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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书治要译注 卷四十

 新用户4541Ay47 2024-03-13 发布于上海

卷四十

韩子

题解

《韩子》,战国韩非著,又称《韩非子》。韩非虽师从荀子,但思想与荀子并不相同。他“喜刑名法术之学”,综合商鞅的“法”治、申不害的“术”治、慎到的“势”治,提出以“法”为中心,法、术、势三者合一的君主统治术,强调加强中央集权,对后世影响很大,成为法家思想的集大成者。他对于人性,偏于从趋利避害的方面来观察,因而认为严明的法令和赏罚是社会治理的根本。其弊端是使风俗浇薄,恩义、情义缺乏,最后将如水之下流,其势不可禁止,而法令亦不得不归于无用,以至于社会完全崩溃,陷入大乱。他体认到时代的变化对君主专制的需要,因此为加强和巩固君主权力而殚精竭虑,但由于这种权力缺乏形而上的道义的制约,必然使权力运用者顺应其无穷尽的欲望而残酷地虐待天下,以至于天下叛离。秦朝统治者推崇他的思想,快速走向灭亡。正如司马迁在《史记》中评论的,“韩子引绳墨,切事情,明是非,其极惨礉少恩”。

魏徵等人编撰《群书治要》一书,从其整理思路可以看出他们对于法家学说,并不赞同。而是认为要以道德仁义为治国之本,法只能作为辅助手段,提出以德治为本,以法治为辅治国思想。因此在节录法 家著作时,非常地谨慎,仅节录其中对治国有益的部份文字,这从节录《韩子》的段落即可看出。

作者简介

韩非(约公元前280年—公元前233年),战国末期韩国人,为韩国公子(即国君之子)。与李斯同师荀子,李斯自认不如。口吃善文,议论透辟。目睹韩国日衰,曾多次上书韩王,希望变法图强,但未被采用。于是写下《孤愤》《五蠹》《内外储》《说林》《说难》等十余万言,全面、系统地阐述了他的法治思想。后使秦,秦王推崇其书,却不重用其人。李斯恐其代己,劝秦王以过法诛之,得秦王首肯。韩非入狱,李斯使人送去毒药,迫他自杀。后秦王悔,令赦免韩非,然而为时已晚。事见《史记·老子韩非列传》。

十过

题解

十过,即十种过失。此篇列出人主有十事之失,足以危身亡国也。是以劝谏国君不可犯“行小忠、顾小利、好五音”等十种过失。这十种过失更是失德乃至国破身亡之罪愆。《群书治要》于此篇中仅录篇首一段,是此篇之纲。

十过:一曰,行小忠,则大忠之贼 [1] 也。二曰,顾小利,则大利之残 [2] 也。三曰,行僻 [3] 自用,无礼诸侯,则亡身之至也。四曰,不务听治而好五音 [4] ,则穷身 [5] 之事也。五曰,贪愎 [6] 喜利,则灭国杀身之本也。六曰,耽 [7] 于女乐 [8] ,不顾国政,则亡国之祸也。七曰,离内 [9] 远游。忽 [10] 于谏 [11] 士,则危身之道也。八曰,过而不听于忠臣,而独行其意,则灭高名为人笑之始也。九曰,内不量力,外恃 [12] 诸侯,则削国之患也。十曰,国小无礼,不用谏臣,则绝世 [13] 之势也。

译文

(做君主的往往会有)十种过失:第一种是用小忠的人,便是对大忠之臣的损害。第二种是只贪图小利,就是对大利的损害。 第三种是行为偏离正道还自以为是,轻慢无礼地对待诸侯,那么亡身之祸就会到来。第四种是不勤于治理国政,反而去喜好音乐,就会使自己走上穷途末路。第五种是贪婪任性,利欲熏心,就是国破人亡的祸根。第六种是沉溺于女色歌舞欢乐,不理会国家政事,便会有亡国之祸。第七种是离开皇宫外出远游,不理会忠臣的劝谏,是危害自身的做法。第八种是有了过失还不接受忠臣的劝吿,一意孤行,是自毁盛名并被人耻笑的开端。第九种是对内自不量力,对外依赖他国,就有国家被侵削分割的忧患。第十种是国力弱小,不遵循礼法,不任用忠谏之臣,势必会亡国断嗣。

