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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维桢曾祖杨文修,因侍母而成医,是诸暨记载最早的儒医

 诸暨弘虫 2024-01-15 发布于浙江

如果说屠氏女是诸暨记载最早的巫医,那么杨文修是诸暨记载最早的儒医。但是,历代史书多重杨文修的孝子名,对其儒医的身份却鲜有提及。

孝子杨文修的事迹,最早由其曾孙杨维桢记录。杨维桢有《杨佛子传》(见《乾隆诸暨县志》),又有诗歌《杨佛子行》(《诸暨诗英》称此诗为杨维桢之师陈敢所作)。杨维桢的一文一诗,均突出了曾祖杨文修的孝行。而史书记载最早的是柯维骐撰写的《宋史新编》卷一百七十六,这就是《乾隆诸暨县志》在“杨文修传”中附注的“宋史孝义传”。陆心源辑宋史翼》时,也收录此传。其他史书凡杨文修时,其文字皆源于杨维桢《杨佛子传》或柯维骐《宋史新编》。

现将《宋史新编》中的传记录下:

杨文修,字中理,诸暨人。年六岁,视母食多寡为饥饱,母病辄不食。年十五,以母多病,遂弃举子业,读岐黄氏书,父谴之,从容曰:“我母常病,忍能一日去母从师耶?”母病革,药弗效,即刲股肉,和饘粥以进,病遂已。文修颏下生瘤,大如覆杯。一日,由市归,中途值操瓢者,秽癞不可近,时暴雨至,从文修求共雨盖,即与共之行一里,操瓢者左手搯文修瘤,右手拊背曰:“可医汝,何报我?”文修未心信,别去数步,顾瞻其人,不见矣,文修大悔。明旦,视颏下瘤,忽不见。家人惊怪,扪其背,则瘤还在背矣,人谓孝感所致。母殁,文修躬捧土成坟,种树筑庐,墓上居之。童子妇人瞻其仪形,咸手加额,曰:“佛子!佛子!”尊官巨人入其乡,必过其庐。朱熹尝以常平使者道经枫桥,闻佛子名,特就见,与谈名理,竟夕乃去。年九十九终。

 

([明]柯维骐撰《宋史新编》卷一百七十六)

([清]陆心源辑《宋史翼》卷三十三)

杨文修六岁时,就会体贴母亲,他时刻关注母亲饭量,母亲吃得多他就高兴,母亲吃得少他就伤心,母亲生病连饭也吃不下。到了十五岁,因为母亲生病,杨文修放弃科举功名,一门心思研读医书。父亲责怪他不思进取,杨文修从容回答“母亲经常生病,么能忍心抛下她,外出从师读书呢”母亲病入膏肓,医药无效,杨文修忍痛割股,将割下的肉放进粥里熬煮,母亲吃下粥后,病奇迹般地好了。杨文修的下巴出了颗酒盏大的瘤,一天,他从集市撮药归来,半路上碰到一个老头,老头手持木瓢,头上长着癞疮,满身又脏又臭,让人无法靠近。当时天空突下雨,老头到杨文修伞下来躲雨,两人并肩一里路后,老头左手摸摸文修下巴的瘤子,右手拍拍文修的后背,文修说:能治你的病,你怎么报答我?文修不相信老头,便与老头告别。独自行走几步后,杨文修回过头,发现老头已无影无踪了想起刚才老头说能治自己的病,便觉得非常后悔。第二天醒来,杨文修摸摸下巴,发现那颗瘤子不见了,家人都觉得十分奇怪,摸摸文修的后背,发现那瘤子已移至后背大家都说这是杨文修的孝心感动了上苍。母亲去世后,杨文修亲自捧土筑坟,在坟边种树,搭了一间草屋,天天为母亲庐墓守孝。杨文修的名字,妇儒皆知,人们见到他时,都称呼他为“佛子”。那些到枫桥的达官贵人,必定会去拜访杨文修。朱熹做常平使者(常平茶盐公事)时,曾路过枫桥,因久闻杨文修大名,特地召见了杨文修,两人在义安精舍竟夕长谈,医学、理学、天文、地理,足足谈了一个通宵,朱熹才离开枫桥。杨文修享年九十九岁1139—1237)

这篇传记提到的年十五,以母多病,遂弃举子业,读岐黄氏书”(杨维桢《杨佛子传》与此记载同),既交代了杨文修学医的年龄,又交代了他学医的原因。杨文修是出于孝心,因母多病,遂放弃科举,转而攻读医书,最终成为南宋诸暨的一代名医,这跟张仲景成为名医的动因基本相同。张仲景一家原是南阳地区人丁兴旺的名门,自建安元年(196)起,不到十年时间,就有大约一百四十位亲人因病死去,且绝大多数死于伤寒病,张仲景“感往昔之沦丧,伤横天之莫救”,乃勤求古训,博采众方,立志发愤研究医学。历史上,诸暨因亲人或本人生病、被误治或失治、自己愤而学医的例子有不少,而杨文修无疑是史书记载最早的一位。

