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话与上海话中的词素倒置(十之二) / 作者：陈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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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回读：

十之一

普

通

话

与

上海话中的词素倒置

(十之二) 

陈永生

第一部分

普通话中的词素倒置(2) 

二、倒置后的词义与原先的不同

1、类型

从词义角度看，这有两种情况：

(一) 二者之间有某些关联

(1) 名词——名词

人猿——猿人

口味——味口

手旗——旗手

风暴——暴风

火炮——炮火

平生——生平

长官——官长

乐器——器乐

尖角——角尖

血气——气血

板壁——壁板

药草——草药

背后——后背

流水——水流

球棒——棒球

球篮——篮球

A、词语解释：

a、尖角(尖的角)——角尖(角的尖处)

b、尖刀(尖的刀)——刀尖(刀的尖处)

B、词语辨析：

(以下皆引自《现代汉语词典》)

A、犯人——人犯

【犯人】犯罪的人，特指在押的。

【人犯】旧时泛指某一案件中的被告或牵连在内的人：一干～。

B、主教——教主

【主教】天主教、东正教的高级神职人员，通常是一个地区教会首领。新教的某些教派也沿用这个名称。

【教主】某一宗教的创始人，如释迦牟尼是佛教的教主。

C、语言——言语 

【语言】人类所特有的用来表达意思、交流思想的工具，是一种特殊的社会现象，由语音、词汇和语法构成一定的系统，一视同仁地为各个阶级服务。'语言’一般包括它的书面形式，但在与'文字’并举时只指口语。

【言语】说的话：～粗鲁 | ～行动。

(以上为引文)

按：专家学者对“言语”的补充，即详细解释：

“言语是人们用语言来表达思想、进行交流的一种行为或活动。有三种言语。(1)口头言语…… (2)书面言语…… (3)手势言语…… 。”(详见范晓《语言与言语研究》，复旦大学出版社。)

(2) 动词——动词

A、是否及物，即能否带宾语。

 (以下为前者不及物，后者及物)

打炮——炮打(司令部)

出演——演出(节目)

过路——路过(这里)

出走——走出(非洲)

出逃——逃出(魔掌)

成长——长成(大人)

成形——形成(云雾)

明说——说明(情况)

烧火——火烧(连营)

救急——急救(伤员)

按：还有二者皆不及物的。例如：

起跳——跳起

B、具体与抽象

(前者为具体，后者为抽象)

生产(家具)——产生(后果)

展开(翅膀)——开展(活动)

摇动(树枝)——动摇(意志)

(3) 形容词——形容词

火红——红火 

心细——细心

心狠——狠心

心寒——寒心

明显——显明

美好——好美

要紧——紧要

(4) 名词——动词

农学——学农

医学——学医

房租——租房

(5) 名词——形容词

和平——平和

生手——手生

(6) 兼类词

心烦(形容词)——烦心(形容词兼动词)

亮光(名词)一—光亮(名词兼形容词)

(二) 二者之间基本无联系

(1) 名词——名词

二老——老二

人文——文人

人生——生人

人头——头人

人情——情人

中心——心中

气节——节气

文盲——盲文

火山——山火

火焰——焰火

石油——油石

字数——数字

地质——质地

地基——基地

会议——议会

花菜——菜花

房客——客房

事故——故事

顶楼——楼顶

房门——门房

药性——性药

药酒——酒药

科学——学科

军官——官军

笔画——画笔

宦官——官宦

黄牛——牛黄

海外——外海

寒风——风寒

词语辨析：

A、手球——球手

a、手球：从足球发展而来的一种比赛项目，每组七人。

b、球手：球类运动的专业者或高手。

B、火柴——柴火

a、火柴：用以取火的带磷或硫的细小木条。

 b、柴火：用以做燃料的树枝、秫秸、稻秆等。

C、生前——前生

a、生前：死者还活着的时候。例如：

“他生前是个律师。”

b、前生：人生的前一辈子。例如 ：

“佛教讲因果报应，今生受罪，是因为前生作孽。”

D、外号——号外

a、外号：给他人另起的非正式名号，也叫绰号。

b、号外：因突发事件而临时另外加发的新闻纸。

E、法家——家法

a、法家：诸子百家之一，提倡以法制民，著名的有申不害、商鞅、韩非等。

b、家法：旧时家族或大家庭里的一套规矩、法度。例如：

“封建家长常用家法来惩治违反家规的人。”

F、道家——家道

a、道家：诸子百家之一，提倡崇尚自然、无为而治等，以老子、庄子为主要代表。

b、家道：家境。例如： 

“鲁迅经历过家道中落。”

G、黄花——花黄

a、黄花：泛指黄色的花，也专指菊花。例如：

“今又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毛主席诗词》)

至于“黄花菜”(金针菜)、“黄花闰女”，则都不是单个的“黄花”义了。

b、花黄：古代妇女的一种面饰。例如：

“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乐府诗集·木兰诗》)

