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提摘要：四川石窟造像的数量和种类位居全国之首，2019年北京古迹群年会上，古迹寻游分享四川安岳石窟群的攻略，随后组织八天四川石窟实地访古，主要涉及广元石窟、巴中石窟、安岳石窟，大足石窟和邛崃石窟，由四川网友吉燠现场指导。本四川石窟系列博文计划18篇，包括：1毗沙门造像、2孔雀明王造像、3天龙八部浮雕、4净土变、5药师佛经变（十二神将）、6柳本尊造像等等。 第十四篇，地藏十王造像，本土化的地狱审判 在四川石窟中有不少地藏菩萨的独立龛，这是早期造像的特点，不是本篇的重点，本篇只记录地藏菩萨和十大阎王合体的组合造像龛，简称地藏十王龛。出现这种组合类型的佛龛时间大约在唐末五代以后，直到现在依然流行在中原大地的寺庙中。在此之前佛教中地藏信仰和本土教十大阎王信仰没有所属关系，各走各的路，本土教中地狱最高领导是东岳大帝或者是酆都大帝，后来佛教发展迅速，地藏菩萨成功逆袭，最终成为地狱的总管，保留了十大阎王的传说，地藏菩萨领导十大阎王开始统领幽冥世界，形成流传至今的地狱格局，而道教地狱的影响越来越小。地藏十王龛就是这种转变的最好历史见证，石龛记录依据胡文和先生《论地狱变相图》，张乃中先生的《大足石窟地藏十王龛像研究》，简单记录四处。 1、安岳圆觉洞84龛，这是五代时期的石龛，算是最早的地藏十王龛，两层结构布局，有两个看点，一个是地藏菩萨的造型，披风帽造型，手持锡杖，这种风帽造型很酷，不是传统的菩萨和佛的造型，地位要低点，一般是男性高僧的造型，风尘仆仆，防沙避风的户外感觉，其实观音的女性风帽造型才是最美。另一个看点是“业镜”，也是此龛造像的最大看点，在造像龛中心位置有一个大圆圈，表示一面大镜子，业镜装在一座大底座上，底座两侧是地狱护法，这是地狱法庭审判仪仗的象征中心。地狱中出现这种高科技神器令人吃惊，可以把“业镜”比喻成一幅液晶电视屏幕，用于地狱判官审问“新亡人”的时候，展示新亡人在人间违反戒律的现场回看，用镜子中的图像显示出来作证，保证地狱审判证据确凿，不容抵赖。本龛业镜中显示新亡人在阳间打杀野生动物，业镜左侧有地狱档案记录员，业镜右侧有地狱实施惩罚的结果，图像清晰非常逼真。多说一点，看到圆形图案浮雕，总联想起佛教最早的圣物之一巴尔胡特塔上的本生画浮雕，也是圆形以图案的镜子方式显示佛祖的本生故事，好比在佛祖的祭坛上摆放了各个时空的佛祖照片，这是浮雕艺术巧妙展示不同时空的最古老的逻辑思维方法。 圆觉洞第84号龛的数据，平顶长方形龛，高2米，宽2..8米，深0.9米。中小型龛，两层布局，上层六位阎王（毁2位）和助手，坐在办公桌后，这种办公造型是典型的十王形象，下层的上半层是两位阎王和五位判官，办公桌下面是下半层，地狱景象的描述，有受刑人、鬼卒和动物。其实此龛是“目连救母”的主题，主要描述目连尊者成为地藏王的经变故事，这是佛教与民间传说融合的产物，存在于早期古文学作品中，也是盂兰盆节的起因。而目连尊者是不是地藏王已经不重要了，早期信仰中地藏王和阎王的人类属性的名字不断变化，搞不清楚状况，比如九华山的地藏菩萨是唐朝新罗国的王子金乔觉，地藏王和阎王的各种身份都是时代的烙印，这是探访古迹的乐趣。 2、大足石篆山石窟第9龛，北宋绍圣三年(1096)开凿，平顶龛，此龛特点是十大阎王不坐在办公桌后面了，而是并排坐在椅子上的合影，主尊1.4米高，十大阎王一字排开，组成地狱最高级领导班子的集体合影。后排是十四尊立像，是地藏和十大阎王的秘书团队。此龛地藏菩萨造型是大和尚，光头造型，着U形领通肩袭装及僧抵支，身后左立一比丘，双手于胸前作拱揖状，右立一侍女，手拄一九环锡杖。十王造型是朝廷官员形象，与阳间互相映射，只有一位是武将装扮。龛门处各立地狱特有两个部门，分别为现报司和速报司。龛外左侧有巨大冥界护法神，不知来路，一个持戟玩大蟒蛇，一个横刀骑猛兽。