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刘昌福 || 打出山

 潇湘原创之家 2023-11-27 发布于湖南



打出山

作者:刘昌福

  

 

我老家在洞庭湖滨平原,没高山峻岭。

那湖畔广袤大地特产出,如箭一般挺立的芦苇,其苇长成两米多高,齐刷刷站立连成一片片芦苇荡。湖风吹来,白色的芦花像翻腾的波浪,此起彼伏,似浩瀚的大海。那芦苇荡,我地习惯称其柴山。正如古人吟咏的“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依人,在水一方”。

逢每年深秋时,芦苇成熟得绿叶落、杆变黄。芦苇除被造纸企业收购外,还有公社收其芦苇中的刚柴,用来铺堤坡上挡浪防洪,其余的芦苇可供农户创副业及做柴烧。

高中毕业回乡的我被生产队指派去收割芦苇,也叫砍柴,伙同八位砍柴的男劳力自备铺盖行李及稻草,进芦苇场,也叫进柴山。首先,选择靠河边的高处取芦苇之材搭建起两个棚,一个大的是开铺夜宿的居住棚,一个小的是炊事棚,也算安营扎寨。进柴山的砍柴者一般要持续干10天或者15天,才能回家。生产队五天或者七天就派人送菜、米、油盐来砍柴第一线给予后勤补给。

退水后的芦苇里有淤泥,仅穿胶鞋、长靴鞋都不管用。还得自备的长方形,长约35-40厘米,宽约20-25厘米,厚约2-3厘米的木板鞋,其鞋像草鞋一样在底板上固定几根绳子系在穿有鞋的脚上。脚上加大重量,步行起来很吃力,只能一步一步慢慢前行,即使踩在砍后的芦苇蔸上,也不会被刺破脚,因其木板鞋面积大不担心脚会陷入泥中。

轮到我做饭的一天,把锅放在挖好的坑上,这坑就是灶。不用说,芦苇当柴烧。吃的是小白菜,包心菜之类的蔬菜,隔那么两天吃一次鱼或用猪肉炖萝卜。我不会搞饭吃,调不出什么味口,反正会搞熟,大家吃得开心。用吊锅子煮饭,饭中有锅巴,有位大哥要吃锅巴,我为他铲锅巴把锅子铲坏了。我不得不连夜赶回家,我娘知道此事把我训了一顿,不得不一清早把自家吊锅带回柴山,有一种说不出的苦衷。

用左臂挽几根比人高的芦苇的我,弯下腰用右手握镰刀割一根一根的芦苇。有三把后,劈开一根芦苇当成篾子将芦苇捆好。之后,一捆捆放在割后的空地上。放倒一大片后,我就和哥们一起将芦苇挑到河边,再一捆一捆树立凑堆成一个围圈。把这芦苇砍掉运出的过程,叫打出山。

挑芦苇有技巧,要把挑绳系高一点,也就是说要提起芦苇保持前后平衡。免得挑起的芦苇尖子低得在地上拖。挑在肩上的我,低头望脚下一步一步地前行,可踩在芦苇蔸上慢步,不可被芦苇蔸踢着。我因不小心摔倒一次左臂被刺伤。大哥们照顾我,我可每担少挑两捆。肩磨痛了,脚走肿了,我还是坚持着,再不让他们笑话我。因为,久经考验的他们劳力比我强。

每次,生产队用两只大小差不多的木船并列绑在一起。打出山的男人集中起来,将河边堆成围子里的芦苇扛到并起的双船上。以桅杆为中心,将芦苇一层一层堆成高高的四方立体形。船头站一个撑篙的,防止船头撞上岸边。舵手只能站在芦苇堆上目视前方,双手握紧系在舵把上的一根长竹篙,掌握运行的大方向。其余的劳力当纤夫。其实队里看我年纪小,就安排我一个人看守棚子,因还有芦苇在此,需几批运走。我不愿意,我想回家看母亲,就得同路行。纤绳一头缠在高桅杆的顶端,另一头就由5个劳力背着。拉纤的我跟哥儿们一样,低着头弯着腰一步一步,在高低不平的河边上迈步。当时,河坡上本来没有路,打出山的芦苇都装上船靠水上运输,一船一船的拉纤的人反复地走,走的人多了,就踩出了一条高低不平的路。

载芦苇的船行至我队屋后的河滩边。我们就从船上把芦苇一捆一捆地搬下,扛到河滩上树起一围围。根据各户劳动工分多少分配出大堆小堆。各家各户把应得的一堆芦苇担回家。

芦苇分成两类,一类叫芦柴,芦柴高而粗,柴质柔软,叶片大可包粽子,用来织芦席;二类叫刚柴,刚柴一般比芦柴要细要短,柴质比芦柴硬,用来编成晒棉花帘子(苇帘)。当时,供销社收购芦席与帘子,大集体时,公社领导不是不考虑家庭个人盘活经济。

如今,我的故乡不用芦苇作烧柴,用上了气炉灶,其灶干净又方便。也没谁家靠织芦席和帘子来挣钱,也没有谁个乡镇的水利部门逢涨洪水时,用刚柴铺在堤坡上去挡水。因为,如今都用上了纤维彩条布。

现在收割芦苇都是用机械操作扎成捆,用拖拉机和汽车运出山,送进厂。

我常回老家,走到如今的藕池河边,再也看不到载芦苇的船只和纤夫。因河道被水渐渐冲宽,至秋、冬季节,枯水期的河底露出沙滩,失去了往日的水运,再寻不回走过的纤夫路。

别忘了,那些老路与故事往往成为历练我健康成长的最好的火与锤。

   

作者简介

刘昌福,华容县司法局退休干部,湖南省散文学会会员,岳阳市作家协会会员。

图片:网络

                  

征稿说明 《潇湘原创之家》

专辑大全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