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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暨民间的“土法”医术

 诸暨弘虫 2024-01-22 发布于浙江

民间医术,作为一种医疗经验,并非产生于一朝一夕,而是漫长岁月的文化积淀,具有广泛的群众基础,经得起时代的检验,是人民群众共同创造而又共同享用的一种医药文化。诸暨的民间医术,虽然散漫而无系统,也没有完整的文字记载,但这些世代传承应用的“土法”医术,用之于日常,用之于民间,成了诸暨中医药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譬如,我们父辈曾频频使用的扭痧,就是一种土法医疗。夏日天热,中暑是常用的事,俗称“发痧”。人一旦“发痧”,最简便的办法就是“扭痧”。其办法是:盛一碗冷水,用食指与中指的中关节,在碗里蘸水,然后在患者头部眉心,或在颈项的前后左右,或在背部肌肉处,用手反复指揪扯皮肤,直到皮肤出现深红色的红斑或血痕为止。扭痧时常能听见“别,别,别”的声音,扭者用力扭,患者忍痛熬,一支烟的功夫,就大功告成了。扭痧与刮痧一样,都属于瘀血疗法,通过扭捏皮肉,使局部微血管破裂出血,从而达到舒通经络、袪风散寒、清热解毒、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的作用。
譬如,现在被视为神奇的放血疗法,也是一种土法医疗。放血有刺络法和划割放血两种。刺络法又分点刺、挑刺、丛刺。放血疗法属于泻实的疗法,有开窍醒神、泻热救急、活血消肿等功效,可治疗中暑、昏迷、头痛、腰痛等多种实证、急证、热证。江浙一带民间医药风俗有“刺鬼箭”之类的疗法,就属于放血疗法的范围。走路过急或挑担扭伤,膝部临时酸痛不能走路,俗叫“着鬼箭”,这时就要请人“刺鬼箭”。其方法是:用手拍打膝盖后腿弯曲处见青紫色静脉鼓胀,即用缝衣针直插入,复又马上拔出,静脉淤血即迸射而出,少顷,即自行止血,这样反复刺三五下,即可慢慢好转。
诸暨的民间疗法,包括刮痧、拔罐、热熨、敷贴、熏蒸、香佩、药枕、按摩、捏脊、点穴、放血疗法等等。因为这种“土法”使用起来简便有效,故一直辗转传承在民间。近来年,许多民间疗法经过发掘整理后,已经为专业中医医疗机构所采用,下里巴人也登上了大雅之堂。
但是,随着时代的不断进步,诸暨不少“土法”医术逐步退出了历史舞台。事实上,历史上诸暨曾经出现过众多的“土法”,它们无意间被文字记录了下来。现以旧县志上出现的几例加以说明:
舌舐目明。就用舌头舔眼睛,让失明者重见光明。典型案例是元代孝子丁祥一。丁祥一是枫桥人,一天,他的母亲双目失明了。孝子丁祥一请医生医治皆无效,为此他悲痛欲绝。无奈,丁祥一用了一个土办法,就是用舌头舔眼睛,就像小时候自己眼睛里吹进了沙子,母亲便用舌头舔自己的眼睛那样。丁祥一每天早晨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是为母亲舔眼,晚上临睡前的最后一件事也是为母亲舔眼。如此坚持了整整一百天(县志称其“积有年”),不知是孝行感动了上苍,还是丁祥一碰到了大运气,丁母的双眼终于豁然开明。此事轰动了整个诸暨,最后官府将他的事迹上报至朝廷,丁祥一得到了朝廷的表彰,丁氏家族被旌表为“孝义之门”。诗坛领袖杨维桢还特意为此事写了一首《丁孝子行》的乐府诗,丁祥一从此名垂青史。
《光绪诸暨县志》还记载了舌舐目明的三位孝子:钟英、周懋烈、斯国棣,他们活学活用丁祥一的办法,让自己的父母盲而复明。不过,现代医学已经下了结论,认为此方法缺乏科学依据,不宜采用。
