农田,园是园林,园是对田的美化和加工,都代表着对自然的归属感。中国园林大多为私家花园,体现了文人的情趣与审美,甚至哲理思想。中国园林艺术运用近乎于山水画的方式来设计布局,中国山水画的特点是散点透视,观察点可以移动,而不是像西方油画有固定的焦点。所以,人在园林中可以随意游走,移步换景。营造园林没有固定的理性逻辑和规则,是通过艺术直觉,运用大小对比、明暗对比、虚实对比的艺术手段,来建造树石、池塘构成的“城市山林”。
王澍形容自己的建筑理想,就是“要造像立轴山水画一样的房子”。用造园林的思路和技巧,来体现传统美感。他认为,园林艺术的最重要标准是传达文人情趣,这种文化目标要高于具体技巧。
王澍举了清代文学家袁枚建造的随园为例。袁枚三十四岁辞官,在南京购买了废弃的随园,经营了五十年。随园的随是跟随的随。因为袁枚觉得这座园应该依照自然状态修整,不强求效果。他并没有大兴土木,只是对草木做了基本修整,根据植物形态造景,顺势增加了房屋建筑,而且不设围墙,除了自己居住的“净绿轩”,都向民众开放。袁枚经营随园如同养一个活物,随心所欲,并不拘泥于模式和技术,当时的随园,既是自然状态,又是他个人精神状态的体现。王澍认为,现代建筑设计也要超越死板的技术标准,体现活泼的自然情趣。他不对建筑做孤立设计,在确定了大体样式后,会根据周边环境不断调整,比如,按照技术标准应该对称的楼,会因为背后的山势起伏等原因调整细节和线条,使建筑与环境尽可能融合。
王澍认为,园林对现代建筑技巧的最大启示,是以小见大的尺度。这个尺度,不是具体的建筑尺寸,而是对比关系。园林本来就是在人口密集的城市里,用很小的空间获得自然体验,这就是一种小中见大。
苏州拙政园有座假山,只有3米高,这样一座小小的假山,却设计出了三条互不穿插、景观各异的道路和一个山洞,使游人在走进假山之后能获得登临真山的体验,这就是小中见大的典型手法。苏州的很多老住宅,都会在角落里种一棵树、摆几块石头,这也是大小尺度的转换。现代建筑同样能够通过结构和细节的设计,用空间的转换来调整人的感受,实现一种传统文化情趣。
另外,园林并非真正的自然环境,养护甚至比建造还重要。园林一旦失去维护,就会很快荒废,这就是所谓“人在园在,人亡园亡”。同样,师建筑对建筑也不能建成后就放任不管,要像对待活的生命体那样维护。好,我们刚刚讲到,王澍主张建立一种本土的建筑学,使用园林的方法和情趣,运用融合自然、小中见大的技术来建造现代建筑。设计师的思想,要靠作品来说话。
下面,我们就来走进他的建筑实践,用他的具体工作方法来说明本期音频的第三个问题,如何运用“园林的方法”,来建造一座现代建筑?
王澍说自己的建筑生涯,始于学生时代的批判,而批判后的实践,则足足用了25年的时间。普利兹克奖对王澍的颁奖理由是:“中国当今的城市化进程,正处于建筑应当基于传统还是面向未来的讨论。王澍的作品则能够超越争论,演化成扎根历史背景、永不过时,且具有世界性的建筑。”看来,在世界建筑界眼中,王澍已经实现了他的追求。我们就来通读他的创作手记,看看他是如何做到的。
王澍认为本土建筑应该体现中国的美学,具备朴素、甚至是清贫的文化价值。他反对在建筑设计中有太强的个人表现欲,预设过多的设计,会使建筑在完成后无法融入正常的生活。现代建筑理论,大多强调“建筑中心化”,而王澍则认为,师建筑首先应该反省建筑与自然的关系,重新树立自然比建筑更重要的观念。
在拿到项目的第一步,他就和其他设计师不同,不是要通过拆除来平整土地,而是首先观察思考地块周边的环境。他认为,造房子,首先是造一个世界,而世界应该体现多样性。
明清工匠在建造园林时,选址后的第一步工作是修整自然环境,这称为整山理水,然后再依据环境,决定房子的位置和高低向背。在他最得意的项目——中国美院象山校区建造过程中,他设计的出发点就是全部保留周边自然环境,充分考虑包括气候在内的条件,顺应地势设计建筑群。象山校区的设计理念是儒学和山水。儒学的体现是建筑方正的外观,建筑群看似散漫,同时又遵循着规范的外形概念,根据环境调整外立面材质和建筑细节。山水的体现,主要在于建筑与环境的融合。施工过程中,对建筑周围的溪流、土坝和鱼塘进行了保留,对校区内的农田也只做简单修整,主体建筑完工后,清淤的泥土用于建筑边上的人工覆土,对原来溪边的芦苇茭白,也都进行了复种。实现了在校区里恢复自然环境的目标。
在具体细节把握上,王澍认为建筑应该追求完美态度,但不必追求表面上的完美细节。这一理念主要有两种体现:第一,是在材料上。他觉得,师建筑的任务,是面对砖瓦、水泥、钢材这些基本材料,组织好门窗墙柱的具体细节,再交还给生活在这里的人。在选材上,他从自己的理念出发,扎根于本土建筑传统,大量运用江南民间的旧材料。象山校区建筑群所使用的风钩、插销等铁铸件,都是镇上的铁匠打造的。在铺设屋顶时,使用了从江浙等地回收的三百多万片不同年代的旧砖瓦,这不仅是节约造价的环保意识,而且从美学上讲,旧砖瓦的色泽、形态,保留了珍贵的时间痕迹,能够使新建筑很快融入自然。中国旧建筑一向循环利用材料,用过就扔并不是传统。
