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读史札记 ‖ 子贵母死

子贵母死是北魏道武帝拓跋珪定立的一个制度，即被确立为继承人的皇子，其生母要被赐死。这制度看起来就很残忍，以至于第一个被实行这个制度的道武帝长子拓跋嗣因无法接受而逃跑，但是一个制度的存在是由很多因素决定的，残忍不残忍并不是首要考虑的因素。

就是这个拓跋嗣后来跑回来夺取了皇位，杀了弟弟拓跋绍，但却没有废除“子贵母死”制，不仅在立太子前处死了皇后杜氏，还使“子贵母死”制成为北魏皇权更替的祖制，从北魏天赐六年（409）到延昌元年（512），先后沿袭七代，历经一百多年。

可以说“子贵母死”制，是北魏皇室的一个理性选择，北魏是一个以鲜卑族为主建立的政权，在拓拔部的崛起过程中，通过政治联姻和贺兰、独孤、慕容等部结成联盟，由此导致这些部落凭借母族身份在北魏君位继承中发挥重要作用，导致动乱频繁，以至影响了北魏从游牧部落向农耕帝国的转型。“子贵母死”正是北魏皇室基于巩固统治的考虑而做出的一项理性决策。

无独有偶，在世界史上，后来崛起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也有一项残酷的继承人制度，或者比“子贵母死”要更加残酷，那就是开放式的竞争制度，王子们互相残杀，最后活着的那个继承大位。这个制度叫做Fratricide，字面意思就是杀害兄弟或姐妹，在实际的历史当中，不但杀害兄弟，有时还要杀死侄子，甚至自己的亲生儿子，不可谓不残忍。

如此残忍的制度，之所以能够长期存在，究其本质，是由其权力的生成和流转方式决定的。不管是北魏还是奥斯曼土耳其，实行的都是王位继承制，都有且只有一个最高权力，而这个权力还是世袭的，这样就造成了对王位争夺的频繁和残酷，不利于统治秩序的稳定。

北魏政权是一个由游牧部落建立的政权，本身在部落时代，母系力量就比较强大，在短时间内要向农耕帝国转型，遇到的问题就更多。汉帝国是在经过长期发展之后才由中国人建立的农耕帝国，经历了漫长时间，早已脱离了母系社会部落时代，依然有着外戚势力的困扰，更何况是北魏鲜卑族了，“子贵母死”可能是一种简单而有效的选择。

不管是北魏还是奥斯曼土耳其，影响其社会政治的主要因素还是其权力的生成和流转制度，君主专制之下，对权力的争夺必然是残酷的，只要身在其中就必然不了。要想规避这种情况，无有它法，只有实行一个开放的权力生成和流转制度，用法治来取代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