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2月8日CNBC放出了对查理·芒格最后访谈的完整版，整整103分钟。此前的版本只有40多分钟。 这是芒格生前最后一次采访，原本是CNBC为芒格的100岁生日活动而准备，与巴菲特、芒格交情深厚的记者贝基·奎克（Becky Quick），与芒格谈到他的“遗愿清单”。 芒格在访谈一开始就说，自己的人生肯定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案例，一个以律师职业起步的人最终却以“大师”的身份被世人知晓，这很有意思。 在这次CNBC的完整版中可以看到，芒格直接用了outlier一词，并且描述了投资世界中同样存在《异类》所说的1万小时理论。 马尔科姆·格拉德威尔在《异类》一书中列举了优秀的体育运动员、硅谷科技大佬、世界上最富有的人等等“异类”们的案例，这些“异类”们有着极其接近或相似的出生时点，马尔科姆认为这种巧合代表了他们的生活环境与他们的成功之间有密不可分的联系。 芒格在访谈中，不仅描述了自己的出生时点和地点处于整个人类文明史中的位置，更从多学科的角度解释了自己是如何享受到了人类文明的进步。 我们芒格身上学到的永恒经验之一，就是要与杰出的逝者交朋友。要与那些先我们而去，并已成功克服人生重重障碍和挑战的伟人交朋友。 上月底，价值投资者盖伊·斯皮尔（Guy Spier）在 YouTube 上发布了一篇缅怀芒格的短文，他的这句话真正击中了靶心：“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好好怀念查理，把他当作'逝者'对待，可以继续花时间研究他和他的思想。” 得说，花时间研究学习，没有比原汁原味地阅读、体会芒格对话中的机锋与智慧更愉悦的事情，何况这是他留给世间最后的对谈。感谢CNBC贝基的访谈。 还有“芒格忠粉”投脑煎蛋（公众号同名）的翻译，尤其是翻译注解和背景信息的延伸，阅读感很强，完整、准确而且酣畅。堪称现在全网最值得收藏的版本，没有之一。 Enjoy it！ 从小就意识到“原创性”思考芒格：（我的人生）肯定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案例，一个以律师职业起步的人最终却以“大师”的身份被世人知晓，这很有意思。 贝基：曾经有一次我称呼你为“芒格律师”，我想那是我最让你感到厌烦的一次采访。因为虽然你以律师职业开始，但你确实学习了所有的领域。并且试图从不同的学科和不同的榜样中获取人生的（智慧）。你的这种（学习方式）是有意而为之的吗？ 芒格：当然了，我能感受到这种（获取智慧的）方式的力量。 贝基：你何时领悟到（这种方式的力量）？ 芒格：对我来说这是自然而然的。我会说我小时候有种天生的高傲。我的智商并没有那么高，我的智商处于前1%的位置，但绝非天才。所以，我永远不可能在一个需要天才智商的领域获得成功，但我的脑袋会比普通人好用很多。 我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然后我只不过去试着打好（上帝）发给我的牌而已，也就是（在这副牌的基础上）尽可能多地获取相对优势。 贝基：你从何时有这种思想的？ 芒格：非常小。在我上小学时，我就经常在脑海中修改课程的内容，因为我发现老师讲的全错了。 贝基：哈哈哈哈，你发现了他们的什么错误？ 芒格：他们有一些荒唐的想法。 例如，我的拉丁文老师是一位不合群的女士，她是西格蒙格·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的忠实信徒。而我在高中第一次读到弗洛伊德时就意识到他完全是在胡说八道。一个拉丁语老师教一个小男孩弗洛伊德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不过她是位特别的女士，我也是个特别的小男孩。 我从美国图书馆买下了西格蒙格·弗洛伊德全集，那是一本很厚的书；我非常耗时费力地读完了它，意识到了他有多么的精神错乱，哈！所以，我决定拒绝拉丁老师关于弗洛伊德的思想。 我一生都试着把我的老师们变成我的拉丁文老师（找老师们的错误），但我并非总能成功。 我（学生时代）有一些非常不同寻常的老师。我最好的老师是（哈佛法学院的）朗·富勒（注：Lon Fuller，美国著名的法哲家，他所写的《洞穴奇案》被称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法律虚构案。P.s 你也可以找到罗翔讲解此案的版本），他是美国法学院最好的合同法老师，而合同法是所有法学院（设计的课程中）中最好课程。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它与亚当·斯密等人创立的新经济学理论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我可以认识到这两者的完美结合，而这位叫朗·富勒合同法教授同样可以。 他本来是其他学校的首席合同法教授，他是被交易转校来到了哈佛大学，当时大学教授的转校并不常见。 我还经历了哈佛法学院非常有趣的一段时期。在我去之前，哈佛法学院刚刚完成一次耗时很长的（教学）改革，15个教授要负责1500名本科生的教学任务。这在当时是前所未有的，此前历史上没有任何人（学校）做过相似的事。 哈佛的系统能够演变出这种（教学改革），而且很早就这么做了。 当你拥有一个像哈佛大学这样的生态系统，它会有助于将一些有用的好想法脱颖而出，而一些教授就能够识别出这样的好想法。朗·富勒就是这样的教授，他真的看到了……他自己也从一定程度上将法律和经济结合了起来。 他这么去做的原因是他想弄清白：我们使用的各种合同为什么能如此明显地让现代文明有效运行。他对此没有解释得很清楚，但在我听了朗·富勒的授课后，我能解释我自己为什么（将合同法与现代经济理论结合在一起），因为富勒是个理想型的老师。 贝基：但是你在遇到他之前就已经形成了建立思维模型的想法了。 芒格：是的，对我来说（思维模型）是很自然而然的事，但是朗·富勒仍（对我的思维模式）影响很大，当时他让我非常敬慕，我一生都从未对其他任何一位老师如此敬慕，就算是一些天赋异禀、做出了杰出贡献的数学家和物理学家都没能让我如此敬慕。 而富勒真的、真的影响了我、改变了我的人生。他甚至让我有想成为一位法学教授，我曾考虑过去当法学教授，并且我知道我会做得不错。 贝基：你从法学院毕业之后是不是和他保持了很长时间的联系？ 芒格：我从来没有和他取得联系，他的形象对我来说太高高在上了，他就像（犹太教的创始人）摩西这样的人物从高高的山顶走下来一般。我作为普通人只能庆幸有他的存在。 他（把他的思想）写进书里，但我不需要这些书就对富勒五体投地了。 贝基：让我谈谈本杰明·富兰克林。他是我们的国父…… 芒格：他是个天才。 贝基：他是个天才。他自学了很多学科。 芒格：他依靠他仅有的两年左右小学教育一路自学成才，这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注：富兰克林一辈子只上了两年文法学校，8岁至10岁，后就被父亲要求退学）。而当他晚年发现自己需要代数这类东西时，他又拿出课本再自学代数。 他几乎完全是一个仅靠自学而成才的人，也是因此他的故事才如此有趣。一个人怎么可能靠自学获得所有的知识、包括拉丁文；一个人怎么可能靠自学涉足这么多不同的学科领域，并且最终成为整个国家最优秀的人？美国拥有他是非常幸运的，不是吗？ 贝基：是的，你第一次阅读本·富兰克林是在什么时候？ 芒格：我想是在高中。 贝基：是的，这（读了富兰克林的故事）之后，你就以他为榜样开始自己的学习？ 芒格：我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开始模仿本杰明·富兰克林的。我希望将金融生活和日常生活融合在一起。 我没有任何音乐天赋，而富兰克林能演奏4种乐器，其中1种乐器是他自己发明的。这需要很高的音乐天赋，而上帝肯定忘记给我音乐天赋了。所以我从没有尝试模仿富兰克林的任何音乐造诣，而对于他在其他方面的能力，我当然去模仿了。 贝基：你的大学学习开始于密歇根大学。因为你小学跳了级，所以你去那里上大学的时候还很小，然后你选择了数学专业。你为什么会选择数学专业？ 芒格：因为我不需要任何努力就可以得到A。 