(2) 动词——动词

A、前者非及物，后者及物。

开打——打开(窗户)

开张——张开(嘴巴)

写书——书写(对联)

出发——发出(通知)

运转——转运(货物)

挥发——发挥(作用)

B、二者皆及物，即都能带宾语。

计算(工分)——算计(他人)

制定(政策)——定制(西装)

词语辨析：

开除——除开

a、开除：除名、使其出。例如：

“'双开’就是开除公职、开除党籍。”

b、除开：除了。例如：

“手术室，除开医护人员及手术对象，他人莫入。”

C、二者皆为非及物动词，即都不能带宾语。

气喘——喘气

高升——升高

词语辨析：

生养——养生

a、生养：生育。如“生养孩子”等。

b、养生：保养身体。如“养生之道”等。

按：“养生”还可由人扩大到国家。例如：

“刚经过战乱的汉朝，急需一段时间养生休息，所以贾谊写了《论积貯疏》。”

成语为“休养生息”。

(3) 名词——动词

开支——支开(别人)

过错——错过(机会)

对面——面对(现实)

回扣——扣回(钱款)

意愿——愿意(谈判)

(4) 名词——形容词

人气——(很是)气人 

平板——(场地)板平

明文——文明(驾车)

和平——(性格)平和

词语辩析：

A、为人——人为

这两个“为”的声调皆为阳平。

a、为人：做人处世的态度、方式。例如：

“他为人和善，有口皆碑。”

b、人为：人做，如“事在人为”。

引申为人的因素所造成的，略含贬义。例如：

“现在有些火灾，是人为的，即不遵守有关规定而造成的。”

B、急性——性急

a、急性：相对“慢性”而言，一般指发作急剧且变化快的病，如“急性胆囊炎”等。

另，同音的还有“即兴”一词，意思是一时兴起，临时发挥，如“即兴作诗”“即兴发言”等。

b、性急：脾气急。例如：

“他很性急，不肯久等。”

C、感性——性感

a、感性

《现代汉语词典》：指属于感觉、知觉等心理活动的(跟'理性’相对) ：～认识。

b、性感

《汉语大辞典》：性的魅力〘sexappeal 〙有性感的姑娘。

(5) 动词——形容词

生怕——怕生

a、生怕：恐怕、生恐。例如：

“老婆生怕老公喝了酒开车。”

b、怕生：认生，一般指儿童。例如：

 “不好意思，我家这个小孩认生，请多包涵。”

(6) 动词——副词

A、回来——来回

 “他回来后，心思重重，不停地在屋里来回走动。”

B、连接——接连

“自从老同学的关系连接上以后，这些天他接连打来几个电话。”

C、前往——往前

“前往西双版纳的旅游计划，由于时间充裕，我们又往前推了一个星期。”

(以上例句，皆为前动词、后副词)

(7) 动词——连词

 不要——要不

“不要”就不要解释了，太简单，现在说一下“要不”。

《现代汉语词典》：

【要不】连词，表示两件事情的选择关系，跟'否则’相同：从上海到武汉，可以搭长江轮船，～绕道坐火车也行。也说要不然。

(8) 形容词——副词

A、自私——私自

“他很自私，独自享乐，不顾家人，另外，还瞒着老婆，私自买了理财产品。”

“自私”为形容词，“私自”为副词。

(9) 兼类词

爱心(名词)——心爱(形容词兼动词)

心醉(形容词)——醉心(动词兼形容词)

虚心(形容词)——心虚(动词兼形容词)

2、讨论

上一节提到，狭义的词素倒置，其结构不变，大多为并列关系。同时，其词义也相同，如果将前者设为X，将后者设为Y，那么就是X=Y，换句话说，X就是Y。例如：

力气——气力

觉察——察觉

演讲——讲演

绅士——士绅

至于广义的词素倒置，我们前面作了分类与解释，接下来我们要讨论其倒置后的变化。

广义的词素倒置，不仅词义改变了，而且有些连结构、词性都发生了变化。

另外，从数量上看，广义的词素倒置大大多于狭义的词素倒置。

下面，我们分别作些讨论。

(一) 结构上的变化

主要有两种情况：

(1) 由名词性的偏正变为动宾，即原本的定语变成了宾语。先举一例：

门把——把门

 “门把”即“门的把手”，名词性的偏正结构，“门”为定语，“把”为名词中心语。而“把门”却是“把住门”，动宾结构，“把”为动词，“栓把”义，“门”成了动词“把”的宾语。类似的还有：