第二,是在工艺上。王澍认为,中国传统建筑中,并没有职业师建筑和建筑理论,中国的建筑学传统,存在于工匠体系和手工经验里。建筑设计是集体劳作,师建筑也要追随手工的建造过程。在近年来的作品中,他多次运用一种叫做“瓦爿墙”的工艺,这是宁波地区特有的建筑方法,用多达几十种的旧砖瓦来混合砌筑墙体,曾经近乎失传。他通过将瓦爿墙与竹条模板混凝土工艺相结合,将原来最高只能砌到8米的瓦爿墙运用到了24米的建筑外立面上。另外,他经常自己亲自动手,参与工地劳作,他认为,师建筑只有自己动手参与建筑,才有设计的底气。
毕业后,他曾长期在工地上向工匠们学习施工工艺,他也要求学生们必须学会木工等工艺。这样才能在工地现场把握具体细节,随时调整工艺。工人常对他的要求感到困惑,用施工方的话说:“凡是我们认为错的,王老师就没意见。我们觉得对的,在他那里就有问题。”他的一些设计,大建筑公司常常无从下手,只有长期合作过的工匠才会做。在设计宁波博物馆的时候,甲方曾不同意王澍的方案,认为他大量使用旧砖瓦、黑乎乎的设计外观,不符合现代化城市CBD定位。王澍力排众议,他的理由是:现代建筑里没有人用过的东西,就是新东西。博物馆建成后,许多市民反复前来观看,他们说:“这个地方被全部拆光了,变成了新城。只有在这座建筑上能找到过去生活的痕迹,我们是为此而来。”王澍的建筑理论虽然抽象,但他的实际操作则是追求简朴自然,亲历亲为。

总结
好了,本期音频介绍的《造房子》,基本内容就是这些,我们再来回顾一下。
第一个问题是,中国当代建筑面临着哪些困境,对我们有什么影响?最突出的现象是:旧建筑和旧生活状态没有被充分认识和保护,而新的建筑盲目追求庞大体积和光鲜整齐,造成了城市的虚假、不真实,缺乏文化氛围。同时,公众对居住空间的追求也过于奢侈,王澍通过设计案例证明,一百平方米已经足够满足家庭的全部生活需求了。
第二个问题是当代中国建筑,该有怎样的美学标准?王澍认为,中国建筑应该建立一种本土的建筑美学。精髓就是使用建造园林的方法,建立疏密得当、小中见大的建筑结构和细节,实现融合自然的情趣。第三个问题,如何建造一座符合这样审美标准的现代建筑?王澍在实践中,致力于让建筑主动顺应自然、融入环境,在具体把握上,采用循环的建筑材料和传统的手工工艺,实现现代建筑语言与传统美学的结合。
在中国师建筑最繁忙的上世纪九十年代,王澍却几乎停止了工作,只进行过一些零散的旧建筑修复工作。业内普遍认为,师建筑的专业任务就是为客户服务,针对这个观点,他将自己的工作室命名为“业余建筑工作室”,他认为,一位师建筑即便处于无奈的环境,至少还可以决定不去做什么。
近年来,随着中国城市文明水平的提高,全社会开始普遍从环保、文化等角度反思城市发展,此时,王澍的建筑开始日益受到关注与承认。美国《时代周刊》在报道中说,王澍的作品证明了中国建筑能够在发展中兼容传统文化。不过,在建筑业内,也有许多人对王澍的作品并不认同,他们认为,王澍确实只不过是艺术创作式的“业余师建筑”,只适合美术馆等个别案例,实用性始终是他的硬伤。
比如,就有学生抱怨过象山校区的布局太复杂,外观漂亮而内里简陋,到了冬天,食堂里能冻死人。建筑界不止王澍,其他建筑大师也设计过看起来美观,实用性却没那么强的作品,比如日本建筑大师安藤忠雄设计过一座住宅,虽然艺术价值很高,但房主一到下雨天就要打伞上厕所。
说到这里,我们要问:建筑的美学,与建筑的实用性,是否真的不可调和呢?这样文人式的、艺术家式的师建筑,是不是距离我们实际生活太远了?那我们就来换一个角度看。
建筑是工程和艺术的综合体,既有满足实用的基础功能,也承担文化作用。无论是王澍还是前面提到的隈研吾,许多师建筑对当代城市与建筑的批判反思或许过于理想化、绝对化,但认真对待他们的提示,确实有利于城市的平衡发展。因为总体来说,当代中国城市和建筑,对文化和艺术的考虑并不是过度,而是还远远不够。实际上,王澍式的作品,也不可能有机会被大面积复制粘贴。对一座城市来说,有许多重要关口,决定着它是保存传统、形成独特的魅力,还是变得千篇一律、毫无个性。所以,在恰当的区域拥有几座王澍式的建筑设计,对恢复城市生态和文化记忆一定是有益的。
再说到我们自己,看完《造房子》,我们还可以对自己的居住空间做些反思:既然房价这样贵,我们更应该拒绝缺乏个性的居住空间,重新认识自己的生活方式,住得更有情趣一些。这本书告诉我们,这样的追求,可以从理解中国传统文化、过简单朴素的生活开始。
撰稿:贾行家
脑图:摩西
转述:江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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