说难

题解

说难就是游说之难。本篇韩非子旨在说明游说之难,并且指出游说成功之术。宋本注曰:“夫说者有顺逆之机,顺以招福,逆而致祸,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此说之所以难也。”太史公在《史记》中录《说难》全篇。《史记·老子韩非列传》:“然韩非知说之难,为说难书甚具,终死于秦,不能自脱。”“余独悲韩为《说难》而不能自脱耳。”可叹的是,韩子终不明天下大势并非术所能改变的,而自身也不得善终。《群书治要》仅录此篇末的一个引例,旨在启迪为君者和为臣者。

昔者,弥子瑕有宠于卫君 [14] 。卫国之法,窃驾君车者罪跀 [15] ,弥子母病,人间有夜告弥子,弥子矫 [16] 驾君车以归,君曰:“孝哉!为母故犯跀罪。”异日,与君游于果园,食桃而甘,不尽,以其半啖君。君曰:“爱我哉,忘其口而啖寡人。”及弥子色衰爱弛,得罪于君,君曰:“是故尝 [17] 矫驾吾车,又尝啖我以余桃。”故弥子之行,未移于初也。而前所以见贤,后获罪者,人主爱憎之变也。故有爱于主,则智当而加亲;有憎于主,则智不当而加疏 [18] 。

译文

从前,弥子瑕得宠于卫君卫灵公。卫国的法律规定,偷驾 君主车子的人就要被砍掉双脚。弥子的母亲病了,家人偷偷地连夜告知弥子,弥子假托君命,驾着卫君的车子回了家。卫君(知道此事后赞叹)说:“孝顺啊!为了母亲的缘故,甘冒砍去双脚之刑。”又有一天,弥子和卫君在果园游玩,觉得桃子很甘甜,就把吃了一半的桃子给卫君吃。卫君说:“真是爱我啊,留下口中美味而给我吃。”等到弥子容颜衰退失去宠幸,又得罪了卫君。卫君说:“他曾经假传君命驾过我的车,又曾把吃剩的桃子给我吃。”本来弥子的行为,与当初没有两样。之所以从前被赞叹,后来却获罪,是君主的爱憎发生了变化。所以受君主宠信的时候,智谋会被认为得当而更加亲密。被君主厌憎的时候,其智谋就会被看做不得当而更加疏远。

解老

题解

解老就是解释老子的《道德经》,经文简约,本篇详释其义,为老子传注之祖。《群书治要》仅录此篇中关于不可轻易变更法令一段,说明不要让老百姓轻易变更职业,而百姓变更职业是源于法令的变更,从而指出,“治大国者,若烹小鲜”,为政者不能轻易改变法令。

工人数变业,则失其功 [19] ;作者 [20] 数摇 [21] 徙,则亡其功。一人之作 [22] ,日亡半日,十日则亡五人之功;万人之作,日亡半日,十日则亡五万人之功。然则数变业,其民弥众,其亏弥大矣。凡法令更,则利害易 [23] ,利害易,则民务变。民务变,谓之变业。故以理观之,事大众 [24] 而数摇之,则少成功;藏 [25] 大器 [26] 而数徙之,则多败伤;烹小鲜 [27] 而数桡 [28] 之,则贼其宰 [29] ;治大国而数变法,则民苦之。是以有道之君,贵虚静,而重变法。故曰:“治大国者,若烹小鲜。”

译文

技艺工人屡次变更职业,就会失去他技艺的纯熟;工匠役夫屡屡快速的迁移,就会失去其之前的劳动成果;一个人的劳作, 一天中损失半天,十天就损失五个人所能做出的工作;一万人做工,一天损失半天,十天就损失掉五万人所做的工作。如此说来经常变换所做的工作、职业,变换的人数越多,造成的损失就愈大啊。凡是法令变更,与民众相关的利害就会发生变化;民众的利害发生变化了,就是(前面所说的)民众会改变其所从事的工作。所以从这个道理来看,管理大众如果频繁地改变政令,就少有成果;收藏的珍贵器物假如经常迁移,就会多有毁坏;烹煮小鱼如若经常搅动,就会有损厨师的烹饪之功;治理大国要是经常朝令夕改,那么百姓就会很苦。因此懂得治国之道的君主最重清虚恬静,而慎重于变更法令。所以说:治理大国,就像烹饪小鱼一样。