门栓——栓门

门锁——锁门

马套——套马

牙刷——刷牙

手铐——铐手

水车——车水

风扇——扇风

发夹——夹发

枕套——套枕

铁锤——锤铁

钮扣——扣钮

瓶塞——塞瓶

球拍——拍球

脚镣——镣脚

锅盖——盖锅

警报——报警

如果分别用X与Y来表示，以上这些皆可组成“ X是用来Y的 ”格式。例如：

牙刷是用来刷牙的

风扇是用来扇风的

锅盖是用来盖锅的

瓶塞是用来塞瓶的

其余的，则以此类推。 

(2) 由名词性的偏正变为形容词性的偏正，即由原来的定语与中心语的关系变为状语与中心语的关系。先举一例：

黑漆——漆黑

“黑漆”即“黑色的漆”，整个结构为偏正，“黑”为定语，“漆”为名词性的中心语。而“漆黑”，即“象(黑)漆一样黑”，整个结构也是偏正，但形容词“黑”却为中心语，“漆”反而成了状语，即古汉语中所谓的“名词作状语”，现今也叫“介词结构作状语”。类似的还有：

白雪——雪白

白银——银白

红火——火红

黄金——金黄

黄蜡——蜡黄

黄酱——酱黄

黄橙——橙黄

黑墨——墨黑

蓝天——天蓝

绿碧——碧绿

例如：

火红：象火一样红。

雪白：象雪一样白。

碧绿：象碧一样绿。

如果分别用X与Y来表示，便形成“X是Y(色)的”格式，即：

白银是银白的

蓝天是天蓝的

黄金是金黄的

黄酱是酱黄的

其余的，则依此类推。

按：这类词语一般都与颜色有关。

(二) 词义上的变化

(1) 普通的词素倒置

这也可分几类：

A、X与Y是从属关系。例如：

a、女儿——儿女

“女儿是儿女中的一类。”

b、头骨——骨头

“头骨也是一种骨头。”

c、孙儿——儿孙

“孙儿属于儿孙范畴。”

d、孙子——子孙

“孙子是子孙中的一个部分。”

e、证人——人证

“证人属于人证。”

f、保安——安保

“保安人员做安保工作。”

g、剪刀——刀剪

“剪刀是刀剪中的一种。”

h、彩云——云彩

“彩云就是彩色的云彩。”

j、彩色——色彩

“彩色也算是一种色彩。”

k、喜报——报喜

“喜报是报喜的形式之一。”

这种逻辑中的从属关系，有点象古代公孙龙的“白马非马也”。

B、X与Y是因果关系。例如：

a、奶牛——牛奶

“奶牛产牛奶。“

b、质变——变质

“质变与变质互为因果关系。”

c、油菜——菜油

“菜油是从油菜中提取的。”

d、害虫——虫害

“害虫造成了虫害 。”

e、蜜蜂——蜂蜜

“蜜蜂釀就了蜂蜜。”

f、犯罪——罪犯

“犯罪产生了罪犯。”

C、Y与X是存在关系。例如：

a、井水——水井

“井水出自水井。”

b、池魚——魚池

“池魚是魚池中的魚。“

c、灯油——油灯

“灯油是油灯所用的油。“

d、宗教——教宗

“沒有宗教，那就沒有教宗。”

e、夜雨——雨夜

“夜雨肯定是在雨夜里的。”

f、炉火——火炉

“炉火是在火炉里的。”

g、盆花——花盆

“盆花养在花盆里。”

h、窝蜂——蜂窝

“蜂窝是窝蜂的栖息地。”

(2) 特殊的词素倒置

A、与“上”“下”有关的

a、动词与方位名词的对应

(以下各组，皆为动词在前，方位名词居后。)

① 上

上山——山上

上天——天上

上车——车上

上台——台上

上阵——阵上

上坟——坟上

上场——场上

上坡——坡上

上岸——岸上

上庭——庭上

上桥——桥上

上楼——楼上

上路——路上

② 下

下山——山下

下乡——乡下

下水——水下

下车——车下

下台——台下

下地——地下

下场——场下

下坡——坡下

下桥——桥下

下脚——脚下

下船——船下

下楼——楼下

前者的“上”与“下”，皆为趋向动词，义为“往……去”；而后者的“上”与“下”，则为方位名词，义为“……面”“……边”。

现引一例：

“上船不思岸上人，下船不提船上事，旧人无需知近况，新人不必问过往。”(弘一法师语录)

另外，“上”“下”的词义有时还比较抽象，比如：

上心——心上

上网——网上

上任——任上

上报——报上

上班——班上

上课——课上

下落——落下

b、名词与方位名词的对应

上头——头上

上房——房上

上身——身上

上面——面上

上臂——臂上

c、动词与动词的对应

上钩——钩上

下沉——沉下

下放——放下

下定——定下

下落——落下

下跪——跪下

B、与“前”“后”有关的

a、原本是方位名词，倒置后成了普通名词。

人前——前人

门前——前门

台前——前台

面前——前面

屋前——前屋

人后——后人

门后——后门

台后——后台

身后——后身

屋后——后屋

脚后——后脚

与方位名词搭配的还有不少，如：街、房、山、水、车、船等。

b、原本是时间名词，倒置后成了普通名词。

日前——前日

生前——前生

年前——前年

日后——后日

生后——后生

年后——后年

c、原本是动词，倒置后仍是动词。

往前——前往

退后——后退

(以上为十之二，待续)

配图来源：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