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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所学的经济学主要指新古典经济学（Neo-classical economics），这也是本文讨论的经济学，新古典经济学来源于1871年之后兴起的边际效用学派（The Marginal Utility School）。主流经济学家俨然已经将经济学当成为一门科学，就如同自然科学一样。 什么是科学？ 关于什么是科学似乎并不好界定，学术上也没有一个明确的定义。不过一般说来科学有两个层面的定义：第一种是纯粹理性的事业，与经验世界无关，如休谟所说的观念到观念的知识，只要逻辑自洽它就是科学，就是真理，常见的比如代数、几何学、逻辑学等就属于这一定义；第二种定义包含两个方面，首先科学是理性的，其次科学与经验世界相关，可以被质疑，有可被证伪的可能性，常见的比如大家熟悉的物理学、化学等。如果经济学是一门科学，那只有可能是第二种定义，因为它与我们的经济现实是相关的。（关于什么是科学是科学哲学的领域，感兴趣的读者可以阅读之前的一篇科学哲学的简述文章：我们可以获得牢固的知识吗？） 经济学变成经济科学的简要历程 普遍认为现代经济学起源于亚当·斯密在1776年发表的《国富论》。从《国富论》发表开始直到1871年的边际学派兴起的的整个经济学称为古典经济学（Classical Economics）。古典经济学时代，经济学被称为政治经济学（Political economy），脱胎于道德哲学（Moral philosophy，亚当·斯密就是格拉斯哥大学的道德哲学教授），政治经济学主要研究生产和贸易及其与法律、习俗和政府的关系，以及国民收入、财富的分配和经济关系。主要采取经验归纳与逻辑演绎的研究方法，更注重定性研究和整体视角。 1871年，边际学派开始兴起，经济学家开始采用数理逻辑的方法来研究经济问题，“经济科学（Economics）”一词逐渐开始取代“政治经济学（Political economy）”一词。经济学家阿尔弗雷德·马歇尔（Alfred Marshall）出版了当时极具影响力的教科书《经济学原理》（《Principles of Economics》）让“经济科学（Economics）”变得更加流行。“经济科学”变成了主要研究人类在有限的资源情况下作出选择的科学（Lionel Charles Robbins）。 经济学这门学科从政治经济学（Political economy）变为经济科学（Economics）绝不仅仅只是名称的变化。首先研究对象发生了改变，相对于古典政治经济学，新古典经济学剥离了伦理、阶级关系以及财富分配等内容的研究，而专注于在既定条件下的资源优化配置问题；其次研究方法上采取了数理逻辑的方法，用研究自然科学的方法来研究社会科学。总的来看新古典经济学从理论逻辑上变得更加严密，但是研究视角却变得更加狭窄，几乎已经放弃了古典经济学的宏大叙事。 引入数理逻辑后，新古典经济学已经变成如自然科学理论一般逻辑严密的理论体系，似乎经济学这门软学科也变得越来越“硬”。经济学家将经济学看成如物理学一般的科学似乎是基于信念与方法两个层面的考量。 经济学背后的基本信念—牛顿的世界观 17世纪以牛顿物理学为代表的科学革命的成功对人们的世界观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17世纪之前的世界观由亚里士多德主导，亚里士多德的世界观中，宇宙是一个小而舒适的空间，地球是宇宙的中心，宇宙充满了目的，这个世界观延伸到人身上就是每个人在自己所处的环境中都有一个天然的位置，世界依靠上帝或者类似的存在来保持运动。而牛顿的世界观认为世界就像钟表一样的机械的、和谐的存在，其运动依靠惯性，具有规律性，人类可以通过自身理性和经验来认识这些规律。 牛顿的机械世界观对经济学影响很大，经济学鼻祖亚当·斯密就是牛顿的超级崇拜者，他期望成为社会科学领域的牛顿（具体可见牛顿对斯密经济学中自然法则的影响）。亚当·斯密对经济学的贡献除了建立现代经济学体系之外，我觉得更重要的是解决了个人私利与公共利益的伦理问题。斯密解决这个问题除了借鉴重农学派的自然秩序的概念之外，更重要的是借鉴了牛顿和谐的机械世界观，他认为在看不见的手的指引下个人的自利行为能促进公共利益，也就是说私利和公利并不冲突，反而形成和谐的自然秩序，由此解决了个人私利与公共利益冲突的伦理问题，为新兴资本主义的发展扫清了障碍。 新古典经济学在世界观方面继承了古典经济学的世界观，同样为牛顿的世界观，甚至更进一步。古典经济学借鉴牛顿的世界观来解决个体与整体的协调秩序问题，而新古典经济学甚至接受了牛顿世界观里“世界的运行法则是数学”的观点，认为可以通过数理研究来获得关于人类社会的运行规律。在这样一个世界观里，过去事件的发生机制，未来同样会发生，经济学家不仅可以通过理性来获得这样的发生机制，甚至可以根据这样的机制预测未来。 所以从理论背后的基本信念来看，新古典经济学采用了物理学的世界观。（这些世界观体现在新古典经济学的方方面面，比如基本概念，均衡来源于牛顿力学的受力平衡，弹性来源于物理学的胡克定律，完全竞争市场来源于物理学的无摩擦世界等等）。 经济学的方法论—逻辑实证主义 爱因斯坦1953年给J.S.Switzer信中说到“西方科学的发展是以两个伟大的成就为基础：希腊哲学家发明形式逻辑体系(欧几里得几何)，以及(在文艺复兴时期)发现通过系统的实验可能找出因果关系。”著名科学史学家李约瑟也提出“当我们说，近代科学是在伽利略时代的西欧发展起来的，我想，我们是指，仅在那里产生了数学化的假设应用于自然的基本原理，以及数学在所提出的问题中的应用。总而言之，是数学与实验的结合”。可见现代科学的思维方法与逻辑和实验有着密切的关系，即科学的发现来源于理论的逻辑建构与实践检验的结合，这种思维方法可被认为是逻辑实证主义。如下图所示：
理论（Model）来源于科学家的建构，属于另一个世界（原理世界），它只需要满足逻辑一致性，那在理论的世界就是正确的，但是如果要和经验世界建立联系，那就必须对理论（Model）进行检验，只有理论（Model）经受住经验“法庭”的审判才有可能被应用于现实世界。逻辑实证主义（逻辑经验主义）的方法论虽然在哲学上被证明失败了，因为逻辑上我们并不能去证实任何理论也没法证伪任何理论，没有办法找到绝对的真题。但是对于获取推动社会进步的或然知识而言，逻辑实证主义无疑是一种强大的方法，因而在科学研究中被普遍应用。 新古典经济学直接将这种自然科学的方法论应用到经济学的研究中，正如著名经济学史家马克·布劳格所说的：经济学的方法论就是逻辑实证主义。在这种方法论之下，经济学家像研究自然世界一样研究人类社会，从学者们发表的学术论文就可以看的出来，目前主流的顶级经济学期刊充斥者大量的实证研究文章，相反不用模型的文章则不受欢迎。正如一个笑话提到的，如果你要深深刺痛某个经济学家，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告诉他：你没有模型。 基于以上来源于自然科学（准确的说应该是经典物理学）信念和方法论，主流经济学家可以自信地宣布经济学就像物理学一样是一门科学，也是基于这样的信念，经济学家将整个方法论扩展到其他学科的研究领域，比如政治学、社会学伦理学、历史学以及人类学等等，称经济学帝国主义。 那经济学是科学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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