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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2年9月21 日 星期日 今天一早，肖文玖参谋长就到我的房间来，汇报第二十兵团工程准备情况及坑道战的经验。 当他走到我住的隔壁，我才发现这里是兵团作战室。我住的是作战室的一 部分，用木板把我的房间和作战室分开。难怪条件这么好。第二十兵团的同志 对我实在是太客气了。 早饭后，郑维山代司令员、张南生政委、肖文玖参谋长一齐到我宿舍来， 征求我对第二十兵团工程准备的意见，并准备在23日到24日下到部队去。我 谈了对第三兵团的意见，认为兵团应以师、团属炮兵掩护坑道口，确保通信畅 通，各坑道互相支援及将连队各坑道打通，便于作战。使坑道不光能防空、防 炮，还要能战。其实这是抗日战争地道战打藏结合的一种新发展。请郑、张首 长下去时组织师、团演习，以免战时伤着自己人。我自己也准备下去亲眼看一 看。郑司令员说：“欢迎你到部队来做指示。” 我说：“我到朝鲜主要是来学习的。志愿军战士有许多发明创造很不错。” 张南生政委说：“不要客气了。欢迎你帮助我们挑毛病。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1952年9月22日 星期一 赵冠英副参谋长介绍： 一、敌情：<701高地(柑地谷)师部> 1.韩(即李伪军，后同)第三师是最强的一个师，能打硬仗；较强的是韩 七师、韩首都师、韩六师、韩五师两个团和美军第二十五师一个团。 2. 敌阵地的主阵地是883.7、948.2、678.6、572.4高地。 3. 敌阵地配制为前三角。 二、我情： 1. 第六十八军阵地由三八线起到北汉江以东，文登公路以西，金刚川以南。三八线以北为军的第一道防御阵地。其中最重要的是890.2、127.1(鱼隆 山)高地。 2. 我军的第二道防线是661.7、1053.0高地。金刚川以北地区(龙门山) 1068.0高地的第二地带。我们攻击的主要目标为572.4高地，这是第一步。看 第一步进展情况好坏来决定第二步。第二步是攻击885.7、948.2、628.6、 902.8高地。 3. 第六十八军军部设在自在洞。二○三师在龙门山、202师在柑地谷。 另外注意：10月15日前我们必须要下到一线团。 共有两大任务： 1. 主要工事、阵地编成；阵地生活、管理；团司令部的工作；通讯方法； 侦察、战术问题；重点放在作战方面。 2.学习团1/3的干部跟下去。10月15日以后是检查师、军、兵团的工兵 业务。工兵干部多，下部队的时间长，便于总结经验。生活在师，工作在团。 这是志司的规定，不许我们违反。 第三兵团的第六十军军长张祖谅亲自来接我去第三兵团。郑维山(代)司 令员很有意见，说我板凳没坐热就要走。 我说： “我此次来主要是到第二十兵 团。但二十兵团左邻右舍，我不能不照顾到。” 郑维山说： “过三天你不回来， 我和张南生去接你。” 我坐张祖谅军长的车由下台日里赶到十五军军部所在地 道德洞。秦基伟军长看到我来了，陪我赶到五圣山主阵地。我当面之敌为美第 七步兵师和韩第二步兵师的所属部队。我们观察了敌坑道开口向我方的阵地。 我对秦基伟讲，要组织步、炮、通、工各技术兵之间配合演习，确保坑道口的 安全。十五军各技术兵排以上干部全部到场。我讲了演习企图。 敌占领我一线 主阵地，部队退守坑道，友邻营、连和团指观察敌情，请求团、师炮火支援， 通知守坑道部队退入坑道深处以防受伤，阻止敌接近坑道。