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重温《燃烧》:存在与虚无的诗意表达

 耐观影 2023-11-06 发布于泰国

李沧东的名字有多久没有听到了?翻看他的履历表,最近的作品是执导的一部短片《心跳声》和出演其个人纪录片《李沧东:讽刺的艺术》。距离他的上一部长片作品《燃烧》已经过去5年了,这部当年一举打破戛纳场刊最高分记录的电影时至今日依然很有嚼头,今天就从三个角度来重新回顾他这部反映韩国社会现状的杰作。

李沧东

电影的诞生克服了其他艺术表达方式中视觉、听觉、时间与空间、变现与再现相互彼此隔离的美学矛盾,它可以更直接更全面地表达生活。而《燃烧》则是这么一部审视了当代韩国青年迷失自我,燃烧自己梦想的现实生活的电影,本片文章将从隐喻主题、意象细节、叙事留白三个方面解析李沧东如何诗意化表达存在或者虚无,抑或者这个韩国社会。

诗之赋比——隐喻主题

影片刻画了三个不同阶级不同类型的“无业游民”——宗秀、海美和本,并通过这三个人探讨了一个关于“小饥饿者”和“大饥饿者”之间的关系,这两个概念是片中海美提到的布须曼人的论断,小饥饿者是生理上饥饿的人,伟大的饥饿者是饥渴地去寻找生存意义的人,也就是真正饥饿的人。

片中的三个主要人物对于这个主题也有着自己的表达,宗秀的梦想是当一个小说家,可是在他毕业之后他被社会抛弃,只能勉强地做一些糊口的职业去维持生活,他曾说过自己喜欢读威廉福克纳的小说,因为他觉得这很像他的生活,他是被小饥饿所打压到麻木的边缘人物,即使有着伟大饥饿的小说梦却无法展现。

海美则跟他相反,海美虽然跟宗秀有着一样的遭遇,可她并没有选择去迎接这些所谓的小饥饿带来的困难,而是选择了逃避,在她背负了无数的卡债时,她依旧在和那些富豪玩乐,在学习哑剧,她有着伟大饥饿的渴求,却什么都没有。李沧东对于这个角色的讽刺也是最辛辣的。

本与他们都不相同,从他出生开始就是在“山顶”上的人,他是海美口中的那种“年纪很小时也很有钱的人”,本他不像一个人,他甚至会去好奇哭是什么感觉,抽大麻的时候大吸两口却依然还没有感觉,在所谓的富豪聚会上打着哈气,这一切的细节都表达了他是一个极其缺乏生存意义的人,只有在燃烧塑料棚的时候他才会感受到骨骼深处的贝斯声,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而他又不得已去为了社交而参与这些“小饥饿”的聚会......三个人分别用三种状态诠释了饥饿这一哲学论点。

无论是宗秀、海美还是本仿佛都在寻找着自我,又丢失着人类的感情。宗秀为了感受自我的存在打零工维持生计而放弃了自己的习作梦想,海美一边学习哑剧一边寻找自我价值一边丢失爱情,两个人又是出奇的相似,都面对了亲情的疏远,友情的寡淡,现实的摧残......宗秀和海美都是流浪的个体,他们害怕变成孤独的人,可最后都变成了孤独的人,两个人在巷子里抽烟,在咖啡厅叙旧,再到惠美家做爱,年轻人的精神交流止步于肉体之欢,两个人的爱情也显得如此空洞,本是韩国的“盖茨比”,是“美国精神病人”,也是这个社会的空洞。

影片无时无刻不渗透着萨特的存在主义哲学,萨特说:“美自始至终是显示人的命运,当然,这种显示并不是赤裸裸的,而是以复杂和最丰富的方式被组织。”存在主义曾是社会精英们所敬仰的学说,存在是发挥主观能动性的结果,一个人的能动意识越强,他的存在感就越强,而这被放在金字塔中所讨论,底层的人民的主观意识薄弱从而成为社会底层的“塑料大棚”。

所以存在主义被经常认为是资本主义走向危机与灭亡的产物,表现了人们盲目自信导致没有安全感和焦虑的心理,存在主义主要体现在荒谬和虚无之间,海美作为一个底层的代表可以肆意的被本所操控无视,而本也逐渐丧失人类的情感而走向麻木。依靠臆想来满足内心对于物质的要求是底层青年的追去,就像海美的“橘子”,人的存在和物的虚无也就在此,对于海美和宗秀来说,存在就是他们的人生意义,当她消失时,她也就成了虚无。

 诗之神韵——意象细节

李沧东被称为是“电影诗人”。他的长镜头、运动镜头和特写与细节镜头是其电影语言的标志。长镜头最大限度的减少了导演对于画面内容的干预,使得镜头内的画面更趋近于真实。同时李沧东的电影给人的感觉是很缓慢像散文一样,长镜头一方面强调了时间性一方面放缓了影片的节奏,同时还可以在长时间的镜头中体现人物微妙的细节变化,从而更好的把自己的的主题展示给观众。