说林上

题解

《说林》的内容是韩非子为了著书立说而搜集的历史故事、民间传说及韩非收集和创作的寓言,汇集得很多,所以分为上、下两篇。《史记·韩非传索隐》:“说林者,广说诸事,其多若林,故曰说林也。”《群书治要》只录其中一则,为显明“巧诈不如拙诚”。

乐羊 [30] 为魏将,攻中山 [31] ,其子在中山,中山之君烹其子而遗 [32] 之,乐羊尽一杯。文侯 [33] 谓堵师赞曰:“乐羊以我故食其子之肉。”答曰:“其子而食之,且谁不食。”乐羊罢 [34] 中山,文侯赏其功,而疑其心。孟孙 [35] 猎得麑 [36] ,使秦西巴(旧无巴字。补之。下巴同)持之以归,其母随而呼,秦西巴以不忍而与之。孟孙大怒,逐 [37] 之。居三月,复召为其子傅 [38] 。其御 [39] 曰:“曩 [40] 将罪之,今使傅子,何也?”孟孙曰:“夫不忍麑,又且忍吾子乎?”故曰:“巧诈不如拙诚 [41] 。”乐羊以有功见疑 [42] ,秦西巴以有罪益信。

译文

乐羊担任魏国将军时,去攻打中山国。他的儿子正在中山国,中山的国君将他的儿子烹饪后送交给他,乐羊竟吃完一杯。文侯对堵师赞说:“乐羊因为忠诚我的缘故吃了儿子的肉。”(堵师赞)回答说:“自己的儿子都能吃,还有谁不能吃?”乐羊灭中山国归来,文侯奖赏他的功劳但是却怀疑他的存心。孟孙猎到一只幼鹿,让秦西巴带它回去,幼鹿的母亲跟随其后而大声哀呼,秦西巴因为不忍心而放还幼鹿给母鹿。孟孙大怒,将秦西巴赶走了。过了三个月,又召回秦巴西作他(孟孙)儿子的师傅。孟孙的车夫说:“先前您怪罪他,现在又任用他教导您的儿子,这是什么缘故呢?”孟孙说:“他对幼鹿都不残忍,又怎么会对我儿子残忍呢?”所以说:巧智伪诈,不如拙朴而诚实。乐羊有功却受到怀疑,秦西巴有罪却更加受到信任。

观行

题解

观行,此篇因篇中有观行二字,就取来做此篇的名字。观行者,谓以道法观人之行也。本篇分为二节,首节言以道正己,末节言因可势,求易道。本篇旨趣,近于道家。以道正己,道家言也;因可势,求易道,亦道家言也。本篇文章首先论述了君主观察自己行为的原则,又论述了君主应因势利导,任用臣下,实现“用力寡而功名立”。《群书治要》节录时对本篇有节略。

古之人目短于自见,故以镜观面;智短于自知,故以道正己。目失 [43] 镜,则无以正须 [44] 眉;身失道,则无以知迷惑。西门豹 [45] 之性急,故佩韦 [46] 以缓己;董阏于 [47] 之心缓,故佩弦 [48] 以自急。故以有余补不足,以长续短之谓明主。

天下有信数三:一曰智有所不能立 [49] ,二曰力有所不能攀,三曰强有所不能胜。故虽有尧 [50] 之智,而无众人之助,大功不立;有乌获 [51] 之劲,而不得人助,不能自举;有贲 [52] 育 [53] 之强而无术法 [54] ,不得长生 [55] 。故势有不可得,事有不可成。故乌获轻千钧 [56] 而重其身,非其身重于千钧也,势不便也;离娄 [57] 易百步而难眉睫,非百步近而眉睫远也,道不可也。故明主不穷 [58] 乌获以其不能自举,不困 [59] 离娄以其不能自见。因可势,求易道,故用力寡而功名立。

