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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18军序列里，尽管第67师是从第11师分离出来的，拥有跟第11师一样的血脉，但它却更为另类。 在战场上，主官殉职或受伤离任，如不是副职接任，或从该单位产生主官人选，而是从外单位调来人员接替，那么，接任者势必很难迅速熟悉该部的情况，更不可能在短期内把当面的敌情搞清楚，从而制订出符合实际的作战计划，率领部属投入作战行动，达成作战目的。 这历来是兵法上的大忌。一个师级单位，师旅长相继空缺，全从其他地方空降过来，岂止是大忌，完全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不可想象的事情发生了，就发生在第18军，发生在第67师。 自从开进淞沪战场以来，第67师首先阵亡了第201旅旅长，由第18军派遣第14师第84团团长杨勃接任该旅旅长； 随后，第67师长李树森受伤离职，军长罗卓英派遣刚从德国求学归来的黄维接任该师师长一职； 接着，第199旅旅长受伤，又由第11师空降第66团团长胡琏接任。 在一场战斗中，第67师三次阵上更换主将，接替者均不是原师指挥官，不仅在第18军绝无仅有，就是整个国民党军中恐怕也不多见，甚至在全球的军史中都难以找到相同例子。 如果说，此时接替第67师师旅主官的人选都是第18军核心第11师以及次核心第14师的人员，还可以理解的话。那么，淞沪会战结束后，直到武汉会战时期，第67师仍然留在第18军编制之内，却一直受第23集团军领导，就更加不可思议了。 不过，这时，该师师长早就不是黄维了，已经换成了莫与硕。 也许自知第67师的状况，接任的莫与硕颇有些英雄气短，他率领第67师官兵在第23集团军里，先后接受过第23军军长陈万仞、第50军军长郭勋祺的指挥，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恭与桀骜。这与夏楚中、彭善对待张治中的态度大相径庭。 第67师之所以得到如此待遇，当然不是因为它是第18军收编的杂牌部队。事实上，第67师是因为第11师编制过于庞大，而从第11师分离出来的。 一开始，它就是纯正血统的土木系人马，而在陈诚牢固地掌控第11师以前，该师却是名副其实的杂牌部队。 陈诚掌控以后，对它实施了彻头彻尾的改造，才把它变成了陈诚自己的嫡系部队，随后，又把它升格成第18军，这时候的第18军就是第11师。 接着，陈诚采取收编杂牌部队以及其他蒋介石嫡系部队的做法，使得该军不断扩大成若干个师，把所有归于第18军旗下的部队都变成了陈诚的嫡系，发展为国民党军中实力最强的土木系。  图片来自网络 第67师师长李树森，黄埔一期生，史料上对此人记述极少。与第18军第11师、第14师一样，在淞沪会战还没开打之前，第67师原本在广东韶关一带驻扎，却因卢沟桥事变爆发，接到命令，准备随同第18军其他各师一道去华北战场抗击倭寇。 后来，淞沪发生战事，第67师突然接到命令，改去上海，立即以第201旅为先头部队，第199旅随后跟进，开赴上海战场。 第201旅抵达上海的时间是8月24日，恰逢第11师把登陆日寇从罗店赶出去，并准备扩大战果乘胜追击之际，旅长蔡炳炎随即奉命接替罗店的守备任务。 当天晚上，第18军召开旅长以上军事会议，令第67师以第199旅向浏河西进，第201旅一部固守罗店，主力向尤家楼出击，配合第11师作战。 8月25日凌晨，第201旅旅长蔡炳炎抽调出4个营的兵力，由副旅长兼第402团团长李维藩指挥，配合第11师攻击登陆日寇；他自己则亲自率领第401团2个营的兵力，与该团团长朱志席一道在罗店担任防守任务。 于是，第67师走上抗日战场之后与日军的第一场战斗，将由第402团打响。 