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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里西亚,普兴奥衰

 民学会 2024-01-11 发布于陕西

西里西亚因何而重要?

为什么引发了德语世界三次混战以争夺它?

#下篇 后两次西里西亚战争

上篇讲到了第一次西里西亚战争1740—1742的完结,以普鲁士取得基本面胜利而告终。不过,奥地利也不算在王位继承战争中满盘皆输,因为随着普鲁士从更广泛的战争中撤出,奥军发动了大规模反攻,并开始在其他战线上收复失地,外交形势也逐渐向奥地利倾斜。

因为,单独媾和普鲁士之后,西里西亚方面暂时实现“屈辱的和平”使得奥地利赢得了一个相对自由的空间来扭转法国人和巴伐利亚人在前一年取得的成果。西方入侵者在1742年初被赶回多瑙河流域;萨克森在《柏林条约》后从波希米亚撤军,在接近年底时与奥地利媾和;占领布拉格的法国巴伐利亚军队被孤立和围困,最终在12月放弃了这座文化名城。到1743年中期,奥地利甚至还恢复对波希米亚的控制,之后更是联合英国、荷兰、黑森、汉诺威,多国联军在巴伐利亚重镇哥廷根与6万法军展开激战,法军在付出重大伤亡后被迫一路撤退回莱茵河西岸的阿尔萨斯,也就是现当代的法德边界(别忘了,阿尔萨斯旁边是洛林,也是奥地利的盟友,某种意义上这算顺便进行了一次远交近攻)。这样,报复性占领巴伐利亚的奥军,直接就地宣判查尔斯-阿尔伯特这个帝国新皇不过一名非法僭主,还把他流放到法兰克福。——好讽刺,法兰克福两年前还是他加冕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地方,没想到如今成了“落凤坡”。

1744年,奥地利同英国、荷兰、撒丁王国的合作又通过《沃尔姆斯条约》得到加强,并同萨克森订防御同盟,从而得到了萨克森的军事援助。——哈哈,萨克森这是偷鸡不成蚀了米,结果干脆意识上来了个180度大转弯吗?居然也学会了左右逢源地与奥地利化干戈为玉帛,也算背刺了普鲁士。同年夏,奥军继续不依不饶地攻打阿尔萨斯,并在意大利北部击溃西班牙军队,这样局势开始有利于奥地利。这样,玛丽亚-特蕾莎的皇位历经一波三折,终于勉强坐稳了。

《德累斯顿和约》签订后的西里西亚,1750年

但是好景不长,普鲁士担心奥地利获胜后会收回西里西亚,所以于1744年8月17日再次不宣而战,这次普鲁士兵分三路:施维林元帅一路1.6万人,安哈尔特-德绍亲王利奥波德二世一路1.5万人,以及腓特烈大帝自率主力4万人,主力以齐腾少将的1300名骠骑兵为先锋。三路大军采取先分后合的向心攻击姿态,从西里西亚出发,大败萨克森。同年9月16日,普军攻占布拉格。这样,第二次西里西亚战争1744—1745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的一部分)就猝然爆发了。

最初几个月,与上次一样,奥军因普军的突然袭击而在最初的数个月被其大败。奥军只得转打消耗战,总司令卡尔-洛林亲王率5万人回援,采取“坚壁清野”的方针派兵偷袭普军的补给线,以截断其弹药及粮食供应,使腓特烈在波希米亚境内遭遇后勤补给困难,威胁腓特烈后路并成功消灭普军近1.2万人,约占其主力部队总数的五分之一。普军被迫于1744年11月26日放弃布拉格,退守西里西亚。

其实,当腓特烈率主力缓慢回撤至布拉格附近的时候,曾经想引诱卡尔出来决战,但是10月份已经天寒地冻,卡尔亲王又会合了萨克森盟军,兵力增加至10万人,于是腓特烈承认战略上已无利可图,准备缓慢撤回西里西亚。尽管战略上受了一次挫折,但是腓特烈在战场上并没有失败,他将计就计,装作向西里西亚首府布雷斯劳撤退,引诱卡尔亲王走出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的山地,追击到西里西亚的平原上,以便以一次干净利落的战役彻底击败奥地利。不过卡尔亲王并没有中计。

1745年初,奥军开始进一步反击,接连打败法军和巴伐利亚军队,5月向西里西亚发动进攻。腓特烈先故意示弱,向布雷斯劳方向撤退,6月3日晚9点,突然杀一个回马枪,命令军队以强行军连夜接敌,6月4日凌晨秘密运动到奥军营地附近,命令部队就地休息两小时,他本人也裹着斗篷在露天和衣而卧。凌晨2点普军再次出发,揭开了第二次西里西亚战争期间的关键战役霍亨弗里德堡战役的序幕。

6月4日天刚破晓,在霍亨弗里德堡附近,6万普军忽然由东南向西北方向的奥地利萨克森联军发起攻击,分别将其击溃。普军在战斗中采用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的战术,充分利用进攻的突然性和快速性,使联军猝不及防,丢下一万多具尸体后仓皇溃逃

接下来我们具体复盘一下该战役的过程:普鲁士右翼骑兵太急于求成,反而把奇袭发展成了一场混战,但是在左翼和中段,普军获得完满的成功。在中段,利奥波德二世亲王的21个步兵营排着整齐的横队,冒着奥地利炮火勇敢无畏地前进,忍受着伤亡,一枪不发,一直走到火枪瞄准的有效射程以内,随着一声令下,排枪齐射,他们的火力是如此具有毁灭性,据说第一排齐射就打倒了敌军的50%。普鲁士战线南段的骑兵由齐腾少将和拿骚中将指挥,要以6000人对付奥地利的7000骑兵,而且中间要越过一条河流障碍。但是齐腾率领普鲁士骑兵精锐中的精锐,拜罗伊特团10个中队冲锋,20分钟之内,就拿下9门大炮,67面军旗,俘虏2500人,自身仅仅94人阵亡。 这场骑兵战斗,有点像后来拿破仑大军的骑兵预备队冲锋,能够在关键的时刻关键的地点发起决定性的一击。这标志着普鲁士骑兵的成熟,腓特烈在战争间隙的两年间,对骑兵建设所付出的努力,终于见到了成效。

早晨9点,战斗就干脆利落地结束了,普军以少数的伤亡换取奥军五倍的损失,获得无可争议的胜利。霍亨弗里德堡战败后,卡尔亲王只能率奥军缓缓向南退入波希米亚境内。腓特烈大帝曾有试图追击的打算,但执行起来慢了半拍——追了一半就发现到功效很小,这样他认为普鲁士再继续参加奥地利王位继承战,如此持续耗下去实非良策。因此,此时他已经有谈判停战的打算,于是他把为了伏击奥地利人而集结起来的六万大军再度打散,前往波希米亚王国各地肃清奥地利及其附庸军的残余据点和游击部队,并号令部队建设冬营,准备在波希米亚度过冬季

话分两头,休整了几乎一个暑期后,奥军以前所未闻的速度拥入波希米亚,在第一阶段战败的卡尔亲王为了一雪前耻,绞尽脑汁积极地寻找普鲁士军在波希米亚战线上的弱点。结果,奥地利骑兵在史陶登兹(Staudenz,在今捷克境内,捷语作Studenec,是捷克斯洛伐克独立后改为现名,新华社通常译作斯托德内克)一带,掌握了普鲁士部队的分布状况及具体人数,卡尔亲王大喜,因为他的团队终于估算出——腓特烈驻扎在波希米亚南部的即战力部队仅剩下两万两千人左右,约仅有奥地利军的卡尔亲王军团残部四万人的一半,双方仅有不到十天的行军路程之隔。有了这个绝佳好机,卡尔亲王决意从波希米亚跃出,矛头直指腓特烈的主力军,他要向击败他两次的对手一口气讨回先前的总账。

卡尔亲王展现神速的推进效率,打破先前世人对奥军厚重缓慢的印象,自9月25日起至27日间,其军团就吃下了近三十个普军散布在波希米亚的阵地和补给堆栈,而且截杀了所有普军传令兵、斥侯,从而成功地封锁了洛林亲王进军的消息。

9月29日,卡尔亲王的四万部队历经激战后抵达了腓特烈直卫军团所驻扎的布尔克斯朵夫(Burkersdorf)。虽然因为过度猛烈的强行军,而令奥地利军阵中出现大批战斗损员和脱队落伍者,但是基础建制均堪称完好。

在用肉眼看到神圣罗马帝国的旗帜后,从这个令人震撼的消息中回过神来的腓特烈二世,立刻下令普鲁士军准备迎战。然而,卡尔亲王的部队在29日黄昏抵达战场之后,并未立刻发起进攻,而是下令部队掘壕兴建防御阵地休息。这恐怕是因为奥地利军不善夜战和强行军导致士兵们的体能大幅下降之故。

斯托德内克—布尔克斯朵夫战役图

腓特烈在庆幸奥军未发动最让他担忧的夜袭或人海冲锋之时,则尝试派出斥侯,了解现今战场上的情况到底是有利还是不利。在经过一夜大量的侦查和分析后,现今可以得知战场上的状况是这样的:

普军所挑选的驻扎地布尔克斯朵夫,是一座坐落在和缓台地上的中小型市镇。因交通发达,以城镇中心为基座有五条道路呈放射线状扩出,是波希米亚地方的交通要冲。自战场西南方的索尔(Soor)镇为据点逼近的奥地利军,派出了快速部队占据了布尔克斯朵夫西北方的格拉纳-库柏高地(Graner-Koppe),并迅速在山头上设置了十六门野战炮,调来野战工兵连夜赶工将其要塞化。这座极具战略价值的高地遭到奥地利军先占,连腓特烈都自认为是莫大的失策。顺便说一句,索尔这个小镇后来也成了这场战役的官方名称,下文同。