译文

古时候的人,因为眼睛不足以看见自己,所以用镜子来观察面容;因为智慧不足以认识自己,所以用道德仁义来端正自己的思想言行。眼睛失去镜子,就没有办法端正容颜;身行离开道德仁义,就无法判断自己行为的是非对错。西门豹的性子急躁,所以佩带柔软的皮绳用来提醒自己动作要缓。董阏于的心性迟缓,所以佩弓弦以提醒自己要紧迫些。因此能够以有余来补其不足,用长处来接续短处,才是贤明的君主。

天下有三个必然的道理:一是再聪明也有做不成的事;二是力气再大也有无法举起的东西;三是再强大也有不能胜过的对手。所以虽然有尧帝的智慧,如果没有大众的助力,不能成就大功绩;即使有乌获的力气,没有人帮助,也无法将自己举起来;就算有孟贲和夏育的高强本领,如果没有方法,也不能长胜不败。因此说,形势有得不到的(不占优势),事有做不成的。所以乌获举千钧不费力,却难举起自己,并非自己比千钧还重,是因为形势不便啊;离娄很容易看清百步之外的秋毫之末,却看不到自己的眉毛和睫毛,不是因为百步近,眉毛睫毛远, 是自然规律不许可啊。所以贤明的君主不因乌获不能举起自己而使他困窘,不因为离娄看不到自己的眉睫而使他窘迫。凭借可得之势,求其易行之道,所以治功不多而功绩功业就可以建立。

用人

题解

用人,本篇旨在说明君主用人之术,君主怎样任用各种人才。因篇首有“用人”二字,取来用做篇名。《群书治要》仅录其篇第二节并有节略,主旨为说明不要凭主观意愿和臆测做事。

释 [60] 法术 [61] 而心治,尧不能正 [62] 一国;去规矩 [63] 而妄意,奚仲 [64] 不能成一轮 [65] 。使中主守法术,拙匠执规矩,则万不失 [66] 也。君 [67] 人者,能去贤巧之所不能,而守中拙之所万不失,则人力尽而功名立。

译文

如果抛弃法令和策略,而仅凭君主一人的主观意愿来治理政事,即使尧帝也不能使一个国家得到大治。如果不用“规”和“矩”两 种工具而凭臆测,造车之祖奚仲也造不出一个车轮。让中等才能的君主依照法令和策略来治国,让拙匠持守规矩的尺度来制造器物,就会万无一失了。领导众人的人,如果能舍弃连贤人巧匠也力所难及的做法(舍弃法令,只凭主观意愿和臆测行事),而守持中才之主和拙匠都能万无一失的方法,就可以使人尽其力,功业就得以建立起来。

功名

题解

功名,指功业和名望。本篇中专言明君立功成名之道,所以用“功名”作篇名。指出人君要成就功名,必须具备天时、人心、伎能、势位四个条件。

明君之所以立功成名者四:一曰天时,二曰人心,三曰伎能 [68] ,四曰势位 [69] 。非 [70] 天时,虽十尧不能冬生一穗 [71] ;逆人心。虽贲、育不能尽人力。故得天时,则不务 [72] 而自生;得人心,则不趣 [73] 而自劝 [74] ;因伎能,则不急 [75] 而自疾 [76] ;得势位,则不进 [77] 而成名。若水之流,若船之浮,守自然之道,行毋穷 [78] 之令,故曰明主。

译文

贤明的君主之所以能够建立功业、成就名望,其原因有四:一是顺应天时;二是得到人心;三是掌握技能;四是拥有权势地位。不合天时,纵有十位尧帝也不能在冬天里使庄稼长出一串穗来。违逆民心,即使是孟贲、夏育这样的大力士,也不能让众人竭尽能力。所以顺应天时,不用操劳,庄稼就可以自然生长。得到人心,百姓不必督促就 会自我勉励。依靠技能,即使不急于求成事情自然也会速成。得到了权势和地位,即使不进取,功名也会自然成就。就像水的流动,船的浮起,安守顺应自然的规则,推行不会穷尽的法令,这样就称得上是贤明的君主。

