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学，上小学一年级的儿子像往常一样，给他妈妈讲学校里的事：“当老师的姑姑问我，在咱家里我最喜欢谁。”
妻问他是怎么回答的。他头一歪狡黠地说：“你猜？”
妻把家里人挨个说了一遍，他还是不停地摇头，最后憋不住自己说了出来：“我最喜欢我爷爷呀！”
我和妻都愣住了，问他为什么。他的回答让我们很感意外：“因为我没见过他呀！”
“我爷爷要是活着，肯定老疼我了！”儿子接着笑嘻嘻地说，“妈妈，有一次，我还梦见我爷爷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衣服，他干活儿回来，给我抱了一抱糖！”
妻纠正说：“儿子，糖是不能论抱的，一把糖或一捧糖都可以。”他立刻伸着胳膊比划着，像抱一棵大树的样子：“反正是老多老多糖！”
此时的他可知足，可神气了。
一时间，我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想不到，未曾谋面的爷俩儿，会有如此深厚的交集。我把头扭向一边，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爸爸，你掉眼泪了。你是不是想我爷爷了啊？”他止住了笑声，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擦了擦眼泪，对他违心地说：“不想。”
“你小时候，我爷爷是不是老打你啊？”他接着追问。
“是的，爸爸小时候考试没考好，你爷爷就打我。”我随便编了一句。
“噢——像你打我一样啊？”他认真盯着我的眼睛，看我到底有没有撒谎。
这几年，家里事儿多，我脾气暴躁，没少打孩子，越打他越犟，就是不服软，经常打到我的手都麻了才罢手。
我羞愧地说：“不是的，他很少打我和你姑姑，那时候的小孩儿都'小脸儿’，一吓唬，我们就都哭了。不像你现在这么顽皮。以后爸爸再也不打你了！”
“真的吗？”儿子似乎有些疑惑。
“真的。你恨爸爸吗？”我轻声问他。
“不恨，我都忘了！”他依旧那样乐呵呵的。
我的眼睛又湿润了，眼泪不自觉地滑落下来。
我没有告诉他，小时候我有爷爷疼，我父亲一般是不敢打我骂我的！
（已载11月3日《德州晚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