敌军的数量也差不多有底了,约四万名奥军,其中有一万名骑兵,这一万名骑兵多数都是作为快速乘马步兵运用,移动至高地与高地北侧,成为奥军的左翼。普军的步骑比例与奥军相似,但数量约为其之半分,地势上又居绝对的不利,倘若奥军以要塞化的格拉纳-库柏高地发扬炮兵火力,将困守在城镇内的普军轰出到野地上进行决战,不论普军如何精锐,都必会在拥有两倍以上绝对数量优势的奥军人海给淹没。因为方圆120公里内没有任何说得上是战力的援军,自初阵以来一直侍随在身旁的库尔特·克里斯托夫·格拉夫·冯·施维林元帅也去别处率领另一个军团了,腓特烈手中不管是火器还是兵力数量上均感不足,同时也极缺乏良将。更何况,普军的背后就是狭窄的道路、河流与山岳组成的夹角地带。一旦被奥军打出布尔克斯朵夫,往东北方退却的话,很快就会因为撤退中的部队全部塞在小路上动弹不得而变成大屠杀。局势可说是非常不妙。

这是腓特烈的人生中,第三次在战场上遭遇危机。但是,当他注意到奥军以格拉纳-库柏高地作为支撑点,主力部队陆续进入布尔克斯朵夫西南方的偏重右翼布阵状况之后,他的脑海中萌发了某种想法。在凌晨四点钟左右,腓特烈下达了最终的兵力配置指令,并驳回一切劝其向北撤退与施维林军团会合的谏言,决意展开会战。不过,在会战开始前,我们也先盘点一下奥军的配置情况。

奥军左翼的快速军团是由罗布柯维茨(Lobkowitz)元帅指挥,曾经与腓特烈交手过的奈贝格伯爵担任其参谋长兼步兵指挥官,就是因为他的高机动行军,奥军才得以抢先夺占有利的地理位置展开作战。其麾下配备有两个轻装步枪兵联队、十五个掷弹兵中队、一个龙骑兵联队、一个重骑兵联队、一个新式骁骑兵中队、十六门野炮,还有大量的马车与坚固的防御工事,数量约一万人。中央军由卡尔亲王本人坐镇,其胞弟弗朗茨亲王率两个步兵联队与五个直卫掷弹兵中队扼守中央的本阵,数量约四千人。 右翼的主力军则是由贺佐克-冯-安海堡(Herzog von Arhemberg)元帅所指挥,右翼第一阵的华利斯(Wallis)将军指挥三个步兵联队与一个被抽走半数兵力的掷弹兵联队,配备大量步兵炮,准备不惜一切代价打进布尔克斯朵夫,掳获或击毙腓特烈。老成持重的智将利奥波德-约瑟夫一道恩伯爵(Daun)则坐镇右翼第二阵,指挥四个步兵联队,负责担任奥地利军用以处理紧急状况之用的预备队。位于奥地利军最右翼末端的霍亨-埃姆斯(Hohen-Ems)将军则指挥三个骑兵大队,负责掩护右翼的步兵主力。完全被奥地利人排除在战力外的萨克森军残部,则在萨克森亲王哥塔(Prinz von Sachsen-Gotha)的指挥下,奉命移动到战场的最边缘去,与骑兵一同担任奥军右翼掩护的工作——这是很明显把萨克森军放到不会碍手碍脚的地方“冷冻”起来的操作,因为这萨克森军全是步兵,速度不足。在总结完奥军的配置后不难发现,光是奥军右翼就有超过普军总数的两万人兵力。

面对这种看似敌我力量悬殊阵势的腓特烈,其做出的最终兵力配置如下。所有工兵与掷弹兵全部交给亲王费迪南德(Prinz Ferdinand)指挥,配备皇帝亲卫队的三个掷弹兵大队与四个工兵中队,总数约两千,其任务是在开战后第一时间仰攻打下格拉纳-库柏高地。不过这只不过是诱敌的行动而已。

普鲁士的中央军是由腓特烈手中现今唯一仅次于施维林的步兵专家耶茨将军指挥,约两个步兵联队,配备有火炮和排枪加强,列阵于布尔克斯朵夫镇前,负责一边后退一边吸引奥地利军的右翼深入布尔克斯朵夫。总数约五千。他们的侧翼由安哈尔特-德绍亲王利奥波德二世的游击骁骑兵队掩护之。

腓特烈真正的意图是,所有的主力部队与快速部队往右翼集中,全部塞给擅长指挥大规模骑兵作战的老将布登巴洛克指挥。其麾下配备了四个骁骑兵大队,贝欧斯龙骑兵团下辖的一个大队一个掷弹骑兵中队。在骑兵之后,伴随着腓特烈本人指挥的大规模步兵纵队。这样算起来,普军右翼的兵力是一万以上,与奥军左翼势均力敌。

简单说,腓特烈的策略是把他的左翼有意放空,然后用少数精锐对高地发动佯攻,牵制住炮台的注意力之后,一口气将全数的骑兵绕过高地,打击在奥地利军兵力最少的左翼上,一口气让炮台和奥军左翼失守崩溃。然而,若是弄巧成拙,那么在南翼面对数倍数量敌军的耶茨军团一崩溃,那么输的就是普鲁士。尽管这听起来会是极为愚蠢且大胆的战术,但是为了取胜,也为了生存,腓特烈真就大胆尝试了这种左翼几乎放空,仅留下构成战线的最小必要人数战术。后世称之为“斜行战术”或“旋转门”的战争艺术之雏形,究竟将在这索尔会战中发挥什么样的功能呢。这时候还没有人能够知道。

30日早上八点左右,在士兵们都用过早餐之后,晨雾散尽,会战以格拉纳-库柏高地上发出的第一声炮响作信号揭开了战幕。

奥军发动猛烈的火炮射击,右翼的步兵人海凭其数量优势向布尔克斯朵夫作严密的压进。受到炮台火力与奥军步兵炮的攻击,耶茨将军认为再把部队放在城外会变成大屠杀,遂下令将部队退回城中。普鲁士军退入布尔克斯朵夫之后,奥地利军就开始利用炮台居高临下的优势,发射炮弹,一栋栋屋子地开始拆。

八点半过后,普鲁士军的费迪南德攻坚军团从树林的掩护下移动出现,随即在奥地利军炮台兵的猛烈火力下向前整齐步行了六百步,来到手榴弹的攻击范围内,投掷火把、手榴弹、燃烧瓶等手掷武器,发动顽强的猛攻。然而,这些勇敢的掷弹兵也在奥军炮台的榴霰弹和步枪火力下,蒙受了极为惨重的损失。炮台周遭燃起的硝烟和废气遮蔽住了天空,也令奥地利军本阵无法用目视直接观察到高地上的变化了。

不过此时奥地利军右翼的进展十分顺利,在普鲁士军看似积极实则有计划的败退下,华利斯直觉认为是卡尔亲王的作战策略奏效了,而一路追击深入,打进了腓特烈设在布尔克斯朵夫的帅营,夺取了普鲁士王的大量私人用品和财物,顺便还把腓特烈的王旗给推倒了。卡尔亲王见到右翼的突破显得十分兴奋,他命令右翼第二阵的道恩也向前推进,但是遭到道恩的反对。慎重派的道恩主张现今所看到的普军充其量也只有一万人左右的兵力,与情报相差甚多,如果普鲁士军保有预备队的话,那么奥军也要保有最低限度的预备兵力可供投入。卡尔亲王遂冷静下来,打消了全线进击的想法。

九点钟,奥军驻守在高地上的瞭望员发现状况有异。从高地上无法察觉的东北方某个丘陵与凹地间之处,冲出了总数约三千名的普鲁士骑兵,疯狂地策马奔驰过格拉纳-库柏高地的左翼,然后在绕过要塞之后猛然向左回旋,撞击在奥地利军的骑兵纵队侧面上,这出乎意料的一击令奥地利军的左翼陷入混乱状态,陷入崩溃四散状态的奥地利骑兵队完全地失去战斗力了,炮台上的部队顿时失去掩护。但是,擅长步兵战术的弗朗茨亲王把他的禁卫步兵联队面向北方组成横队,以丝毫不输给普军步兵的猛烈火力和整齐队形击退了布登巴洛克的骑兵冲锋。

稳住阵脚之后,弗朗茨亲王把他的步兵组织起来实施逆袭,而普鲁士骑兵却对这群毫无惊慌、阵容整齐的步兵铁壁感到束手无策。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费迪南德亲王的要塞攻坚队挥舞着斧头与刺刀打下了格拉纳-库柏高地,并在高地上树立起普鲁士的黑色鹰旗。他看到山丘下的奥军禁卫步兵之后,便带着他那群浸泡在鲜血与硝烟里的掷弹兵和工兵残余们,直接挺着刺刀挥着斧头,就大声喊叫着冲下山去袭击那些奥地利人。普鲁士步兵攻下山丘后,疯狂发动冲锋突击,陷入混战。

奥军禁卫兵即使是在面对重装骑兵的冲锋时都仍能面色无惧组成方阵,理论上来说五千人出头的步兵应该没什么大不了,但是这群杀气腾腾的普鲁士兵很显然让他们被吓坏了,而且在刚刚接战过布登巴洛克骑兵队之后,奥军步兵大多数都刚刚装子弹装到一半而已。陷入狂暴状态的普鲁士步兵们毫无组织也无阵形地冲进奥军禁卫步兵联队的阵形中,疯狂地挥舞斧头和铲子攻击每一个会动的奥地利人。被这种前所未闻的景象所震撼的奥军步兵,开始惊慌地抛下武器逃跑,布登巴洛克趁机下令骑兵突袭,一口气击溃了士气低落的奥地利军精锐步兵。

