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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我决定不用AI创作

 陆味书斋 2023-11-21 发布于云南

一看到这个题目,我们就想到十九世纪的“砸机器运动”,一群被裁员的工人不仅集体罢工,手举着锤子义愤填膺地跑到轰鸣的机器面前,赶走操作着机床的技术员,砸坏了密密麻麻的电容器、齿轮。

大家读了几期AI创作的东西,不知作何感想。很魔幻,读书几十年语文老师想要我们学会的技能,论文指导老师、专业课通识课老师布置的随堂小作业希望看到的,和用工具AI生成的,如出一辙。

三个月前我信誓旦旦的发了条朋友圈,说这家伙还没我初中时候写的东西漂亮。三个月后我惊艳了,然后默默地承认:“它比我强大”。

但我依然坚信文学创作这条道路是走得通也必须坚持的,比如“荒诞”,AI笔调勾勒出来的线条往往是逻辑关联很强的,但缺乏那种巨大的冲突感和对立感以及话锋一转,从九天一落千丈打入十八层地狱那种只有靠想象力才能萌生出的意象。

文章的目的,早在孔子时候就已经发展得很成熟了,他教育孔鲤说:“小子读诗乎?不读诗,无以言。”又说,“诗者,所以兴观群怨,多识草木鸟兽之名。”但文章发展了两千多年,成什么样子?我从小到大,写作文最讨厌写的就是议论文,因为他就像是工厂里面用模板生产出来的标准件,甚至连作文都可以靠“背优秀作文”来拿分。倒不是我不想考高分,最最重要的是,我爱阅读,我读到过比所谓“样板文体”更美的文字,他不需要有多少经天纬地的胸怀,也不需要关注人类和世界的命运,他只是在描绘着用自己这双眼睛记录下来的东西,有主观,有客观,有清醒,有迷醉……正是这种丰富多彩,构成了我们文化的全体。

几百年后,正如今天,人们喜闻乐道的,耳熟能详的,不是几个世纪前某个酸秀才、老腐儒恰恰命中了考官的兴趣点,金榜题名的一篇八股文,而是某个继承不了家产的老幺儿,被奸兄狠嫂撵出门去,在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怀念着某个酒楼上促膝长谈的“天涯沦落人”,然后饮一杯苦酒,装疯卖傻似的吟诵起“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亦或是某位专写内涵段子的老秀才,考到六十岁依然考不上功名,就把说书先生、村头八卦、奇闻怪趣搜集整理,然后抹去时代背景架空的一段荡气回肠的故事。

这种美酒,是一个文字生成工具所创造不出来的。就像做菜,每次加的调料、用的食材、烹饪的时间都会有细微区别,心情的好坏,场合的不同,季节的变换甚至于天气等等,都会影响到菜本身的味道。

我最近经常在反思教育。这个题目很宏大,但就事论事来说,我所受的教育之目的,不在乎把我塑造成为一个精神世界丰富多彩的人,而是努力让我成为一个“听话”的人。就像一个已故老学者所说的,“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我们中国近现代总是落于人后,后来我读了《大唐西域记》就明白了,玄奘法师把西域有多少个国家,国家信哪里种教,每个都城信教的教徒有多少都罗列出来,但我们当代的年轻人,如果谁不专心搞钱而是去关心校园里有多少种花,有多少只鸟,他们美在哪里就会被斥为不务正业。”

我们是不是从幼儿园入园开始就在听一些车轱辘话,听到什么时候为止?听到我们老得像我的祖父那样耳聋了,听不见了,或者说当我们从一个听废话的人成长为一个讲废话的人开始,我们也就完成了“社会化”的任务。

当听到六岁半的小朋友在我面前大谈特谈“小日本”多么多么肮脏、可恶、就该斩尽杀绝的时候,我内心一触。随后也问了他几个问题:“日本在哪里?”,“恨是什么概念?”,“怎样去毁灭?”,从那时我后背的冷汗直流,我小时候亦是被这种思想教育着长大的。在无任何例证的前提下弘扬什么或者打倒什么,真的是一种现代精神吗?还是一种宗教?一个四五岁的朝鲜小女孩因为在镜头前背不出“伟大领袖金正恩同志教导我们要……”而痛哭流涕,因为她明白这句话背错了自己以及全家会如何,但这在任何一个理性健全的人看来,都会安慰自己的孩子:“那些口号都是空话,孩子你可以选择性遗忘他们。”

很不幸,我们和一衣带水的邻居很相似,但我们这群带着脚镣跳舞的人,或者说“阴阳怪气的人”,每个人都能在一个公开场合洋洋洒洒讲出来一些冠冕堂皇的有用废话,甚而我们的AI,本来就是为了让他变得智能的东西,说着那些我们自己都听得耳朵长茧的东西,除了呜呼哀哉以及悲愤交加,也不知道自己还剩下和应该剩下什么情感。这种痛苦就像是养了一个娃,娃娃从生下来到长大,循规蹈矩,什么错也不会犯,完美得让你厌恶,就像楚门的世界里楚门反感他的妻子那种厌恶。

最后,以一首诗结尾:

《没有谁能像一座孤岛》

在大海里独踞

每个人都像一块小小的泥土

连接成整个陆地

如果有一块泥土被海水冲击

欧洲就会失去一角

这如同一座山岬

也如同你的朋友和你自己

无论谁死了

都是自己的一部分在死去

因为我包含在人类这个概念里

因此我从不问丧钟为谁而鸣

它为我,也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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