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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宁作家原创作品 文学爱好者交流园地 」 孔孟之乡 | 礼义之邦 | 物华天宝 | 人杰地灵 
作者：吴 翚 
黄三狗四十岁出头的时候，曾经给西河南头一家姓李的大户人家打过短工。有一年夏天，连续下了几场大雨，李家在火石山山坡上的一块地堰被水冲塌了，急需把它霸起来。到了明天一大早，李家管家就吩咐黄三狗去干这件事。李家管家早已勘好，要霸好这块堰，一个人三天的功夫就差不多。可是，黄三狗干了六天还没有结果。这是怎么回事呢?有谁知道，黄三狗岂是在霸堰，就跟小孩子弄耍一般。他所霸的堰，没有一点按照路数来，石头从来不压缝，摸起一块拽一块，霸一段塌一段，霸一截塌一截，今天霸好的堰，最迟也过不了明天。李家主人耐不住性子了，第七天上就派管家去看情况。管家到了东面山坡上，一看，那块堰活生生地依然坍塌着呢。管家没有惊动黄三狗，想从远处先观察一下他的动静，然后慢慢地靠近了他。此时，看到他半天搬起一块石头，并且总是拣着那些小的石头搬，拽一块嘴里重复一句：“塌了霸，塌了霸，不塌咱吃啥!”管家听此言，心里明白了七分，牙咬得咯咯响，脸上的肌肉在抽搐。“我说啊，你这官爷，一天三顿饭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你，到现在把堰霸成了这个样子，你真是神人啊!不知道你打算把这堰霸到猴年马月?”黄三狗拽上一块石头，转过身来：“是不是主人嫌弃我霸得慢了?”“我知道了。从明天开始，我加紧干，你回去和主人说，后天这堰就可以全部霸完。我还可以让这堰待上一千年不倒!”管家啼笑皆非，说了声“那就由你了。”，拳头攥得紧紧，气呼呼地下了火石山。管家走后，不多时，黄三狗也下了火石山。一路上，他心里不大自在，不小心被路边一个树墩绊了个趔趄。刚回过神来，发现树墩旁有一个小小的罐子。他拿起罐子，抹去泥土，发现有几行小字，字迹曲曲弯弯的，他不认得。但是起码确定，这个小罐子是有些来头的。他想，说不定这是一个古董，拿回家去找行家识别一下，把不准能换些银两。黄三狗心生愉悦，就这样，把小罐子揣在怀里，往家里走着。到了家，他把罐子的木塞拔出，晃荡了几下，听得罐子里有嗤嗤拉拉的响声。他伸进手指一勾，竟掉出一张纸条。他仔细看纸条上的字迹，花里胡哨的，像是几片云彩。他辨认不出什么字，就把纸条团揉了几下，扔到了墙角。黄三狗吃了晚饭，睡意就上来了，他躺到床上，不到一个时辰就进入了梦乡。他梦见有一个黑色怪物，竟然从他扔纸团的墙角由小变大，慢慢地直立起来。不多时，那个怪物便晃悠了几下身子，显露出一张人脸，是一张乌黑的脸，像锅底，然后悄悄地走到他的床前。此时，梦中的黄三狗，打了几个寒战，嘴里嘟囔了几句，手像是在抓什么东西。怪物没有惊动他，而跪在他的床前，低声说：“恩人，感谢你相救，我走了，以后有什么难事，就在午后对着正南方喊三声'虎爷’，我自会前来佐助。”说完，一股浓烟腾出窗口，飘远。悠悠忽忽，黄三狗在一阵犬吠中醒来。他忆想刚才一梦，感觉好生奇怪，起身借月光看墙角那纸团，不见。他料定是那'虎爷’托梦予己。等到天亮以后，他揣着罐子，进了邻村外号鬼见愁的家门。鬼见愁是镇上有名的降妖捉鬼之人，村里谁鬼沾了身或者有了怪病等，他一出面保准搞定。所以黄三狗找上门来，就是想把夜里做的梦以及拾到罐子的事情仔细给他说说，让他给出个子丑寅卯，以防遭到不测。鬼见愁听了黄三狗说道后，眯眯眼，捻着山羊胡子道：“我说老弟啊，这罐子的事嘛，你打开封口，掏出咒符，那多年来被封罐的厉鬼正是被你解救。