而在布登巴洛克队的后方,腓特烈亲率的主力部队源源不绝地灌入奥军左翼的缺口,一边旋转一边将奥军往东南方压缩,希望最终能将四万奥地利与萨克森联军全数歼灭。而此时,见到左翼崩溃的卡尔亲王急于拉直他的战线,意识到华利斯的部队实在是太过深入了,于是下令把部队退回来,收拢成会战开始前的状态,不过这道命令反而造成了意外的反作用。华利斯的步兵军团和负责掩护的萨克森军接收到“退却重整”的命令之后,虽顺利把军令传达下去,但误解了指令的下级士官兵们开始人心浮动,因此形成了略欠组织度的混乱后退。尤其是本来就练度差的萨克森军,在此之前往前走都还能保持看起来颇正常的步兵横队,一变成要掉头后退时,据道恩元帅事后回忆所言,“他们就顿时变得像一群无秩序的鸭子”。 见到萨克森军散乱阵容的利奥波德亲王,直觉这是不可放过的时机,遂率麾下骑兵对萨克森军发起冲锋,果然一触即溃。

因为萨克森军败逃兵再一次闯入奥军战线各处,甚至跑去阻塞了华利斯军团退却的道路,普军南翼的耶次将军也立即着手发动了一次猛烈逆袭,打垮了和萨克森军杂错相处的华利斯军团。所幸道恩迅速出手救援华利斯军团,带领奥军后退重整战线之后,卡尔亲王最终在下午四点钟不甘不愿地下达了转进的命令。所谓会战就此宣告落幕。

战役后胜利的普军(油画)

在会战中,普鲁士军伤亡官兵数约三千九百余人,而奥地利与萨克森军的伤亡合计,约有七千五百余人左右。以居二分之一劣势的兵力,打出了近两倍于自身损害的战果,普鲁士军在腓特烈卓越的指导下,成功地发挥了超乎世人预想的战斗效能。将兵力集中侧重一翼的斜行战术获了巨大的成功,尽管对腓特烈来说,他本人也很清楚这是一次不甚成功的实验。腓特烈在事后曾经对冯·施维林元帅谈到此一会战,他曾对元帅说道“如果当时是施维林在指挥我的左翼,或许将能导致更大的战果。”由于普军左翼过早的躁进,以及奥地利军的道恩老谋深算的指挥,结果使得腓特烈原本想要上演“用两万人全灭四万大军”之逆转剧的野心成为一场普通的胜利。然而,这是腓特烈第一次有计划使用“后退诱敌,斜形战列”概念的会战,因此可以说,对于他日后发展自己的会战法则和战术思想是相当重要的养成阶段。布登巴洛克虽为老将,但其勇猛不足七十高龄而减,腓特烈能将加重右翼的攻击矛头放心交给他,就是对他能力的一种最佳肯定。年壮气盛的利奥波德亲王虽也是骑兵战的良将,但由于太过主动独断和强烈的侵略性,破坏了腓特烈希冀压缩全歼奥军的计划,可说是唯一遗憾。耶茨将军的表现中规中矩,但以五千人之步兵抵御两万奥地利军的正面压进,此种神经之紧绷非我等所能想象,日后也能发现腓特烈几乎都是用耶茨来当作他的盾牌,可说是一防御专家。

至于奥军在此役中之表现,谓之可圈可点亦不为过,卡尔亲王的积极行动和快速进军,实在是一个将领最大之进步,虽然其战术指挥能力上仍逊腓特烈一筹,而且他又输给了腓特烈,这是第三次了。道恩将军在此战中表现了很优异的指挥能力和冷静慎重的用兵态度,他也将在日后成为重挫腓特烈的顽强劲敌。

虽然会战过程和终盘有一点出乎腓特烈的原始意料之外,但是把奥地利军击退乃是不争的事实。虽未能全灭奥地利军,但是腓特烈在会战后松了口气,对身旁之参谋开玩笑曰:“刚才的状况就像水淹到了鼻子那么高呢”。由此可见,他其实还是很高兴能活着见到索尔会战的胜利。结果虽不满意,但是可以接受。

11月上旬,不甘失败的奥地利和萨克森再次合作,这次卡尔亲王开了更大的脑洞,居然想与萨军合纵攻打普鲁士的政治心脏勃兰登堡,希望直接攻占柏林,这样就能让普鲁士屈服了。如此太岁头上动土,自然对于腓特烈而言——是可忍孰不可忍!11月23日,他集结普军埋伏在亨讷斯多夫小镇附近,忽然突袭奥军主力,以少胜多大获全胜。之后他又派在此前几次战役中大放异彩的利奥波德于11月29日带领普军攻入萨克森西部,并在12月15日的凯撒斯多夫之战歼灭萨克森主力。这下好家伙,反倒是萨克森自己的首都德累斯顿被普军占领了。这下吓坏了远在维也纳的玛丽亚-特蕾莎女皇,她直接下诏交战各方赶紧就地在德累斯顿迅速达成和平条约,并宣布她承认普鲁士对西里西亚的主权。而萨克森被迫向普鲁士赔偿100万利克斯(银圆的单位),边界则按战前状态恢复,这也是普鲁士的主要目标。作为交换条件,普鲁士则承认玛丽亚-特蕾莎对奥地利的王位继承权。12月25日,《德累斯顿条约》正式签署,第二次西里西亚战争自此结束。

此后不久,刚当了三年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查理七世突然病逝。腓特烈倒也义气,为了回报玛丽亚-特蕾莎抛出的和平橄榄枝,高调表态说普鲁士支持她的丈夫弗朗茨-斯特凡大公继任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称弗朗茨一世。但实际上他不过是个傀儡,大权仍然掌握在妻子手里。

普鲁士通过前两次西里西亚战争的胜利,逐渐崛起为一个新教德意志的领导国家,更跻身新的欧洲强国之列,从而改变了欧洲列强传统的力量格局,迫使各国重新调整了外交战略。而它的崛起对应的是信奉天主教的奥地利被一个开局实力看似较弱的德意志小邦打败,这又极大地损害了哈布斯堡家族的声望,为神圣罗马帝国后来在拿破仑时代最终灭亡,埋下了伏笔。

另外,第二次西里西亚战争取得总体胜利后,腓特烈二世和骑兵指挥官塞德里茨将军等重臣认真研究,立即着手改组骑兵。改组后的骑兵包括胸甲骑兵、龙骑兵和镖骑后骑兵。前两种骑兵通常以5个中队编成一个团,后一种骑兵则以10个中队编成一个团,每个中队约120人。为对付奥地利的边防轻步兵部队,腓特烈二世增加了轻骑兵的数量。在骑兵训练方面,骑术受到重视,射击和徒步行走退居次要地位。胸甲骑兵不再配备手枪,龙骑兵也不再配备卡宾枪,骑兵的武器装备大大减轻,提高了前进速度和冲锋的猛烈性。普鲁士骑兵在神速地有组织地冲锋,迅速变换队形,巧妙向翼侧冲锋,冲锋后迅速集合变更部署等方面,是任何骑兵都不能相比的。

第二次西里西亚战争之后的欧洲,1755年

此外更值得一提的是对炮兵的改组。腓特烈的炮兵改革,最重要的是把炮兵分成营属炮兵和重炮兵。3英镑6英镑属于营属炮,在作战中伴随步兵,在会战时通常置于营团之间前20步。前进时需要大量的人力拖炮行进,在1200步的距离上开火,当接近400步时就转入中间地带占领阵地。当步兵开始端刺刀冲锋时,营属炮兵停止炮击,以免误伤前进中的本方步兵。他还首创了骑炮兵,即让自己的部分炮手乘马以增强炮兵的机动性。炮兵由第一次西里西亚战争开始时的辅助兵种发展为与步兵和骑兵并列的三大兵种之一。这也深远地影响了后来英法七年战争的其他战场,以及后来的欧洲列强干涉法国大革命导致的拿破仑对外战争。

说回腓特烈的对手。但玛丽亚-特蕾莎这位奥地利女皇也非等闲之辈,她并不甘心这两次西里西亚的战败,只是暂时苦于无从下手复仇。不过此时欧洲正在总体酝酿地缘外交方面一个新时代的到来,这些波诡云谲的线索总有能利用上一二的,机会还真来了:她决定拉拢其他几个大帝国共同对付新兴的普鲁士。

先从欧陆传统的两大盟主之一,本来就与哈布斯堡家族姻亲关系颇多的法国波旁王朝说起。

“太阳王”路易十四以来,到18世纪中叶已经是路易十五时代,法国人在欧洲战场上纵横驰骋,颇为得意。在海外殖民地,法国也一度占据有利地位,1746年更是虎口夺食地占领了英国在印度南部的商业基地马德拉斯(这里如今恢复了泰米尔民族语言的地名——金奈,也是当代的亚洲一线电影工业中心)。

法国的外交态度某种意义上也是打打停停的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的关键砝码。而且恰恰是在第二次西里西亚战争停火后不久,奥地利继承战争也终于落下了帷幕:1748年10月,各交战国在今天德国西部的亚琛签订《亚琛和约》:该合约以更多国别的共识承认了《国本诏书》和玛丽亚-特蕾莎的奥地利王位继承权,并承认她丈夫弗朗茨-斯特凡一世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而普鲁士则成功地吞并了西里西亚以及格拉茨伯国,法国将奥属尼德兰(今天的比利时北部)归还奥地利,奥地利则将意大利境内的属地割让给西班牙或者撒丁王国。哈布斯堡家族以牺牲领地换来了各国对其王位继承权的认可,然而对于英国和法国来说,新一轮的争霸还在酝酿之中。因此这个和约仍然只是暂时的休战协定罢了。