贝基：哈哈哈哈哈，然后你在那里学了几年数学之后，二战打断了你的学业，珍珠港事件是发生在你17岁左右的时候…… （注：这里贝基的叙述被芒格插话打断了，不过实际上，芒格于1941年从奥马哈中央高中毕业前往密歇根大学数学系深造；1941年12月7日清晨日军偷袭珍珠港；1943年，芒格19岁生日不久，在密歇根完成大二学业的芒格加入了美国陆军空军兵团的一个军官培养计划。） 芒格：我知道地理无法应对战争，显然我不得不开始学习物理学。但我也没有学多少，在我学完物理学课程的第一部分后，我就以列兵（PVT，最低军衔）的军衔加入美国空军，在冬日里行军睡帐篷了。 我必须要说，在冬天行军睡帐篷的经历非常不愉快。你看看，我们现在身处11月的南加州。 贝基：是啊，气候宜人。 芒格：奥马哈的气候可不是这样。当我在加州理工学院时（军官培养计划的一部分），我感受到了加州的气候，我很自然地更喜欢这样的气候。 贝基：哈哈哈，是的，我能理解你为什么定居在加州。 芒格：（那么）你就能理解整个国家人口迁徙的原因，他们都搬到南部和西部去了。 贝基：并且现在这种人口迁徙仍在继续。 芒格：是的。 （投脑煎蛋：与芒格不同的是，大多数人的大脑是怎么被训练的？大多数人的大脑是被学校的教学框架所训练的，因此大多数人的思维方式是非常非常相似的。 所以避免失败的反向思维、多学科思维模型是芒格从一张白纸开始训练自己大脑的方式，所以巴菲特会说芒格的大脑是原创性的，并不仅仅是在自己的大脑中多加一门学科、多加一种思维。 理解芒格大脑的原创性本身对于普通人的大脑就需要一种跳跃。但谁说，一门学科、一种思维的附加不能让自己变得更好呢？） 回顾自己的“异类”人生贝基：你出生于1924年1月1日，你见证了一个世纪的历史…… 芒格：不仅如此，我出生时上个世纪还没结束多久（意为经历了这两个世纪的起承转合）。事实上，你可以认为人类文明中90%的进步发生在过去的两个世纪中，而我出生于（这两个世纪中的）第一个世纪刚结束不久。而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时间节点。 因为在这（第一个）世纪中（即十八世纪），人类发现了太多太多东西，（为未来的进步）打下了至关重要的基础。如果你停下来想想，那些技术革命就发生在那个世纪，他们（前辈们）在那时开发了所有这些煤矿，还发明了所有这些蒸汽引擎。 并且，这些事情大幅提高了经济环境，让人类在还吃不饱饭的时候就足够的空闲去思考。 所以我出生的时点非常幸运，并且我出生的地点将在下一个世纪最大程度地享受到经济的增长。 大不列颠帝国可能是整个人类历史中最重要的帝国，不列颠帝国的全胜时期在我出生之前刚刚落幕。如果你集邮，你会发现邮票上几乎整个地球都被不列颠帝国红白相间的颜色所覆盖。而它只不过是（大西洋）北部海上的几个小岛。 他们创造了人类历史上最重要的文明。尽管他们是从希腊和罗马人那里大笔地借钱来创造了这个文明，但，是他们创造了这样的文明。 这非常有意思，在他们的系统中有300个家族掌握了英格兰一半的土地。每年夏天，他们来到伦敦以一种不依靠魔法和祷告的方式（即不以宗教的方式）治理国家，他们让最优秀的300个家族在议会中担任重要议员，这就是他们如何将他们的文明发展成为（工业）科技革命的绝对领袖。 贝基：接着，你于1924年来到这个世界。 芒格：（还没轮到我，）紧接着，在我父亲长大的时候，如果你想从内布拉斯加州（的奥马哈）去一趟林肯市，你要骑马或者坐马车，当时没有汽车、也没有广播，火车还非常不成熟，当时的世界与现在非常不同。这就是他成长的环境。 人类文明所有的成长几乎都发生在过去200年，在此之前80%的人都是农民。 贝基：接着，过去的100年发生了什么？ 芒格：是的，我所经历的这100年甚至更加了不起。几乎所有的现代生物学、现代医学、现代工业、现代化学的所有成就都发生这100年里。 设想一下，如果没有所有这些成就（世界会是什么样的）？ 相片技术已经存在100年了，相片的发明甚至比现代化学学科形成的时间更早。发明相片的人是一个天生的、优秀的化学家，他创建了一家无所不能的公司、股价大幅增长……但这家公司最终破产，让股东们一无所有。 贝基：伊士曼柯达公司（Eastman Kodak Company）。 芒格：是的，伊士曼柯达。这是一个震撼的故事，（让人们知道）这样的事情是会发生的。 这个故事当然也启发了我：如果像老伊士曼（乔治·伊斯曼，George Eastman）这样的天才、即使老伊士曼还雇佣了那么多天才员工，这些人仍能把企业搞破产。我认为，只需要很少的人就能很容易地把大公司搞破产，即使他们励精图治都无法挽回。 柯达并非没有尝试。柯达雇佣了最优秀的毕业生、给了他们大量时间去思考（技术革新）、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学习了世界上所有最重要的东西，等等等等。可即便如此，他们仍然收割了所有普通股投资者。 贝基：你从中学到了什么？ 芒格：我会成为一个普通股股东，（这告诉了我）即使是天才所掌管的公司都可能会让普通股股东破产。 贝基：这是一个“分散投资理论”（拥趸者）的论据。 芒格：是的，这算是一个“分散投资理论”的论据，“分散投资理论”还有一些其他论据，但是“集中投资”也有一些论据。 集中投资对于小部分人来说会对比分散投资更有效。 贝基：我从（柯达的故事中）学到的是要进行分散投资，但你不是。你从中学到了什么？ 芒格：在任何领域要做到足够优秀并赚到钱都是非常困难的，这是我从中学到的教训。接着，我很幸运地看到了我身边发生的一些事。 我父亲有两个挚友，其中之一是老埃迪·戴维斯。老埃迪·戴维斯可能是当时整个美国最首屈一指的泌尿科医生。他当时是一个个人执业医师，他以志愿者的身份给医学院的学生授课、不收学费，这对于当时的医生们是常规。 他们也会为相识的医生们提供免费的药品。所以，（免费教学和免费提供药品的常规让）他们相对于其他人来说相当于是一个垄断集团，（他们认为）这些行为是高尚职业的一种优雅礼节。 但是如果你像我一样仔细地读过希波克拉底誓言（Hipocratic Oath，即医师誓言），它听起来一点都不高尚。它告诉人们，不要向你在医生领域的竞争对手泄漏秘密，也不要讲我们的秘密告诉外人。这是希波克拉底的至高规则。 （投脑煎蛋：在此摘抄希波克拉底誓言的第一段：医神阿波罗，阿斯克勒庇俄斯及天地诸神为证，鄙人敬谨宣誓，愿以自身能判断力所及，遵守此约。凡授我艺者敬之如父母，作为终身同世伴侣，彼有急需我接济之。视彼儿女，犹我弟兄，如欲受业，当免费并无条件传授之。凡我所知无论口授书传俱传之吾子、吾师之子及发誓遵守此约之生徒，此外不传与他。） 贝基：不是“不要伤害他人”？ 芒格：这条是正确（&高尚）的。但他的重点是不要告诉外人我们是怎么治病的。现在仍遵从这个系统是魔术师团体，他们的行规是不要告诉大众他们是怎样变魔术的。 很长一段时间，我无法理解他们在拉斯维加斯是如何将女模特变成猩猩或美洲狮、然后又再变回来。我能闻到美洲狮的气味，我知道美洲狮闻起来是什么味道的。 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棒的魔术，他们能欺骗我的嗅觉，但我搞不清楚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我意识到他们欺骗了我的嗅觉、在空气中加入了美洲狮的气味，但他们依然将女模特变成了美洲狮，然后又将美洲狮变回了女模特。 最后有个人打破了行规，就像打破希波克拉底“不要告诉外行我们的魔法”一样，告诉了我他们的秘密。他们通过竹子制作（的机关）滑动预制的镜子，当他们控制镜面滑动时…… 贝基：它就会展示出不同的影像。 芒格：是的，它会展示出不同的影像。这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发明，欺骗了大众的眼睛和大脑，你看见并闻到了一个女模特变成了一只美洲狮或老虎。 贝基：我想问你关于“大萧条”时期的问题，我知道当时你还是个孩子。 芒格：但我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我能看见所发生的一切，它从方方面面对我的家族造成了击打，不是一点，而是很严重的打击。 贝基：发生了什么？ 芒格：我的母亲有两个姐妹，我的父亲也有两个姐妹，她们4位阿姨的丈夫在大萧条期间都遭受了严重打击。 其中一个叔叔是建筑师，而当时几乎所有的建筑项目都停止了。 最终，找到了为洛杉矶县（政府）草拟设计图纸的工作，他们支付给他的月薪是108.08美元，这比他们支付给普通建筑师的月薪要稍高一点。 