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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谏官周怡125】讲授国学经义

 北麓湖人图书馆 2023-11-12 发布于安徽

【话说谏官周怡125】

讲授国学经义

明代国子监的教学内容,以学习《四书》《五经》为主,兼习《性理大全》以及律令、书数等。在《讷溪杂录》卷二中,收录有周怡给监生授讲《论语》《大学》中的讲义。

1

周怡授讲有《子日:“弟子入则孝”章讲义》,出自《论语·学而篇》第6章: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意思是,孔子说:“小孩子在父母跟前要孝顺,出外要敬爱师长,说话要谨慎,言而有信,和所有人都友爱相处,亲近那些具有仁爱之心的人。做到这些以后,如果还有剩余的精力,就用来学习文化知识。”

周怡在讲义中,首先谈到圣人教人,把修弟子当成自己的责任,而对于启蒙启发他们,重在父母,子女孝父母,是孝弟的根本。孝弟就是孝顺父母,敬爱兄长。

他讲到弟子要怎么样做才叫“孝”,怎么样做才是“弟入孝出”,怎样“谨行信言”,怎样“爱人”“以辅其仁”,最后谈到暇日要有良好的爱好,“有暇日不敢以宴逸自荒”,要多学习“诗书六艺之文”“学于诗书以考其行,学于礼乐以养其情,学于射御以广其才,学于书数以周其用”。那你就会见多日广,变得“聪明以开涵养”,日臻成熟“而德性以成孝弟”,自身品质便“益纯”,“言行自是而相顾矣”。

《子日:“弟子入则孝”章讲义》(《讷溪杂录》卷二)

此章,圣人教人,修弟子之职,而发弟子者,对父母之尔也。子之事父母,弟之事兄长,皆有职业,孝弟人之根本也。

为弟子者,入而事父母,则须尽子之道。凡冬温、夏清、昏定、晨省之节,服劳奉养,出告入,面之仪,无不曲尽其心。务要柔声下气,愉色惋容,皆从吾这一念,深爱中发来。必得亲之心,方可以为人顺。亲之志方可以为子,是之谓孝。

出而事兄长,则须尽为弟之道。凡隔坐随行,分甘让美之方,轻分重併,代劳锡光之义,无不曲尽其心。务要谦恭卑顺,尊敬退让,皆从吾这一念,至敬中发生来。必敦孔怀之情而不废懿亲,推因心之友而克念天显。是之谓弟入孝出,弟则人之大本立矣。

至于言行,人之枢机也。又必要“谨而信”,盖行难乎?有常有所行也。兢兢戒懼,不敢怠缓。谨慎以图成,强勉而无倦。始终如一,不始勤而终怠,则庸行之必谨焉。而言易于不实有所言也。慥恺笃实,不敢放肆。必慎密而不易擬议,而后出表里如一不口。然心违而庸言之必信焉。谨行信言,则人之大端正矣。

乃若爱人,欲其周与人,不可以不择民。吾同胞众人皆所当爱也。由亲逮,迹无人已之藩篱,由近及远无物,我不之町畦扩同,人之量大,无我之公,不以爱憎而私昵也。众人之中有仁者,其有德者也,又在所当亲也。大者创师之,常亲炙而请正焉。次者则友之,常亲近而观法焉。有所严惮,切磋以成其德。有所渐染薰陶,以辅其仁,不敢暴弃而自远也。

众人而泛爱之则仁之,量以广仁者而亲依之,则仁之德以助自修之道,知所重矣。是数者皆日用之切要。随其所及而行之,有余力即其所事而行之。

有暇日不敢以宴逸自荒也,则于诗书六艺之文而学之,学于诗书以考其行,学于礼乐以养其情,学于射御以广其才,学于书数以周其用。闻见日广而聪明以开涵养,日熟而德性以成孝弟,自是而益纯,言行自是而相顾矣。