至于你做的梦嘛，有好也有坏，好呢，就是说他可以满足你几个请求;坏呢，就是说这厉鬼被放出后会糟蹋别人的。”黄三狗听鬼见愁这么一说，心里有了底，他一向自私得狠，哪管这厉鬼害不害别人，他想只要自己别受到伤害就万事大吉。“其实，压根我就不知道这罐子还有这么个来头，早知道这样，就不该放出厉鬼。既然到了这个份上，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厉鬼早已无了影踪，说不定哪一天就被降捉，我回家就将这罐子深埋，祈求老天雷劈厉鬼。”黄三狗一边对鬼见愁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银子。鬼见愁接过银子，刚想说点什么，只见黄三狗前脚已迈出了门槛。出了鬼见愁的家门，黄三狗立刻想起霸堰的事来。他和管家说过，从明天开始加紧霸堰，后天就全部霸完。黄三狗说这话是早有心数的。他曾经跟自己的姨夫学过几招祝由术，结识了一位叫伍大的黑脸大汉。伍大其人，传说是一个黑虎星的化身，他长相丑陋，力大无比，食量惊人，早年西河古镇凡是一般人干不了的力气活，基本都有他的身影。这次霸堰，他就想找到姨夫，燃香做法，请伍大来也。可是，转念一想，既然有了虎爷一事，不用白不用，何不唤他来一显身手。这样一来也算作补偿一份欠我的人情，二来也亲眼目睹一下厉鬼如何施展技艺。第二天，黄三狗吃过午饭，来到院子里对着正南方连喊三声“虎爷”，不到一刻功夫，就听得一阵风声从门外响起，接着就有一道黑影划过树梢，来到黄三狗的面前。黑影隐隐约约，黄三狗看不清真实面相，便说：“现出真身吧，我现在只觉得你像一团雾，朦朦胧胧啥也看不清。”“哈哈，恩人不知，我是鬼影，世人不可能看清我的真相。如若谁看清了我，那就离死不远了。”“原来如此。那我还是不看清的为好。好日子还没过，我可不想早早地去阎王爷那里报到。”黄三狗说着，手有些微颤，大概是有些不寒而栗吧。“还是说正经的事吧”，黄三狗长叹一声：“这不，西河南头有个李财主，我在他家打短工，好些日子接了他家霸堰的活，可是到现在那堰一直没有霸起来，管家看堰霸的不顺当，非常气恼，于是我答应近日一定完工，否则工钱一个捞不着不说，弄不好还要受皮肉之苦。”“奥，是这么回事，小事一桩。我看天色正适宜，你这就领我去，争取天黑前把堰弄挺当。”虎爷的几句话，让黄三狗甚是开心，他哈哈一笑，伸出大拇指：“不愧是虎爷，够爷们，够意思!”虎爷也随之一笑：“彼此彼此，能为恩人做点事情是我求之不得的。”由黄三狗引路，二人不多时就来到了火石山。黄三狗朝着山坡用手一指：“就是那道堰。你看，豁口那么大，咋不让人怵头啊!”“算不了什么，小菜一碟嘛。”虎爷如无其事的样子，“放心吧，既然虎爷在，就没啥难题。你尽管在一旁观着就是，一切由我来操持。”说话间，二人到了堰边。黄三狗找了一块平整的石头，一屁股坐了下来，顺便从地上拔了一颗小草，掐了一节，含在嘴里。这是黄三狗一个独特的习惯，每当他静下心来观望事物的时候，总是用手捻根小棒棒，用牙咬着，不时地在嘴里涮来涮去，这样一来，好像就有一些愉悦感被这小棒棒搅来搅去，一直流到心田。你看看，这小棒棒在他嘴里搅动得何等巧灵，正是虎爷那生威的霸堰姿态令其陶陶然。“虎爷就是虎爷，一点不掺假!”黄三狗自言自语，脸上洋溢着春风。此时，他虽然看不到虎爷的身影，但是那两个芭蕉扇一般的手掌却能看得清。只见他拽一块石头，嘴里喊着“待一千年”，再拽一块石头，嘴里喊着“待一万年”，而且拽上的每一块石头，稳稳当当，钉钉入木，太阳还没落山就把堰全部霸好了，霸好的一道堰横看竖看咋看咋顺眼。黄三狗看着霸好的整道堰，大悦，且不住地夸赞虎爷如此能耐。