接着，他去参加了FHA（联邦住房管理局）考试，这在当时是竞争非常激烈的公务员考试，他非常聪明、在考试中拿了第一名。他们（因此）任命他为洛杉矶联邦住房管理局的首席建筑师，让他负责洛杉矶的一些建筑复兴项目，这在当时是一个很大的项目。 接着，他为此制定了建筑标准，他不会让分项目承包商轻易地偷工减料。他规定了每间卧室至少应该有多少个电源插座，他规定了正确的数量。 这是个重要的工作，大萧条会自然而然地激励营造商（偷工减料），而一个优秀的建筑师自然而然地做了他应该做的（制定正确的准则）。FHA当时正在复兴很大比例的住宅项目，而决定卧室有多少电源插座是有很用的工作。 他是个名副其实的建筑师，他能够强制地（为建筑）注入一丝优雅，如同规定电源插座数量一样。 他还感兴趣的另一件事是石灰干拌地面砂浆（Plaster Screed），大多数人住在房子里但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如果你从地面开始使用石灰板建造房屋，毛细作用会将水倒吸到石灰板上，这很不理想（会让墙体发霉）。 这并不总会发生，但这有时会发生。但你只要用一点点额外的成本，注入干拌地面砂浆使石灰板与地面隔开就能防止这种事情的发生。我叔叔让所有人都注入干拌地面砂浆。 贝基：从而拯救了这些房屋。 芒格：是的。他做的这些工作对我来说是很好的榜样。一点点额外的工作、一点点额外的成本能让建筑存续100年。 我的另一个叔叔是位营造商，他破产了，他甚至还有20年代泡沫时代遗留下的贷款没有偿清。后来，他成了一名估价师，最终成为了奥马哈最好的估价师。他在30年代早期度过了一段非常糟糕的岁月。 他的一个孩子因脑膜炎慢慢地死去了，他因此欠下了大额医疗费用。他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才付清了这些欠款，然后在战争之后的经济崛起中变得富裕，但他的生命中有很长一段时间完全没有任何财富。他甚至搬到了我外公拉塞尔空置的房子里，这样他就不要交房租了。 贝基：你在成长的年纪看到这些，这对你意味着什么？ 芒格：这很重要。一个小男孩看着与隔壁、自己同龄的表兄弟慢慢死去，始终在治病还花费了大量金钱，家里没有钱去付给医生、医院。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成长经历。 我的对面住着名叫麦德兰·达菲的小女孩，她是我的玩伴、我们那时候形影不离。当时我正在和一只陌生的小狗玩。 我们还是年纪很小，但我仍然记得她和那只小狗，所以我想我们那时候应该是4岁左右。那只狗的嘴离我的脸颊只有一英寸，但它没咬我而咬了达菲。他们没能把达菲及时地送去救治，送医时已经太迟了，她死了。 她是一个非常出众的小女孩，她有可能成长为贝基·奎克一样的人（即CNBC长期采访巴菲特和芒格的女主持，也是本次采访的主持贝基），但她没能长大。 我周围的两个孩子都死了。人们没有意识到当时儿童的存活率有多低。那时候，如果你想要3个孩子，就会生6个，然后（只有3个能够长大成年）自己却要亲手埋葬3个孩子。这就是彼时人类的生态系统。 贝基：这是糟糕的系统。 芒格：这是糟糕的系统。你可以感受到这种痛苦，像林肯（Abraham Lincoln）这样的人如果疼爱自己的孩子，但妻子的身体不健康，他的孩子一个接着一个地死去，他的4个孩子中3个孩子没成年就趋势了，他们没有长大，那个长大成年的孩子也没有留下子嗣。 小时候，我比其他的小男孩有更多钱。我以前会在校园里通过弹五彩玛瑙弹珠赚钱。 贝基：大理石弹珠？（贝基可能只知道大理石弹珠，就像我们只知道玻璃弹珠） 芒格：是的，大理石弹珠，玛瑙是最贵的弹珠。我从不想输掉我那些好的、有价值的弹珠收藏，如果有人比我的弹珠技术更好，我不会和他对赌，我只和比我玩得差的人对赌。 贝基：这是你一生养成的习惯，你不和会赢你的人打扑克。 芒格：完全正确，我并非总是去刻意营造这样的竞争环境，我只是常常掉入这样的环境……但是，我必须与那些傻子一样的竞争对手比赛（而不是与天才比赛）。 贝基：那些不能像你一样评估赔率的人？ 芒格：评估赔率很简单，他们没有去评估赔率。你只要在高二老师教授排列组合时用心听讲（你就会评估赔率）。 教我数学的老师是个傻瓜，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有多重要、为什么这么重要，他只不过按照课本上要求教授另一个知识而已。而我立刻就意识到这有多重要，只要我能掌握它，它们就能为我带来不可思议的事。但我的数学老师却不知道。 贝基：我想这就引出了…… 芒格：朗·富勒。他知道：如果你真正理解经济学，你就能更好地进行决策。 贝基：而这给你…… 芒格：这给我打开了通往很多有意思领域的大门。经济领域的问题在于：经济学的难度太高了，（将经济现实）与经济学（理论）结合起来很困难，经济学（相对于法律的）说服力低得多。这是一门很难的学科。 而另一方面，在一些细分市场，你可以很容易地弄清楚如何才能成功；很多人找到了进入这些市场的方法，然后保持住了自己的市场地位。 引致如此成功的原因：理性行事，复利够长贝基：你的很多做法还在于选择下注的机会。你将之称之为“坐等投资法”。你等待那些肥美的击球机会，接着你就安坐下来不做太多事。 芒格：是的。 贝基：你不希望因为税收和其他的东西影响你的收益。 芒格：是的。这是非常显而易见的，每个聪明人都会这么做，并且很多聪明人确实就是这么做的。如果你去看那些教授如何管理他们的个人退休账户（IRA）以及他们有投资选择权的退休金账户的，很多人都会进行指数投资或者精明地选择投资标的并长期持有。 所以，我的方法现在已经被很多人采用了，我年轻的时候并不是这样。我现在无法从别人的做法中看出什么特别之处；我之前亲眼见证了很多人因为持有了少数公司而变得富有。 贝基：所以，你认为现在投资赚钱更困难了吗？ 芒格：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问题，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现在赚钱当然更难了。现在赚钱当然比以前难多了，你根本不敢相信。而那些觉得现在赚钱很难的人，也就是让巴菲特如此富有的人。 （投脑煎蛋：越来越多的人运用同样的价值发现方法，后来者让先来者变得富有，但聪明的后来者也拉低了整体的收益，让这个游戏变得更困难。） （一切来开始于）本·格雷厄姆和他的同事多德在哥伦比亚兼职教授的那门课程。 顺便说一句，格雷厄姆收到了哥伦比亚大学经济学院的三门不同学科的全额奖学金邀请，而他都一一拒绝了，他就是这么优秀。他在数学和文学方面都极其优秀，这是非常罕见的。 本·格雷厄姆是博学家，就像戴维斯父子一样，格雷厄姆在音乐方面也有造诣、很会跳舞，而我对跳舞一窍不通。 （投脑煎蛋：事实上，格雷厄姆于1914年毕业时，收到了哥伦比亚大学哲学系、数学系和英文系教授的邀请，而在此之前格雷厄姆已经收到了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的3年全额奖学金邀请，都被格雷厄姆一一拒绝。而关于芒格所说的他在音乐和文学方面的造诣，格雷厄姆最自豪的是在其投资生涯最忙碌的时期、也是《证券分析》第一版出版的同年，以《蓬巴杜宝贝》剧作家的身份登上了百老汇的舞台。） 有趣的是，格雷厄姆教育大家应该去找少数好企业，然后非常长期地持有它们（但他自己其实并没有这么做）。不过对他来说，长期是指“几年”，而不是“几十年”。 他通过他的小型有限合伙投资企业进行了四、五十年的实践，并给自己设定了激励机制（收益分成）。他的大多数客户本来并不是很富有，但跟着他得到了比其他人高很多费后收益。所以，他提供了一个有价值的产品。 （他的方法是）哪怕他选择买入的是糟糕的生意，只要价格便宜到它的净资产至少是你出价的两倍（也就是PB是0.5以下），对他来说仍然是可以接受的。所以，他不论企业本身的好坏，让资金在这些可供选择的、最具性价比的标的上流转。 这就是他的系统，他这么做了50年，他的客户获得了很高的回报。 然后，当他变得非常出名之后，这部分也归功于沃伦·巴菲特和巴菲特的成功案例，所有人都进入市场效仿他，都想成为小格雷厄姆，竞争变得非常激烈，这也是现在的情况。 那些因大萧条而让格雷厄姆可以随手摘取的低垂的果实不复存在了。如果你继续把资金在这些低估值的差企业中流转，在扣除所有费用之后，对于投入金钱（的基金投资者）来说并不再能获得足够的收益，这就是现在市场。