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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邮政大楼只剩下架子 1948年9月16日至24日，中国人民解放军华东野战军经过8昼夜的激烈战斗，全歼国民党守军10.42万余人，取得了济南战役的胜利。为纪念济南解放70周年，齐鲁壹点壹点号“说古谈今”开设“济南战役那些事儿”栏目，记者广泛查阅历史资料，结合相关的报道，以及采访到的当事人回忆，向您讲述济南战役时期发生的那些真实往事。 “济南战役那些事儿”之六 济南战役极为惨烈，邮政大楼被炸得只剩下躯壳架子 济南战役中，解放军经过八天八夜的激烈战斗，全歼国民党守军10.42万余人(其中俘敌61870人，起义2万余人，毙伤23420人)，俘国民党军第二绥靖区司令官王耀武、副司令官牟中珩和国民党山东党部主任委员庞镜塘等高级将领23名，取得了重大胜利。但解放军也付出了沉重代价，官兵伤亡2.6万人。比如壹点号“说古谈今”曾经提到过的，在攻打茂岭山战斗中炸毁守军地堡的解放军战士姜瑞福，他所在的华东野战军九纵25师74团伤亡1256人，全团连级以下干部绝大多数牺牲或负伤。济南战役中,解放军还牺牲了两位师级干部，一位是时任华东野战军三纵八师师长王吉文，一位是华东野战军三十七师政委徐海珊。华东野战军三十七师师长高锐在战斗中负伤。 战场上的胜利，是战士们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济南战役的战况极为惨烈。济南战役中的多场血战给王耀武留下了深深的印象，几十年后他在回忆录里写道：（在解放军攻打马家庄的战斗中）“十九旅的旅长赵尧见解放军兵力增加，即亲率部队反击，企图将解放军打出马家庄。解放军利用房屋以猛烈的火力阻击十九旅的前进。十九旅也利用房子打洞，向解放军发起攻击。每房必争，战斗甚为激烈。战至午后，十九旅旅长赵尧负伤，官兵伤亡甚众，死尸累累，伤兵后运，络绎不绝。” 当时的济南邮政大楼是国民党第二绥靖司令部所在地，可以用“铜墙铁壁”来形容，邮政大楼院墙外临街处密布着大地堡，火力控制住了四周的街道。院子里和楼门前修筑了地堡，院落里的每栋楼房都形成了可以独立作战的坚固堡垒。整个混凝土三层楼房有100多个机枪火力点和1000多个步枪射击孔，构成了上、中、下3层火力网，严密的火网封锁住了大楼周围的每一条道路。大楼楼顶是水泥修成的轻、重机枪火力掩体，并配置了3门山炮。国民党守军妄图以这座建筑为屏障挡住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攻势。邮政大楼也成为了商埠区最为惨烈的战场，被誉为济南战役中的“绞肉机”，解放军集中炮火猛轰，整幢大楼被炸得千疮百孔，几乎被炸成个躯壳架子，但国民党的7个连仍然拼死抵抗，子弹和手榴弹不断从窗口和弹孔里飞出，即便在解放军攻入楼内后仍与解放军逐楼、逐屋、逐层争夺，经过了一个黑夜和半个白天的激烈战斗，解放军最终占领了这座商埠地区的最高建筑物。 在谈到攻打邮政大楼战斗的惨烈时，王耀武回忆，“解放军猛烈围攻该部，以小炮、轻重机枪集中火力封锁大楼及领事馆楼房的窗、门和大小射击口，掩护部队攻击，战斗极为激烈。守军顽强抵抗，利用大小射击口向解放军猛烈射击，并由门窗向外投掷手榴弹；转瞬间就被打死或打伤在射击口边上或横卧在窗上。这样不断被打死，守军不断地将死尸拉开或推下楼去，继续作战”。而解放军的史料则记载，在炮火的轰击下，邮政大楼的西半部只剩下了钢筋水泥架子，守军仍然“龟缩于楼群内，用桌子、板凳、沙发、成袋的面粉，堵住楼梯和走廊，阻我突击队前进”。 据山东广播电视台新闻中心《山东新闻联播》报道，解放阁位于济南护城河畔、黑虎泉边，阁高34.1米。