指探腑道。通俗的说法就是用手挖抠便秘。典型案例是元代孝妇方迎。方迎是三都白门人,27 岁嫁给同乡杨敬,过门后极其孝顺。婆婆长年患病,因为肠道闭涩(便秘),常常因如厕而痛不欲生。方迎急在心里,于是想出一个土办法:她端来水盆,放在婆婆下身,然后俯身低头,用手指将结便一点点抠出来。如此长年累月坚持,方迎的双手布满了裂纹,甚至出现了裂口。即使这样,方迎仍然没有丝毫懈怠厌倦的神色。如此不嫌脏、不嫌烦、不嫌累,窥一斑知全豹,方迎的品行也就可想而知了。更难能可贵的是,方迎出身于官宦之家,但她身上没有千金小姐的“骄娇”二气。后来,大文豪宋濂到白门义塾掌教,在听闻孝妇方迎的事迹后,还特意写了《方孝妇石表辞》,以方孝妇的事迹教化民众,达到“将以愧为人妇之不孝者也”,“非唯愧人妇也,抑将愧人子也”。方孝妇的指探腑道,一直流传至今,成为对付便秘最有效的“土法”。
吮吸通溲。就是用口舌吸取小便。典型案例是元代孝孙吴钜。吴钜是流子里(今吴子里)人,他的祖父吴宗元得了一种怪病:阳道闭塞,小便不通。请过医生后,医生最终下了结论,说病因是阴气绝,药物皆无效,最好的办法是吮吸,用什么吮吸?用口用舌……吴钜屏退旁人,遵循医嘱,俯身于祖父胯下,结果是“乃得汗血一勺而通”,祖父的病就奇迹般好了。此事在四乡八邻纷纷口传,人们异口同声地夸奖吴钜是个孝孙。后来,吴钜用口舌为祖父汲小便的孝顺行为,记录在宋濂为吴宗元撰写的墓志铭上。赵家的张辰,还特意写了一篇《吴孝孙传》。
此法不止一人用过。清代,魏家坞有个读书人名叫魏家驹,平时特别喜欢理学和易学,其品行和道义闻名郡县。他的祖父魏士廉,80那年得了气闭症,一连七天不通小便,结果腹胀如滚圆的瓜。请医生来诊治,也不见什么效果。魏家驹见多识广,就学孝孙吴钜的样,用口舌吮吸,结果祖父小便倾泻而出,病情很快好转
以上事例,皆载于诸暨旧县志的《孝友传》,类似的不乏其例。文献上常见的词汇,如“手搔口吮”“搔摩痛痒”“亲尝汤药”“割股疗亲”等,都是人子在尽孝过程中所采用的土法。可以这么说,在疾病面前,我们的先民从来都没有束手无策,他们所创造发明的土办法,虽然今天看来“俗不可耐”,令人作呕,常人难为,甚至缺乏科学道理,但它们是诸暨中医药文化的一个侧面。
过去的不少疑难杂症,现代医学已经迎刃而解,诸暨丁祥一、吴钜、魏家驹们所采用的土法医疗,早已尘封于历史的故纸堆。但是,追溯诸暨的中医药文化,这些也是不容忽略的历史细节,因为从中不难发现:诸暨中医药文化的传承,与诸暨孝道文化的传承休戚相关。从某种程度上说,一部诸暨的孝道史,其实也是一部诸暨的中医药文化史。
【文献】
丁祥一,越枫桥里人丁氏。母双目失明,丁至孝,每朝盥漱讫,即舐母之 目,积有年矣。俄而母左目明,未久,右目复明。有司上其事于朝,表其闾曰 孝子之门,至治年间也。(《乾隆诸暨县志》)
孝妇姓方氏,讳迎,越之暨阳人。生二十七岁,归同里杨君敬。敬有母何氏, 孝妇左右就养,唯恐违其志。何病,腑道涩,不能御偃溷。孝妇浸之汤盆中,以指探出之。积岁之久,手文皆龟裂,未尝有倦色。(《乾隆诸暨县志》)
吴孝孙者,名钜,字仲夫。尝及侍大父母、父母,重闱相欢。……会大父构奇疾,阳道闭涩,不能小遗。医者云,病在阴气绝,药不能及,法当得人口舌熻而取之。孝孙遽如医言,乃得汗血一勺而通。众因并口称孝孙。(张辰《吴孝孙传》)
魏家驹,字朴堂,岁贡生,生平酷嗜宋五子书及国朝汤睢阳、陆平湖之说, 行谊闻于郡邑。祖士廉,年八十,患气闭,溲不行七日,腹坟起如瓠,医无效。家驹吮以口,下如注,愈时病若失。事父母继母如其祖。(《光绪诸暨县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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