但在格雷厄姆时代这是最好的赚钱方法。 贝基：你对（他的系统）进行了升级，你只投资于好企业。 芒格：我一眼就发现了格雷厄姆系统的错误所在。你要把大钱投资于真正好的企业中，好企业会带着你一路向上、向上、再向上。伯克希尔（靠这个系统）赚到了几千亿美元，沃伦和我从没想到过我们从这么小的资金量起步能赚到1亿美元，更别说几千亿美元了，这是让人震惊的事件。 贝基：发生了什么你没想到过的事，导致了这样的成功？ 芒格：我们比大多数人少一点疯狂，我们也比大多数人少一点愚蠢，这真的帮助了我们。在这基础上，我们享受复利的时间比大多数人长很多，我们都90多岁了还活着。这让我们从蹒跚学步开始，经过了漫长的道路，一路走到90多岁。这是（导致我们如此成功的）两件事。 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变得越来越聪明。我们投资了越来越优秀的企业，我们知道了越来越多可能发生在你身上的坏事，并且我们知道陷入坏事是多么容易的事。我们老了以后甚至比我们年轻时离这些坏事更远了。这些方法都成功了。 上场时间集中在最好的球员身上贝基：在2015年，伯克希尔50周年时，当时伯克希尔有600亿美元现金，你在致股东的信中写道：我们持有的现金会越来越少，因为伯克希尔会花掉这些现金去买越来越多的东西（好企业）。 （投脑煎蛋：2015年，除了巴菲特每年一封的年度致股东信之外，巴菲特和芒格还为伯克希尔50周年各写了一封特别的股东信，分别名为《伯克希尔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和《伯克希尔的过去和未来》，贝基指的是后者。） 而现在，伯克希尔手握接近1600亿美元现金，你们是否会有机会用这笔钱做一笔大投资，你觉得你有机会看到这样的机会出现吗？ 芒格：当然，我们甚至会有机会做一笔比1600亿更大的投资！我们有1600亿现金再加上我们赢得的信用评级。谁还有这些（资本）？没有几个。 但我无法告诉你这样的机会具体是什么，因为无论这项投资会有多好，我们的规模太大了，太小的机会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影响。所以，我们需要达成一些大规模的投资，用光我们的现金再加上一些贷款。 但是！谁会比一个有1600亿美元现金、有很长低价投资买入历史的公司更有可能达成这种交易？我不认为达成这样的交易是没有希望的，它可能会由不同的人来完成。 下一次，我们可能不能从老柠檬（指巴菲特和芒格）中挤出更多的柠檬汁，我们可能不得不去挤新柠檬（意思是需要由新人来做出这样的决定）。 但谁能比得上亲眼见证了所有这些年的早期成长过程、并且还亲眼见证了这套方法有多有效、并且还能有1600亿现金这笔小小的遗产作为起步的人？ 贝基：所以你说的是格雷格·阿贝尔、阿吉特·贾恩，泰德和托德？ 芒格：或者是某个还不为人知的人。 伯克希尔的窍门是我所谓的“伍登效应”。 约翰·伍登是整个时代最著名的篮球教练。他到底是怎么做的？当然，我和巴菲特自然而然地按照他的方法做了。 伍登把90%的上场时间集中在他（最好的）7名球员，而其他所有人只不过是他们的陪练。 结果这成了赢得篮球比赛最好的（教练）系统，因为你识别出了你手中最好的球员，并把大量的上场时间都集中在这些球员身上，更多的上场时间让这些球员不断变得更好、更好、更好。你在实战中成长，只是练习投篮永远没法教你这些。 这是简单的想法，将上场时间集中在最好的球员身上，伯克希尔就是这么做的。这种方式当然更有效，然后所有人都学会了这种方法。 再举个更显而易见的例子。如果我们所有人都靠下象棋比赛赚钱，而象棋比赛的奖金少得可怜，我们都知道我们只有进入前7名才能拿到奖金。那么，所有人都会用伍登的方法（来训练自己）。 但在投资领域，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可以从哈佛、哥伦比亚这样的地方学会投资，当然没有人可以通过这种方法学会投资。这（投资）就像象棋、机械和其他很多能力一样，你要通过很多的实战才能自然而然地拥有这样的能力，成为大获全胜的异类（outlier）。这就是投资世界发生的事，只有少数的异类赚到了钱。 （投脑煎蛋：上次我还说芒格一定看过《异类》，在这次CNBC的完整版中可以看到，芒格直接用了outlier一词，并且描述了投资世界中同样存在《异类》所说的1万小时理论。 马尔科姆·格拉德威尔在《异类》一书中列举了优秀的体育运动员、硅谷科技大佬、世界上最富有的人等等“异类”们的案例，这些“异类”们有着极其接近或相似的出生时点，马尔科姆认为这种巧合代表了他们的生活环境与他们的成功之间有密不可分的联系。 芒格在访谈中，不仅描述了自己的出生时点和地点处于整个人类文明史中的位置，更从多学科的角度解释了自己是如何享受到了人类文明的进步。 如果你还没有读过，建议读了之后再回来看一遍这段，对自己的人生会有不同的启发。） 现在，我们（投资世界中）还有很多管理风险投资（VC）基金的人获得了“天才”的名声。他们赚了很多的钱，因为他们得到了很高的薪酬，但他们并没有……底部80%的VC基金投资者没有什么收益，他们甚至不会去看这些账户。 有些人在对的年份投资了红杉，然后他们在红杉还没有试图扩张规模的时候享受到了很长、很长的红利。这些投资者从红杉获得了（很高的）收益，因此与其他VC投资者存在显著差异。 但这部分人是很稀少的，现在一切都变了。我不认为VC机构用红杉此前的方式还能在未来成功，我（甚至）不认为红杉能以之前的方式在未来成功。 这太难了，这只是太难了。 有太多导致失败的、难以避免的意外，现在的投资公司要像红杉当时一样拥有一展身手的机会实在太困难了。现在所有人都认为只要他们复制红杉的方法他们就能复制他们的成功，但是（他们不能）。 这就像与伍登竞争一样，当他们用同样的方法与伍登竞争时，他们无法获得伍登之前的结果，他们只能获得糟糕的结果。 伟大的击球手不会对每个球挥棒贝基：你谈过你在伯克希尔一路走来的一些投资中感受到了快乐，华盛顿邮报是其中一个例子。 芒格：谁不喜欢与一些非常值得尊敬的人一起享受极大的成功呢？这是我和巴菲特所做的事，这当然非常有趣。红杉的很多人也享受到了（相同的）乐趣，因为他们做了与我们类似的事。 贝基：你在1995年的演讲中说华盛顿邮报是你做的最好的投资之一，除此之外，还有哪些投资是你的最爱？我想开市客和比亚迪肯定在其中？ （投脑煎蛋：芒格无数次称赞过华盛顿邮报以及凯瑟琳·格雷厄姆女士。不过我想贝基所说的这次演讲是1994年芒格在南加州大学马歇尔商学院的演讲，该演讲的文稿被发表于1995年的《杰出投资者文摘》，也收录于《穷查理宝典》题为《论基本的、普世的智慧，及其与投资管理和商业的关系》。 文中，芒格称“这项投资就像一场美梦——一场绝佳的美梦”，截至当时给予了芒格和巴菲特50倍的回报。） 芒格：他们都是我的最爱。不过，比亚迪给我好好上了一课。 不是我发现了比亚迪，是李录发现了比亚迪。我鼓励李录去创立他的有限合伙投资公司，李录早期有时候会做一些风险投资。我从来不会做风险投资，不过我能忍受他进行一些风险投资，所以他做了一两个与红杉非常类似的交易。 他买入比亚迪的时候，比亚迪还非常小，它类似于适合红杉的初创公司投资标的。它是一个上市公司，但是规模非常小、几乎是市值最小的上市公司。 我们能从王传福身上看到两样东西：a）他每周工作70个小时，b）他是个天才。对于我来说，拥有我和巴菲特所欠缺的绝顶机械天赋是非常有趣的。所以，我愿意将一些微不足道的钱交给李录投资于比亚迪。 但是，后来他过来跟我说：王传福想要买下一个破产的汽车工厂，然后开始造车进入汽车行业。 我对李录说：天呐，这是个骇人听闻的消息。这实在是非常愚蠢的想法。有谁成功地创建过一家新进汽车企业吗？它要和丰田、梅赛德斯这样老牌、受人敬仰的公司竞争？他们真的非常了解汽车，并且拥有非常大的行业领先优势。 我说：我们去说服他不要这么做！然后我们试图说服王传福放弃这个想法。王传福对我们的建议完全置若罔闻，全身心地扑了上去。 今年他卖了20亿美元的汽车，赚到了巨额利润！让人垂涎欲滴的可口利润！无可比拟的成功！ 而李录和我都是如此之牛，去说服他不要造车！呵呵呵~ 贝基：谢天谢地他没有听你们的。 芒格：是的，他没听我们的。这就是天才，天才不会听别人的。 他所做的事非常了不起。当然他很幸运，不过所有的伟大成就都有努力的成分、天赋的成分和运气的成分，这是你想要成功所必需的（条件）。这么多人跻身于投资这场游戏中，大赢家当然需要努力、天赋和运气，我们以前就是依靠这些。 