虎爷也哈哈大笑，感到欣慰。黄三狗看看天色已晚，本想带虎爷回家叙谈，可是一想，虎爷毕竟是厉鬼，与世人不可深交，还是谢别为佳，免得节外生枝，闹出后患。于是乎，双手抱拳说道：“今日有劳虎爷开了大劲，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他日若有机会定当大表谢意。”虎爷回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我之所以有今日，还不是全由你而得一命，就算为你做一千件事情也报答不了你的恩情!”“恩人保重，而后有啥难事，不要忘了朝正南方喊三声虎爷。我去也。”说完，只见一股浓烟腾空而起。据后人说，数百年过去，不知经过了多少滂沱大雨侵冲，其它的堰也不知塌了多少回霸了多少回，然而那道堰至今犹存，依然完好无损。话说翌日，黄三狗陪着管家来到火石山验收成果，管家一看那霸好的堰，惊诧不已。本想借机扎古扎古黄三狗，可是这一弄，话就不好说了。管家皮笑肉不笑地问道：“我说，这堰是你霸的吗?”“咋了?不是我难道还是鬼霸的!”黄三狗说出此话，立马感觉有点不适，一捂嘴，又道：“你要的是堰，并非要的谁是谁，我说管家爷，我答应你的事情干得漂亮吧?”管家闻之，摆了摆手：“一切安好，一切安好!我们就此回庄吧，回去给李老爷一个交代。”……大概过了半年多，李财主听说那道堰是黄三狗请一个厉鬼霸的。传言不可信。李财主想，人与鬼就跟水与火一样，况且那姓黄的有多少能耐心里清清楚楚，如何能使得鬼做活，纯属子虚乌有。可是，有一天他一阵心血来潮，很想去看看那道堰。他让管家领着，又喊上黄三狗，驱车来到火石山，然后顺着一条山路徒步走到堰前。李财主仔细观看，堰霸得确实不一般，他心犯嘀咕，感觉这堰并非黄三狗所霸。黄三狗似乎看出李财主的心思，说道：“老爷看这堰真切，是不是想知道这堰里边的故事啊?”“正是。我看这堰霸得如此美观又结实，肯定有说头的。”李财主用手摸着堰上的一块大石头，有些急切。黄三狗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他也早已编好了如何应付想知道内情的人。他抠抠鼻眼，咳了咳嗓子，说：“实话实说，这堰嘛，是我请表哥来帮着霸的，表哥精通祝由，法力了得，能使鬼神，甭说霸这点小堰，就是把这座山头整个削平也不在话下。”李财主听罢黄三狗的一番话，虽觉得有些扩大，但还是信其有之。他毕恭毕敬地对黄三狗说：“你这表哥真能耐，看啥时候能请他到府上一叙，好以后有个难处什么的，请他帮忙。”黄三狗没打折扣，笑嘻嘻地说：“这个好说，这个好说。等我见到他跟他说一声，抽空领他到老爷府上拜访就是。”黄三狗答应此事，只不过顺水推舟罢了。他知道假如真的让李财主与表哥相叙，那以后事情就麻烦了。他深知李财主是个什么样的人，自私贪心、无德不善，由此岂不是自寻烦恼，断了自己的前程后路。这时候，黄三狗又念起了“虎爷”，虎爷的影子在其眼前晃来晃去……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事发生，黄三狗打谱近日离开李财主家，唤虎爷前来帮助找到一份舒适进财的事干。黄三狗莫名离开，让李财主感到失落，原本想借表哥之力，获取更多利益，便成了狗咬尿泡。再说虎爷，作为厉鬼游荡于世间，鬼路多险，稍不留神就有被降伏之人捉之。在这一点上，黄三狗却不知，他卜己路而未卜鬼路，致使被解救的虎爷再次落入捉鬼人之手。话说那李财主家的管家早年学会了一门画符伏鬼之术，深藏不漏，人皆不知。自从虎爷帮黄三狗霸堰后，管家就盯上了虎爷，可是一直没有机会接触他。管家想，只要盯紧黄三狗，就不愁拿下虎爷之厉鬼。