李维藩是一个很有进取心和爱国心的军官，早就等着在战场上与日军进行血与火的搏杀，接到命令后，他立即率领第402团按照规定，向被第11师从罗店赶出而退入尤家楼的日军发动攻击，试图用猛烈的进攻将日寇赶出阵地，取得一次漂亮的胜利。 然而，事与愿违，第402团的攻击遭到了据守该地的日寇强力抵抗，部队伤亡很大，多名高阶军官阵亡，乃至率部进攻的李维藩也为国捐躯，部队立刻呈溃败之势。 就这样，第67师在淞沪战场上与日军的第一次作战行动，画上了悲壮的句号。 首战即以损失一员大将、伤亡大量官兵的代价告负，师长李树森心里十分震惊，深知不集中力量，将难以应付敌人，他向军长罗卓英汇报战况并征得同意后，立刻命令原本要赴浏河的第199旅回转罗店，将第402团撤下火线整补。 第201旅第402团进攻受挫，激起了日军的猖狂气焰，随即兵分数路向罗店组织反扑，其中一路日军约莫1 000余人，附炮4门，由尤家楼向新镇急进，很快就冲到了中国军队面前，与驻守新镇的第11师、罗店的第67师第201旅旅长蔡炳炎、第401团团长朱志席带领的两个营的兵力刀枪相向，面对面地展开厮杀。 日军与第401团官兵的厮杀凭借的是优良的武器装备，他们在海空军火力支持下，接连不断地朝我军阵地——陆家村至白房子一带，发动猛攻。密集的子弹、炮弹、航空炸弹瞬息间将中国军队把守的阵地吞没。 但是，官兵们依托被日寇炮弹与航空炸弹炸得很不像样的阵地，顽强地阻挡日寇步兵的进攻；不断地有人倒在血泊之中；多处阵地有被日寇攻破的危险。 为了挡住日寇的攻击，蔡炳炎一边组织力量反击，一边向师长李树森电话求援。于是，李树森命令第199旅抽出两个营的兵力，朝罗店方向收缩，他告诉蔡炳炎援兵很快就会抵达，令他必须坚守下去。 第67师201旅401团团长朱志席把团指挥部设在最靠近前沿的地方，亲自督率两个营的人马英勇顽强地阻击日寇的进攻。 由于兵力单薄，守军逐渐不支，部分阵地被日寇突破，情况万分危急。朱志席虽说明知旅长手上此时没有兵力，却还是向旅长蔡炳炎打电话请求增援。 在得知增援部队即将到达后，一面督促官兵更加用心杀敌，一面迫不及待地向蔡炳炎多次电话询问援军的到达时间。 第67师第199旅两个营的援军终于赶到罗店。蔡炳炎喜出望外，决定亲自带领援军投入反击。当他率领援军冲进战场第一线时，坚守阵地的官兵已经伤亡过半。这批生力军在蔡炳炎的指挥下，经过数次肉搏，总算将日军赶出阵地。 不过，敌人并不死心，午后即向第67师位于白房子右翼的陆家村阵地发起了更大规模的攻击，防守在这里的一个连的官兵全部壮烈殉国，陆家村再度落入敌手。 如果不把日军赶走，这里就会成为对手打进罗店的一个楔子，其造成的直接后果是第201旅很快会丢掉整个罗店。 旅长蔡炳炎非常清楚这一点，因而决计不惜一切代价，恢复左翼阵地。他除急电师长李树森再度请求增援外，亲自率领第199旅第398团2营以及旅部特务排向日寇发起反击，试图收复阵地。 不幸的是，在激战中遭日寇狙击，蔡炳炎将军中弹身亡，成为第67师乃至第18军中首位，也是唯一一位在抗战中阵亡的旅长。  蔡炳炎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蔡炳炎，字孑遗，安徽合肥人，1899年1月出生。7岁入私塾，因家贫于10年后辍学，先以教书为生，后考入黄埔军校第一期2队学习。毕业后，出任黄埔军校教导2团2营6连连长、第3师8团8连连长、副营长、营长、第9军教导大队上校主任、总部补充第5团团长、第1军3师8团团长、第2师5旅10团团长、第45师268团少将团长兼徐州警备司令、第1师参谋长兼开封警备司令、第18军军部参谋兼干部训练处副主任、安徽省保安处少将参谋长、中将处长、中央陆军经理处少将处长等职。 他任职第18军干训班副主任期间，协助时任陆军整理处处长的陈诚整编全国军队，与陈诚结缘。由于他工作认真细致，得到了陈诚的赏识。 1935年12月，经陈诚提名，就任第67师第201旅旅长，成为土木系重要将领。 