杨文修深得医道,除了自己的努力,似乎还得了神助。这当然是文学的笔法。他暴雨天在半路上遇到的那位操瓢之人,其实是神医的化身。按杨维桢在《杨佛子传》中的说法,这位操瓢之人精通“治瘿方”,在给杨文修治瘿之前,还以“折骨方”口授杨文修。由此可知,杨文修生前必定精通这两个医方。杨文修所撰的《医衍》二十二卷,今已失传,想必收中必有这方面的内容。

杨文修虽年少辍学,转而学医,但他最终成为枫桥的大儒。儒学文化与中医文化是相互影响、彼此渗透的,杨文修在攻读岐黄书的同时,也自然完成了儒学的进修。尤其是,杨文修精通理学,而理学与中医学之间有共通之处。有研究者提出,宋儒讲求义理之学的倾向,促进了中医基本理论的系统化,“遏欲存理”的理念,又引发中医养生学产生新思想,“格物致知”的认识论更影响了宋以后医家的治学方法。而且,理学的基本精神和一些理学家对运气学说的赏识,对医学运气学的流行起到了推动作用。我们虽然不清楚杨文修行医的细节,但完全有理由推测,杨文修的《医衍》是其理学与医学的结晶。他精通理学,又深谙医学,故重视运气与养生,寿至九十九。

儒医中的儒,除指业儒者外,还包括有儒名而未仕者,这类人史称“处士”,杨文修就是“博经通史、修身慎行”的“闻人巨儒”一类。足以证明这一点的是,杨文修在世时,凡到枫桥的达官贵人,都要前去拜访他。

儒士从医,根据其对医学的参与程度,可分为“习医”和“通医”两种情况。前者指一般地熟悉、了解医学常识,后者指有医疗活动,如行医、采药或卖药及有医学著述。封建社会里,读书人大多都懂得一些医理,这部分人严格讲不能算儒医,杨文修属于后一类,他精通医术,且留有医学著作,他绝不是民间的“草泽医”(又称铃医、走访郎中)。

说杨文修是儒医,还有史料记载为凭。在清代王宏翰撰写的《古今医史》的卷五,赫然记载着杨文修的大名。在诸暨,除明代戴思恭因做过御医,享誉盛名,其他载入医史的人物,唯有枫桥的杨文修了。《古今医史》载:

杨文修,字仲理,诸暨人。幼以孝闻。因母疾究医,造其妙。朱晦翁闻其名,就见之,与谈竟夕。著《医衍》二十卷。又集《地理拨沙图经》。卒年九十九。

这里用了一个评价——“造其妙”,意思是杨文修的医术达到了奇妙的境界。到底有多奇妙?因年远代湮,已成千古之谜。

 

([清]王宏翰撰《古今医史》卷五)

  清代改师立所辑的《医林大观书目》一书中,杨文修的《医衍》也赫然在目。可惜“衍”字错成了“术”字。杨文修的《医衍》,是诸暨记载最早的杏林著作。

 

([清]改师立辑《医林大观书目》)

以上两则最新发现的史料,是杨文修作为儒医的证明。遗憾的是,一直以来,杨文修的医名为孝名掩盖。除上述两书以外,其他史书在记载杨文修时,均不提其行医的事迹。如明代徐象梅的《两浙名贤录》是这样记载的:

杨文修,诸暨人。有至性,母病,刲股以进,病遂愈。母殁,负土成坟,慈乌数十,随之往返。乡闾欲上其事,固止之。文修故病瘿,道遇异人,以手摩之,瘿移于北。居乡,德惠及人,皆不忍名,呼曰佛子。常平使者朱熹,每行部至县,必造庐与谈论,久之乃去。

 

([明]徐象梅撰《两浙名贤录》)

文中提到的“居乡,德惠及人”,自然隐含了杨文修的“仁术”。医学本为治病,但也称为“仁术”。“仁”的观念是儒家文化的核心内容。以仁爱之心治理朝政,则可平天下;而医乃生死所寄,通过治病,将仁爱之心播撒到黎民百姓中去,使家庭和睦,人伦有序,也是平天下。正如《灵枢》中所概括的,医学可“使百姓无病,上下和亲,德泽下流,子孙无忧,传于后世,无有终时”。杨文修就身居乡间,德泽广施,既用医以卫生,又用医以济世,难怪枫桥百姓见到杨文修时,都要以手加额,尊称他为“佛子”,这是杨文修以医道济众的写照。

其他,如在明代蔡保祯的《孝纪》中,杨文修因至孝而名列其中,作为儒医的身份则又被“居乡,德惠及人”所涵盖。其文载:

杨文修,诸暨人。至孝。母病,刲股以进,遂愈。母殁,负土成坟,慈乌数十,随之往返。乡闾欲上其事,固止之。文修夙病瘿,道遇异人,以手摩之,瘿移于背。居乡,德惠及人,呼为佛子。朱晦翁为常平使,每行部至县,必造庐与谈论,久之乃去,为贤哲所重如此。

 

([明]蔡保祯撰《孝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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