就在昨日午饭后，管家所派家奴得知黄三狗进了家门，前来相报。就在黄三狗唤虎爷来到家里后，管家一纸画符贴上门楣，虎爷终为管家囊中之物。虎爷在管家的布囊中乞求放了自己，说道：“大人，本鬼与你无恨无仇，更没有做出伤天害理之事，你为什么将我缚之?”管家说道：“你虽为厉鬼，我知道你无从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知道你力大无比，身怀绝技，我捉拿于你，也没有害你之意，只想让你为我做更多的善事。”虎爷听了管家的话语，绷紧的心弦放松了一些，“只要大人不剥夺我的自由，在下情愿为大人做事。”“那好，只要你答应于我，我保证还你自由之身。”管家轻轻用手拍了拍布囊，慢条斯理地说，“可是，你要记着，如果骗我，我的画符随时随地都能收你!“这，我明白，请大人一千个放心好了。大人那就快快放我出去吧，在你的囊中都把我憋坏了。”这时，管家口念解咒，手解布囊扣带，说了一声“出来吧”，只见一股浓烟从囊口腾地一下冒出，在天棚上盘旋一遭，一个似有似无的影子立刻站到管家面前。管家说道：“从今后你就是我的差人，我有什么需要你的时候随叫随到，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管家点了点头，然后又指了指门外，说：“就这样吧，你可以走了。”后来应管家召唤，虎爷曾经为他做了不少事情。暂且不提。且说黄三狗。一段时间以来，他摊上了难事，一桩人命案把他扯了进去。几次呼唤求助虎爷，不知为何，音信全无。他想，虎爷该不会是被收身了，要是见不着他麻烦可就大了。正心急火燎，忽然院落风起，一道黑影来到他的面前。“虎爷，你可来了，我还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你了呢!”“没那么严重吧。可是今日我来是想告诉你，牵扯到你的那桩命案是管家所为，他为了得到黄金宝匣竟然图财害命，还要嫁祸于你，你可要当心啊!今天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他杀人的凶器全部藏在火石山那道堰的中间一个窟窿里，黄金宝匣藏在他祖林右首的供桌石下面。这桩命案是逃不过县审的。你心里有底，到时候就可以见机行事了……至于县令那里，夜里我可以托梦给他，让他知晓命案根底。”谢过虎爷，黄三狗急急忙忙就去了火石山，他要去那道堰事先看看所藏的杀人凶器。看过后，他又到了管家祖林，把埋藏在供桌石下面的黄金宝匣取出来看了一会又仔仔细细地埋好。然后自言自语：“证据确凿，这回看你贼人如何逃得了官司!”几日后，果然县审，黄三狗有力的证据驳倒管家，管家吃了八十大板后，被流放甘州，从此再也没了消息。虎爷的消息也嘎然而断。后来听黄三狗说，一天夜里他忽做一梦，梦里一缕青烟飘进一座大山，大山深处有一户人家，一个男婴嗷嗷降生……
作者简介： 吴德怀，笔名吴翚、吴晖，60年代生。国营企业机关任职多年。中国散文诗协会会员，中国乡土诗人协会会员，中国煤矿诗人协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淄博市作家协会会员。部分网络媒体签约作家。曾在全国40多家报刊及多种平台发表诗歌、散文、小说、报告文学等，多次获得全国文学奖项。出版诗集《多情的土地》《清荫疏影》，散文诗集《另一片土地的生长》，寓言集《开花的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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