再把视线往东移动:此时在普鲁士的东北方向,又崛起了另一个体重更恐怖的庞然巨怪——也就是在彼得一世领导下打赢了与瑞典的“大北方战争”的沙皇俄国罗曼诺夫王朝,并且在彼得一世的子孙后代持续经营下,国力进一步蒸蒸日上。特别是伊丽莎白-彼得罗夫娜女皇继位后,进一步染指欧洲腹地争霸,还经常派兵背刺她的娘家普鲁士。顺便说一句题外话,也正是在接下来要讲到的第三次西里西亚战争爆发的同时,她在东方也对清帝国搞了一个大新闻:清军平定伊犁地区第一次和卓叛乱后,沙皇俄国把逃亡出来的准噶尔首领阿睦尔撒纳给收留了。

在这位伊丽莎白女王看来,普鲁士夺取西里西亚地区是继续向东迈进的信号,一旦让腓特烈是取得了西里西亚地区的控制权。蚕食波兰、进攻立陶宛联邦将是腓特烈的下一步计划,这无疑与俄国的对外政策相冲突。立陶宛联邦早已被她视作是沙俄的囊中之物,绝不能容忍他人染指。不过讽刺的是,后来列强瓜分波兰的罪魁祸首倒也就是她儿媳妇叶卡捷琳娜二世,还跟普奥两个德语大帝国合伙呢,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玛丽亚-特蕾莎看出了俄国也想将势力扩张到欧陆腹地的野心,因此慢慢开展外交工作,积极撮合沙俄跟她一起抗普。至此,作为法国利益共同体的普鲁士和利益休戚相关的奥地利沙俄,两组盟友之间隐隐形成了两大阵营,原本只在西里西亚地区进行的局部战争也有了扩大战场规模的态势,各国积压多年的矛盾也集中爆发了出来,虽然各方都在拼命保持克制,可仍无法阻挡变得越来越紧张的欧洲社会局势。

1746年,玛丽亚-特蕾莎与伊丽莎白女王签订了奥俄两国联合对抗普鲁士,遏制普鲁士对外扩张侵略的《两位女王条约》,作为法国百年世仇的英国在4年后也提出加入了反普鲁士协定,并承诺在海上协助奥俄两国对普法两国进行封锁。

可英国人的满腔热情却贴上了玛丽亚-特蕾莎的冷屁股。英国在奥地利王位争夺战时的糟糕表现,让奥地利女皇对与英国相关的一切事物恨之入骨,在总理文泽尔·安东·冯·考尼茨颇的建议下,奥地利转头与法国波旁王朝建立了外交关系,和约还在凡尔赛宫签订的,好大的排场!整个欧洲的政局更加混乱和复杂了。

1755年,英国与沙皇俄国签订了盟约,意图从资金上支持沙俄建立一支军队以抗衡普鲁士的向东扩张,从地图上看,此时的普鲁士已经处在各国的包围之下,腓特烈二世也遇上了执政以来最大的危机。为了打破外交封锁,普鲁士与英国签订了《威斯敏斯特合约》,承诺保证汉诺威的主权来换取英俄联盟的破裂。

这一举动直接侵犯了法国的利益,普法之间的亲密关系产生了裂痕,法国以牙还牙,当即接受了奥地利投出的橄榄枝,转头成为玛丽亚-特蕾莎亲密盟友,已经延续百年的欧洲政局在一系列的合纵联合之下变得面目全非。形成了以奥俄法为轴心的反普三角,其中夹杂波兰立陶宛等小国,大半个欧洲的土地都被反普联盟占据。

面对奥地利四处结盟,特别是法国的加入,让普鲁士国王腓特烈二世感到形势已越来越逼人。以他手中现有的20万人,当然不是反普联盟的对手。所以他自然不会束手待擒、坐以待毙。不愿坐视敌军进攻普鲁士本土的腓特烈决定先发制人,他将精锐军队分成三份,一部由元帅汉斯·冯·莱赫瓦尔特统领,沿着普俄边境布防用以迟滞有可能到来的俄军入侵,又命令在第二次西里西亚战争中表现亮眼的老伯爵库尔特·冯·施韦林为元帅驻守西里西亚防线,阻挡其他中欧小国趁势入侵西里西亚。

而且还不妨结合世界总体外交史看,这一年已经是英法“七年大战”的前夜了,这场在世界历史上划时代的战争,某种意义上比后来的各国干涉法国大革命战争、两次巴尔干战争以及第一次世界大战,还更像一次覆盖了地球上较多角落的“世界大战”。因此,这最终酿成的第三次西里西亚战争,其实还是“七年战争”的一部分战场。

防线布置完毕之后,腓特烈二世亲率剩余的普鲁士军队大约9万人,于1756年8月28日兵分三路大肆入侵萨克森,率先挑起了第三次西里西亚战争。

后知后觉的奥地利和萨克森对普鲁士的突然袭击毫无准备,分散各地的兵力,根本无法应对准备充分的普鲁士军队的进攻。仅仅用了十天的时间,腓特烈二世的普鲁士大军便攻下了萨克森的首都德累斯顿,向世界演绎了一场经典的闪击战术。兵锋随即就指向了波西米亚,意图阻断前来增援的奥地利军队。并于10月1日,与前来增援的由奥军守将布朗指挥的奥军进行了洛博希茨战役。

不过在这场战役,胜利女神这次没有站在普鲁士一方,因为布朗果断地让奥军抢先进驻洛博希茨村,堵截了普军的必经之路,并将这个小小的村落打造成了防御堡垒。一路高歌的普鲁士军队根本没有想到,在这个不起眼的村落会遇到抵抗。对侦查的疏忽让布朗占尽了便宜,大量普鲁士士兵把生命留在了这个毫不起眼的村落。

不过在这场战役,胜利女神这次没有站在普鲁士一方,因为布朗果断地让奥军抢先进驻洛博希茨村,堵截了普军的必经之路,并将这个小小的村落打造成了防御堡垒。一路高歌的普鲁士军队根本没有想到,在这个不起眼的村落会遇到抵抗。对侦查的疏忽让布朗占尽了便宜,大量普鲁士士兵把生命留在了这个毫不起眼的村落。

但遗憾的是,兵力明显不足的布朗,趁普鲁士军队乱作一团的空隙,好整以暇地率领奥军撤出了战场,因此虽然这场战斗本身遏制住了普鲁士人向波西米亚推进的势头,暂时将普鲁士的进攻战线被维持在了波西米亚的外沿。但这也成了整个西里西亚战役中奥军队唯一可以拿出来炫耀的大捷。而且从宏观战略上说,奥军没能给萨克森以支援,反而却使萨克森完全陷入了孤立的境地。恰恰进入10月后,普军并未因洛博希茨战役的失败而损伤士气,反倒继续向纵深前进,一部开始向波西米亚北部进攻,试图切断奥军与撒克逊人的联系,一部向皮尔纳推进以期分而化之进而取得整场战争的胜利。至10月14日,在皮尔纳受困的萨克森军队投降,并被编入了普鲁士军队为其作战。10月18日,普军全面占领了萨克森并俘虏了他们选帝侯奥古斯都二世后,腓特烈的囊中资金也水涨船高,他最初的战略构想得到了顺利实现。

1757年4月18日,腓特烈再次指挥普鲁士军队向奥军动身冲锋。奥军的层层阻击并没有收到良好的成效。普军开始在布拉格的周边集结,并于5月6日展开了布拉格之战。这是战争开始以来双方最为惨烈的一场战争。负多胜少的奥军在保卫这座古都的信念下前仆后继。普鲁士军队上下官兵在最后的决战也表现出了悍不畏死的冲锋精神。最终普鲁士以微弱的优势取得了战争的胜利,将残余的奥地利军队赶入了布拉格厚重的城墙。

普鲁士军队形成了对布拉格的包围圈。虽然看起来形势一片大好,但此时的普鲁士已经开始面临士兵短缺的问题,包围粮草充足城高墙厚的布拉格所耗费的时间无疑是冗长的,况且如此多的军队在远离本土的敌国境内长期驻扎对后勤补给的消耗极大。

首都被围的消息快速散播到了奥地利全境,奥地利名将——也就是在上一次西里西亚战争中存在感很高的道恩伯爵,率领3万人的军队由东向西向布拉格进军。越来越多的奥军也从全国各地开始集结向布拉格方向挺进。兵力用于包围布拉格这座坚城,本就捉襟见肘的普鲁士军队不得不分出精力应对源源不断赶来的救援之师,围城一个月后,兵力处于劣势的普鲁士军队再也无法支撑旷日持久的消耗战,在6月18日同道恩伯爵的激战中溃败(史称科林战役),奥地利救援军队如同在皑皑积雪中燃烧的火焰般,所到之处普军如冰雪般融化。眼见大势已去,腓特烈只得长叹一声,将军队从波西米亚撤出。

科林会战一役中,道恩指挥的奥地利军折损了8100余名官兵与近三千匹马;然而普鲁士军折损的数字更为惊人,一共死伤13700人(约三分之一以上),包括两千名的骑兵,并且抛弃了45门大炮和全数的辎重。

在科林会战结束后,道恩并未立刻向本国通报,生性谨慎的他仍在担心着腓特烈有可能集合剩余的普鲁士军与他一决死战;但事实证明他多虑了,在科林一役遭受重击的普鲁士军担心遭到里外夹击,因此而主动撤出了布拉格。在6月20日,道恩便率领奥军解除了布拉格之围,救出了卡尔亲王,这之后才在布拉格写了一封简短而无加修饰的信给玛丽亚-特蕾莎女王报告:“我方与敌军交战,并在会战中惊险地赢得了胜利。”不过,在短短不到一个星期后,道恩便接到了一封意外的回信。这封由女王本人所写的回信───或该说是一份附带感谢辞的公文───正式宣布了道恩将接替卡尔亲王,成为指挥奥地利与神圣罗马帝国全境军队统帅的任职书。