师、团炮兵干部、 通信干部现场图上作业。秦军长、张军长亲自坐镇导演，演习相当成功。 根据炮兵、工兵干部研究，我一线阵地可以经得起5万多发八寸口径火炮 和航弹打击。部队目前主要任务应该把同一座山各种坑道联起，互相打通。在敌炮火打击时，便于部队运动。扩大坑道规模应该是部队经常性工作。打坑道 是非常劳累的工作，耗时、费工，还需要大量的炸药。据报工兵器材已运到一 线连队。 秦军长高兴地说：“这可真是及时雨，部队如虎添翼。” 我说：“不 吧?我听说有不少运输员不愿意背着洋镐、洋锹、铁棍棍上前线。” 秦军长和 张军长马上命令做好运输员的工作，确保工兵器材按时足额发到一线连队。我 建议秦军长多搞几次演习，另外组织炮兵干部研究制定火力支持坑道的方案及 相应作战计划。秦军长命令各师组织师、团炮兵、工兵、通信干部共同组织演练。由各师长、团长负责实施。我把带来的四个小组派下去组织参演人员 讨论。 1952年9月23日 星期二 第三兵团炮兵、工兵、通信兵和军、师、团参谋及我学习团，共同讨论演 习中的问题之后，今日搞了一次实弹演习。军炮团远程支持，非常成功。 第三 十八军江军长因担任战备值班不能来，他请求我去一下。我准备去三十八军。 接到二十兵团电话说第六十八军军部遭到敌机轰炸。兵团肖参谋长和第六十七军政委旷伏兆已经来第三兵团接我，要我无论如何返回第二十兵团，了解六十八军军部防空问题。 不一会儿兵团肖参谋长、六十七军旷政委就到了，让我赶紧走。我和张祖谅、秦基伟打了招呼，就准备去二十兵团。秦基伟军长要求学 习团其他干部不要走，我同意了。并交代他们去三十八军了解情况。 我们赶到六十八军军部。军部的营房全部被敌机炸毁了。除了一名伙夫外 (炊事员),没有人员伤亡。我和肖参谋长研究了防空方案。 晚上回到第二十兵团驻地。肖参谋长向我汇报工程保障决心。兵团工兵谢 主任，向我汇报六十八军文登第六一 ○团，鱼隐山第六○四团，第六○九团， 第六○七团阵地情况和特点。 我派王振彪率一个组到鱼隐山第六○四团；郭凤山到第六○九团；杨依泰 到文登第六一 ○团，吕克到第六○七团。 肖参谋长向我汇报。我结合肖参谋长汇报谈了我的看法： 一、我军作战特点： (一)朝鲜战争的一般情况：去年五次战役后(10月以后),我军由大踏 步前进和大踏步的后退，改为坚守防御。以前是运动防御。10月以前工事还未 修好，人力、技术经过一年多训练，有了明显的提高，情况有所好转，今后还 要努力改进。指战员要树立积极防御思想，构筑牢固的阵地。 执行这样的方针 是比较长期的。为什么呢?敌人兵力不足。敌人在朝鲜共有21个师，其中美军7个师、英军一个师。敌人有18个师 在一线。预备队三个师，在日本有两个师，预备队共有五个师。发动全面战争 是不可能的。重点进攻是有可能的。但美军的这种可能性基本上不解决问题。 在兵力数量上我军占优势。但是，敌人有现代化的装备和技术，弹药多、交通 方便。在一个阵地上可以打七八万发炮弹。这就要求我坑道能顶住这些远程重 炮打击。对峙形势是长期的。在这种情况下，志司作战方针是大量的组织部队 积极防御，大量杀伤敌人，消耗敌人。 第六十七军做得很好，以前第六十七军 的口号是坚不坚一丈三。意思是说工事坚固不坚固，请你看看我工事上有一丈 三尺厚的土木防御层。其实这点不行。因为八英寸口径火炮在石头上能炸开七 八米达深，18至24米达宽的大坑。应该让战士们看看敌航弹炸的弹坑。坑道 必须能顶住每个阵地七八万发炮弹的打击，或航弹的打击，以达到我军积极防 御坚守阵地的目的。 (二)要认真总结战术和技术经验。 