伯克希尔历史的有趣之处在于，是什么将伯克希尔最初3亿美元的净资产变成了30亿美元？ 现在一些人去回溯我们的历史，一些人发现了这其中的秘密。我们能从3亿美元快速地增长到30亿美元，极大地帮助了我们（后来的事业）。 贝基：什么让你们把3亿美元变成30亿？ 芒格：是蓝筹印花、喜诗糖果、布法罗新闻报以及阿吉特·贾恩刚来时所掌管的早期保险业务。所有这些事都在同一时间发生了。我们从这些不怎样的差劲公司中赚到了巨额利润。这是非常伟大的事，不过这其中也包含一些运气。 贝基：巴菲特总是说他做出的最糟糕的交易是买入伯克希尔纺织厂本身。你最差的交易是什么？ 芒格：我最差的交易是为芒格家族基金买入了大量的阿里巴巴股票。阿里巴巴是一家非常不错的企业，不过我认为它有点被过度炒作了，并且马云在与中国政府打交道上犯了错。 我做过一些糟糕的交易，每个人都做过糟糕的决定，你会有糟糕的日子。即使是最伟大的网球运动员走进自己的主场也会经历糟糕的日子，这很正常。 贝基：贝基：我想人们有时候能从错误中学到更多。 芒格：只不过，如果你经历了非常糟糕的日子，不要觉得糟糕的日子会彻底毁了你。 贝基：这对投资来说意味着什么？不用杠杆？ 芒格：不要把跨栏的栏杆（定得太高）。就像是棒球的击球手那样，不要想着将每个投过来的球都击出全垒打。 伟大的击球手不会对每个球挥棒。他们等待能真正大力挥棒的一球，这也是伟大的股票投资者应该做的。 贝基：你们怎么知道（正确挥棒的时机）？我知道你们对杠杆总是表现的非常谨慎，不愿意使用太多杠杆，但是你们也…… 芒格：是的，但并不是说我们一点杠杆都不用。保险浮存金给了我们一点杠杆，这是我们一开始进入这个行业的原因。保险浮存金会拉高我们整个人生（投资业绩）的平均水平。 贝基：我想不同点在于，要知道不在某些时候过度使用杠杆，还要知道在少数完美的机会来临的时候装满子弹、给出全力一击。 芒格：是的，我们没有为1999年的（互联网）大涨准备子弹，我们可能那时确实持有了大量现金，但（给出全力一击的）主角是别人。 这种事会发生的，很正常。 贝基：你曾说过，这一代人会更加艰难，这代人很难买房、赚到同样的收益率，相较于其他人（也很难）获得很大的优势。我想你给人们的人生建议中包含着一些…… 芒格：是的，相比于上一代的捐赠基金管理者而言，现在这代基金经理要获得与他们相同的扣费、扣除通胀的收益是很难的。 这些人训练大学生要获得6%的超越通胀的收益，因为这个收益率是他们基于他们的支出想要得到的收益。但是6%的超额收益不是那么容易的，这对于（下个）时代最好的投资者可能会是非常好的收益。 下个时代中，伟大的投资者的收益率可能大幅低于6%（扣除通胀和费率），而非大幅高于这个数字。 贝基：我是说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想买房更难了。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美国梦更遥不可及了？ 芒格：对于有些人来说确实是这样，对于有些人来说不是这样。 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地方有这么多人拥有计算机学位，能得到薪水、现金奖金和每年大量的廉价股票（期权）。有时候，这种事会发生在一家非常好的公司。并且，越来越多的公司为刚刚起步的年轻员工提供这样的福利。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更简单了；对于某些人来说，这更简单了。 在一个富裕的文明中，总是会有一部分人过得更好，而另一部分人的生活在变差。 而现在所有这些在计算机科学中繁荣起来的人正处于正确的位置，他们会变得更繁荣。 如果将巴菲特一生中最重要的10次光顾馅饼柜台的经历去掉，他只不过是泯然众人而已。 一生中只有少数几次机会，来了就要“狼吞虎咽”贝基：查理，让我们谈谈官僚主义，因为无论是政府还是大公司，你都指出过它们中存在的官僚主义问题。所以，你会怎样处理这些臃肿的官僚问题呢？让我们从联邦政府说起。 芒格：我把这归类到我的“太难问题堆”（Too Hard Pile），我无法告诉你答案。 这（解决这个问题）太困难了，因为你实际上有两个问题：a）找出问题所在，b）解决问题。 处理这两个问题都非常（艰难）。这就像你想要在一天之内去珠穆朗玛峰上跳华尔兹一样。你没办法一步登天地在上面跳起华尔兹，这需要很多天时间（一步步来）。 贝基：最近有位总统候选人（共和党候选人拉玛斯瓦米）说，他对此的解决方法是开除所有社保尾号为单数的官员。你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吗？ 芒格：不，这太随意了。可能你需要更大规模的改变，也可能这个问题就无法解决。 贝基：但你仍然相信政府是有必要存在的。 芒格：当然。你说到了问题的本质。我对人类文明的进步历程非常热爱，它让我充满激情。 巧合的是，与我同名的爷爷和我的奶奶对此有相同的想法。他们带我去教堂，但他们真正感兴趣的、真正想教我的是丹尼尔·笛福创作的《鲁滨逊漂流记》，这是一本伟大的道德之书，它能让他们充满激情。他们太喜欢那个在荒岛上创造了一个小型英国文明的人了。 只要他努力，他就能做到。这就是他们希望给孙辈们的教育。我立刻就意识到他们的意图，我也立刻就意识到他们的想法是对的。 如果你流落在一个荒岛上，你就要尽自己努力去建立一个文明，文明很重要。我接受了所以这些道德教育。他们从没说，他们想要教我第一点是什么、第二点是什么、第三点是什么。但他们每天晚上都给我念《鲁滨逊漂流记》，每天睡觉前，我都得到一点鲁滨逊的教育，我当时还非常小。 当然，它对我很有帮助，并且我从没有忘记它，我仍然遵循鲁滨逊对待生活的方式。这就是我的方式：我效仿鲁滨逊。我爷爷的教育方法成功了。这是个可笑的教育孙辈的方法。 我是我父亲家族这边的第一个孙辈，所以我有时会连续几周都住在爷爷家，所以我得到了大量来自教会学校和鲁滨逊的教育。我也确实吸收了丹尼尔、鲁滨逊的教育。 然后，我也很幸运能得到我母亲家族的先辈（给我的教育），我非常擅长从逝者身上学习（智慧），每个人都应该这么做。 我母亲家有一位曾祖父（芒格妈妈的外公英厄姆），尽管他的生命与我的没有交集，我出生时他已经去世了。他是镇上最富裕的人，拥有一座占地很大的老房子，他邀请他所有的孙辈去那里过暑假，无论有多少孩子、只要你愿意来他都欢迎。 当然了，和一个富有年迈的祖父待在一起肯定是非常有趣的。差不多整个镇都归他所有，他还是（阿尔戈马的）主要银行的大股东。他有一个军队的孙辈。 这个老人是爱荷华州的先驱，他在东部的一次银行倒闭中亏掉了所有的钱，所以他是从白手起家最终成为了整个镇上最富裕的人。你可以想象他大概是个怎样的老头。 他喜欢的（教育方式）是讲述艰难的旧时光，他们曾住在一个茅草屋里，那就是一个山洞！他们在冬天搬到了（爱荷华的）一个山洞里。多少人想要在山洞里抚养两个小孩子？你能想象自己住在山洞里吗？ 贝基：不能。 芒格：在爱荷华的冬季在山洞里抚养两个孩子，这就是他给他老婆的婚姻。然后，他们从如此贫穷的起点开始，最终取得了以他所在的时代和地区来说是巨大的成功。 他喜欢谈论这些旧时光，因为他为自己能在印第安战争等等恶劣的条件存活下来感到自豪。 （投脑煎蛋：《查理·芒格传》中说英厄姆曾祖父参与过印度战争，不过芒格曾在2017年Daily Journal年会上曾说过英厄姆参与了黑鹰战争，黑鹰战争是将印第安人西迁的战争。） 我的曾祖父很喜欢谈论这些旧时光，这让他回想起自己的经历。 但我的曾祖母则不想与孙辈们谈论旧时光，他们问她旧时光的故事时，她会说：那是艰苦困难的岁月，我不想谈论它。她还会说：不不不，不要在我面前谈论这些……这是她的方法，她不允许大家谈论旧时光。 而英厄姆曾祖父总是谈论他披荆斩棘的旧时光。他教育孙辈们关于个人财务的本质时，他总是说：人们觉得爱荷华拥有世界上最好的农田，而我拥有很大一部分；人们觉得爱荷华非常适合经营银行，而我是主要银行的大股东；现在回溯过去听起来非常简单，但我想让你们知道（过去的境况）实际上异常艰难。 他给他的每一个孙辈都讲了他早年的经历，那是他的鲁滨逊漂流记。他告诉他的孙辈们：在了解了我的人生之后，你们必须要认识到，你的生命中不会有太多机会，当这真正的3-4次机会来临时、当你受邀来到馅饼店的柜台时，千万别抠抠搜搜地点菜。 他的原话是说，当你确定这是真正的机会时，应该放杠杆。 这当然是个好建议，但是难点在于你如何确定这是对的机会。