这座庄严雄伟的建筑就是为了纪念济南战役专门修建的。解放阁的基座就是当年老济南旧城城墙的一角 1948年9月16日至24日，中国人民解放军华东野战军受命攻打济南，当时济南城防坚固，筑有明碉暗堡一千多个，设三道防线。9月22日，战斗进入了最艰苦的攻城阶段。济南战役老战士王华春记起当年的情形：“步兵架着云梯往城上爬，爬上去往城里进攻啊，这个代价就大了，2600人啊，2600人啊，从下午4点开始到6点，就牺牲了，这2600人就不见了。” 激烈的攻城战，打了八天八夜，我军共歼灭国民党官兵104296人，取得济南战役的胜利。这场战役不仅是中国战争史上第一个对十万重兵把守的大城市强攻速胜的典型战役，也拉开了淮海、辽沈、平津三大战役的序幕，为解放全中国打开突破口。惨烈的战斗中，数千名将士壮烈牺牲。 济南战役老战士赵保成说：“去了我就掉眼泪，伤亡很大。我们进城去缴坦克的时候，都是踩着我们自己的步兵老大哥的身上过去的。” “影视作品中有很多战争场面，无论拍得多么写实，都没有现实中惨烈。”济南战役纪念馆馆长张生亮此前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曾这样告诉记者。 解放军原十三纵一O九团副参谋长梁风岗回忆：“仗打得太苦了，也太惨了。登城部队在突破口上拼搏了四个多小时。进攻时我们是2700多人，到天亮时只剩下1200人了。部队打了一夜，又饥又渴，也没了弹药。全团的炊事班都包了包子，几百人站在城外往城墙上扔包子，扔手榴弹。城上的同志一边打仗，一边吃。掉在血里的一扒皮就吃，什么也不顾。包子和手榴弹在空中乱飞。” 在解放军攻占了杆石桥后，王耀武命令集中火力掩护一支部队向解放军反冲锋，夺回了被解放军占领的杆石桥阵地。杆石桥外面是楼房，它和城墙只隔着一条护城河，对国民党守军来讲是保卫城墙的最后一道防线，对攻方来讲则是进攻城墙的最佳出发地。参战的解放军战士王成彬回忆：“在二楼以上火力攻势，你打我我打你，都是打的楼上楼下，提前挖好的洞都不打开，火力准备就绪后，一下子捣开了，那么多的枪眼，对着城墙火力点，一排子弹打出去，敌人马上哑了，火力停止了。紧接着，我们准备爆破，当时华东一级战斗英雄蔡鄂负责爆破。”然而炸杆石桥门底下地堡的炸药不知道为啥没响，王成彬当即决定爆破城墙。“张治中把几十公斤的炸药拉上去，炸药响了，我们在楼里感觉到震得不得了。这时团里还没发起总攻的信号，我一看火力停了，城墙也炸开了缺口，上吧，本来七班突击，八班爆破，最后也不管那个了，上！”王成彬带着人马突上了城墙。敌人被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等到清醒之后，他们集中火力封死缺口。 由于还没有发起总攻的命令，王成彬突上城墙后发现，四面是密密麻麻围过来的敌人。卫生员牺牲了，通讯员也牺牲了，“光杆司令”王成彬遇上了前来督战的敌军军官：“他的枪在手里，我的枪别在腰上，我跟他抱在一块，我抽不出枪来。他那个枪很灵活，略微一动就能把我'交代了。他用的是日本式的盒子枪，土话叫盖匣子，枪是单管的，他的手跟枪一起来的，被我连枪管带手咬住了。”处在生死关头的王成彬用牙齿和钢铁较量着，从那以后王成彬的牙齿逐渐脱落。 吴二胖，济南战役时是鲁中南纵队一团七连突击队员，在突破林祥门战斗中，七连爆破成功登上城，还没站稳脚跟敌人就反扑过来。吴二胖事先把手榴弹揭开盖子放在篮子里，这时一个接一个地扔出去暂时击退了敌人。 敌人很快又冲上来，一个敌人朝吴二胖就刺了过来，吴二胖转身从背上抽出枪，来不及上刺刀就砸了过去。之后，吴二胖看到排长被几个敌人围住，猛转身捡起一支气步枪冲过去，一连刺中两个敌人，没想到一个中刺的敌人死命握住枪头，另一个敌人则反击刺中了吴二胖的肚子。吴二胖捂着就要流出来的肠子，艰难地抓住一颗手榴弹咬开了盖子，与敌人同归于尽。 