现在我军可以和敌军炮战，过去我们没这个本钱。战场要求补充快，补充 及时。这一点是敌军的特长，我们也应该这样搞，否则我们不能持久作战。南 朝鲜援兵已到了42万人。美国兵进攻我们的阵地伤亡到一定程度，他就不进 了。我们应该利用这种机会打反击。美军对韩军督战很严。他们对伤员抢救非 常积极，对从战场抢救伤员的士兵，可以不再参加进攻战斗。十五军发明的狙 击手运动(这是十五军才发明尚未推广的战术),若只打伤不打死，可以使敌 军减员三人。在二十兵团是否可以多打伤敌人。 (三)敌人三道防线已经完成。除去基本防线一般不太坚固。敌人不可能固守非基本防线。我军应在非基本防线上大量杀伤敌人，逼敌停止作战。 二、 敌军作战及战术特点： 1. 在进攻前有充分的准备，道路、给养、侦察、地形、派特务、火炮试射。 2. 大的动作有重点、多梯队，利用连续冲锋，消耗我兵力弹药之后总攻。炮火是一个山头打几万发炮弹，杀伤我阵地暴露散兵。 3. 远程用八英寸炮，八英寸炮打40华里。近程用坦克炮，敌炮火很准。 4. 敌战术变化多，他们还经常学习我们的战术。 5. 敌人战车和飞机配合作战，掩护步兵攻击我方阵地，爆破我方阵地。 三、我们与敌人的阵地都是100米达至400米达。双方互相争夺。 一个班的阵地，敌人就用了几万发炮弹。但敌方伤亡远大于我方伤亡。韩师后方放 炮，冒出烟尘，是敌人在做工事。要注意这个问题。 第二○二师六○六团到敌前沿阵地起了不少敌人的地雷，埋在自己阵地前沿。这要大力提倡，命令一线 部队注意观察敌人工兵埋地雷的行动，以减少我军进攻伤亡。并通报友邻，上 报志司。 四、我军是积极防御。我们的目的是大量消耗敌人来保存自己。敌人伤亡 越大越好。第十五军狙击手运动好，但是对敌杀伤少。前方学会用炮火消灭敌 人。通过通信联络调团，甚至可以调师、军炮兵打敌暴露目标。韩军一个排进 攻我军，最多可以消灭他三四个人，离开炮兵就不行。 五、需要注意的几个问题。 (一)注意利用我方有利地形，与敌独立作战，打持久战。利用连、排阵 地大量消耗敌人。达到这一 目的要采用四种手段： 1.兵力和火力要加强。不管敌人大小进攻，都应利用炮火杀伤敌人，力争 歼灭离开阵地的敌人，放弃传统的刺刀、手榴弹战术。 2. 采取找敌人的弱点，攻击敌人的弱点，大量消灭敌人这种战斗的原则。 对我有利才打，没有准备的仗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不打。 3. 改善我们的阵地，想方设法改善阵地条件，使阵地便于作战，便于 生活。 4.组织小部队活动，袭扰敌人。 (二)做防御工事。 目前第十二军、第六十八军，造交通沟3000多华里，坑道十几万米达。前 方没有坚固的工事不行。没有坑道前，仅第六十八军每天伤亡四五十人，现在 伤亡三四个人。前天(21日)敌人打了5万多发炮弹， 一个人也没伤亡，战士 们都藏到工事里去了。这里有个问题，为什么有伤亡?坑道口背向敌人，敌人 打炮，飞机轰炸，战士们要绕到山后去才能在工事里运动。尤其在山两侧运 动，伤亡会很大。应把 “U”字形坑道打成 “h”形。另外要开口小肚子大。不这样搞，敌人占领我主阵地后，把坑道口一封就不好办了。 (三)为不间断炮火支援，应有多个炮兵预备阵地。火炮火力集中，发射分散。防止敌人炮火反击。炮兵阵地要不断变换。 (四)我军的第一防御带、第二防御带要根据兵力、地形。纵深六七公里， 主要根据地形。师的主阵地以营为单位，要做成圆周形。各连、各排都如此。 准备打持久战。独立战必须考虑环形防御。 第二线阵地也要形成环形。