你怎么能确定你是对的？ 这才是重点！你没法经常这么做，你一生中只有少数几次机会。即使你是英厄姆曾祖父或者沃伦·巴菲特，你一辈子也只有几次被邀请到馅饼柜台的机会。 如果你将沃伦·巴菲特一生中最重要的10次光顾馅饼柜台的经历去掉，他只不过是泯然众人而已。 我们都知道，在被邀请到馅饼店柜台的时候，就要狼吞虎咽。不过，我们也确实在一些本可以狼吞虎咽的机会面前抠抠搜搜，所以伯克希尔本可以很容易地变成现在规模的两倍，而我们需要额外承担的风险基本为零。我们需要做的只是稍微多加一些非常容易获得的杠杆。 贝基：事后来看，因为潜在风险，你很高兴你没这么做吗？ 芒格：我们没这么做的原因是我们不想让从我们年轻时就信任我们的人失望。对于我们来说，就算是亏了四分之三的钱，我们仍然相当富有；但并非每一个我们的股东都是这样，亏损四分之三对一些股东会是一个很大的打击。所以在对待股东的资金方面，我们非常小心。 如果伯克希尔除我和巴菲特以外没有其他的股东，我们能赚更多钱，我们会更多地使用杠杆。 关于文明、体制、公共政策，那些担心和不担心的事贝基：现在以色列、乌克兰、俄罗斯，由于现在正在经历的这些战争，很多人会说我们现在正处于最糟糕的时代。 芒格：这可能以人类文明的毁灭而结束，而我热爱人类文明，因此我很自然地讨厌任何将它置于危险境地的事情。 我以芒格曾祖父和英厄姆曾祖父的基本态度对待我的生活，我怎么会忍心看到人类文明的毁灭，我们历经了太多艰辛才到达了现在的位置。 我当然不希望毁灭人类文明。 贝基：你会担心发生这样的事吗？ 芒格：我当然很担心。 我不会花太多时间担心这些事情，因为如果一件事情是我自己无法解决的，我经常会把这个问题归入我所谓的“太难问题堆”。然后，我就不会去想它。所以，我会说核战争属于我的“太难问题堆”。 但我知道，我们现在离核战争的距离太近了，我不喜欢我们现在和它所保持的距离。 贝基：沃伦·巴菲特说他可以解决华盛顿所面临的财政预算赤字问题，只需要规定：如果国家财政赤字超过GDP的3%，任何就职的国会议员都无法获得连任资格。 芒格：是的，这种方法已经被一些问题严重的地方采用了，它成功了。巴菲特肯定读到了这样的案例。这种方法能成功，至于是否会成功，我和巴菲特都无法给出答案。 贝基：不过，面对这种困境，仅仅只去设定正确的激励机制（就够了）吗？ 芒格：我们已经到了不得不（做出改变的）地步，我们在这方面的管理不当，我们不得不回到类似于亚当·斯密的方法，去承受一些不平等。比起贫穷，我更能接受不平等。 贝基：你会担心当下，这种现代货币理论正处于失控的边缘吗？ 芒格：现代货币理论让我们始终保持一定的债务水平，这种情况过去只存在于战争时期，而现在为了防止任何（经济上的）不愉快，这却变成了日常。包括在现存的经济制度下，（依靠现代货币理论避免）最底层的家庭面临困境、遭到经济上的排挤。我不确定这个系统理论是否有效。 底层家庭受到经济上的挤压可能是我们文明道路的上必经之路，并且也可能是我们唯一的道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能做的只是施行负责任的财政政策，无论这么做让你感受是否良好，也无论这种方式短期是否有效，我们可能只能这么做。 顺便说一句，这样的情况会到来的。 （投脑煎蛋：是的，芒格的意思是底层家庭受到经济挤压、被淘汰可能是社会进步的唯一方法。现代货币理论阻止了劣汰，可能对人类文明并不有效。） 贝基：最新消息显示，美国的借债成本同比上升了87%，利率水平很高…… 芒格：但是利率已经下降到了非常低的水平。 贝基：我想说，利率很高，但还不是历史最高的水平。 芒格：经济上来说，早在十八世纪，英国议会还没有丧失购买力的时候，（利率是）2.5%。 我们的捐赠基金为什么会想要在2-3%的通胀环境下得到5%的实际收益率？人们为什么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我不认为这样的收益率是天经地义的。我们可能要经历一些令人不快的（时光）…… 当中国人对俄罗斯农民说：自己种田，自己收获；如果失败了，那是你自己的问题。这是痛苦的教训，他们要去自力更生。这看上去像是痛苦的教训，但实际上，它就像是在告诉你“吃下这些菠菜，它对你有好处”。 贝基：这是资本主义。你一直说，资本主义是最好的制度体系。 芒格：它是有效的。 如果我喜欢你的小吊坠，而你喜欢我7美元的石英腕表，我们可以互相交易。 我可能觉得你的小吊坠的价值为X，而你认为我的腕表的价值是7美元，那么我们可能可以达成某种交易。 但是如果你的吊坠的价值是1000美元，而我的腕表的价值是1000美元，那么我们都赚了1000美元，因为这是我们的估价方式，即使这项自愿的交易没有创造任何东西，我只是将腕表换成了你的吊坠，GDP却上升了1000美元。除了资本主义，没有任何制度可以达成同样的效果，而这些都是自动产生的。 你需要资本主义制度，再加上能够作为交易中介的有效货币，只需要这两样东西，我们就能在这个简单的系统中用腕表交换吊坠。只要我们都想要这么做，我们就能这么去做。 而这就是朗·富勒这样的人感兴趣的东西，为了让自己的人生更有意义，他试着去理解它。当时正处于经济规则的历史起步阶段，我能看到他对这些问题感到困惑，而现在经济学的中心思想已经被发现了。 当时经济学的中心思想还没有在法学院中传播，朗·富勒是极少数对经济规则与法律规则相统一有很深理解的人。 理所当然地，这样的结合对我的人生帮助很大。 贝基：你说过，公共政策同样应该设定适当的激励机制，并且应该非常谨慎。在制定公共政策时，你应该考虑你所制定的这种政策的最终结果会是什么样的。 芒格：一旦你想要让（个人的）人生苦难被更大范围（的大众）共同承担，无论你把它称为更公平还是更慷慨（的社会），这都是同样一件事。这意味着，政府想要减轻一些人的苦难，而其他人则可以将能够帮助这些他们减轻苦难的东西卖给政府。 然而，人们对于政府有着不同的想法。人们认为轻度地欺骗政府不算什么，这是个又大又蠢的官僚机构，而且这个机构总是想着操控我们让这个机构运行得更好；所以当然，我们通过操纵政府让自己过得更好并不会有什么不妥。因此，欺骗政府并没有什么不妥。 现在欺骗政府太普遍了。如果我挥一挥魔杖就清除所有工伤赔偿系统中欺诈，这当然会让有人都受益。如果你因工作而受伤，你需要赚钱养家、抚养自己的孩子，而现在你在一段时间内无法正常工作，政府会向你伸出援助之手。这就是为什么它们设立了强制性的工伤保险，因为一些人的生活因并非自己的过错而遭遇了巨大苦难。 然而就是这个美好的系统下，人们觉得欺诈并没什么不妥。他们粉饰自己的伤势能让他们的工作时间更短，他们粉饰自己的伤势能得到更多的补偿，他们粉饰自己的伤势能够得到永久的残疾补贴；并且他们的医生和律师会帮助他们这么做。 我的意思是，引导政府去努力消除（系统中的）不公平问题，我们会发现这整个领域都以人性的方式运作。我们必须更多地忍受苦难，即使不公平会随之而来。 一般的富人（也）会像我这样说话，因为他想要保持他的财富水平，并且他想要不断地扩大与普通人之间的财富差距，这是他的野心。但他的想法是行不通的。一般富人的最终结局是他们会回归均值。 如果你研究像洛克菲勒如此富有的人，况且以普通人的标准来看他是真的非常富有，即使是洛克菲勒家族最终也会回归均值，至少现在离均值并不算太远。 事情就是会这样发生。他们有很多不同类型的不义之财，这些一个接一个地瓦解了。 贝基：1924年你出生时，亨利·福特和约翰·洛克菲勒是当时最富有的人。而今天，埃隆·马斯克是最富有的人。这个体系不是一直在制造（超级富翁吗）？只不过是一代新人换旧人而已？ 芒格：我不认为埃隆·马斯克真的有（像洛克菲勒和福特）这般富有。 当然，他做的所有事都可能成功；但我认为他所做的事业也有可能让他破产。我自己不会投资埃隆马斯克。 贝基：但他造出的东西也让你刮目相看。 芒格：是的，谁不会（对此刮目相看）呢！再一次，这给我们上了一课。埃隆·马斯克（的故事）告诉了我们什么？ 一个拥有惊人财富的人总会有运气成分的加持。 他每一次All in的选择都非常幸运，并且他总是将杠杆用到了（差点让自己）毁灭的极限。他这么做了2-3次。有多少人能将自己逼到毫厘之间却不跌入悬崖呢？而他已经做了3次了。 我既不会与埃隆·马斯克对赌，也不会投资埃隆·马斯克。如果我忽略马斯克的存在，我的生活（方式）会运作得更好。 找出什么是行之有效的方法，然后就这么去做贝基：让我们谈论一些与文化相关的问题。我知道你说过，阅读是让人变得聪明的唯一方法；你说你没有见过任何人不是通过大量阅读却变得很聪明的。 