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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读《金瓶梅》:曾巡按的“刚正”及其“下场”

 吴营洲文存 2023-11-10 发布于河北

曾巡按的“刚正”及其“下场”

吴营洲

“苗天秀命案”虽然结了,除了那个倒霉的苗员外,除了那两个罪有应得的艄子(陈三、翁八),其余的相关者,应该说是“皆大欢喜”。那个始作俑者苗青,且也不能说是白忙活,他最终还是留下了一百两银子,并全盘接收了苗天秀的家产及其妻妾。唯独苗天秀的家人安童,尽管死里逃生,举报有功,却一无所获,故而心有不甘。他一是认为主人死得冤,二是认为凶手之一的苗青也没能得到应有的惩处。于是,他来到东京,找到了苗天秀的表兄开封府黄判通,说了原委。这个黄判通,无论是出于亲情,还是出于国法,都不能坐视不管,于是便连夜修了封书,让安童回山东找察院巡按御史曾孝序,如实举报,以申正义,并给了安童盘费。
曾巡按见了黄判通的信及安童的诉状,取笔批:“仰东平府府官,从公查明,验相尸首,连卷详报。”
东平府府尹胡师文见了上司的批示,慌得手脚无措。即调委阳谷县县丞狄斯彬,由狄斯彬沿河查访苗天秀尸首下落。
接下来,荒唐事儿出来了:
也是合当有事,不想这狄县丞率领一行人,巡访到清河县城西河边。正行之际,忽见马头前起一阵旋风,团团不散,只随着狄公马走。狄县丞道:“怪哉!”遂勒住马,令左右公人:“你去随此旋风,务要跟寻个下落。”那公人真个跟定旋风而来,七八将近新河口而止。走来回覆了狄公话。狄公即拘了里老来,用锹掘开岸土,深数尺,见一死尸,宛然颈上有一刀痕,命仵作检视明白。……
长话短说,这死尸竟然还真是苗天秀的!“于是检验明白,回报曾公。……曾公大怒,差人行牌,星夜往扬州提苗青去了。一面写本参劾提刑院两员问官受赃卖法。”其本曰:
山东提刑所掌刑金吾卫正千户夏延龄,翦茸之材,贪鄙之行,久于物议,有玷班行。……接物则奴颜婢膝,时人有'丫头’之称,问事则依违两可,群下有'木偶’之诮。
理刑副千户西门庆,本系市井棍徒,夤缘升职,滥冒武功,菽麦不知,一丁不识,纵妻妾嬉游街巷,而帷薄为之不清,携乐妇而酣饮市楼,官箴为之有玷,至于包养韩氏之妇,恣其欢淫而行简不修,受苗青夜赂之金,曲为掩饰而赃迹显著。
此二臣者,皆贪鄙不职,久乖清议,一刻不可居任者也,伏望圣明垂听,敕下该部,再加详查,如果臣言不谬,将延龄等亟赐罢斥,则官常有赖而俾圣德永光矣。
再长话短说,这西门庆、夏提刑得知此信儿后,起初时唬的面面相觑,默默不言。随后便一同商量,用银两打点东京的翟管家,最终这两个人——用《地道战》里的一句道白就是——“平安无事哦!”
那个曾孝序曾巡按,见上本之后,了无下文,“就知道二官打点了,心中忿怒”。
恰在此时,蔡京太师给皇上上本,提出了七条政策性建议:一是罢科举,取士悉由学校升贡;二是取消财政预算部门;三是让全国商人自己花钱买粮草送到边疆,充作军粮;四是谓钱货乃国家之血脉,贵乎流通,而不可淹滞……
曾巡按见了蔡太师所陈的这七件事,认为“内多乖方舛讹,皆损下益上之事”,即赴京见朝复命,上了一道表章,极言天下之财,贵于通流,取民膏以聚京师,恐非太平之治。民间结粜俵籴之法不可行,当十大钱不可用,盐钞法不可屡更:“臣闻民力殚矣,谁与守邦?”……
我自然不会怀疑曾巡按是位刚直方正的好官,但我此时不禁会想:假如这个曾巡按所上的本,得到了令他满意的结果,他心中还会有“忿怒”吗?倘若他心中没有了“忿怒”,在他看到了蔡京的“所陈七事”,会更为“忿怒”吗?会“即赴京见朝复命”,会“上表章”指斥蔡太师吗?……
当然,不是我心理阴暗,总是把人往坏里想,只是兰陵笑笑生在此处给人的“暗示”太过明显了(恕不细述)!
那蔡京见了曾巡按的本,大怒,遂奏上徽宗天子,说曾孝序大肆猖言,阻挠国事。实时将曾孝序“付吏部考察,黜为陕西庆州知州”。而陕西巡按御史宋圣宠,恰是蔡攸(蔡京之子)的大舅子。随后:“太师阴令圣宠劾其私事,逮其家人,煅炼成狱,将孝序除名,窜于岭表,以报其仇。”——这就是蔡太师的“阴狠”。其实,毋庸讳言,不“阴狠”能当上“太师”吗?
当然,我们也从曾巡按的结局中,或看到“刚正”者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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