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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北海公园内唐玄娤的“三藏塔”在何处?

 旧京遗韵 2024-02-15 发布于北京

北京北海公园内唐玄娤的“三藏塔”在何处?

玄奘,即《西游记》中唐僧原形(图01。请在电脑看大图。下同)。公元664年,玄奘在长安玉华宫圆寂后,葬在长安附近,多次迁移。在后来的1300多年中,他的灵骨颠沛流离。虚虚实实,讹真难辨。

  

到了宋朝初年,玄奘的灵骨,从终南山迁移到金陵的天禧寺。天禧寺后改名为长干寺,元朝时期改名为慈恩寺,明清时期改为大报恩寺(02.明代《金陵梵刹志 - 大报恩寺全图》 凌大德绘画.)。

  

1386年,朱元璋时期,天禧寺的主持,将玄奘的灵骨,从天禧寺内的东岗迁移到南岗(参看图02 各建筑的方位)。

从这一次开始,一直到清咸丰年间,玄奘灵骨一直葬在此,再无迁移,只是将葬灵骨的舍利塔,改名为“三藏塔”参看图02)。

南京的三藏塔毁于太平天国运动时期。根据《礼首都三藏塔记》中记载:1854年,洪秀全占领金陵,将三藏的灵骨埋入地下,地点无人知道。

1867年,李鸿章将苏州炮造局迁移到大报恩寺旧址上,并扩建为金陵机器局,才有后来的旧三藏塔塔基遗址之说。

抗日战争爆发之后,南京沦陷,金陵机器局被日本占领,改名为兵械制造厂。1942年,日本人准备建造稻荷神社,平整土地之时,无意中在一个丘陵山,发现了一个石头制造的小棺椁,经过专家确定,这就是玄奘大师灵骨石函。

日本人准备将其秘密运回国之时,中国学者白隆平先生得知此消息,立即提议“让四众分别请玄奘灵骨,在北平建造塔,弘扬圣教”。

此建议最终得以采纳。

1942年12月,山西五台山广济寺派高僧前往南京,分得三枚灵骨,每一枚有手指肚大小,然后又飞往北京,将其供奉在宣武门外的法源寺内。

1943年2月23日,日本驻华大使,将部分玄奘灵骨转交给汪伪政权的褚民谊,并在南京成立“重建三藏灵骨塔委员会”。1944年10月10日,玄奘部分灵骨,被安放在南京玄武湖东南边的九华山(覆舟山),一直保存至今。(03

  

原本供奉在北京法源寺的三枚灵骨:一枚藏于北京北海九龙壁新塔;一枚被天津的佛教徒请走,供奉于大悲院中,后来又转赠给印度的那烂陀寺。第三枚被白隆平先生,带回了故乡四川,供奉在成都近慈寺中,1953年,又转移到大悲寺中。

关于法源寺的三枚灵骨的下落,版本太多,这里不考证。

一枚藏于北京西苑三海中的北海,无争议。具体地点有两种说法:一是九龙壁新塔,一是观音殿(图04。《西苑三海图》1912年)。

  

北海内安放玄奘灵骨的也称“三藏塔”,因是大汉奸王揖唐主管在此修建,抗战胜利后1946年全部拆除。灵骨先后转到了广济寺和法源寺,可惜到了七十年代被毁掉。

北京北海公园内的“三藏塔”是什么样?具体安置在什么位置?

喜欢老北京照片的道友或许早曾有闻,却少有人谈及,究其原因:一直未见照片问世。

美国摄影师马丁·威廉·希勒 (Martin William Hiller :1913年-1983年)曾在二战结束时,以美国空军机械保障军官的身份来到中国,根据其在华经历,在北京的时间最早可在1945年8月-10月之间。他在北京(时称北平)期间拍摄了大量照片,存放在“Hiller 08”的归类中。

  

其中:Hiller 08-072 (图05)的注释为: Tall, narrow, white brick structure behind a wall, Peiping  

该张照片有一个说明:A photograph of a tall, narrow, white brick strucutre that is pointed at the top. On top of the building's point, there is a white ball. The building sits behind a wall that is made out of the same white brick. In the background, there is another wall made of red brick.

原注给了如下信息:高而瘦长的建筑(塔)。白色,围以同色砖墙,塔后为红色围墙。地点:北平。原标注时间:1945年。根据作者的照片编号按时间和地点分册分类的习惯,该照片应该是在“北海公园” 照片组内。原注并没有标注准确地点,在此编号的前后既有“西天梵境”(大西天),也有“观音殿”(小西天)。因此仅看此照片,并不能确定是哪一处。

这座塔的造型比较奇特,非北京常见的古塔造型,建造年代很新。从照片看该塔为八面九层,塔身为砖石结构,塔面为“白砖”叠砌墙,砖层向上逐层缩减,无盲窗,应该是实体塔。层与层之间为汉白玉仿木檐枋结构,檐角悬风铃。塔顶为八面攒尖顶,每面阳刻凸出的“八卦”,塔顶托圆宝珠。推算高度在18米左右。塔外围以八面带漏窗的“白砖”墙,围墙高度在2.5米左右,后恐有人爬入围墙,又在围墙顶增加了一米多的铁丝网。