芒格：是的，即使是小说（都能让你变聪明）。圣经、莎士比亚和其他伟大的小说，人们擅长画画和讲故事，通过故事人们能更好地学习（智慧）。故事就像是人生的一个片段。 阅读是有效的。 贝基：你现在在读什么书？ 芒格：现在……大家都是知道我是书呆子，并且他们喜欢《穷查理宝典》。所以他们寄书给我作为礼物，然后我家里就有太多他们作为礼物寄来的书，所以我不再买书了，我只是（舔舔手指）从他们送我的书里挑一本来读。 我很喜欢这种方式，他们好像也很喜欢这种方式，这很特别。 贝基：我听说你最近在看《宋飞正传》，是不是？（注：《宋飞正传》Seinfeld，1989年开播的情景美剧美剧，于1998年播出最后一季。2021年奈飞拿下该剧版权，成功将该剧上线。） 芒格：我二刷了这些剧集，但我不想三刷了，呵呵……但我确实喜欢（看）一群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做出错误的决定。他们很荒谬。他们离开了自己本来的轨迹，然后进入疯狂、焦虑等等状态。 然后他们还幽默地解决了一些他们的问题。 贝基：这部剧没有什么故事主线。 芒格：也不是完全没有主线，这是关于人生的幽默，幽默使得生活变得可以忍受的，他们互相愚弄，这也是他们真正在做的事：他们愚弄观众。他们让我们所有人都得到欢乐。 贝基：关于年龄的话题。现在很多公司取消了强制退休年龄，很多董事会也取消了强制退休。而现在人们谈论的是，乔·拜登和特朗普是否太老了，无法在81和77岁的年龄胜任总统。 芒格：可能每个美国人都太老了，不能当总统。可能是总统一职对任何人来说都太难了。这可能就像是我表兄弟的脑膜炎一样，可能只是发到手中的牌打起来太难了。可能是你根本不允许打出手中的牌。 贝基：你是在说年龄？ 芒格：我说的是核战争。 贝基：核战争，任何人想当总统都必须考虑的问题。 芒格：如果你是一个被摧毁的国家的总统，当总统一点乐趣都不会有。 贝基：你说，你可以把这个问题放在一边，它不值得让你杞人忧天，但是…… 芒格：我不会花太多时间思考这件事，因为你无法解决。我把它归类于我的“太难问题堆”。即使我拥有全部的权力，我也无法解决它。 如果你让我拥有制定这个世界所有法律的权力，即使这个法律的有效期只有1天。我会坐下来帮助你制定这些法律。 我会说，这是人类最重要的事情，因为很多的法律条款非常愚蠢且会造成不好的结果。如果你知道这些条款是什么，你会剔除这些法律条款，然后加上你认为有帮助的法律条款。 我想，像沃伦这样天生与我想法一致的人来说，他会非常高兴地帮助整个美国制定法律。 贝基：你也会这么做吗？ 芒格：是的，我认为我有义务去尝试。 贝基：你首先要写入的法律会是什么？ 芒格：有太多的事情（应该被写入法律）。 当存在太多欺诈的时候，我想你只能不得不把它（工伤赔偿法案）删掉。但随之而来的，整个行业也将不复存在。还有一些行业中一半的人会失业，一半的脊椎治疗师不应该存在。 贝基：因为？ 芒格：那不是事实，（脊椎按摩）不能帮助你（治愈疾病）。 贝基：我必须要说，你是一家医院的主席，所以你亲眼见过很多这样的案例。 芒格：是的，我见过很多脊椎治疗师，尝试着做一些他们根本力所不能及的事。 现在医学根本不允许你这么做，持有脊椎治疗师的从业执照不能让你拥有用药资质。 如果我是一个脊椎治疗师，我不能给贝基·奎克开青霉素。但如果我是医生的话，我可以。 贝基：还有什么法律（要被修改）？ 芒格：我会清理欺诈，这很重要。存在很多欺诈怎么会是一件好事呢？而现在几乎所有人都这么做。 早期的立法者给制造伪钞的人定很重的罪，他们会给这些人定死罪。这可能对于人类文明来说是很好的规则。我能向你保证的是，一旦伪造者死了，他就无法伪造出任何东西了；他们死后就无法这么做了。 但实际上，现在我们大学中文学系的一些人认为，死刑是非常残忍的，因为死人无法作恶。但我认为，有些人罪孽太过深重，最好的归属让他们尽快死亡。 贝基：所以你会让更多的死刑重回法律？ 芒格：是的。我可能会让某些方面的死罪减少一些，而让另一些方面存在更多的死罪。但我确定我会写入更多的死刑。 贝基：有一篇最新的报道说，俄勒冈州此前降低了对于违禁药物的处罚，因为他们觉得这可能会为依赖这些药物治病的人提供便利；而现在他们正重新考虑这个决定，因为这个决定导致了这些药物被一些毒瘾者掌握，让一些街头充斥着毒瘾者，使得这些地区的生活环境变得很糟糕。 芒格：是的。这当然是对的，这就是你（过度体谅陷入不公平境地的人）会遇到的一些问题。 像李光耀、朗·富勒这样伟大的立法者，会如同李光耀说的话一样：找出什么是行之有效的方法，然后就这么去做。这是他的灵魂信条。 当然，数学上这意味着，找到无效的东西，然后避免它们。 这两种方法都是正确的。 人生秘方是：去避免常见的失败方式贝基：你给人们的部分人生建议是非常基本的准则，但如果你遵循这些准则，（会发现）这些都是非常好的建议。 你的第一个建议是：降低期望 第二个是：保持良好的幽默感 第三个是：让自己被家庭和朋友们的爱所围绕。 但我很难想到你设定很低期望值的案例。 芒格：是的，我是这么做的，让我给你举个例子。 我在奥马哈长大，我父亲最好的朋友距离我家只有两个街区，他有两个孩子，而我的年轻正好在他们两个之间。小埃迪·戴维斯是个机械天才，他能将任何东西快速拆开，然后又完美地组装在一起。他也整天都在看书，他一直都坐在那儿看书。他是一个机械天赋极高的、沉迷看书的小天才。 而他的父亲老埃迪·戴维斯是内布拉斯加大学首席数学家的儿子。（戴维斯爷爷）他非常贫穷、有一个庞大的家庭。当时以他的职业收入很难满足家庭需要，这使他用尽了计策。他为了省钱，自己用油布做了件雨衣，即使是在30年代标准也没有人像他这么做。但他是个很有天赋的人，他编写了数学教科书。 戴维斯教授（即老埃迪··戴维斯）拥有极高的机械天赋，他智力超群、身体强健。他什么事情都会做，他能以三维的视角观察物体。显然，任何需要机械能力的事情，我都不如他们父子。无论我付出多少努力，都不可能让我变得像戴维斯博士那样像施展魔法一般摆弄机械。 或者在任何其他领域，如果没有类似的能力（我都无法胜出）。所以我决定，在任何生意上，都要避免与拥有像戴维斯父子这样能力的人在他们的强项上竞争。 贝基：知道自己的能力圈。 芒格：是的，知道自己的能力圈。这种经历让我远离那些生意。 贝基：但我想，你的人生建议中也有一部分是要接受改变，并随之应变。 芒格：每个人都知道应该这么做。如果我能再聪明一点、思维更敏锐一点，我能做得好很多。 贝基：你在说些什么？！你生命中做的每件事都取得了成功！（如果你更聪明，）你会在哪些事上做得不同呢？ 芒格：我可能会赚到几万亿，而不是几十亿美元。 贝基：你常常坐着思考这些事吗？ 芒格：是的，我常常思考：因为我不够聪明或不够努力，我都错过了些什么。 贝基：如果你可以重来一遍，你会有什么不一样？ 芒格：如果时光倒流，我会知道将发什么，我必然会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贝基：你错过了些什么？有什么事情你本可以做得更好？ 芒格：我可以更早地开始复利，我可以享受更长时间的复利、更高的复利水平。我活到了100岁，我本可以更富有得多。鉴于发到我手中的牌，我本可以很容易地做得好很多。所以，我基本上是搞砸了。 贝基：但你并不是一个会在自己身上花很多钱的人，我们现在身处的漂亮房子你已经居住了70年了。你本可以搬家、在住宅上花更多钱。 芒格：我知道。巴菲特在他的房子里生活了60年，我们很相似。 我们看到了朋友们变得富有后建造了哪些非常豪华的房子，我和沃伦都足够聪明去避免他们犯过的错误。我会说，可能无一例外地，（这些大房子）给他们带来的困扰比快乐多。 有一座普通的房子会对你很有帮助，而有一座一次能招待100人的房子是非常奢侈的事，并且对你的好处并没有那么大。 贝基：这些年来，你不断地告诉我，保持富有并不难，保持理性才困难。 芒格：是的，大多数人总是在某些方面存在一点疯狂。 贝基：我想，这是你的人生忠告；不断地反过来想、反过来想，试着找到你不想去的地方。 芒格：是的，避免陷阱，避免让自己身处于不想到达的境地，当然。任何有理智的人都应该这样生活。 任何我知道的（优秀的）人和我的朋友们都不会让自己成为酒鬼，这太危险了。如果它能将那么多体面的人都深陷困境，他们（优秀的人）就会离它远远的。 在我慢慢变老的过程中，我意识到，所有很早就患上心脏病的男性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抽很多烟。我看到他们心脏病发作得都很早。 