那个长达四分钟的半裸舞,从夕阳中的翩翩起舞开始到舞蹈中的哭泣结束,缓慢的长镜头、时间的流逝、夕阳的余晖、暗暗的剪影、古典配乐使得这几分钟犹如一首诗歌,在无言中将电影推行最高潮,我愿意将其与《小丑》中的独舞作比较,海美在外界刺激下感受到自己生命的存在,她想要在这夕阳下去挣脱自己狭小的命运,她选择向死而生,李沧东也通过长镜头冲击了我们的观感。在影片结尾,和其他电影不同的是,李沧东并没有采取近景去展现人物的死亡,而是选择用长镜头远景拍摄下了全过程,让两个人置身于大环境下再一次表现了存在主义的美学效果。

有异于镜头,色彩和狗也可以主导画面内的情绪,在《燃烧》中最明显的提及应该是海美房间的那段阳光,“这个房间又冷又暗,一天阳光只能进来一次,就是南山观景台玻璃窗的反光。但时间太短,只有运气好才能看到”随后随着主观视角,这束光成为了整个暗色调的唯一亮色,这也代表海美是宗秀这腐朽日子里的唯一光亮。

在影片末尾的戏,本身冷色调的场景后景却是车辆燃烧的暖色调,宗秀整个人藏在黑暗之中,背后的强光照射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感,这代表了宗秀追求自由抗争虚无的精神。李沧东在《燃烧》中的构图充满了框架式意味无论是三人唯一的同一轴线的背景框架,还是南山塔的倒影都有着独特的美学审美,李沧东用这样的客观物质构建了一种疏离的空间感,用这些空间感证实了这些事物的存在,同时主体也不再是单单的人物。

李沧东同样在电影中运用了大量的隐喻和符号来表达自己的主题。片中提到最多的意向是燃烧,无论是点烟吸大麻的燃烧、塑料棚的燃烧、宗秀烧掉自己母亲的衣物还是结尾烧掉本的人和车,燃烧都是能够代表自己的存在,本因为空虚燃烧,因为看到燃烧他会有自己的快感,宗秀最后的燃烧代表的是与这个荒谬社会的反抗。

本卫生间内的化妆盒和宗秀家刀的摆放位置如出一辙,这是本用来“烧掉那些“废弃大棚”的工具,它们是可以随时被替换掉的。被燃烧掉的塑料大棚反映的是韩国当前存在的社会问题,也就是青年的失业问题,李沧东借助燃烧来表达着自己对于现实的不满,又将朝韩边界线和宗秀海美放在一起,更加深了这层边缘意味。

诗之意境——叙事留白

《燃烧》是披着《烧仓房》的外壳讲述着《烧马棚》的故事,也就是阶级叙事,阶级叙事一词源于马克思主义的文艺理论。宗秀和海美这两个人是韩国当今时代下的影像缩影,影片中后段出现了本,本的出现带来了阶级分化,而他所执行的烧塑料大棚揭露了以宗秀海美为代表的无产阶级虽然在外在的形式上获得了平等,但他们所掌握的财产主宰人的性权力依然不平等从,阶级对立还是会隐藏在暗流涌动的人群下。

在这全新的社会之中,年轻人的上升渠道被逐渐堵住,阶级固化已经完成,边缘人物的悲惨命运早已写好,即使三个人处于同一轴线,也是在吸了大麻之后短暂的欢愉之间,只有大家都神志不清的时候,才会获得应该有的平等。在海美失踪之后,宗秀认清了这个事实,他在往上爬的时候被嘲弄,被打压,终究忍无可忍,同《寄生虫》一样,最后宗秀在冷色调凸显的熊熊火焰下宣泄了自己的愤怒,燃烧了自己的梦想。

《燃烧》在叙事上充满了留白和虚实结合,影片并没有给出的明确的答案来表示海美是被宗秀杀死的,即使李沧东在猫等方面做了很多暗示,但是本最后一丝表情还是为我们留下了疑惑,梦境与现实的交叉让我们置身其中不知真相,就像那口水井,只有母亲和海美能证明存在,可是与母亲的那次会面又是否是真的呢,海美的死会不会是母亲那段话里的暗示卖器官呢,这一切的一切给了我们太多值得思考的地方,但是确实海美宗秀存在于了我们的脑海中。

李沧东最初的职业是教师兼职作家,他在观察韩国社会的这些年里融入了自己的理解,借由《烧仓房》和《烧马棚》的想象空间和隐喻无限延伸,用自己诗意的镜头语言和独特的哲学思想为我们展示了这一幅韩国青年的画卷。

文字:发条辰

排版:发条辰

编辑:留白

责任编辑:Xavier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