这次战役使得普鲁士在1757年完全打倒奥地利的机会永远失去,把腓特烈原先所构想的一年战争变成了七年战争。而且在其他方向,普军也可谓四面楚歌:入夏后,法国的10万大军随后加入了战团。并在哈斯滕贝克击败了汉诺威的美英联军后,法奥联军再遣六万兵力从西面逼近了普鲁士。另外在西南方向,法国公爵黎塞留的副司令,夏尔·德·罗昂将军 (或者也可以称作索比斯亲王Soubise)会合了德意志诸侯联军(他们是集合在奥地利皇室神圣罗马帝国旗下的),集结总兵力6万以上,穿过萨克森前来夹击腓特烈。

更糟糕的是,东普鲁士在5月份的时候就开始遭到了七万多俄军的攻击,梅梅尔和提尔西特(没错,就是后来那个拿破仑与叶卡捷琳娜女皇的孙子亚历山大一世先战后和的地方)先后在7月份被俄军占领,大耶格斯多夫地区在8月底也陷入俄军之手。在紧接着的9月,瑞典军队也卷入了战争。且有一万六千人在瑞波美拉尼亚登陆。从此之后,普鲁士陷入了必须在本土与俄罗斯.瑞典.法国军队周旋的被动形势。更糟糕的是,奥地利军队换了一位非常可怕的男人——也就是刚刚大放异彩的道恩担任新主帅。好在东线的压力入秋之后稍微降低了点,因为在大耶格尔斯多夫战役中击败普军的阿普拉什金元帅也只是惨胜,不但在心理上导致吃惊不小,再加上补给困难,战后反而擅自决定将俄军反倒向后撤,他本人因此被不爱服输的女沙皇伊丽莎白解除了指挥职务。

对于距离完全胜利只有一线之隔的腓特烈本人来说,这更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真正的大败仗,此前此后的处境可以说是从天堂坠入了深渊之中。在此之后有长达数个月的时间没有出现在战场,更是有许多次把战败的责任推到当时代替他下达撤退命令的莫里兹亲王身上(虽然事后他也有承认并整理自己的缺失)。但若是腓特烈就这么一直颓废下去,他也就不会成为欧洲战争史上的英雄。在科林的大惨剧之后,自闭消沉了好一段时间的腓特烈,终究还是得负起一个国王的责任,带领普鲁士的军民走向胜利之道。好在他还占有内线作战优势,希望可以利用各路联军配合上的失误,集中兵力快速各个击破。

此时的普鲁士已被推到了悬崖之边。不过好在,逆转就从现在开始!

面对四方大军云集,腓特烈留下贝费恩公爵的4.2万人,命令他在西里西亚境内进行防御,牵制住奥军道恩元帅的10万大军。自己带少量普军,以塞德里茨为骑兵总指挥,星夜赶去迎击西南方向的索比斯。这位塞德里茨在后两次西里西亚战争期间,升迁幅度很快,尤其是科林战役后他以谦虚的态度接受了国王对他的升迁。从他身上我们可以看到普鲁士军人的明显特点,即既不是知识分子,也不是狂热宗教分子,但他同时对学习文化知识和宗教持高度重视。还值得一说的是,他的治军工作宽严结合得很好,既反对体罚,但他麾下的骑兵又受过艰辛的训练、不带半点马虎。

塞德里茨也不负君望,出色地完成了西线阻击任务:苏黎世和希尔德堡豪森两个城邦的联军一万多人,于9月17日开入哥达镇(没错,就是科学社会主义经典论著《哥达纲领批判》那个哥达,德意志文化名城!)试图消灭驻扎在城外冒进的普军,塞德里茨在同日只有1500名士兵,显然无法对抗联军。但这位骑兵少将急中生智,上演了一出“空城计”:他命麾下这仅有的1500名士兵——步兵在城外排成一条战列,骑兵则纵马在后方扬起尘土,又派出一些后备部队假扮为“逃兵”和农民进城,大声宣布“我腓特烈陛下的主力已经在路上了”,结果苏黎世和希尔德堡豪森两城邦的联军果然吓破了胆,闻讯后狼狈撤出了哥达,普军趁势出击俘虏了八十名仆役、厨师。而且毕竟这些德意志西部城邦受法国文化影响明显,因此塞德里茨指挥的这次大捷,居然有意外收获:战利品里还包括一批香水和几只观赏鹦鹉,这都是波旁王朝贵族的消费方式。

与此同时,腓特烈给西方的法军主力黎塞留元帅送去一笔贿赂,买得他按兵不动,将费迪南德亲王的部队也抽调回来集中(几十年后,同样的方法被法国人奉还了,拿破仑在奥斯特里茨战役前,重金贿赂普鲁士保持中立)。正当索比斯和腓特烈之间的大战将要开始的时候,突然传来一个消息:奥军道恩元帅派出哈迪克(Haddik)中将的一支3400人的小部队,偷袭柏林得手,腓特烈连忙去救,所幸哈迪克只占领柏林一天就撤退了,腓特烈反正赶不上救援,又回到罗昂亲王指挥的联军正面。

11月5日,会战在萨尔河流域北岸的小村罗斯巴赫开始。罗斯巴赫村落位于一个低缓的小丘上,从那里可以清楚看见联军的营地。

法奥联军由法国的索比斯元帅和奥地利的希尔德堡豪森亲王率领,共4.1万人,对仅有2.2万人的普军几乎占有二比一的优势,所以他们是趾高气扬。索拜斯和希尔德堡豪森决定第二天上午进攻,计划绕过腓特烈的左翼,切断他的退却线,并准备在一击之下即结束这个战役。

5日上午11时,索比斯命令部队拆营,成3个纵队前进。前卫为法国和奥地利的骑兵,中央为法国和奥地利的步兵,后卫为法国的骑兵。联军旌旗招展,军乐悠扬,好像胜利游行一样地向普军左翼旋转。但其实他们不过是外强中干:早在前文介绍罗布西茨战役时,已经简单提到过18世纪中后期法军的战斗力,昔日纵横欧陆的路易十四时期的法军如今已变得糜烂不堪;而神圣罗马帝国联军相较之则是五十步笑百步:3万多名帝国联军按“户口本”算居然来自230多个王国、公国和领地,这些军人未经良好训练的同时萎靡不振,贪图享乐。一些受过相对良好训练的部队,例如来自符腾堡的雇佣兵团却又是新教徒,他们的宗教信仰使他们更愿意为腓特烈效忠,而不是玛丽亚-特蕾莎女皇。因此,普军悍将塞德里茨后来在回忆录里提道:“与这些部队作战是不明智的,因为出于本能我们对他们发动攻击他们必然也会拼死一搏。但是,由于他们的立场始终摇摆不定,我们最好是逼退他们的同时不损害其荣誉。”——顺便说一句,后来他因伤缺席的洛伊滕战役里,这个事实又应验了。

快到中午,腓特烈派遣他的一名亲兵高德上尉在一高屋顶上监视敌营。下午2时,国王正在用膳,高德上尉冲进了房间,向国王报告说敌人正向普军的左翼旋转。腓特烈亲自爬上了屋顶,看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了敌人的意图,是想从侧面和后方来攻击他,并驱逐他离开他的交通线。于是,他当即决定将主力调往侧面和后方,易守为攻。下午2时30分,他下令部队移动。半小时后,各部队即进入了新的阵地。普军移营之快,使目击者叹为观止。一名法国军官说:“好像是在歌剧中变换布景一样。”

对于普军的移动,索比斯却自大地认为腓特烈正在全面撤退,于是匆忙下达攻击令,以致使自己前进纵队的头部愚拙地暴露给了普军。下午3点多,普鲁士的塞德里茨中将抓住战机,率4000骑兵从正面和侧翼迅猛攻击联军。普军骑兵像一把风快的钢刀一样,在庞大的尚未展开的联军之中,横冲直撞,反复冲杀了四次之多,驱逐着敌人向后溃退。同时,普军炮兵的18门重炮也向溃逃中的联军步兵开火,在这个火力的掩护下,腓特烈的弟弟亨利亲王率领普军7个步兵营,用快步前进,攻击领先的敌军,以来支援骑兵。由于普军的炮火使联军步兵整行的被撕开了,普鲁士的火枪兵就变成了可怕的刽子手。联军步兵被逐回后,前后挤成一团,于是塞德里茨并未就此罢手,而是又抓住这个机会,跑到后方率领他的第二列骑兵迅速绕到了联军暴露的侧翼再度发难,导致联军腹背受敌,落荒而逃。这一次直接摧毁了联军骑兵的战线,法军的14个骑兵中队在下午4点全线溃败,大部分人向斯托尔考和奥博舒茨方向逃窜,部分溃兵则逃向自己的步兵,传播恐惧和混乱。

正当塞德里茨肆虐联军骑兵时,腓特烈已经将自己从杰纳斯领带出的步兵排成了一列。爱德华-基斯负责左翼,亨利亲王统领中线,费迪南亲王带领右翼。当普军抵达理查维斯本以北时,大批溃败的法国骑兵向南逃窜而去。在基斯的指挥下普军左翼的5个营快速进军,而中右翼的5个营则以较慢的速度跟进,由此形成了一条“斜线”。