大体

题解

大体,谓所以治理天下之大体。本篇讲述如何师法天地自然,从而达到天下大治。描述了韩非子心中最美好的政治理想。《群书治要》仅录此篇第一、三两节且有节略。

古之全大体者,望天地,观江海,因山谷,日月照,四时行,云布风动。不以智累心,(本书下心作私)不以心累己,寄 [79] 治乱 [80] 于法术,托 [81] 是非 [82] 于赏罚 [83] ,属 [84] 轻重 [85] 于权衡 [86] ,不逆天理,不伤情性,不吹毛而求小疵 [87] ,不洒垢而察难知,守成理 [88] ,因自然。荣辱 [89] 之责,在乎己,而不在乎人。上不天,则下不遍覆;心不地,则物不毕载。大山 [90] 不立好恶 [91] ,故能成其高;江海不择小助 [92] ,故能成其富。故大人寄形 [93] 于天地,而万物备;措 [94] 心于山海,而国家富。上无忿怒之志,(志作毒。怨旧作愆。改之)下无伏怨 [95] 之患。故长利积,大功 [96] 立,名成于前,德垂 [97] 于后,治之至也。

译文

古时顾大局识大体的君主,能了望天地的变化,能观察江海的水流,能顺应山谷的高低趋势,能遵循日月照耀、四季交替运行以及风云变幻的自然法则。不让智巧烦扰心境,不让私利拖累自身。安定动乱托给法律术数,对错是非托与赏罚之则,主次轻重交托评量之法。不违背自然法则,不损伤人的性情。不吹开毛发来求小疵,不洗去污垢来察隐秘。恪守自然定律,随顺天然之理。荣誉与耻辱,责任在自己,而不在于他人。上面如果没有辽阔的苍天,就不能覆盖整个世界;心胸如果没有大地那样宽广,就不能承载万物。泰山对土石没有好恶之心,所以能够形成它的高大;江海对细流不加选择,所以能够形成它的壮阔。识得大体之人,寄托形体于天地,似天之遍覆,地之遍载,因此万物完备。心之运用如大山不让微尘,江海不择细流,因而国家富足。君上领导没有忿恨恼怒之情,臣民下属没有隐藏的怨恨为祸患。所以长久的利益得以积聚,伟大的功业得以建立,名望成就于生前,德化垂范于后世,这是治理天下最高的境界。

外储说左上

题解

《群书治要》节选本篇的内容,为了突显信义重要,是以举例来说明为君不可忘故,不可失信以及父母不可失信于子的道理。将教子之文放于此篇也说明父子之间相处和君臣之道有共通之处。

文公 [98] 反国至河,令:“笾豆 [99] 捐 [100] 之,席蓐 [101] 捐之,手足胼胝 [102] ,面目梨黑 [103] 者后之。”咎犯 [104] 闻之而夜哭。文公曰:“咎氏不欲寡人之反国耶?”对曰:“梨豆所以食也,而君捐之;席蓐所以卧也,而君弃之;手足胼胝、面目梨黑,劳有功者也,而君后之。今臣与在后中,不胜其哀,故哭也。且臣为君行诈伪 [105] 以反国者众矣,臣尚自恶 [106] 也,而况于君乎!”再拜而辞,文公止 [107] 之,乃解左骖 [108] 而盟于河。

魏文侯与虞人期猎,明日 [109] 会 [110] 疾风 [111] ,左右止,文侯不听。曰:“可以疾风之故而失信?吾不为也。”遂自驱车 [112] 往,犯风 [113] 而罢虞人。

曾子妻之市 [114] ,其子随而泣。其母曰:“汝还顾反 [115] ,为汝杀彘 [116] 。”妻道(道作适 [117] )市来 [118] ,曾子欲捕彘杀之,其妻止之曰:“特与婴儿戏也。”曾子曰:“婴儿者,非有知也,待 [119] 父母而学之者也。今子欺之,是教子欺也。母欺子,子而不信其母,非所以成教也。”遂 [120] 杀彘。