张治中也很熟悉蔡炳炎。突闻蔡炳炎在罗店阵亡的消息，不由流下泪水，悲痛之时，为蔡将军填词一首，寄托哀思。 满庭芳·缅怀蔡炳炎 寡言少语， 忠厚老实，离乡从军， 纵马横刀十余年； 尽心尽职， 淞沪战役挺身出， 高举抗日救国旗， 罗店战身先士卒， 功德传后世。 大敌当前，军中不可一日无将。蔡炳炎将军牺牲后，该旅旅长空缺，必须有人来填补这个空缺，才能带领该旅官兵继续与日寇作战。 接替蔡炳炎将军位置的是从刚抵达前线的第14师挑选出来的，这个人是杨勃，时任第14师第84团团长。 杨勃这次从第14师第84团团长提升到第67师第201旅旅长岗位，是第67师阵上换将的第一次。不过，后面两次空降过来的是大名鼎鼎的黄维和胡琏，不像杨勃一样令人疑窦丛生。 蔡炳炎殉国后，第67师第199旅派过来的后续援军陆续赶到，尽管他们接连向日军发动了几次攻击，但这时敌人已在陆家村站稳脚跟，进攻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鉴于援军已经不可能把日军从已占据的陆家村赶出去，继续进攻只会徒增伤亡，他们只有退而求其次，转入战略防御，不让日军占领更多地盘。 我军停止了攻击，日军却得陇望蜀，依托陆家村向罗店镇我军阵地发动猛攻。第67师官兵依托野战工事英勇抵抗，但在日军陆海空的联合攻击下，伤亡惨重，前沿阵地渐渐遭到蚕食，致使罗店镇的北半部落入敌手。 随后，日军也因为强攻数次后也伤亡惨重，渐感不支，无力再作进一步攻击，两军便在罗店镇内的陆家村、十里长街一带处于相持状态，战线犬牙交错，枪声随处可闻。 第201旅旅长蔡炳炎、团长李维藩、营长张培甫捐躯，固然使第18军军长罗卓英心情悲痛，但他没有时间，在充分研究了敌我双方的作战态势，判断了日寇的作战意图后，他决定： 将第11师调到罗店以东的顾家角、北塘口、马家宅占领阵地；第98师守备狮子林、新镇、月浦等地；第67师则继续死守罗店现有阵地；急令刚刚抵达上海的第14师前来增援。 26日晚，各部均已到达指定地点，形成了有利的对日攻击态势。罗卓英眼见得心里蓄谋已久的计划很快就要变成现实，心头泛起了一丝笑意。  外国记者拍摄正在固守阵地的中国军队 图片来自网络 他立即命令第11师、第98师展开进攻，第67师固守现阵地，竭力阻止牵制当面之日寇，使其他友军部队能够顺利进攻。 经过一天的艰苦作战，第11师、第98师都取得了一些进展。这时候，不仅第18军旗下各师人马全部聚集在各自指定位置，为了歼灭登陆之敌，确保罗店的安全，第15集团军总司令陈诚命令陆续抵达上海归其指挥的其他各部协助第18军的作战行动。 罗卓英知道，让第67师发威的时候到了，便来到三宫殿的军前指挥所，亲自给师长李树森下达命令： 第67师之第398团和第401团，分别由罗店镇和小石桥进入第65团现有阵地，由李树森师长统一指挥第67师和第11师第33旅官兵，围歼罗店进入西北角之日寇；同时，命令第74军第51师至嘉定城东之澄桥镇集结；第6师第16旅推进至施相公庙，策应第67师作战。 李树森接到命令后，立即召集第33旅旅长叶佩高等人举行作战会议，分析敌情，讨论兵力部署，决定以第11师第66团阻击来自聚源桥、尤家楼前来支援的日寇，由第67师第401团阻击来自公路之敌，由第11师第65团和第67师第398团充当攻击主力，围攻盘踞罗店西北角之日寇。 具体行动时间定在8月28日上午9时。 第401团前来第11师第65团阵地接防时，第65团团长朱鼎卿立即率全体官兵向罗店镇内集结，其他各部亦按照命令迅速进入了攻击位置。 攻击时间一到，两个团的官兵立即同时向盘驻在罗店西北角的日军发起攻击。霎时间，战场上枪炮齐鸣，愤怒的子弹与炮弹像布满天空的火焰，席卷而去。 日军的反应确实迅速，我军刚一发动攻击，他们立刻就用猛烈的炮火压制，同时，在空中利用飞机进行轰炸和扫射，使得进攻的第65团与第398团官兵寸步难进；与此同时，日军从聚源桥、尤家楼方向朝罗店派遣了两路援军，试图与固守罗店西北角的日军一道，对围攻罗店日寇的我军形成反包围，以求彻底歼灭。 