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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元化敞开心扉交朋友

 hab图书馆 2023-11-15 发布于河南

文/侯爱兵

学者、文艺理论家王元化好交朋友,他的助手蓝云这样描述:“先生的结交者中既有世界闻名的一流大学者,又有文学、音乐、美术、戏曲等各界名流,还有门内门外的弟子和小辈们,甚至还有许多默默无闻的普通人。先生家里的客厅并不大,但它的大门总是敞开的,络绎不绝地吸引着南来北往的客人们。这里是一个学术思想、文化艺术交流的'大沙龙’,也是一个各界人士云集的'小社会’。”

01

复旦大学教授章培恒与王元化是研究《文心雕龙》的同行,两人友谊深厚,王元化一直关心作为晚辈的章培恒。章培恒患病后,王元化时刻牵挂。有一年中秋节,章培恒抱病去看望王元化,两人寒暄谈完事情后,王元化叫章培恒再坐一会儿,说等一下还有一位市委领导也要来,一起见见他。章培恒一向怕与领导打交道,但既然王元化说了,他也就只有遵命。其实,王元化是要那位领导同志帮助过问章培恒的病情。虽然后来章培恒并没有为此去麻烦那位领导,但他对王元化的乐施援手之举和挂念关怀之情,总是心存感激。

02

在一次学术会议上,文学评论家鲁枢元有幸认识王元化,当他向王元化汇报自己正在做文艺创作心理学研究时,王元化热情地鼓励他:“很好,希望你能继续做下去。”告别时,王元化送给鲁枢元一本他著的《文心雕龙创作论》,同时还将会议东道主赠送他的一套细瓷精雕、玲珑剔透的工夫茶具转送给鲁枢元,说是他还要到别的地方去,怕途中打碎了。鲁枢元当时真是受宠若惊。后来,鲁枢元到上海拜望王元化。谈话间,王元化为鲁枢元寻找威廉·詹姆斯的《心理学原理》,他在书架上东翻西找,乃至蹲在地板上,忙出一头汗来。此情此景,鲁枢元终生难忘,他说:“无论什么时候想到这一幕,我心头都会涌起一股热流。”在王元化的指点和帮助下,鲁枢元出版了自己的第一部著作《创作心理研究》。

03

作家刘知侠是工人出身,长篇小说《铁道游击队》完成后交给上海新文艺出版社,其时,王元化担任出版社总编辑兼副社长。对于刘知侠的长篇小说,编辑中有两种不同看法:有人说,这不是文艺作品,只是堆积了一些战争素材;另一种观点说这是一部好作品,应该立即出版。作为总编辑,王元化多次与刘知侠交流,探讨作品的修改。谈到写作的表现力问题,他打比方说:“写作要讲究技巧,木工还有粗细活之分,把人物写活了,作品就成功了。”刘知侠深入修改后,王元化又专门落实一名责任编辑对作品进行加工处理,那些过于繁琐重复的人物和战斗情节,有的被删去,有的被合并,余下的则有所加强。小说出版后,立即在读者中引起强烈反响,并被改编为电影、电视剧等。刘知侠一举成名,自是对王元化感激不尽。

04

王元化与历史学家朱维铮相差16岁。被王元化视为“大才子”的朱维铮有点儿桀骜不驯。王元化曾做官三年,在他做官之后,朱维铮就不再登他家的门。王元化问他:“你为什么不来我家了?”朱维铮说:“我这个人生平怕官。”王元化说:“我算什么官,做事而已!”后来,听说王元化不做官了,朱维铮立即兴冲冲地去看他。他们又开始海阔天空地谈学论道,好像其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有一次,王元化突然问朱维铮:“你看我这三年做得怎么样?”朱维铮实话实说:“就我看来,你一件事也没有做成。”王元化听了有些难过,朱维铮连忙补充了一句:“有一件事你没有做,就是整人,这是一种功德。”朱维铮曾说:“王元化先生是我的一个难得的老师,我们两个人也可以说是忘年交。但是我不敢谬托是知己,因为自称是他的'知己’的人,多的是。”而王元化说:“有很多知识分子往往不能够建立起一种合理的正常关系。他们不是像刺猬或豪猪,为了避免伤害,你不碰我,我也不碰你;就是像豺狼,一旦碰在一起,就眼睛发红,露出了牙齿。”这两个的交往被蓝云看到眼里,蓝云评价说:“王元化与朱维铮相交,是交在心灵相契上。心灵相契,方为真友。”

05

到了晚年,由于治病打针有副作用,身体里的激素失衡,导致王元化的脾气变得急躁,时有暴发。但王元化为人处世的难得之处在于,事后意识到自己过分了,会自我反思,有所补救。有一次,一个常来常往的晚辈在王元化的书房里打了几个电话,声音干扰了他写信,他忍不住发了一通火,让这个晚辈立即走人。那时,这个晚辈已经非常了解先生,觉得是自己的不妥,没有放在心里。没有想到,第二天王元化专门给他打电话,说:“对不起,我昨天脾气大了一点儿,向你道歉。”晚辈很吃惊,不知说什么好,只为先生的诚恳感动。

06

传记作家罗银胜说:“在我与王元化先生接触当中,感到他有着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底色,正直善良,望之俨然,即之也温。每每坐在元化先生身旁听他纵论天下、臧否人物、探究学问,那是何等惬意!”(发于《做人与处世》2023年1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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