从照片实景和原注都提到“白砖”。我估计是民国时期洋人建筑常选用的一种“白耐火砖”。

塔前空地为带碎砖石土地,偶有绿草。塔后为红墙,墙顶是否“琉璃瓦”,不好确定,青砖脊顶在北京夏天雨季也会因潮湿长苔藓,颜色也会泛绿。

这样的背景在当时的北海内,只有在“西方梵境”的西院有可能。西院原是“大圆镜智宝殿”,1919年毁于失火,成为废墟,1925年在原址上改建成“乐静园”,并将原中式门(图06. 1914年。美国地质学家菲德克·克拉普 Frederick G. Clapp)改成西洋门(图07)。一年后又改称“公共体育场”(图08),即九龙壁北边的“真谛门”内。

  

  

  

目前还没有“真谛门”内建筑的近景照片。

至今见到最早是1901年4月法国远征军工兵热气球上拍摄的俯瞰照片(图09。《 Le génie en Chine 1900-1901》)。从图09中可以看到“西天梵境”东、西两院的建筑基本完整(参看图09左上方红框内的标注)。

  

东院即是今天对外开放的“西天梵境”院,在“大慈真茹宝殿”后面是“机关用房”,今天一般情况下连宝殿后面的“华严清界殿”(图10)都见不着。华严清界院的四角原各设一座两层四角角望楼”(又称“角楼”,“望台”)(图11),今无存。

  

  

11左上树枝后面可见一“建筑”, 奇怪的外形无法推测。从位置看应该是“大圆镜智宝殿”的侧面。

12 是法国银行家肯恩《环球之旅》摄影计划中的摄影师 Albert Dutertre 1909年1月拍摄的北京西苑北海的照片:

  

照片中近景为清朝的“教场”,后来成为“盛新中学与佑贞女中”,从图中新栽树,可以解释图05围墙后面有树的依据:那里是天主教会学校盛新中学去往地安门西大街的通道。远处围墙是“西苑围墙”,图中可见“大圆镜智宝殿”的屋顶。背景是“华严清界殿”后边的“七佛塔亭”和“琉璃阁”,东院的地势要比其西院高许多。(图13)

  

13是1922年瑞典摄影师喜仁龙(Osvald Sirén,1879年—1966年))的作品,拍摄了大圆镜智宝殿火劫后的遗址,从遗存的须弥座看,这里曾是一座非常精致的院落。图中的树都还矮小,是火灾后重栽的(与图09-1901年俯视照片比较)。图右有瘦高的柏树。应该是劫后余生的“老树”。

14 中,原“大圆镜智宝殿”遗址,已经彻底清理,安装了一些运动器械,改造成了“公共体育场”。

  

15 是德国人爱德华·埃尔克斯Eduard Erkes 1891-1958年)拍摄于1935年。图中的“人字柏”,即图13右边沿的“柏树”,也是图08中“真谛门”改造成西洋门内的“人字柏。图中的运动器械稍有变化,图中增加了“篮球架”。靠墙处有一条水平白线,那里是围墙墙根。围墙的结构,水渍高度和形状,以及地面状况和图05高度相似(图16:图15和图05 背景围墙比较图)。

  

  

在排除其它可能的位置后,图05“瘦而高的建筑应该是在西方梵境西院的原大圆镜智宝殿遗址内,原中轴甬道的北端、院围墙前的“三藏塔”,即今天的“真谛门”内,曾有人字柏主道的北端。

为什么会有“三藏塔在观音殿”之说?

我认为是地名讹传的结果。

西苑北海北岸的“西方梵境”一直被称作“大西天”,起码到清道光年前的地图中还怎么称呼。而到了1900年前夕,阐福寺西边的建筑群,包括南边的“观音殿”和北边的“万佛楼”就被称作“大西天”,而原称作“大西天的西天梵境”反而被称作“小西天”(参看图04白框内 )。而后人在理解“三藏塔供于小西天”,就有了多种考虑,比如:“三藏塔位于北海观音殿”。

西苑北海称观音殿的只有小西天(图17.)南边的“方形建筑”。在“小西天”南部的“观音殿”建筑范围,不大有容纳“三藏塔”的空间,毕竟观音殿位于沿湖(北海)的大道边,一座塔立在那里不可能不留下照片。

  

有没有可能在观音殿北边的“万佛楼”?

在考虑到“万佛楼”的功能和当时尚存的建筑时,院内能够安置“塔”的地方很有限:不可能建在万佛楼的前面(南边),排除建在中轴线的可能,当时“万佛楼”尚存。楼后虽有位置,那里是高台,其上估计曾有“罩殿”,罩殿后墙,即为院墙,院墙外是深凹院内陆面的“苑道”,苑道外侧是“西苑围墙”,如果塔建在“罩房”的位置,因其地势高,后边(北边)苑墙不可能有图05中高度。

我也想到万佛楼“东所”的那处向东凸出的空间-湛碧亭东侧(图18),那个空间面积不大,而且是山石堆砌的一个“岗”,即使把岗整平,在那里建塔,因空间狭窄,不可能有图05的效果。

  


通过以上分析:三藏塔在观音殿的传闻可以排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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