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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按：有人说吕后称制期间延续了汉初休养生息的基本国策，其实这是不对的，因为从秦二世元年（公元前209年）陈胜吴广起义，到汉高祖十二年（公元前195年）驾崩，在长达十四年的时间里，整个帝国基本上都是在战争的状态当中，刘邦根本就还没有闲下来花功夫治理这个偌大的帝国，就崩逝了，把千辛万苦挣得的这份家业交给了自己的嫡子刘盈和发妻吕雉。 汉高祖五年十二月，刘邦联合各诸侯王在垓下打败了项羽，然后在众人的推举之下做了皇帝，随后，为了处理各种战后问题，刘邦颁布了“高帝五年诏”，内容记载在《史记▪高祖本纪》当中，现摘文如下： （五月，兵皆罢归家。）诸侯子在关中者复之十二岁，其归者复之六岁，食之一岁。 ——《史记▪高祖本纪》 什么意思呢？就是说，诸侯的子孙中，在关中的，享受免除12年劳役的待遇，回关东老家的，享受免除6年劳役的待遇，由官府供养一年。 《汉书▪高帝纪》的记载更详细一些，增补了一些内容，现摘文如下： （诏曰）诸侯子在关中者，复之十二岁，其归者半之。民前或相聚保山泽，不书名数，今天下已定，令各归其县，复故爵田宅，吏以文法教训辨告，勿笞辱。民以饥饿自卖为人奴婢者，皆免为庶人。军吏卒会赦，其亡罪而亡爵及不满大夫者，皆赐爵为大夫。故大夫以上，赐爵各一级。其七大夫以上，皆令食邑。非七大夫以下，皆复其身及户，勿事。 ——《汉书▪高帝纪》 前边讲的是诸侯子孙的待遇，跟《史记》的记载相仿，后边讲的是军功阶层得的赏赐。 我们看中间部分。“民前或相聚保山泽”，说的是秦朝时期的良民百姓，因为战乱原因，居住在山林当中的，要回归原籍，恢复他们原有的爵位，并授予田宅；良民中，因为吃不上饭而自卖做人奴婢的，恢复他们的百姓身份。 你就可以看到，刘邦的善政惠及三个阶层：诸侯（旧贵族）、军吏（有军功）、良民百姓，但不包括大量的刑徒阶层百姓。 是刘邦不想惠及所有人吗？也不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时间完成惠及所有百姓的大事。 刘邦在世的时候，主要的工作，就是定天下，所以他所有政策的总出发点就是：拉拢最得力的帮手，让他们为自己效力。而拉拢的方法，就是给他们真实惠。 直到刘邦死前不久，北中国最大的叛乱集团陈豨集团才被完全镇压下去，南中国淮南王英布才被诛杀，刘邦真是一刻也没闲着啊！ 打仗就烧钱，钱从哪里来？百姓。 所以当时，刘邦是通过苦百姓、拉拢有影响力的人协助他完成定国大业。 至于真正的“休养生息”政策，到了惠帝时期才开始实行，为何？不打仗了。 减田租，复十五税一。 ——《汉书▪惠帝纪》 这个政策一直实行到汉文帝上任后的第二年，再把田租减一半： 诏曰：“农，天下之大本也，民所恃以生也，而民或不务本而事末，故生不遂。朕忧其然，故今兹亲率群臣农以劝之。其赐天下民今年田租之半。” ——《汉书▪文帝纪》 可以说，让农民得到真实惠是从惠帝和吕后开始的。
吕后不但让农民得到了真实惠，商人的日子也好过起来了。 天下已平，高祖乃令贾人不得衣丝乘车，重租税以困辱之。孝惠、高后时，为天下初定，复弛商贾之律，然市井之子孙亦不得仕宦为吏。量吏禄，度官用，以赋于民。而山川园池市井租税之入，自天子以至于封君汤沐邑，皆各为私奉养焉，不领于天下之经费。漕转山东粟，以给中都官，岁不过数十万石。 ——《史记▪平准书》 （高祖八年）春三月，……贾人毋得衣锦、绣、绮、縠、絺、纻、罽，操兵，乘骑马。 ——《汉书▪高帝纪》 高祖时期，确切地说，应该是高祖后期，刘邦下了一条诏令，特别规定商人不允许穿着细绫细葛与丝宁布毛衣，不允许手持兵器，不允许单骑驾车。 好像刘邦对商人非常有偏见，这是怎么回事呢？这要从白登之围说起。 原来，白登之围就发生在这条诏令颁布的前一年，即汉高帝七年（公元前200年）冬十月。 平城之战前夕，已经被汉政府军打垮的韩王信与部下王黄、曼丘臣一同拥立赵国王室后裔赵利为王，又联合匈奴作为外援，势力竟然奇迹般地恢复，并诱敌深入，令汉高祖陷入白登之围，遭受了自反秦以来最大的羞辱。 关于王黄、曼丘臣，《史记▪韩信卢绾列传》中说他们的身份是“故贾人”。 后来，陈豨叛乱的时候，就暗暗地跟王黄、曼丘臣联系，汉高祖用千金悬赏王黄、曼丘臣等人，贿买他们的老部下，结果王、曼二人都被部下出卖，为汉政府军生擒。 从汉高祖七年（公元前200年）的白登之围到汉高祖十一年（公元前196年）王黄、曼丘臣被杀，刘邦亲眼看见了商人拿起武器时的可怕，所以，他为了防止天下的商人跟王、曼等人学习，就实行了困辱商人的政策。 所以，汉高祖困辱商人的根本原因，并不是他原初就对商人有偏见，而是为了防止商人对政权产生破坏。 当刘邦去世之时，天下已定，国家最主要的工作是恢复和发展生产，所以，惠帝和吕后就放松了对商人的管控措施，但朝廷还是有底线的，就是商人的子孙不得当官做吏。
吕后剧照 除了农业上的减税，商业上的放宽，在高后元年（公元前187年），高后二年（公元前186年），吕后除了封王、侯吕，又废除了三族罪、妖言令。 其中，“三族罪”只适用于谋反的大罪，不常用；而“妖言令”则是从秦朝传下来的，用于管束百姓的言论，不涉及军国大政。 反倒是“初置孝弟力田”和“定列侯供次朝位”值得探究一下。 二月，赐民爵，户一级。初置孝弟力田二千石者一人。 ——《汉书▪高后纪》 “孝弟力田”就是要地方官举荐“孝悌”的道德表率和“力田”的先进分子，为百姓树立标杆；“定列侯供次朝位”就是给已经受封的列侯们排序，定出朝堂上站位的先后顺序。定谁不定谁，谁前谁后，当然是吕后说了算。 “列侯幸得赐餐钱奉邑”，服从政治导向的列侯，会得到靠前的朝位，顺应朝廷导向的人会得到表彰和优待。 所以，我们看见，吕后与功臣列侯的相处方式就是：用利益买忠心，跟刘邦的方式相仿；跟百姓的相处方式就是：树典型，与民共利，有钱一起赚。 吕后称制期间，百姓虽然身处等级森严的社会当中，却没有人再起来闹事，为何？因为吕后给他们打开了致富之门，工商业飞速发展，权贵和百姓都能得到不同程度的收益，所以社会的动荡就不存在了。
在汉惠帝和吕后称制的十五年里，“君臣俱休息无为”，也没有什么大的工程和战争动员，同时朝廷颁布了鼓励女子婚嫁、增加人口的法令，到吕后驾崩的时候，整个社会的情形是怎样的呢？ 政不出房户，天下晏然。刑罚罕用，罪人是希。民务稼穑，衣食滋殖。 ——《史记▪吕太后本纪》 再看看刘邦在世之时国家的情形： 汉兴，接秦之弊，丈夫从军旅，老弱转粮饟，作业剧而财匮，自天子不能具钧驷，而将相或乘牛车，齐民无藏盖。 ——《史记▪平准书》 比较一下，吕后的执政能力够强了吧！短短的十五年，家给人足，天下平安无事，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所以，司马迁把吕后列在本纪当中，不算为过吧！ 吕后驾崩的时候，分别给诸侯王、列侯、将相给予了赏赐，但吕后不会看见，她的娘家人在她死后短短的两个月，就遭到了灭族之祸，这是怎么回事呢？我们下一次再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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