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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人好鲤

 铺开生活的纸 2024-03-03 发布于四川

早上去菜市场买菜,遇到有人拉了一车鲤鱼在卖,遂走上前去询问价格之后,买了一条大一点的鱼,足足有两斤重。

在成都定居数年,深知川人不喜吃鲤鱼,一则嫌其刺多,二则嫌弃土气太重。他们更偏爱刺相对较少的黔鱼和肉更紧实一些的草鱼,以及肉质更优的鲈鱼和鲑鱼。不过前两者价格更亲民一些,所以更为人所青睐。

在成都很少遇见卖鲤鱼的,这是由供需关系决定的,无可厚非。然而,作为一座每年吸纳大批“移民”的新一线城市,这里也有很多来自外乡的“新成都人”。这些人当中不乏有爱吃鲤鱼的人。

比如我,鲁人一枚,老家菏泽。鲤鱼在我的成长经历里占据着不可获取的位置。

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菏泽作为黄河入山东的第一站,菏泽人理所当然地会就地取材,享用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鲤鱼便是黄河给予菏泽人的馈赠。

每逢红白二事,鲤鱼便是席上必不可少的一道菜。清蒸,抑或红烧,端上餐桌的方式或许不同,但其地位却是不可替代的。从这个意义上讲,鲤鱼已经融入了仪式,成为仪式的一部分。

在我的小的时候,经常盼着去吃席,让我最为惦念不忘的有三道菜:烧鸡,肘子,清蒸鲤鱼。这也是我们那里吃席必上的“三大件”,从无例外。

但宴席并非常有,每次开席,必然或喜或丧。而孩子们却是天天想着吃鱼,却又最没有耐心,不愿意再等待一个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结果。

孩子们就自己跳进河里,抓到鱼带回家里让妈妈做着吃。河水有丰水期和枯水期,于是在这水量盈虚之间,一个个孩子都练就了不错的水性,捉鱼更是轻车熟路。

一开始,我妈并不允许我下河捉鱼。她做农活,没有精力照看我,又担心我会溺水。毕竟,我们村南边那条大河里,经常有孩子溺亡。

但我又何尝能耐得住下水的诱惑?有意思的是,我成了小伙伴里水性最好的那个,也是一群里最会摸鱼的那个。

后来,妈妈也放心下来了,允许我下河摸鱼,还会把我抓来的鱼做给我吃。在物质匮乏的年代,这些鱼成为了我最重要的蛋白质来源之一。

所以,黄河里的鱼,尤其是鲤鱼,已经成为我童年记忆里的一个符号,见证了一个少年的成长。

当然,我代表不了山东人。我喜欢吃鲤鱼,并不代表山东人都喜欢吃鲤鱼。但是,山东人吃鲤鱼的传统却由来已久。

孔子给自己的儿子取名“鲤”,字“伯鱼”。据说孔鲤出生时,鲁昭公赐给孔子一条鲤鱼。鲁昭公的这个做法也是应了《诗经》里的典故——《陈风·衡门》有云:“岂其食鱼,必河之鲤?岂其取妻,必宋之子?

孔鲤是孔子的独子,其母亲为宋国大族亓元氏。按照当时的习俗,鲤鱼被视为吉祥之物,而国君的赐予是非常荣耀的,且《诗经》是孔子编订的,自然对其中典故了然于心,因此孔子将儿子起名为孔鲤,字伯鱼。

可见,早在春秋时期,鲤鱼便已经在鲁人心中有着积极重要的地位。

说到这里,插个题外话,讲一个关于孔鲤的故事。这个故事出自《论语 季氏篇》,原文如下:

陈亢问于伯鱼曰:“子亦有异闻乎?”

对曰:“未也。尝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诗》乎?’对曰:'未也。’'不学《诗》,无以言。’鲤退而学《诗》。他日,又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礼》乎?’对曰:'未也。’'不学《礼》,无以立。’鲤退而学《礼》。闻斯二者。”

陈亢退而喜曰:“问一得三,闻《诗》,闻《礼》,又闻君子之远其子也。

这个故事令我深受启发,从陈亢身上学到了见微知著、举一反三,学会去做一个善于捕捉生活细节的有心人。

我脑海里还有一个关于鲤鱼的记忆,是中学时候背诵的一首诗,名为饮马长城窟行》:

饮马长城窟行

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
远道不可思,夙昔梦见之。(夙昔 一作:宿昔)
梦见在我傍,忽觉在他乡。
他乡各异县,辗转不相见。
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
入门各自媚,谁肯相为言?
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
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
长跪读素书,书中竟何如?
上言加餐食,下言长相忆。(餐食 一作:餐饭)

在这首诗里,“鲤鱼”化身为承载思念的信物。这样的传统在山东、河南等地一直延续了下去。时至今日,还有给说亲成功的媒人送大鲤鱼的传统。

话说回来,如今我们的物质生活已经很是丰富,食物选择也更加多样。鲤鱼理所当然地失去了往日的荣光,一如鲁菜的境遇。

但有些东西,总会在时间的长河里留下涟漪。

例如,鲤鱼的近亲锦鲤,已经成为了幸运的化身。“鲤鱼跃龙门”的俗语已经植根于每个中国人的内心。

不进胃里,走进心里,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归宿。

那么问题来了:你爱吃鲤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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