译文

晋文公返回晋国时,走到了黄河边上,下令说道:把竹笾木豆丢掉,草席草褥子丢掉,手脚上长了老茧、面目黑瘦的人都退站到后面去。文公的舅父咎犯听到这番话后终夜哭泣。文公说:“舅舅,您不想让我返回晋国吗?”咎犯回答说:“竹笾木豆是用来吃饭的,而您丢掉了;草席草褥子是用来睡觉的,而您丢掉了;手脚长茧、面目黑瘦的人是劳苦有功的人,您让退到后面去。现在,臣也该在后面的人中,不胜悲哀,所以哭啊。况且臣为您能够返回晋国,采用了许多诈伪的手段,臣自己都厌恶自己,何况您了。”说完,再三行礼向文公吿辞。文公阻止了他(并收回了命令),而且宰杀了左边驾车的马,在河边与众人盟誓,表示永不相弃。

魏文侯与掌管山泽的官员约好时间去打猎,到这一天却碰上刮大风,左右的人劝阻他,文侯不听,说:“因有大风就可以失信?我不能这样做。”于是亲自驱车前往,顶着大风去吿知掌管山泽的官员停止打猎。

曾子的妻子到集市上去,她的儿子哭着要跟随着一起去。母亲对儿子说:“你回家去,回去我给你杀猪吃。”曾子的妻子从集市回来,曾子就准备捉猪去杀,妻子阻止他说:“只是和孩子开玩笑的。”曾子说:“孩子还不懂事,是跟着父母学习的,现在你欺骗他,就是教孩子欺骗。母亲欺骗孩子,孩子就不相信自己的母亲,这不是教孩子的办法!”于是曾子便动手杀了猪。

外储说左下

题解

在本篇,从《韩非子·外储说左下》选录了两则故事。“文王伐崇”是讲为通过文王系袜带的小事说明为君者应如何对待身边之臣;“解狐举邢伯柳”通过解狐不计个人私怨,为国家推举人才而说明为臣要时刻有公心。

文王 [121] 伐崇 [122] ,至黄凤墟,而袜系解,左右顾 [123] 无可令结系,文王自结之。太公 [124] 曰:“君何为自结 [125] 系?”文王曰:“吾闻上君之所与处者,尽 [126] 其师也;中君之所与处者,尽其友也;下君之所与处者,尽其使也。今寡人虽不肖 [127] ,所与处者,皆先君之人也,故无可令结之者也。”

解狐 [128] 与邢伯柳为怨,赵简主 [129] 问于解狐曰:“孰 [130] 可为上党守 [131] ?”对曰:“邢伯柳可。”简主曰:“非子之雠乎?”对曰:“臣闻忠臣之举贤也,不避仇雠 [132] ;其废不肖 [133] 也,不阿 [134] 亲近 [135] 。”简主曰:“善 [136] 。”遂以为守。邢伯柳闻之,乃见解狐谢。解狐曰:“举子,公也。怨子,私也。往矣。怨子如异日。”

译文

周文王讨伐崇国,行至黄凤旧城,袜带散开了,环顾左右,没有可以支使让为自己系袜带的人,文王于是自己把袜带系上。姜太公说:“君上您为什么自己系袜带?”文王说;“我听说上等的君主对与其相处者,都看作是自己的老师;中等的君主对与其相处者,都看作是自己的朋友;下等的君主对与其相处者,都看作是供自己役使的人。现在我虽然不贤,与我相处的都是先君的旧臣,所以没有一个人是可以令其为我系袜带的人啊。”

解狐与邢伯柳有怨仇,赵简子问解狐:“谁可以去做上党的地方长官?”解狐回答说:“邢伯柳可以。”简子说:“邢伯柳不是你的仇人家吗?”解狐回答说:“臣听说,忠臣举荐贤能,不避仇怨;黜免不贤肖之人,不袒护亲近的人。”简子说:“您说得太好了。”于是任用邢伯柳 为上党地方长官。邢伯柳听说后,便去见解狐表示感谢。解狐说:“我举荐你是为公,怨恨你是为私。你走吧,我怨恨你还是一如往日。”

难势(旧无难势字。加之)