更有趣的事发生在法军接下来节节败退的过程中。六个法军步兵营被骑兵的惨状吓得丢枪逃窜,这伙逃兵冲乱了法军炮兵和帝国联军炮兵的队列,使该部不得不停下来重整队伍。腓特烈令卡尼兹和芬克掷弹兵营充实自己第一战列的左翼,使自己直面联军的第一列达到了8个营,穆勒的炮兵也从杰纳斯山前进占据理查斯维本以西的阵地,最大高度强化了普军“斜线”的火力。不久后,苏黎世终于从混乱中集结四个步兵团挤成一片组成纵队迎战普军。然而,普军的炮弹在密集队列上撕开可怕的缝隙,隶属法军皮埃蒙特步兵团的一个掷弹兵连在炮击下几近全军覆没;事实上当普军最左翼的克莱斯特和不伦瑞克团(第5和第27火枪团)发起第一次齐射时,联军的纵队已经开始动摇,随后普军平均每分钟五次齐射彻底摧毁了联军,联军由此陷入了崩溃。激战中,普鲁士骑兵用方言喊出的呼号“Gah To”,竟然被法军错听成法语“蛋糕”的谐音(注:可能是Gâteau),使得他们更加摸不着头脑。总之,开战仅仅一个多小时,会战的胜负已经完全决定了,普军在炮火掩护下,全面向崩溃中的联军攻击。联军的退却变成了溃散,在周围40里以内的地区中,到处都是败兵。由于纪律的废弛,这些败军变成了乌合之众和惊弓之鸟。但腓特烈却未展开追击,其原因是黑夜已经快到了,而他又急于赶回情况危急的西里西亚。不过一个半小时之内,法军已经溃不成军,死伤3000人,被俘5000人,其中包括8名大将和260名中下级军官。另有72门火炮、14面国旗、21面军旗和许多行李被普军虏获。而普军却只损失了600人。

在此役中功勋卓著的塞德里茨被腓特烈授予了黑鹰勋章的同时晋升为中将,这是他继6月科林战役后的第二次晋升,不过正如前文所提,塞德里茨在战斗中仅仅是负了轻伤,就因为身体素质过差不得不撤到后方休养,能参加下一场洛伊滕会战。

罗斯巴赫战役是一场一边倒的胜利,经此一战,路易十四朝和路易十五朝早期法军勇敢善战的形象被毁坏殆尽,而路易十五竟然还在战后授予败军之将罗昂亲王以元帅军衔,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当年杜伦尼和孔代屡次入侵德意志,予取予求的时代,给德意志诸邦留下痛苦的记忆,而这次胜利大大振奋了德国人的民族精神。而且罗斯巴赫战役是腓特烈斜线式战术完美的表演之一,法奥联军的指挥官根本没有计划,他们对于这种运动完全是外行,好像是对于一个并不了解的体系,照样硬抄一样,他们在普军完全可以看见的情况下前进,越过普军的侧翼。而联军步骑炮三个兵种之间,根本无合作可言。而普军三个兵种把“运动、集中、奇袭”的流程操作得炉火纯青,他们之间的部署和合作都可以说是尽善尽美。此外,腓特烈他的部下对于他的将才具有深刻的信心,这也是普军获胜的原因之一;再就是因为联军不重视侦察和警戒。这场战役在20世纪被远在新大陆的美国西点军校选作那个时代的经典战役,以大模型重现在该校的军事博物馆陈列室中。

腓特烈二世在罗斯巴赫击溃法奥联军后,立即率领1.3万人从莱比锡出发,救援情况危急的西里西亚地区。因为罗斯巴赫战役之胜并不能改变科林战役之后的劣势。就在腓特烈二世奔向西南打击法军的时候,他留下来守卫西里西亚的贝费恩公爵,连续大败于道恩元帅和卡尔亲王的奥军主力,导致西里西亚首府布雷斯劳陷落,全境几乎被占领,贝费恩公爵本人在一次可疑的侦察任务中被奥军俘虏,腓特烈闻听噩耗后,怀疑贝弗恩是故意被俘,以免回来后被自己兴师问罪。他当机立断留下斐迪南亲王和少量部队挡住西南方向的法军,而自率主力部队重新北进。这段时间的坏消息使腓特烈不得不做好一切“善后准备”,他甚至把1752年便立下的遗嘱交到弟弟奥古斯托-威廉手中,以备自己万一战死沙场后普鲁士群龙无首。11月28日,腓特烈到达帕赫维茨。

当然,这帕赫维茨只是一个小镇,不足以让普军主力在西里西亚建立一个可以立足的基地,因此腓特烈大胆地再次决定,以奇袭突然占领奥军在纽马克的补给中心。在帕赫维茨短暂停留期间,腓特烈二世命令屡立战功的老帅齐腾(他当时已经被封为伯爵)去指挥贝费恩公爵的败军,并命令他们最迟在12月3日前,集中在该城中。他本人对这些贝弗恩的手下也并未刁难,反倒还非常到位地做他们的思想政治工作,如普通一兵般坐在篝火旁对他们嘘寒问暖,并宽厚地给予他们珍贵的酒肉,不断提醒他们过去取得的胜利。受此感染,跟随腓特烈打完罗斯巴赫胜仗的主力老兵们也主动为这些士气低迷的部队讲述他们在罗斯巴赫的故事,并向他们展示丰厚的战利品,这无疑极大地恢复了普军整体的精神状态。

12月3日,腓特烈从身经百战的伊岑普利茨和梅耶林克步兵团(第13和第26胸甲骑兵团)中召集了八百勇士为先锋。普军的营级以上将领们则在4日赶到了帕赫维茨的总部召开会议,国王对他们说道:“敌人占据了我军曾经在布雷斯劳捍卫过的阵地(指贝弗恩公爵之前固守的布雷斯劳阵地),现在我们将把其夺回。我不想解释我的计划,也不想解释为何要如此行动,我完全明白接下来的战斗充满危险,但就目前的局势而言,不胜利毋宁死。记住,如果我们再次战败,一切将无可挽回。先生们,我们将为荣誉而战,保卫我们的家园和妻儿。那些将与我并肩作战的将士大可放心,如若他们血洒疆场,我将悉心照顾他们的家人。如果谁想离开,现在就走吧,但他们别再想得到我的恩惠和怜悯。

在这样的士气调整下,就在全体普军主力高干开完会的4日当天,腓特烈亲自率兵突袭纽马克,还真就干脆利落地用一队轻骑兵的突袭击破了奥地利守军,而把它占领了,这又出乎奥军司令部的意料。他们以为腓特烈在罗斯巴赫战役之后,一定会进行休整,进营地过冬。说来这场战斗的起因还很有趣:当天早上,普军分四个纵队从帕赫维茨向东出发。腓特烈在纽马克小镇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奥军的军粮房,他认真观察制作面包的作坊后大吃一惊,推断附近有相当多的奥军,于是他下令先锋的骠骑兵进攻纽马克,事实证明腓特烈的推论没错,普军当场斩首了一百多名奥军,多是来自克罗地亚的雇佣兵团,又俘虏五百多人,同时还缴获了大批面包。腓特烈挥师逼向奥军的同时,卡尔亲王大为慌张,吓得赶紧和道恩元帅商议开始调整布防,他们后撤至洛伊滕一线,准备在12月5日与普军一决雌雄。

看到了吧!腓特烈二世尽管疲于奔命,但是仍然信心十足地以3.6万普军,寻找奥军主力决战。在这样的背景下,12月5日,另一场相对大规模的会战又打响了,也就是上面提到的地名——洛伊滕。

七年战争爆发之初的欧洲局势

洛伊滕,是西里西亚西部的一个小村,在首府布雷斯劳的西面,起到重要的拱卫作用。道恩元帅吃了前几次败仗的教训,决定把重炮留在布雷斯劳,匆匆越过了施韦德尼茨河,在该河以西占领了一个阵地,就在该村附近。奥军拥有84个步兵营和144个骑兵中队,占领一条南北走向的防线,面朝西向。左手和背后有一条小河。奥军总兵力大约6.5万,中央司令部以洛伊滕村为支撑点,左翼由弗兰茨·利奥波德·冯·纳达什蒂(Nádasdy)将军(听这姓氏就知道是匈牙利人)指挥,跟小河之间有一段距离。右翼由鲁齐西(Luchesse)伯爵指挥,左右两翼顶端相距近6英里,调动兵力不便。腓特烈二世有48个营合计2.4万步兵,128个骑兵中队共1.2万骑兵,总兵力仅仅3.6万人。但是他拥有一个优势:比奥军熟悉地形,因为数年前普鲁士曾经在这同一片地方举行过秋季演习。腓特烈二世知道,在奥军南部防线的东面地区前方,有一片高地,叫波尔尼高地,可以用来遮蔽敌人视线,秘密调动部队,腓特烈二世准备对奥军左翼到小河之间的空隙实施打击。

12月5日凌晨,腓特烈早早起床便骑马向他的近卫骑兵团(第13胸甲骑兵团)驰去。当天天气虽好但依旧很冷,近卫骑兵们站在马旁拍手取暖。凌晨4点钟时,太阳穿过薄雾爬上了万里无云的天空,积雪为大地盖上了一层白色的薄纱,腓特烈和他的将军们对面前平原上的每一座小丘烂熟于心,因为在和平时期,他们就在这里进行过秋季演习。

与此同时,卡尔亲王误以为普军会在奥军北部防线地区发起进攻,于是他不顾道恩的反对,将左翼部队调往北部地区,迫使从弗罗贝尔维茨至尼佩尔恩山丘的广大地区缺乏守备力量,也同时令洛伊滕地区的守备力量削弱。奥军的左翼仅仅只有1中队骑兵防守,普军余部被安排在尼佩尔恩山丘,迎战奥军左翼部队。

腓特烈亲率前卫部队走在普军纵队的最前方。在距奥军战线12公里处博恩村前零星分布的低矮房屋一带,国王和骠骑兵从薄雾中发现自己对头有一支隐约可见的骑兵。这是由冯.诺斯蒂茨指挥的2个奥地利和3个萨克森骠骑兵团。腓特烈当机立断决定闪击他们。这场狭路相逢的战斗出乎诺斯蒂茨的预料,从其侧翼不断涌出的普军骠骑兵和龙骑兵很快摧毁了他的部队,奥军狼狈地逃向后方的尼珀恩。在短暂的前哨战中,普军俘虏了11名军官和540名士兵,诺斯蒂茨也在乱军中负伤。这位曾在科林战役为道恩力挽狂澜的萨克森悍将,于两日后便伤重而死。随后普军开入博恩,腓特烈故意让奥军骑兵俘虏从他的行军纵队前走过押往后方,这一“开门红”无疑显著提高了普军的士气。国王随后和将领们策马登上了一个叫舍恩堡的土丘,洛伊滕和大部分奥军阵地在此呈现在他面前。

