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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人的能量究竟能有多足?在24小时内,以及余生20多年

 王怜花 2024-03-09 发布于北京

朋友请我看了一场孟京辉改编的舞台剧《一个女人一生中的24个小时》,我回来把小说原文补完了。

先上结论,还好不是买票看的;原著是更好一些,也确实比较难改编。但是孟京辉才华有限也是真的。

原文是好的,是茨威格风格的。一段贵妇出轨贵族堕落少年的一夜事故在茨威格的笔触下,惊心动魄,波澜壮阔。茨威格写,就是经典文学;我写,可能就是晋江打码小黄文了。

文豪确实是有点儿东西的。

比如文中描述C夫人被帅气赌徒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从这一刻起,大厅里其余的一切我全然不再注意了,同这张喷着火焰的脸相比,我觉得大厅里的一切都显得暗淡、迟钝和模糊不清……”——这不就是摄影中的大光圈效果么。

 以及对于人性的剖析:

“可是事情一旦发生在他们眼前,直接触动到他们的感情,那么,即使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会立即在他们心里引起过分的激动。”

“一个人如果曾一时干过一次荒唐事,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人们还是摆脱不了我们很没有把握地称之为良心的东西。”

非常随大流,我最喜欢的部分也是对手的描写: “贪得无厌者的手握得很紧,挥金如土者的手放得很松,工于心计者的手关节平稳安静,举棋不定者的手关节战栗不已。从抓钱的瞬间姿态上,对人生百态可以一览无余:我要说,这些手单调划一,犹如群众暴动时处于汹涌澎湃、激昂慷慨的人潮中的警察。”

舞台剧,差点儿意思。还好卡司是独角戏女王黄湘丽——表演和台词是非常有张力的——但剧情和结构,就很一般。

原著里开始是个群像戏,后来是“我”和C夫人的对手戏,而这段对手戏中大部分时间是C夫人的独角戏。所以改编成独角戏没有问题,但是孟导的声音,我真的不可。中老年男性常见的口齿不清与北方方言不可避免的吞音,就,很难入戏。

“我”在故事里,是一个极好的倾听者,也是一个独立客观理性但愿意理解女性的男的。我以为“我”在与C夫人对话时,“我”的声音应当是沉稳的、温柔的、坚定的、克制的;而不是年黏黏糊糊的,甚至令人昏昏欲睡的。

《一个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时》故事本身非常简单,引子是“我”去度假,同住一家酒店的一户起码中产的家庭,他家妻子与一位年轻帅气的法国男士私奔了。其他酒店的住客对此事纷纷发表意见,基本来说就是荡妇羞辱和道德绑架。

只有“我”,“我”持不同的意见。

“我”认为,一个多年来对婚后生活感到失望和无聊的女人,心里早已做了坚决的准备,一旦有人追她,就随他而去,这种情况是极有可能的。

“我”说,一个女人在其一生的某些时刻处于神秘莫测的力量的控制之下,只好任凭摆布,这既非她的意愿,她自己也不知晓,这是明摆着的事实,否认这个事实,只不过是为了掩盖对自己的本能,对我们天性中的恶魔成分的恐惧罢了。

于是,那位非常优雅的C夫人觉得可以和“我”聊聊。

C夫人的故事,有着茨威格一贯的风格,看上去是两个人的故事,其实只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因为那天夜里我在同一个人搏斗,目的是挽救他的生命,我要再说一遍:那是一场关系到生与死的斗争。”

“一个兴奋得死去活来,另一个极乐之中没有了感知。”

只看舞台剧,真的很难理解c夫人的动机。

不是,就非要拯救吗?你以为你是圣母啊?

赌徒唉,赌徒永远不会觉得自己坐在赌桌上是一件错误的事情,他只会认为他的运气不好是一件错误的事情。

看原文,对于故事的狗血性,我还是保持一贯的看法;但是多少能试着理解C夫人的一些动机。

看到赌徒的时候,被他那好看的,感情充沛的双手吸引;抬头又被他较好的面容吸引;这个倒霉孩子输光了最后的一张钞票,他颓废的走出赌场,轰然倒在公园的长椅上——那一瞬间的破碎感激发了C夫人的爱,一种无限接近母爱的博爱,但同时又夹杂了一丢丢女性特有的情欲的爱。

因为彼时的C夫人刚刚丧偶,而孩子又离她很远,C夫人感觉自己是一个不被需要的人。

当时C夫人的状态:自己虽不承认,实际上确是为了逃避毫无价值、可又不能马上就死的时间。

小说里和舞台剧的台词里反复出现的一句话:“因为那天夜里我在同一个人搏斗,目的是挽救他的生命,我要再说一遍:那是一场关系到生与死的斗争。”

对于积压在C夫人心中二十几年的不堪的那一夜,其实是对年轻人的暂时拯救,也是对C夫人自己的一种救赎。

然而,还是不应该相信赌徒。

故事里的赌徒,他手里不能有钱,只要有钱他就一定会去赌。即使被C夫人短暂的拯救了一晚,故事的结局,这个年轻人还是用一把左轮手枪结束了自己年轻的堕落的不堪的荒唐的一生。

故事里的C夫人,她人生的前半辈子循规蹈矩,从一个贵族家的千金成长为贵族家的少妇,再到贵族家的老夫人。然后突然在她四十几岁的时候,她要为爱来一次叛逆。就怎么说呢,我觉得C夫人她就是人生过得太顺遂了。在消金窟里一掷千金,是一场豪赌;为一段不确定的甚至不好说是爱情还是情欲的关系,抛家弃子,又何尝不是一场豪赌。

C夫人是幸运的,背信弃义的赌徒从某种程度上其实是放生了C夫人。

无论是看黄湘丽的独角戏,还是看原文小说中C夫人内心的暗流涌动,“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是一直飘荡在我脑子里的一个声音。

而整场戏里最让我破防的是C夫人他毕竟是一个有钱的贵妇,即使人生突然遭遇了很巨大的情感打击,她还有很多很多钱傍身。金钱不一能让你更快乐,但是可以让你更舒适。这,我是真的羡慕。

和《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一样,茨威格的故事,虐心,且需要想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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