2

周怡《读“乘桴浮海”章有感》中的“乘桴浮海”,出自《论语·公冶长》:“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欤?”意思是坐在小木排上在海上漂浮,指隐逸。

周怡首先解释了什么是“道不行”,即是“此邦之人,不可与处”(出自《诗经·小雅·鸿雁之什·黄鸟》),所以就“乘桴浮海”以遯世。

周怡接着谈到“浮海之行”,只有孔子的学生子路可以从。“亲于其身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出自《论语·阳货篇》,公山佛肸在费邑叛反,召孔子,孔子打算前往。子路不高兴,说:“以前我从老师这里听过'亲自行不善的人,君子是不会去的。’”

“末之也已,何必公山氏之之也?”也是子路的原话,意思说老师没有地方去就算了,何必到公山氏那里去呢?

孔子说:“那召我去的人,岂会让我白去一趟吗?如果有任用我的人,我就会使周朝的政德在东方复兴。”孔子之所以应召想去,主要也是急于用世,急于行仁道于天下,并且坚信自己可以出淤泥而不染。所以周怡言“天下无心于圣人,圣人未尝一日忘天下。浮海之叹,正不忘天下之心也”。

因此《论语》中有“子路闻之喜。子曰:'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

 “不知所以裁之”出自《论语 · 公冶长篇》:“子在陈,曰:“归与!归与!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意为孔子在陈国,说:“回去吧!回去吧!我家乡的那帮学生志向远大而行为粗疏,文采虽然很可观,但他们不知道怎样节制自己。”

孔子认为,一个人要想成才,必须经过三个阶段才行。即树立起远大的志向,经过不断地努力与学习,以及适当的磨砺与剪裁。这三个阶段是一个统一的整体,无论将其中哪一个步骤剔除掉,都是很难成大器的。因此周怡总结:“不以浮海为忧而遂以喜”“此正圣人,所以裁之也”。

《读“乘桴浮海”章有感》(《讷溪杂录》卷二)

“道不行”,上无贤君,又无贤相能引君当道,其所行政事,皆伤道、败礼、越分夷等,上残下慢,风俗变化,不可与言。诗曰“此邦之人,不可与处”,此之谓也。圣人忧世之不可挽而回也。故欲“乘桴浮海”以遯世,苏愤懑不平之发也。

然浮海之行,惟子路可以从,非能超然形骸之外,不以世累係心者,不能从也。子路亦素有愤世不平之心,一则曰:“亲于其身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一则曰:“末之也已,何必公山氏之之也?”闻圣人有浮海之行,欣然有契于心,真有即日,长徃飘然,无累之气,然可以行,可以无行,则未之逮也。圣人非假设这叹斯人,无可绝之理。

天下无心于圣人,圣人未尝一日忘天下。浮海之叹,正不忘天下之心也。天生圣人,所以平治天下。绝人迯世,岂圣人之学哉?然海上无人之境,荒僻寂寥,非人可居之地。子路一闻即喜,略无几微系累。故曰:“好勇过我”,不以浮海为忧而遂以喜,则“不知所以裁之”,此正圣人,所以裁之也。

3

《大学·诚意条》:“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使意念真诚的意思是说,不要自己欺骗自己。要像厌恶腐臭的气味一样,要像喜爱美丽的女人一样,一切都发自内心。所以,品德高尚的人哪怕是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也一定要谨慎。

周怡讲到“诚意”这一章,是《大学》“发圣学之真正命脉,只在诚意、格致、正修,此其几也。家国天下,皆自此而达之耳。”“诚”是天道,是人道。“纯粹至善而无妄”就是所谓的“诚”。“意动而由本体流行”就是“诚”,如果“意动而非本体流行”那就是“妄”了。“良知之明”即是无妄意的“诚”。他讲到“天机自发”“天性流行”即为“诚”。所以他讲到“故君子必慎,其独知而无所欺”。