普军尼佩尔恩战斗群的部队的战线与奥军左翼部队的战线近乎垂直,面向罗贝廷茨地区,普军三分之二的人处于纵深地带,因而无法被奥军完整估计。而普军骑兵指挥官——也就是老熟人齐腾伯爵的骑兵部队战线则与奥军左翼的战线呈45度角,但普军炮兵部队则与进攻部队方向相反,面向卜特尔伯格地区。但其随时可以在步兵部队发起攻击时展开炮击。重新部署的普军主力则面对奥军中央地区的兵锋,但普军受到的压力明显减弱。北线的普军步兵和普军骑兵则保持对奥军右翼的压制,如果北线地区发生战斗,普军北部兵团也可以参战。

战场从诺伊马克特通向利萨大道一线从中向两侧展开,北端从比施多夫开始穿过尼姆劳和尼珀恩,一直到马施维茨为止。向东到韦斯特利茨南至格拉茨巴赫往西至克林奇和比什多夫一线。战场地势平缓地向北部的奥德河倾斜,西部和西南方向略高。光秃秃的平原上点缀着一些零散的村庄,除了南面博恩镇附近的一连串丘陵外,方圆数公里没有高山。纽马克通往利萨大道的北面有些稀疏的冷杉,整片地区除了泽特尔福北边流经尼珀恩西边和西北长达百米陡峭河岸的布赖格瓦瑟溪,这一地区的小溪基本无法对行军造成阻碍。

奥军阵地与利萨大道垂直交叉,在两翼有村庄、沼泽和树林覆盖的土丘形成了天然防线。右翼朝向大道北边四公里处的尼珀恩村和村庄周围无法通行的沼泽;大道以南四公里的洛伊滕村后方是奥军中线,一直延伸至更南边的萨格舒茨,奥军的战线沿着村落、树林、鹿砦和壁形成,右翼骑兵群位于古克维茨靠近尼珀恩森林,预备队则被部署在其右侧。左翼骑兵群位于紧贴洛伊滕的地方。

纳达什蒂将军统帅着奥军左翼部队,普军的突然袭击打得他措手不及。但他一面命令部队以近乎90度的方式进行运动转向,试图利用所在地区的一道小壕沟来对抗大量的普军,同时一方面火速向奥军统帅卡尔亲王求援。然而卡尔亲王始终坚信普军会在北部地区发起攻击,忽略了纳达什蒂将军的求援要求。奥军左翼部队的大多数人来自信仰新教的伍尔特姆伯格地区,对信仰路德宗的普鲁士人嗤之以鼻。而伍尔特姆伯格兵团的战意被则奥军指挥官质疑,以至于在大量的普军从硝烟后窜出时,伍尔特姆伯格人的防线瞬间土崩瓦解,而纳达什蒂将军企图利用他们稳住左翼局面的部署之努力彻底失败。

上午11时左右,普军向南朝科特舒茨进军。其先行的右翼部队由齐腾指挥的53个骑兵中队负责,莫里茨亲王的6个营和韦德尔少将的4个营构成中线,紧跟着的是罗措指挥的38个营和50个骑兵中队,以及符腾堡亲王的25个骑兵中队。

从后世角度看来,奥军丢失博恩对战局的影响是灾难性的,腓特烈获得的不仅是一个绝佳的战场观测点,同时也是掩护普军向南运动的绝佳屏障,一连串土丘从博恩南部绵延至萨格舒茨以南,哪怕是卡尔亲王和道恩站在的洛伊滕的风车和钟楼上也观察不到普军动向。

道恩在风车上看到普军向南转向后认为普军正在撤退,建议卡尔不要追击。负责指挥奥军右翼的鲁齐西将军则通过更直观的情报简单地认为,现位于博恩附近的普军前卫其实就是普军的左翼,普军马上就会对其右翼发起进攻。他再三请求向右翼派遣骑兵增援,被谨慎的查理和道恩拒绝,而在接近正午之时,卡尔架不住卢切西的催促,命道恩亲领所有骑兵预备队和左翼的大部分骑兵驰援右翼,这使得奥军骑兵与普军主力的距离达到了九公里之远。

正午时,普军的两个纵队迂回行动已经大致完成。普军骑兵在纵队前后展开,前卫居于左前方,已抵达洛贝汀茨和萨格舒茨间距奥军左翼两公里的位置。奥军左翼指挥纳达斯蒂立马惊恐地意识到自己被削弱的左翼才是普军的主攻方向,他急忙向卡尔亲王要求增援,然卡尔手头已经没有机动兵力,只能派大批步兵部队(艾斯特哈兹,麦奎尔和昂格恩步兵师)急行军急援左翼。

腓特烈见到形势逐渐有利己方,令其前卫在14门12磅重的火炮的炮兵连支援下,向位于萨格舒茨后的奥军左翼和中线的结合处进攻,普军前卫由韦德尔亲率梅耶林克和伊岑普利茨团的八百尖兵为矛头发起冲击,其后方是3个掷弹兵营和一个步兵营,腓特烈亲自来到一线精心安排了这次进攻,仔细地向所有相关的官兵作了通报,他特意对执掌第26团尖兵连军旗的军士巴塞维什和安鲁说:“梅耶林克的尖兵连,听我说!你们必须毫不迟疑地推进,但不要太快以至于兄弟部队跟不上你们”。

腓特烈为第26团指明奥军防线的位置后,又放大了声音喊道:“兄弟们,你们看到那边穿白大褂的人了吗?你得把他们从'土碉堡’里赶出去。直接冲过去用刺刀干掉他们就行。我会调出五个掷弹兵营,之后是整支军队来支援你们。现在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大敌当前,已无退路,我们只有向前破敌,方能取胜!

第一波普军由安哈尔特-德骚亲王莫里茨统帅,包括了普军的老步兵团和老掷弹兵,每人配备60发弹药。依照普军的军事训例,当他们冲击到奥军左翼防线前就已经弹尽。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么差的临场条件下还居然兵不血刃占了上风,这里面有两个原因:其一,这些所谓奥军,其中许多是信奉新教的雇佣军,他们来自符腾堡等德意志南部小邦,本来就不情愿为神圣罗马帝国浴血卖命。他们身着蓝衣挤在一排小壕沟里(即腓特烈口中的“土碉堡”)进行了几分钟抵抗后就逃走了,更东面一整个巴伐利亚和符腾堡营更是一闻枪响,撒腿便跑,普军趁势在其随时跟进的重炮连的支援下,向北冲向洛伊滕。其二,相对主力的奥军,即纳达什蒂将军利用自己的小股骑兵试图扭转左翼的颓势,但毫无用处——普军最右翼的齐腾动用了其53个骑兵中队去对付这位他在科林战役结下的老宿敌。纳达什蒂调集了所有的骑兵向普军冲锋,用突然一击一度冲乱了普军的阵型,撞到了普军预先部署在骑兵侧翼的六个步兵营的排枪射击。洛图鲁斯少将乘势调集其麾下的第10、第13胸甲骑兵团整队后发起冲击,奥军骑兵寡不敌众败退而逃,命运悲惨的荣格-莫德纳龙骑兵(奥军第5龙骑兵团)成了普军胸甲骑兵的盘中餐,几乎被歼灭。齐腾元帅乘势在下午一点将奥军驱逐出了冷杉林。

将视线转回到萨格舒茨,莫里茨指挥的6个步兵营在10门重炮的掩护下冲垮了奥军防线。梅耶林克,伊岑普利茨团很快通过白刃战夺取了萨格舒茨高地上的14门火炮,失去炮火支援的整个奥军左翼在莫里茨的冲击下崩溃,纳达斯蒂的残部现被挤压到一条泥泞小道里向后撤退,而莫里茨的6个营已经绕到背后试图切断其退路,对于奥地利人而言更不幸的是自己的援军完全没发挥作用,强行军赶来支援的奥军艾斯特哈兹,麦奎尔和昂格恩步兵师已经疲惫不堪,从萨格舒茨逃出的溃兵将恐慌散播给这三个师,很快这批奥军也被溃兵裹挟着向洛伊滕逃去。

刚刚率部穿过冷杉林的齐腾则“落井下石”,骠骑兵冲入溃败中的巴伐利亚和符腾堡军队中横冲直撞,如割麦子一般砍杀他们,这些士气低落的辅助军陆续整营整营地投降了。

奥军左翼开始溃败,此时卡尔亲王和道恩元帅才恍然大悟,从右翼调集兵力试图挽救左翼的败局。然而由于他们再次调集兵力,使得从奥军北线防区到洛伊滕地区的正面防线的阵地间距从4公里扩大到10公里,奥军兵力更加分散。而当左翼奥军撤出战场后,普军主力开始直扑洛伊滕,40分钟后便抵达了洛伊滕村口。14时30分,腓特烈令莫里茨以近卫第2、第3步兵营(原第15火枪团2、3营)和近卫掷弹兵营(原第6火枪团)对洛伊滕展开攻坚,血腥而残酷的巷战爆发了。普军先上掷弹兵炸毁了洛伊滕的外墙,双方发生白刃战,守军大部被普军消灭,普军兵锋直抵洛伊滕城内的教堂。普鲁士近卫步兵从农舍和谷仓杀入,最后在洛伊滕教堂与顽抗的奥军僵持不下,腓特烈被迫下令左翼的步兵预备队也加入战斗。在一小时激烈的肉搏战后,莫伦道夫上尉率近卫第3步兵营从马厩突入,用手榴弹,铁锹和大炮撬开教堂中央墓地的围墙后,普军用刺刀肃清了其中的奥军,下午3时30分左右,洛伊滕最终处在了普鲁士人的控制之下。