此龛约高1.5米，宽3米，深1米，属于中型佛龛，没有地狱景象的石刻，是最欢乐的幽冥世界领导层的聚会。 3、大足北山253窟，五代开凿龛，主尊双人造像龛，也就是说正壁主像为观音、地藏菩萨双身立像，两侧高浮雕云朵中是十大阎王的队伍，云朵是五代时期典型造型，此龛是观音和地藏一起统领地狱十王，可见当时地藏菩萨冥界领袖地位不稳，采用了双菩萨的机制，由观音菩萨保驾护航，扶上马送一程。地藏还是大和尚造型，为没有穿菩萨正装。网上摘抄，地藏造像居左，作沙门形，双耳戴环，胸饰璎珞，赤足并立于莲台上，项后有圆形火焰头光。弯眉慈目和略带微笑的双唇 ,颜面五官变化微妙细致，纤长却又饱满的身躯，此龛有北宋咸平四年重妆龛像的题记, 但是其完成年代应为五代。龛两侧壁面各雕祥云六朵，列为三层，云中各有一组人物，或骑马，或拱揖，或捧笏或恭立，冠服不一，姿态各异。这六组浮雕人物，原在云纹边都刻出榜题，因风化原因，榜题大部无法辨识，仅可辨“秦广王”“口口 ( 阎罗 )天子”字样。依此残存榜题，可知这六组人物分别刻的是地狱十王及司官形象。可辨别的人物身份，除榜题文字告诉的两组外，左侧中部云中主要人物局披挂甲胄，腰挎佩刀的将军形象。五道转轮王是其中唯一作习武之人形象出现的地狱王。 4、大足宝顶山20窟，南宋开凿，是国内最大的地狱变龛，高13米，宽20米，面积260平米，半个篮球场的面积。可以说是地藏十王龛的登峰造极之作，因为面积大，可以把地狱主题表达的淋漓至尽。地藏菩萨是正式的菩萨正装，而十殿阎王是办公造型，一字排开，下面几层是地狱景象，这种在熙熙攘攘人流中，用宏大的平面现场展示地狱场景，效果很差，没有身临其境的感觉，更喜欢丰都鬼城的艺术境界。这是宝顶山的热点之一，十八个地狱不再复述。隆重介绍地狱入口的二个关键词，“业镜”和’“业秤”，这是最容易忽视的地狱场景中的细节，也是地狱审判的两个重要概念。“业镜”在安岳圆觉洞84龛已经记录过，感觉是向佛教圣物巴尔胡特塔圆形本生画浮雕的致敬，展示不同时空的景象，我们在地狱变种看见的人间景象，比如著名的“养鸡女”，“醉酒四丑态”等，都可以解释为“业镜”的显示，这就是为什么在地狱场景内出现了人间的景象，镜子里展示的是破戒的现场取证证据。 而“业秤”的感念最重要，虽然“业秤”的图像是一把简单的“铁钩”，这是向古埃及地狱审判中称量灵魂的古老传统致敬，几千年前古埃及的《亡灵书》记载了称量灵魂审判的过程，用天平称量新亡灵的灵魂，是人类最早关于死亡传说的神话。而南宋地狱变石龛用铁钩秤称量新亡人在人间所做的事“业”，所以叫“业秤”，这是评价人类个人生平的数字化标准体系（地狱标准）。至于为什么要有十个阎王，简单说早期佛教生命六道轮回中死人都去地狱，没有别的去处，需要分类处理。把人生“作业”交给十个阎王依次流水线批改十次，每个阎王发现问题后要处罚，处罚完成后转到下一个阎王继续审判，十殿阎王之间专业分工严格，只审理自己管辖的问题，从第一殿到第十殿顺序不能乱，据说整个死亡者审判过程一般需要三年的时间，顺利的话就可以投胎转生。这可能也是明代时期守孝三年的理论依据。看明代历史其守孝风气达到极端。这些宣传迷信的说法现在基本都失传了，以上说法不一定准确，仅代表个人意见。 最后调侃说，佛教在中国留下两大主题游戏平台，一个是天上的净土变世界，一个是地下的地狱变世界，地狱变更加民俗化，其内容历经各朝各代地狱编程高人不断改进下，版本不断提升，并融入到民俗之中，成为各种古典文学作品中津津乐道的佐料，比如《西游记》中就有对地狱景象的描述。我以为地狱说是一种诅咒方式，通过诅咒表达对社会各种丑恶现象的憎恶，比如喜欢造谣的，在地狱中要受到拔舌的惩罚，地狱审判成为老百姓平衡心理的暗示。地藏和十殿阎王的格局，成为幽冥世界的最后版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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