最后他讲到“良知”,为“微慎而无妄”,是“思诚无自欺”。

《大学·诚意条》(《讷溪杂录》卷二)

此一章,是《大学》发圣学之真正命脉,只在诚意、格致、正修,此其几也。家国天下,皆自此而达之耳。诚者天之道,思诚者,人之道也。维天之命,于穆不已。纯粹至善而无妄,所谓诚也。在天谓之明命,在人谓之明德。本无不善,动而后有不善,妄之为害也。动也者,意之发也。意动而由本体流行者,诚也。意动而非本体流行者,妄也。

诚妄之动,虽极几微,而良知照之,如日月之明,惟无自欺。其良知之明,则动皆以天而无妄意,斯诚矣。若意念之发知其无妄也,不能顺而克之,是自欺也。意之动也,非只妄与无妄,二端而已,约而属之,不出好恶二者。

好性好善,良知之好也。恶惟恶,恶良知之恶也。恶恶之诚,“如恶恶臭”。好善之诚,“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自谦则无自欺矣。人之恶恶臭也,触之则恶,天机自发,非有擬议,非有知识,不自知其恶之发也。人之好色觸之,则好天机自发,非有擬议,非有知识,不自知其好之发也。是则天性流行,全体呈露,纯粹至精,无有丝毫渣滓之驳杂,诚之至也。欺曰自欺,人不得而欺也。慊日自慊,人不得而慊也。是皆己所独知人莫得而与也。故君子必慎,其独知而无所欺。

良知炯然独照,其微慎而无妄,是谓极深,是谓研几是之,谓思诚无自欺者。圣之所以全乎?天也,自欺者,众人之所以灭其天也。天人一理,此最亲切。圣学之真正命脉,此最分明,外此则皆支离决裂,旁蹊曲经而不可语。君子之大道矣。

4

“克伐怨欲不行”出自《论语·宪问》:“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为仁矣?”子曰:“可以为难矣,仁则吾不知也。”

“克、伐、怨、欲”指好胜、自矜、怨恨,贪婪这四种不好的品德。人的好胜、矜伐、怨恨、贪欲很难战胜,即便克制了,也不等于仁心觉发了,只能说创造了仁心觉发的条件。原宪所言的“克、伐、怨、欲”是指人的言行和情感,原宪本以为,一个人如果能够克制好胜、自夸、怨恨和贪欲等各种言行和情感,那么他就算具备良好的美德了。

原宪,字子思,是孔门七十二贤之一,出身贫寒,他个性狷介,一生安贫乐道,不肯与世俗合流。孔子为鲁司寇时,曾做过孔子的家宰,孔子给他九百斛的俸禄,他推辞不要。孔子死后,原宪遂隐居卫国草泽中,茅屋瓦牖,粗茶淡饭,生活极为清苦。

周怡言“原宪狷介自守”,是位有实力的学者,虽然“桑枢蓬户”,住在用桑树和蓬草搭建的茅屋里,但他“怡然自得”。

周怡认为“以克、伐、怨、欲不行为仁”,实际上就是有志于求仁了,但原宪不知求仁之方,便请教他的老师孔子。孔子就回答他说,这四个不好的品德不去做,是很难的呀!仁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呀。周怡的理解是,“圣人以为难,不许其仁,即是明示,宪已省悟,故不复问。”

周怡对于原宪认为的“不行以为仁,是自欺也”,他谈到曾子认为原宪的观点是“四者不行,是不存于心,是即仁”,而孔子的另一位学生“颜子求仁,以复礼为主”,是“不贰过”“非礼勿视、勿听、勿言、勿动,视听言动,一于礼是谓仁”。

周怡因此论到,“原宪求仁,是以“克、伐、怨、欲”不行为主心知,四者之不可有,一有知,则知其不可而不行,是胸中此时亦无克伐怨欲之意。”也正因为如此,“亦已尽了圣人不许其仁,不谓四者未尽也。”