张云清，济南章丘人，是九纵七十三团七连战士。济南战役打响时张云清在内城负责执行爆破任务，多次把绑有炸药的炸药杆竖到城墙上。在又一次要拉弦的时候，一颗手榴弹在他脚下炸开，他的一条腿被炸断，右臂也受伤，拉火绳被弹片削去半截，在半空悬着。张云清忍着巨大的伤痛，硬是撑起身子扒着墙缝往上够，拉响了炸药包，他自己被震昏过去。醒来时，见战友们正在登城，而云梯却在晃动，张云清拖着断腿爬过去，肩顶手抱紧紧稳住梯脚。当指导员发现他时，已经牺牲了的张云清双手仍然紧紧抱着梯子。 曲光喜，山东荣成人，济南战役时任十三纵一零九团一连机枪班班长。在攻击济南坤顺门时，狭窄的城头上争夺突破口的战斗异常激烈，许多战友牺牲了，曲光喜带领战士浴血奋战。突然，一颗手榴弹在他身边炸开，曲光喜的右臂被炸断，顾不上包扎，甚至忘记了疼痛，曲光喜用另一只手操枪射击。机枪打坏了，他就捡起步枪，甚至砖石、钢盔朝敌人砸去。直到再也坚持不住时，曲光喜拉响了仅有的手榴弹冲向敌群…… ◆王燕云：目睹千佛山守军营长被抓 81岁的王燕云老人往报社打来电话说，他看到了报纸上刊登的“济南战役65周年系列报道”，而他当年在华野9纵26师78团参加过这场战役，“济南城攻下后，围困千佛山国民党守军投降的就是我们团与纵队侦察营。” 从上世纪90年代起，王燕云老人开始写回忆录，来记录那些战火纷飞的日子，缅怀长眠于战场上的战友，至今已经坚持了20余年，老人自己讲，“少说也有80余万字”。除用文字记录过往，老人同样乐于与人讲述那些渐渐远去的岁月。 人物资料 王燕云，1932年生于济南，1948年初入伍，同年9月，作为华东野战军9纵26师78团一名战士参加济南战役。后参加淮海战役、渡江战役、上海战役等，1950年赴朝参加抗美援朝战争，1951年在第五次战役中受重伤，1953年转业至济南成通纱厂，1992年离休。 只见鬼子去扫荡，不见鬼子回 王燕云生在济南，那时正是济南沦陷于日本侵略者铁蹄之下的日子，上学需要学习日语。10岁时，父亲病故，王燕云辗转回到老家惠民，曾见到日军大队人马沿着黄河大坝到抗日根据地扫荡，没再回来。 记者：您经历过济南被日军占领的岁月，您对这段日子有哪些印象？ 王燕云：1932年我出生，1938年济南被鬼子占领，我在普利街小学念书，每周学6节日语课，还学习国语、数学等。教日语的老师是中国人，每次教完课在黑板上画上一幅中国地图，并在东北、华北等省份点上很多点，同学们问原因，老师讲“我们国家遭难，招了蝗虫”，暗指鬼子侵略。我曾在本子上写“中国、美国、苏联、英国联合打倒日本鬼子”之类的话，哥哥见到后赶紧撕掉，说“这样的话可不能随便写”。当时普利门有4个鬼子站岗，中国人路过那里得鞠躬问好，不然鬼子就拿枪托动手打人。我才1岁，母亲就去世了，10岁时，原来当领工修黄河堤坝的父亲病故，我跟着哥嫂回了老家惠民。 记者：回到老家，如何维持生计呢？ 王燕云：给一户地主家放牛，当时经常去黄河大坝。1944年秋初的一天，我看到鬼子排着队沿着黄河大坝向东走，鬼子大约得有一两个大队，汉奸人数更多，他们要到八路军渤海军区根据地扫荡。鬼子让老百姓给他们送水喝，他们很精，我给他送去，得让我先喝水尝尝。等到冬天，陆续看到有汉奸跑回来，我们一帮人问，汉奸伸手比划“八”，说“鬼子完了，让八路都打死了”，他们是被八路军放回来的，但我们没有看到一个鬼子再回来。1945年夏，地主家的牛死了，我回济南，讨过饭，后来参加了解放军。 攻下燕翅山，2连所剩不过10来人 济南战役时，华野9纵26师78团属于攻城东集团，王燕云在团卫生队，作战时随部队冲锋，战后再紧急救治伤员。9月18日晚，78团受命攻占燕翅山，王燕云跟随主攻部队1营。 记者：进攻燕翅山时，情势如何？ 王燕云：燕翅山是济南的外围屏障，守军为国民党军队的一个营，山上设有三道阵地，山脚埋有地雷，修挖了众多交通壕、地堡以及夹壁墙工事。