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jiān)葭(jiā)苍苍 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 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 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 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 白露未晞(xī)
所谓伊人 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 道阻且跻(jì)
溯游从之 宛在水中坻(chí)
蒹葭采采 白露未已
所谓伊人 在水之涘(sì)
溯洄从之 道阻且右
溯游从之 宛在水中沚(zhǐ)
翻译：
河畔的芦苇郁郁葱葱，秋天的白露凝结成霜
意中人儿呀，在河水的另一边
我逆流而上想要追寻你，奈何道路险阻又太长
我顺流而下找你呀，你仿佛又站在水中央
河岸的芦苇茂密繁盛，清晨的露水还没晒干
我那魂牵梦绕的人儿呀，在河水的对岸
我逆流而上想要追寻你，奈何道路高又险陡
我顺流而下想要找你，你仿佛又站在水中的小州
河边的芦苇连绵繁茂，清晨的露水还未被蒸发完
我苦苦追寻的人儿呀，在河水的彼岸
我逆流而上想要追寻你，奈何道路弯曲艰险
我顺流而下想要去找你，你仿佛又站在水中的沙滩
在这首诗里，仿佛方位错乱，道理也讲不通，心上人一会站在对岸，一会又站在水中央，而苦苦寻觅的人，一会逆流而上，一会顺流而下，不管怎样，就是不能到达心上人的身旁。
我给儿子讲这首诗的时候，他说意中人飘来飘去，说明作者永远也追不到对方。意中人长什么样，我们不知道，甚至对方是男是女也不可知，作者用虚幻的意境，衬托出追求的艰难和求而不得的心境。
人人都说，“道阻且长，行则将至，行而不辍，未来可期。”在这首诗里，道阻且长，未来未可期。
我曾讲过《汉广》，“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也表现了男子思慕女子，求不得只能把爱意默默的藏在心底，不仅咏叹“汉之广”、“江之永”，《汉广》有具体实在的场景和景物作为依托，抒发的感情也是平实的。
《蒹葭》则不同，他创造了一种意境，在秋天朦胧的早上，雾气笼罩了河水，芦苇繁茂，仿佛那位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女子就在对岸，或许“伊人”本就是诗人痴迷心境下生出的幻觉，从露水成霜，到霜融化为水，再到蒸发未干，随着时间推移，诗人“上穷碧落下黄泉”依然遍寻不得，对方仿佛镜中花、水中月，在茂密的蒹葭从中，似见非见，时隐时现。
爱情能让人魂不守舍，当生活的底色都是对方的时候，时常幻想对方会随时出现自己的眼前，或许诗人是一位血气方刚的小伙，情窦初开，初尝爱情滋味，早上来到河边，便开始了一天的思念，他幻想自己牵肠挂肚的人就在身边，却不得亲近。
又或许诗人本与对方情投意合，可是因现实的种种阻隔，或许是宗族、礼教、家庭、责任……只能隔空思念，仓央嘉措说，“好多年了，你一直在我的伤口幽居”，又说“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住进布达拉宫，当了雪域最大的王，再也变不成拉萨街头最美的情郎。
秋风秋景愁煞人，蒹葭、白露、秋水营造出一副凄清的气氛，烘托出人物惆怅的心情。每段的开头以真景起兴，引出虚幻的情境。“伊人”是一种艺术表现形式，可以是人，也可是是世间一切难寻的事物，理想、前途、情人、知己，甚至是福地、仙境，而“河水”可以是高山、深涧、宗法、世俗观念等人生中可能遇到的种种障碍，有追求、有阻隔、有失落。不管把他看作是一首爱情诗，还是一首志不得伸的抒情诗，都有一定的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