过去只 搞正面工事，背后防炮那不行。另外多开口子便于通风。第一防御带前面是战 斗小组，后面是班坑道，排坑道是营的主阵地，连坑道是营的支撑点，几个营 的支撑点构成师的主阵地。在山脚处布上火力点，都用交通沟连接起来。在山 头做工事，使自己的火器连起来保护坑道口，保护阵地。这样才能坚持持久 战，应做至少七天独立作战的打算。 (五)反战车问题要特别注意： 1. 以步兵营组成爆破、掩护等战斗小组进行打战车。 2.若地形开阔由团组织反战车。 3.在兵力方面不论前三角、后三角、并列纵队，主要看地形。 (六)工事要以发扬火力，消灭敌人，保存自己为主。 1. 以坑道为骨干的工事至少保证三个出入口。 2.各出入口必须设置火力点，防御工事。 3. 出入口便于观察，便于火力支持，便于通信，便于出击和撤回。 赵副参谋长问我以上意见是否写报告，上报志司，我同意了。 我给邓司令员通话说，我下来几天有几点建议请他参考。邓司令员让肖参 谋长听电话，命令肖参谋长马上把我的意见发志司。 1952年9月24日 星期三 早晨防空。我在防空洞里召开学习团干部会。派出几个小组到团以下单位 和人民军部队去了解反战车和坑道战的经验。 兵团张南生政治委员作了政治工作报告。 我出发去第二○三师。雨下得很大，没有敌机。7点20分出发，有20多 位朝鲜同志和我同路。10点整到达淮阳桥，这里是敌机封锁地带。到夹冬岭， 山很大。在斌川里，我们通过飞机和炮火封锁地带，到达龙门山附近第二○三 师师部，已是下半夜2时30分。今天雨下得特别大，衣服湿得直往下淌水。 我派工作组下到第二○三、第二○二师及朝鲜人民军；其中派5人到六O 七团；10人到六○八团；10人到六○九团；10人到六○四团；六○五、六一 O 团各派去了9人；派往朝鲜人民军25人。 第六十八军工兵主任谭实楼同志途中向我介绍第六十八军的工程保障情况 及部队的坑道布防情况。 部队打坑道非常辛苦。1米达长的钢钎，八斤四两重。 一个月磨掉四斤二 两，每天磨掉1.7西米达(英文厘米)。大钎子剩四斤五两，小钎子剩二斤八 两。 志司强调：坑道掘进是日常工作，部队加强了教育和动员。同时部队也看 到了，有坑道后战士牺牲大大降低，许多部队由原来牺牲98人降到伤亡三人以 下。所以部队坑道掘进已成为战士们的自觉行动。 部队打仗、修路、背粮、盖房已经非常疲劳。鱼隐山高地每 天需300人冒着敌人炮火背粮才 够吃。敌人除了原子弹以外，其 他什么办法、什么武器都用过 了。每天几万发炮弹打过来，最 多8万发。每天最少两架飞机轰 炸。阳德3万人口的镇子，现在 什么都没有了，土都被炸翻了几 遍。在这样的情况下，第六十八 军需要320万斤粮食和物资。为 了降低伤亡，部队规定在前线三人不同行，两人不同坐。闲余时间要在坑道里打炮眼。 为确保能坚守阵地，部队政治工作发挥了巨大的作用。部队进行爱国主 义、国际主义教育。抗美援朝是为了保家卫国、保卫胜利果实。部队上下一切 为了前线，干部从爱护战士出发，改善部队的物质生活、文化生活和精神生 活。连送饭上前线的伙夫都想出了许多好办法。今年春天第二○三师战士有夜 盲症的3000余人，通过治疗现在已没有了。通过开展立功运动以来，部队歼敌 热情非常高。 第六十八军副军长宋玉林、第二○三师师长杨栋梁、政委郭永彪、副师长 李得才在1086.0高地等候我们。此地为马川里龙门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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