时任奥军步兵团上尉的利涅亲王卡尔-约瑟夫-拉莫拉尔在日记中载:“先是我们的中校阵亡了,紧接着我们的少校也阵亡了,校官全部阵亡(校官只有3人)。我们把部队布置在挨着洛伊滕左翼的一处果园里,那里有条沟。把部队布置在正面几乎是不可能的,连续不断的炮击是我们以前从没有想过也没有面对过的。敌人用开花弹向我们不断地射击,以至于最后由我来接任指挥官的角色”。

尽管如此惨败,奥军仍尝试以部署在洛伊滕北部壕沟后的掷弹兵及其他部队夺回村庄。卡尔亲王对普军在左翼的冲击反应过激,他下令其所有的预备队立马向萨格舒茨集结。这一命令导致奥军重演了当年在罗布西茨战役的悲剧,即大量的奥军挤在不过几百米宽的小道并肩前进,丢掉萨格舒茨后这些人马又全部挤在了洛伊滕,村里除了原先的守军外还涌入了大批溃兵,他们漫无目的地挖掘战壕,把原先良好的防御工事糟蹋一塌糊涂。普军左翼随即在大炮的支援下向洛伊滕风车附近的奥军阵地发起刺刀冲锋,使其陷入巨大的混乱中,奥军密集的人群足有30—100列之深,很快就在普军大炮的毁灭性的弹雨下溃散。到16时,奥军右翼指挥卢切西发现普军左翼过于突前导致侧翼洞开,随即亲率麾下70个骑兵中队冲锋试图挽回败局。但是其未发现在附近洼地待命的威廉.冯.德利森麾下的40个普军骑兵中队。德利森故意放奥军骑兵冲过自己正面,随即组成队列向其发起突袭。拜罗伊特龙骑兵(第5龙骑兵团)从右翼包抄奥军左翼,普特卡默骠骑兵(第4骠骑兵团)攻击其后方。

洛伊滕本身并非大村庄,战斗十分残酷,拉莫拉尔亲王指挥自己的部队到最后,他饥不择食地收罗了一批散兵游勇(包括一些匈牙利人和一些其他部队的溃兵,仅200人)。他们退守在村庄边缘的一处制高点上,依托一处风车进行防守。而普军则派出禁卫军,由魏哈德·约阿希姆·海因里希·冯·穆伦道夫将军指挥。而后奥军通过破坏村庄公墓的方式, 暂时阻止了普军的进攻。随后奥军通过调来一门排炮取得了短暂性的优势,当腓特烈二世发现这一情况后,派出剩余部队直接对奥军排炮进行攻击,奥军又将排炮撤回。最终从卜特尔伯格赶来的普军重炮抵达,并布置了火力网。在战后,参战的奥军部队直言是普军的炮兵火力网促成了普军的胜利。

不过,奥军骑兵依旧展现了其强悍的战斗力,哪怕是遭遇了突袭也能保持阵脚不乱。拜罗伊特龙骑兵是首支在激战中陷入窘境的普军骑兵部队,那些之前隶属于贝弗恩麾下的胸甲骑兵则对面前的场景感到幸灾乐祸,一些还被前不久在布雷斯劳战败阴影笼罩的胸甲骑兵军官们挖苦地说道“让国王宠爱的龙骑兵们先熬一阵子吧!”最后当拜罗伊特龙骑兵力不能支引来了德利森的再三催促后胸甲骑兵们才出手击退了围住龙骑兵的奥地利人。普军步兵也加入了这场混战,使奥地利骑兵陷于步枪火力和德利森骑兵的包夹中,奥军最终被打溃散而逃,鲁齐西伯爵本人也在乱军中阵亡。普军悍将德利森马不停蹄地向右转向冲向奥军步兵背后,驱赶着这些可悲的步兵。

尽管蒙受巨大损失,卡尔亲王和道恩元帅仍试图在洛伊滕东北方向的萨拉村重组战线。杀红了眼的德利森自然不会放过他们,而是“宜将剩勇追穷寇”:普军骑兵从后方杀入奥军步兵的战线中,使得奥军步兵更加困惑,只能穿过利萨大道附近浮桥,干脆撤出施韦德尼茨河流域,向布雷斯劳逃窜,普军则一路追击到古克维茨-利萨一线才停下脚步。

这场洛伊滕会战可能是腓特烈二世军事生涯的巅峰之作。他再度以绝对劣势的兵力击溃了优势之敌,普军以1175人阵亡(59名军官1116名士兵),5207人受伤(164名军官和5043名士兵),85人被俘为代价,给奥地利军队造成的死伤达6500人,另有21500人被俘,而这一数字相当于奥地利帝国总兵力的三分之一。随后,普军主力又挥师北进对付其他敌国,不久后在天寒地冻的时节再次夺回了一度被瑞典军队占领的波美拉尼亚。

之后的几年里,普军与另一个也想染指欧陆霸权的强权沙俄,互有胜负,而主要政治盟友英国因困于主力部队主要在海外殖民地同法军作战,而无力有效支援普军,不过好在晚年腓特烈靠着不断在军事战略上的学习和改进,以及外交策略上的纵横捭阖,总归是守住了与奥地利争霸过程当中的既得利益。熬到了1762年初,从沙俄传来伊丽莎白女王驾崩的消息,接替她的是支持普鲁士的彼得三世。他上任后不仅立即撤回了在波美拉尼亚的驻军,甚至还断然终止了与奥地利的合作,并于5月5日与普鲁士签订了意在讲和的《圣彼得堡条约》。此时,瑞典也退出了七年战争。苦撑残局的普鲁士迎来了战争的转机。

在此态势下,普军在该年7月的布克斯多夫之战中向奥军发起了最后一击之后,参战各国罢手言和。第二年初,1763年2月15日,奥地利、萨克森也同意西里西亚仍归普鲁士所有,并签订了《胡贝图斯堡和约》。至此,围绕西里西来展开的长达半个世纪的三次战争终于结束了。以普鲁士获胜的观点也从那时起,得到了史学界的广泛支持与认同。

纵观此次战争的实质,其实各参战的国家最初的战略意图与目的都不尽相同。作为普鲁士来说,它的目的在于吞并萨克森的同时,确保西里西亚的所有权,并有意染指波兰;而奥地利则是在削弱普鲁士,并夺回西里西亚;俄国企图是觊觎东普鲁士和波兰,以加强自己的国家地位;瑞典是想夺取波美拉尼亚;而英国则是想通过打击法国,争取扩大殖民地;而法国则是企图遏制普鲁士的崛起,以保属地不失再顺便捞一把。有很多评论和观点认为这是“法国大革命前欧洲各卷入的最后一次欧洲大战”。

战后,就战略目标达成而言,英国成了海上巨无霸,俄国也加固了自身在欧洲争霸的权重。而作为西里西亚这个分战场的主角,普鲁士则在德意志的特殊地位更是得到了巩固与加强,并成为地域列强。这是普鲁士崛起为世界列强之路上,最大的战略收获之一。

最后我们再从军事史本身的角度总结一下三次西里西亚战争,特别是由腓特烈二世指挥的后两次,这当中最大的技术经验:

腓特烈二世把线式战术发展到最完善的地步,创造了斜形线式战术。军队使用燧发枪后,战斗队形的纵深越来越浅,开始从6列减少到4列乃至3列。这种战斗队形通常中间是纵深极浅、正面极宽的线状横队,两翼是骑兵横队,步兵火炮配置在正面或横队之间,而重炮则配置在两翼。线式战术的优点在于充分发扬火力,致命的缺陷是纵深极浅的横队显得异常单薄,十分容易被突破,而且由于正面过宽,翼侧遭到攻击时不能相互救援。许多战术家已经认识到这个弱点,并试图增加一条步兵线加以解决。第二条步兵线的功能是加强第一条步兵线的薄弱点和击退来自侧翼或背后的进攻。大多数将领都把自己一方的正面摆得尽可能长,以便进行侧翼运动,包围敌一翼,从侧面动摇敌人而不是从正面进攻并击败敌人。但是战线越长兵力就越薄弱,结果采用这种战术的军队缺少必要的兵力取得成功。在腓特烈二世之前就有人研究斜形线式战术问题,腓特烈二世非常熟悉蒙特柯考利等人研究斜形线式战术的著作,并在战争实践中不断尝试、完善和创造,成为集大成者。要使一翼比另一翼强非常简单,但只要敌人发现就会采取反措施,用较强的一翼对付较弱的一翼。因此为达成击败敌一翼之目的,需要进行巧妙的机动。腓特烈二世通常的做法是,用进行包围的一翼及中央的部分兵力攻击所选定的那一翼,其余部队配置在后面。其他部分敌军因被固定在线式战术队形中自己位置上,无法救援被攻击的一翼。这样攻击部队以优势兵力在一冀取得胜利后,其余部队立即前进取齐对中央敌军展开进攻,已得手的一翼转而猛攻中央敌军的翼侧。采用斜形线式战术既可以保持线式队形,又可以用优势兵力攻击敌军战斗队形的任何部分。斜形线式战术是腓特烈二世多次取胜的战术上的原因。至于炮兵的改革,更符合马克思的名言“火药彻底把骑士阶层炸得粉碎”,就不再多作赘述了。

文字:黑郁金香

审核:心海酱

编辑:满城尽带黄金甲

配图:十月仲秋

校对:装甲伯爵

发布:轴心合作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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