战斗打响后，1营3连爆破组连续爆破，突击队随即冲锋，但在守军猛烈顽抗下，伤亡严重。后来2连担负起主攻任务，我跟在爆破组后，与突击队一起。2连在炮火支援下向守军反复冲杀，多次爆破都没有炸开夹壁墙工事，后来用60公斤的大炸药包才炸开一个大洞。战士们向突破口冲击，100多名守军端着刺刀杀来，双方短兵相接，喊杀声、刺刀碰击声响成一片，最后将守军击垮。 记者：经过这样的拼杀，2连是不是同样伤亡严重？ 王燕云：3连伤亡过半，2连4名连干部伤亡3人，100多人的连队只剩下指导员等10来人。黎明时，炊事班送来白面包子，老班长坐在地上大哭：“我送来100多人吃的包子，怎么只有你们几个人啊？”后来，9纵授予78团2连“燕翅连”称号，并记了集体特等功。 记者：您有没有遇到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情况？ 王燕云：在激战中负伤、牺牲在所难免，战斗空隙同样有牺牲的危险。19日是我16周岁生日，救治完燕翅山伤员后，我与班长曲致祥及两名战士从开元寺顺山路追赶进攻圩子墙的部队，当走到千佛山前的开阔地带时，听到有谁喊“注意防空”，接着看到4架P51野马式战斗机向我们俯冲下来，我们赶紧跳入七八米深的壕沟内，机关炮弹在周围落下，尘土遮天盖地，有几发距我不过十几厘米，但没有打着。 还有一次，23日傍晚，我与战友在济南城外战壕内隐蔽待命攻城，有两架国民党军重型轰炸机从西面飞来，重型炸弹鬼嚎般落下来，一颗、两颗……我数着总共13颗，最近的一颗距我约5米远插入地中，但这些炸弹居然全都没有爆炸，不然我可就活不到今天了。 最后拿下千佛山，济南硝烟渐散 攻下燕翅山等国民党军外围防线后，千佛山还驻有守军1个加强营，9纵决定以78团3营与纵队侦察营将其包围，武装监视而不进攻，留待最后解决。25日，最后的时刻来临。 记者：千佛山围而不攻，是什么缘由？ 王燕云：燕翅山攻下后，千佛山守军请求我军不要进攻，待我军攻完济南城后，他们投诚。首长权衡后决定暂不攻击，9纵命78团3营与纵队侦察营一部武装包围监视千佛山，以防其在我军攻城时从背后捣乱。这样既能保护千年古刹不受战火破坏，也能避免双方伤亡。 记者：济南城被攻下后，千佛山守军选择投诚了吗？ 王燕云：24日，攻城战斗结束后，78团立即撤出城区，驻在省体育场周围，团司令部设在体育场北边练功房东侧平房内，准备接收守军缴械投降。25日，千佛山国民党守军派一名营附与我军交涉谈判，78团政治处主任许平表示，守军可按投诚处理；除枪械等军备物资外，个人财物归个人所有；军官愿意留在济南的由我军出示证明发给生活费用，待济南恢复后，安排工作或自谋职业，想走也给证明材料及路费；士兵愿意参加解放军的欢迎入伍，想回家则发路费。守军营附表示感谢，回山。之后，守军居然将迫击炮弹打到78团攻山部队阵地前。 记者：这是出现了怎样的变故？ 王燕云：守军变卦。我军当时也有所防备，做好了攻山准备，数十门炮将炮弹打到守军工事上。有守军士兵摇起白褂子，请求投降。78团2营冲到山腰，顺山道下来一名守军士兵，他摇着一件白褂子，说自己是被抓的壮丁，很熟悉山上的情况并愿意带路，2营4连、5连顺山道进入千佛山寺内，很快就押着十几个官太太下山送到体育场内。26日，千佛山守军缴械。 守军营长被押到78团指挥部，我当时正好在团部，看到了整个过程。他低头站在团长陈景龙、政委鲁泉、副团长于春圃面前，政治处主任许平训斥他说，“10多万国民党守军都被我们歼灭，你一个营几百兵力还妄图挣扎，真是自不量力。北到天津、东到青岛、南至徐州都是解放区，就算让你跑，你也跑不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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