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曾复先生 另一位演员则属于文武兼擅类型,不但学过“打把子”,而且在台上还唱过好几出武戏。曾老说:“教他可费了事了。说他不会吧,好多'把子’他全学过;说他会吧,他打出来的'把子’,无论劲头、尺寸、亮相以及关键性动作,包括应该掌握的要领和'窍门’,全不准确、不规范、不漂亮。甚至该用巧劲的地方他用了拙劲,该省力的地方他反而吃力不讨好。我示范,请他改;他已积重难返,怎么改也改不到点子上,不由自主地老毛病就出现了。可见学一门学问一旦走了弯路,比根本没有学过的人学起来还困难。” 刘曾老这一席话,引起我对本身经历过的一件事实的回忆。 老师说:“学唱曲子是要循序渐进的。他们两位从来没有接触过昆曲,等于从'0’开始。我引着他们向左走,他们就规行矩步地跟我走下去了。你唱过京戏,而且唱得又不算好,当初大约也是从'0’开始的,可你走的路线却是往右去的,而且已经走得很远,现在你必须从右往回走,走到起步的'0’点上,再跟我向左走,或许有点希望。不然你的昆曲一辈子也唱不对,更不必说唱得好不好了。”听完之后我出了一身冷汗。后来我们三人都因事忙,就中止了学习,而我却从此再也不敢轻视学昆曲了。 由此又联想到另一件事。天津韩嘉祥君是先父晚年的及门书法弟子。听嘉祥说,有一天他正在先父书斋中闲坐,忽然来了一位陌生人,拿着他写的字向先父征求意见。先父不客气地指着嘉祥对来客说:“他写的字如一杯淡而无味的清水,虽不精彩还可派用场;足下写的字如一杯泥浆,不但对人无益,反而对己有害,应该完全泼掉。”嘉祥说:“老先生的直言竟同这位来客结了仇,但我却从中领悟了艺术的真谛。” (《吴小如戏曲文集全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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