因此，第67师的进攻行动遭到了强大的抵抗。激战终日，部队仍然没能取得丝毫进展。而担任阻击任务的第66团和第401团也与增援的日军拼命交火，整个罗店内外都是激烈的枪炮声。 此战，第67师毙伤了日军500余名，自身遭受了近400人的伤亡，其中，第66团3营营长王仲彬不幸牺牲。 入夜之后，日本海空军停止轰击，第67师似乎可以喘一口气，好好休息一个晚上，养足了精神，恢复了体力，等天亮后与日寇再度交锋了。但是，一向不喜欢夜战的日军步兵却突然对其发动了反击，重点直指第67师在罗店西部的第398和第401团。 白天作战已极度疲劳、思想松懈的我军官兵，面对日寇的突然反攻，不由得颇为慌乱失措，仓促中组织起来的防御阵地很快就被日军瓦解，不断往后溃退。 作为这次进攻行动的总指挥官，第67师师长李树森面对这样的情景竟然束手无策。关键时刻，附属第67师行动的第11师第33旅旅长叶佩高挺身而出，见日寇势不可挡，立即下令本旅第65团2营冲过去解救第67师。 第11师官兵的军事素养确实是第67师望尘莫及的。接到命令后，2营立即取捷径迅速沿着日寇的追击方向冲去。他们刚刚抵达预定目标地域，第67师的溃兵已经退了过来。2营迎了上去，迅速抢占有利地形，等待日寇冲到跟前，果断地朝日寇追兵开火，一下就把日寇的追击之势阻遏下来。 趁此机会，第398团和第401团收拢队形，撤至沈家湾、小堂子安顿整理。 日军眼见即将歼灭第67师两个团的兵力，却突然遇到另一部中国军队的拦截，不由得恼羞成怒，索性把气全部撒在第65团2营身上，集中火力猛攻其防线，试图攻破他们的防线后，继续追击第67师。 日军的如意算盘差一点就成功了，因为，仓促赶来的2营没有时间修筑工事，武器装备又劣于日寇，禁不住日寇的猛攻，几个回合下来，人员伤亡惨重，多处阵地遭到日寇突破，全营顿时陷入被日寇分割包围的危险局势。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第33旅旅长叶佩高亲率第66团1营前来增援，用勇猛的攻击把日寇的攻势挡住，暂时稳定了战场局势。 本来为第67师歼灭日寇打下了很好的基础，没想到，竟然把仗打成这个样子，军长罗卓英接到战况报告，对第67师的行为非常不满，立即打电话把李树森大骂一通，随即令他亲自率领其下另四个营的兵力以急行军的速度，朝第33旅阵地方向前进，支援作战。 这样一来，因为第398团、第401团的溃败，使得中日双方在罗店地区的作战行动，无形之中转移了作战的主要方向——第33旅成了日寇的主攻目标。 李树森接到命令后，不敢怠慢，立刻抽调四个营的兵力，亲自率领，急匆匆地前去解救。当时天降暴雨，又是晚上，视线极其不好，部队跌跌撞撞，行进起来异常艰难。李树森管不了那么多，一个劲地催促部队向前疾进。 接近第33旅与日军对阵的战场后，李树森判断战场态势，令部队成战斗队形，从行进间向日寇发起攻击。然而，没等他们展开，行动就被日军发现。 日军秘密调整部署，用机枪交织成强大的火网，突然朝李树森和他的人马打去，部队猝不及防，官兵一下子就倒下一片，李树森双眼冒火，立即组织人马展开反击。 一场异常激烈的战斗后，第67师伤亡惨重，师长李树森右臂重伤，第401团副团长汪兆霖为国捐躯。 第67师死伤惨重，再也承担不了攻击敌人的责任，罗卓英徒唤奈何，不得不下令第33旅坚守阵地，掩护第67师全面后撤。 至于师长李树森，一则确实欠缺一个军事指挥官应有的反应能力，二则因为负伤必须离开指挥岗位，罗卓英正好可以解除李树森师长职务，另选良将。 这样一来，第67师第二次阵中换将的时机来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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