原宪原本就知道“克伐怨欲”四者是不了的品德,如果一个人的“本根之纯粹”,就不会存在“四者之病”。因此,周怡说“几微之辨正在于此”。

原宪以贫为荣,还有件趣闻轶事。孔子逝世以后,原宪就结草为庐隐居起来。原宪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表达对老师的敬仰和追思。恪守老师的教诲,离开污浊的政治,避开无道的社会。原宪认为,住在贫瘠落后、人烟稀少的地方,自然可以做到向老师表白的那四点:他不对别人好胜、自夸、怨恨、贪婪,别人也别想对他这样,因为在这些“人不堪其忧”的地方见到一个人都不容易,自然这四种缺点即使有也没有多少机会去施展,即“无克伐怨欲之意”。

而同为孔子学生的子贡,在卫国做宰相时,有些忘乎所以,或对这位师弟缺乏了解。一天,子贡带着大队的车马,浩浩荡荡,来到杂草丛生那偏远简陋破败的小屋,前去看望原宪。原宪穿着破旧的衣帽,来见子贡。子贡见状替原宪感到羞耻,说:“难道你有病吗?穿成这样不觉得羞耻吗?”原宪回答说:“我听说,没有财产的叫做贫穷,学习了道理而不能施行的叫做病。像我这样,是贫穷,不是病啊。”原宪的话再明确不过了,“学道而不能行者”就是你子贡、冉有这帮人,牛什么牛!结果,子贡惭愧难当,不高兴地离去了,一辈子都为这次说错了话感到羞耻。

《“克伐怨欲不行”讲义》(《讷溪杂录》卷二)

“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为难矣。”“仁则吾不知也”。原宪狷介自守,尽是有学力者,桑枢蓬户,怡然自得。及仕则常禄,亦辞所守,可知矣。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狷者有所不为也,位已极高矣。

以克、伐、怨、欲不行为仁,实有志于求仁,但未知求仁之方耳。使当时再问圣人,仁则何如?必有发明,岂圣人以为难,不许其仁,即是明示,宪已省悟,故不复问。与今反复求其说而不得。窃谓不行,非但不见于事,亦不存于心,方可言难。

宪方可疑以为,仁若四者生乎?其心强制之而不见于外?夫人皆知其不可,宪乃执此谓之仁断不然矣。如不得于天,不合于人心,有不平而怨生,但强制之曰不可怨,故无怨言怨,色若如此,谓之不行,则已分明有怨意矣。人虽不知自知,甚明心既怨矣而犹曰:不行以为仁,是自欺也。

曾谓原宪而知不及此耶,有谓四者不行,是不存于心,是即仁也。与颜子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地位同矣。圣人何故不许愚,窃以为与颜子之学不同正在此。颜子求仁,以复礼为主,心常在于礼,有一非礼之念即知之,不远而复,故不贰过。盖非礼勿视、勿听、勿言、勿动,视听言动,一于礼是谓仁。

原宪求仁,以“克、伐、怨、欲”不行为主心知,四者之不可有,一有知,则知其不可而不行,是胸中此时亦无克伐怨欲之意。但不知四者,何故而生?虽能不行,未能不知也,必有病根在内。所以遇事,辍发其无克伐怨欲之事,相感时又不知工夫何如。盖其心已执着四者已包尽矣。只一欲字,亦已尽了圣人不许其仁,不谓四者未尽也。

圣人以为难,只为与为仁有分别尔,其心诚在于复礼,则克伐怨欲自不生乎?其心间有生乎?心者是即君子。而不仁者,如回也。三月之后未或纯有少违处,非工夫头脑之病。原宪但知四者之不可,未知本根之纯粹,自可无四者之病,几微之辨正在于此。后世辨之愈烦,终不免于原宪一派,此处不明,他如集义。义袭由仁,义行非行仁,义纷纷聚讼,而终莫质成也。

书籍 

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读书,使人进步

2023年10月5日,在蒋家山遗址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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