我曾经学着抽烟，因为我想像高中里其他孩子一样酷。我曾尝试过毁了自己，但是抽烟让我感到恶心。然后我想：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些人引诱我去学习一种让自己感到恶心的东西。我对引发自己恶心不感兴趣。我不喜欢抽烟，所以我就不抽烟了。 贝基：但你不时也会喝酒，不是吗？ 芒格：是的。我甚至有过几次过量饮酒。我自己的家族中就有几个（酒精上瘾的）酒鬼，他们让我担心（自己可能也会有酒精问题）。所以我总是对酒精非常小心，不过我确实有过几次喝酒喝到吐。那让我感到恶心，也让我放弃了喝酒。 贝基：哈哈哈哈哈哈。你活到了100岁，每个人都想知道（你的）人生秘方，你的秘方是什么？ 芒格：我不知道人生的秘方是什么。我（的做法）是去避免常见的失败方式。因为我对待人生这场游戏的方法就是去避免所有常见的失败方式。 你教我打扑克牌的错误方法，我就会去避免它。你教我做其他事的错误方式，我也会去避免它。我当然会去避免很多事情，因为我（对待生命）是那么的谨慎。 贝基：但你仍然做很多（多数人认为对生命有害）的事情。你吃花生糖…… 芒格：这没多大影响。我喝健怡可乐。我确信健怡可乐缩短了我的一点点寿命，但我不在乎生命最后一周的那段神志不清、躺在床上的时光，我只想要生命中美好的时光。 贝基：你知道现在很多硅谷派的亿万富翁用尽所有方法想要延长自己的寿命，他们做了疯狂的尝试。 芒格：是的，他们试着让一家人都得上帕金森。我亲眼看到了我的母亲、我的妹妹因帕金森而过世，所以我对此非常了解。这是一件令人非常不愉快的事，我不想我在最后一个月要忍受帕金森的病痛，它对你没有一点好处，它对你身边的人也没有一点好处。 所以，健怡可乐可能还帮助我缩短了这最后一个月（难受的时光）呢！谁知道呢！ 贝基：现在还要很多新的、疯狂的方法。我听说过最疯狂的想法是与年轻人进行换血。 芒格：这很疯狂。在我父亲的孩童时期，医生是骗子职业，他们通过这种方式赚钱，然后慢慢地学会了一些确实能够帮助病人的方法。但本质上，他们做了很多愚蠢的行为。 贝基：如果其他人想知道，度过一生最佳的方式是什么？你就会告诉他们去避免疯狂的事，避免那些会让自己失败的事？ 芒格：是的。不惜一切代价避免疯狂，疯狂比你想象的要普遍得多。变得疯狂是非常简单的，要不断地避免它、避免它、避免它。 贝基：你还说过，无论你多么富有，岁月只会让你更加富有。 芒格：当然。 贝基：你捐了很多钱。 芒格：是的，但不如巴菲特。芒格把超过一半的钱留给了后代。芒格的钱比巴菲特少的多，但我的做法与巴菲特完全相反，巴菲特把大部分钱都捐了出去。现在他还没有实际地捐出所有的钱，钱进入了巴菲特基金会，接下去100年巴菲特基金会会继续掌控这些钱。 遗愿清单上未完成的事 贝基：你的遗愿清单上还有什么未完成的事吗？ 芒格：嗯，这是一个有趣的问题。与我96岁时相比，我现在老多了，身体也更虚弱了。 我再也不会想要钓到一条200英镑的金枪鱼了，需要耗费太多体力。 如果现在能让我的身体强壮到能钓起200磅金枪鱼，花多少钱我都愿意。不过年轻时，我都一条都没抓到过，现在让我去我也不会去尝试了。我甚至很少走出家门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会放弃掉一些愿望。 贝基：你一直还很活跃。你的社交日程表安排得很繁忙：开zoom视频会议、约人一起共用早餐、午餐。 芒格：我喜欢这样的生活方式，这是我理想中合理的老年生活。我没有去计划它，它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当它发生的时候，我就欣然接受。 我一辈子都擅长发现（自己相较于他人的）不公平优势，我老年时发现了这种不公平的优势，与我在年轻时得到不公平的优势一样。 当他们（优势）来临时，我就抓住他们，然后就嘭嘭嘭。 我没有抓住的机会是找第三任老婆，太迟了。 贝基：为什么？ 芒格：太迟了。对于某些人来说，再找个老婆是必需的。比起一个人过日子，婚姻会让他们的生活舒适得多。这是他们对待生活的方式。对于这样的人，我推荐“100岁老人相亲APP”，但你会发现没有多少百岁老人会想这么做，他们只是躺在床上。 贝基：你与你的第二任妻子南希的伴侣关系…… 芒格：是的，52年的婚姻生活，这是一段漫长的婚姻。她一直活到了86岁，也很长寿。她经历了难熬的时刻，大多数的人生都要经历难熬的时刻，而她的难熬时刻只发生在非常接近终点的时候。 贝基：查理，人们看到你时会说：你异常富有、你拥有过巨大的机遇；但实际上你同样也有挣扎的时候。 芒格：当然了，每个人都有挣扎的时候，人生的铁律就是每个人都有挣扎的时候。 贝基：我试着回想你所经历的挣扎时刻，还有你是怎么熬过那些时刻的。 芒格：每个人都知道如何熬过挣扎的时刻。伟大的现实主义哲学家同时也一定是伟大的战士精神哲学家。如果你有（一往无前的）战士精神，你就有能力面对任何事情，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你无法让死者复生，你无法治愈垂死的孩子，你有很多无法做到的事。你必须像战士一样一往无前。 如果你不得不每天哭几个小时，一边哭一边在大街上走，这是你前进方式的一部分，你可以继续哭泣，但你无路可退。 贝基：在你的人生中，你做过这样的事吗？ 芒格：当然，当我第一个孩子去世时，我整天都在哭。但我知道，我无法改变命运。那时，儿童白血病的死亡率是100%。 贝基：那是你的儿子泰迪。 芒格：而现在这种事不会发生了，现在儿童白血病的治愈率远超90%，这是惊人的进步。我眼看着白血病的治愈率不断提高，这给了我很多快乐。 人类的文明历程，就是依靠战士精神熬过艰难的岁月。在这些岁月里，脑膜炎带走了我的表弟汤米，白血病带走了我的儿子泰迪。再想想后来遭遇这些的家庭，他们就能很好地应对，因此你能知道我为什么热爱人类文明。 对于我来说，人类文明指的是过去两个世纪人类所做的事，能亲眼见证这些非常棒。 贝基：沃伦·巴菲特告诉我，很久很久以前，你建议他，他应该自己写下自己的讣告，然后按照自己讣告安排自己的生活。 芒格：是的。 贝基：我想你自己也是这么做的？ 芒格：不，我对待自己生命的方式就是我所写下的讣告，如果你对它感兴趣，我可以接受；如果你无视它，我也同样可以接受。反正我都死了，对我来说有什么区别呢。 我只是觉得（按照讣告去生活）不是个坏想法。 你看，沃伦和我都住在老房子里，我们在同样的房子里生活了几十年，我们所有的朋友都变得更富有、建了更豪华的房子，我们自然而然会考虑搬去更豪华的房子里。而且我还有很多孩子，这让我更有理由更换豪宅。但我还是决定不像威切斯特公爵那样生活。我想要避免这样的生活，我是有意而为之的。 贝基：为什么呢？ 芒格：我不认为这对孩子们有好处。 贝基：你这么做会把他们宠坏？ 芒格：是的，在一个富有的家庭，你会觉得你的任务就是使用财富、享受奢侈的生活。每个有钱人都这么做，而你会向这么做的人学习。 贝基：你在30岁给自己写的讣告会和现在一样吗？ 芒格：当然了。从本质上来讲，我一直坚信（一往无前的）战士精神。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你无法解决的）磨难，你必须像战士一样应对。你也会遇到一些难得的机会，机会来临的时候，你要学会如何才能识别这些机会。并且，当这些机会来临的时候，别在馅饼店的柜台抠抠搜搜地点菜。这些都是简单的道理。 （投脑煎蛋：记得应该是《亮剑》的编剧曾说过这样一段话，有人问他，为什么整部剧中，李云龙只在第一任老婆的坟前大哭了一回，而他的战友牺牲时他却几乎不为所动。这位编剧这么回答，革命和战争是前仆后继、一往无前的，当有人被子弹打中倒下了，其他的人接过它的武器头也不回地继续冲锋。 生命会给我们每个人无法愈合的伤疤，这些是我们无法解决的问题、无法克服的困难，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忍受伤疤、习惯伤疤、继续前行。 最后再让我们梳理、回溯一下最后一段内容： 遗愿清单上还有什么没完成？ 遗愿清单会变。 既然遗愿清单会变，你30岁时写的讣告也会变吗？ 不会变。始终寻找、利用自己相对于别人的“不公平”竞争优势，始终保持一往无前的战士精神，即是我对待生命的方式，也是我所写下的讣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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