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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清兄 本文于2023年10月28日首次发表于微信公众号“清兄访石问刻”，转载请注明出处 浙江现存的五代吴越国时期摩崖，绝大部分集中在杭州，其它地市极为罕见，笔者所知的仅有以下三处：其一，阮元《两浙金石志》卷四所载永嘉积谷山宝大元年（924）“吴越钱铧题记”，可惜今未寻得；其二，蒋金治等主编的《金华指画派 金华山摩崖（石刻）题记考》所载双龙洞“后晋非丘子《金华洞》诗摩崖题刻”，今存；其三，杜春生《越中金石记》卷一所载绍兴宛委山飞来石显德二年（955，吴越国王钱弘俶在位期间）“道士杨政题名”。其中绍兴的这处“道士杨政题名”，在今人所著绍兴金石类书籍文章中几乎已经销声匿迹，如陈五六主编的《绍兴摩崖碑版集成》、王晓亮《绍兴碑刻文化研究》、杨坚祥等主编的《会稽万古——越中金石与研究》、尚磊明《绍兴碑刻文献研究》和倪七一《从沉寂到显学——越中金石概述》等均未提及该刻，可知见其真容者鲜矣，笔者倒是在邓娅娅《五代吴越国石刻书法艺术特征研究》一文的附录“五代吴越国现存石刻表”中找到了“宛委山飞来石道士杨政谦等题名”。此方摩崖是否真的依然存世？笔者对此十分关注。 2021年6月5日，笔者首次到绍兴宛委山访石，只见飞来石上的摩崖，密密麻麻，挨挨挤挤，层层叠叠，蔚为壮观，看得让人耳晕目眩。笔者在现场待了一个下午，辨别出相对明显和清晰的摩崖二十多处，但遗憾的是，并未找出那方吴越国时期的题刻，难道已经损毁不存？笔者未敢下此定论，只是心中的疑团未能解开。  绍兴宛委山飞来石，摄于2021.6.5 2022年12月12日，笔者翻阅新购置的《会稽万古——越中金石与研究》一书，当摩挲到北宋大观三年（1109）“方会题名”这张拓片时，见大字下方有被覆刻的大量小字，有些还挺清晰，于是就花了点时间细辨了一下这些小字。当聚焦于拓片右下角时，只见“道士杨政”等字映入眼帘，这不就是苦寻不得的那方吴越国时期题刻吗？原来躲在这个角落，终于成功将其定位，大喜过望。  “方会题名”拓片（来源于《会稽万古——越中金石与研究》） 2023年10月14日，笔者再次来到绍兴宛委山飞来石访石，这回主要是来确证那方吴越题刻实物的，由于此前已经锁定其位置，这次很快就将其找出。该刻夹于北宋元丰二年（1079）“李皇臣等题名”和南宋嘉定十五年（1222）“汪纲等题名”之间，无字龛，字口极浅，字径较小，共两行，其中第一行部分文字被“汪纲等题名”字龛破坏，楷书，释文： 道士杨政谦大□真……/受业，显德二年乙卯五月。  绍兴宛委山飞来石显德二年题刻，摄于2023.10.14 从释文中可以引出一个值得讨论的话题，这位道士是叫“杨政”还是“杨政谦”？其实在历代著录中，就分成了两派。杜春生《越中金石记》卷一所录释文为“道士杨政谨□□□□□受业，显德二年乙卯五月”，此后杜煦《於越访碑录》、沈复粲《越中金石录》、罗振玉《再续寰宇访碑录》卷下和缪荃孙《金石分地编目》卷二十三均作“杨政”。道光三十年（1850）正月，金石僧六舟释达受获得了友人方可中寄送的阳明洞天题名八种，其中就包含这方吴越题刻，他在《宝素室金石书画编年录》中所录释文为“道士杨政谦大□□□□□受业，显德二年乙卯五月”，此后吴式芬《捃古录》卷十将该刻录作“宛委山飞来石道士杨政谦等题名”。不过吴式芬是个两面派，在他的另一本著作《金石汇目分编》卷七中又录作“后周道士杨政题名”。无论是“杨政”还是“杨政谦”，这个道士都没啥资料可考，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但笔者眼里实在揉不下这粒沙子，遂在现场结合拓片进行了仔细辨认，“杨政”后一字有所残缺，从残存笔画上判断，应是“谦”而非“谨”字，也就是笔者赞同六舟的释读。由此看来，此道士称作“杨政谦”似乎更为妥当。  释达受《宝素室金石书画编年录》·道光三十年庚戌六十岁正月 第二个值得讨论的话题是这方题刻的性质，从释文中的“受业”二字来看，杨政谦可能是来阳明洞天学习深造的，故这方题刻并非单纯的纪游题名，而属于纪事题记。飞来石所处的阳明洞天，乃道家第十洞天，笔者推测的背景大概是这样的：杨政谦作为道士，来此拜访龙瑞宫的道家大师，颇有收获和进悟，遂在飞来石上聊记一笔。 目前绍兴地区现存的吴越国时期摩崖，笔者踏访到的仅此一处，虽是残刻，蕴含的史料信息不算丰富，但也属于沧海遗珠，尤为可宝。 参考文献 1. 阮元 编录，《两浙金石志》，道光四年（1824）临海洪氏刻本。 2. 蒋金治、郎亚红、吴旭涌 主编，《金华指画派 金华山摩崖（石刻）题记考》，浙江工商大学出版社，2017年12月。 3. 杜春生 编著，《越中金石记》，《石刻史料新编·第二辑》（第10册），新文丰出版公司，1979年6月。 4. 陈五六 主编，《绍兴摩崖碑版集成》，中华书局，2009年12月。 5. 王晓亮 著，《绍兴碑刻文化研究》，人民出版社，2020年9月。 6. 杨坚祥、王建华 主编，倪七一 执行主编，《会稽万古——越中金石与研究》，绍兴市文化广电旅游局，2020年10月。 7. 尚磊明 著，《绍兴碑刻文献研究》，浙江大学出版社，2021年1月。 8. 倪七一 撰，《从沉寂到显学——越中金石概述》，《书法》，2022年第5期。 9. 邓娅娅 撰，《五代吴越国石刻书法艺术特征研究》，杭州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20年6月。 10.杜煦 撰，《於越访碑录》，《绍兴丛书·第二辑》，中华书局，2009年9月。 11.沈复粲 撰，《越中金石录》，《绍兴丛书·第二辑》，中华书局，2009年9月。 12.罗振玉 录，《再续寰宇访碑录》，《寰宇访碑录（外八种）》，上海古籍出版社，2020年5月。 13.缪荃孙 著，张廷银、朱玉麒 主编，《金石分地编目》，《缪荃孙全集·金石》，凤凰出版社，2014年8月。 14.释达受 撰，《宝素室金石书画编年录》，国家图书馆清抄本。 15.吴式芬 撰，《捃古录》，国家图书馆清海丰吴氏刻本。 16.吴式芬 撰，《金石汇目分编》，国家图书馆陈文郁跋清光绪刻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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