题解

《群书治要》于《难势》一篇辑录的两节文字,后一节不见于他本。首明用人需各尽其能,再论明主如何实现帝王之治。

夫良马固车,使臧获 [137] 御之,则为人笑;王良 [138] 御之,而日取千里。车马非异也,或至乎 [139] 千里,或为人笑,则巧拙相去 [140] 远矣。今以国为车,以势为马,以号令为辔衔 [141] ,以刑罚为鞭策 [142] 。尧舜御之,则天下治;桀纣御之,则天下乱。则贤不肖相去远矣。夫欲追远致速,不如任王良;欲进利除害,不如任贤能。此则不知类之患也。夫尧舜亦民之王良也。明主之治国也,适其时事 [143] ,以致财物 [144] ,论 [145] 其税赋 [146] ,以均贫富,厚其爵禄 [147] ,以尽贤能,重其刑罚,以禁奸邪,使民以力得富。以事 [148] 致贵 [149] ,以过 [150] 受罪 [151] ,以功置赏,而不望 [152] 慈惠 [153] 之赐,此帝王之政也。

译文

骏马和坚固的车,如果让贫贱的奴婢驾驶,就会被人耻笑。如果让驾车能手王良来驾驶,就可以日行千里。车和马并没有不同,或者日行千里,或者被人耻笑,是因为(驾驭者的)技术精巧与拙笨相差太远了。现在把国家比作车,把权势比作马,把号令比作缰绳,把刑罚比作马鞭,如果是尧帝和舜帝来驾驭,天下就会大治;让夏桀和商纣来驾驭,天下就会大乱。这是因为贤能与不肖相差太远了。如果想要跑得远行得快,不如任用善于驾车的王良;想要兴利除害,不如任用善于治国的贤能之士。这就是不懂得类比用人的毛病。要知道尧舜就是治民的“王良”啊。贤明的君主治理国家,懂得把握时节做事,用来得到财物;懂得衡量税赋,使贫富均等;懂得提高爵禄,让贤能之人都能得以任用;加重刑罚,用于禁绝奸邪;使百姓因为勤劳而富裕;因为有才能而显贵,因为犯错误而受罪责,因为立功绩而得到赏赐,而不去奢望求取君主仁慈恩惠的赏赐。这就是帝王的为政之方。

奸劫弑臣

题解

本篇名是奸邪之臣、劫主之臣和杀主之臣的略称。《群书治要》节录的此段,说明为君者要能够克己修德,识别奸臣,才能避免被奸臣利用。

凡奸臣者,皆欲顺人主之心,以取信幸 [154] 之势者也。是以主有所善 [155] ,臣从而誉之;主有所憎,臣因而毁之。凡人之大体 [156] ,取舍同则相是也,取舍异则相非也。今人臣之所誉者,人主之所是也,此之谓同取。人臣之所毁者,人主之所非也,此之谓同舍。夫取舍合,同而相与逆 [157] 者,未尝 [158] 闻也。此人臣之所取信幸之道也。夫奸臣得乘 [159] 信幸之势,以毁誉进退群臣者也。人主非有术数 [160] 以御之,非有参验 [161] 以审 [162] 之,必将以曩 [163] 之合 [164] 己,信今之言。此幸臣 [165] 之所以得欺主成私者也。故主必蔽 [166] 于上,臣必重 [167] 于下矣,此之谓擅主之臣。国有擅主之臣,则群下不得尽智力以陈 [168] 其忠,百官 [169] 之吏,不得奉令以致其力矣。何以 [170] 明之?夫安利者就 [171] 之,危害者去之,此人之情也。人主者非目若离娄乃为明 [172] 也,非耳若师旷 [173] 乃为聪 [174] 也,不任其数,而待目以为明,所见者少矣,非不蔽之术 [175] 也。不因其势, [176] 而待耳以为聪,所闻者寡矣,非不欺之道 [177] 也。明主者,使天下不得不为己视,使天下不得不为己聪 [178] 。故身在深宫 [179] 之中,明烛 [180] 四海之内,而天下弗 [181] 能蔽、弗能欺也。

译文

所有的奸臣,都是想通过顺从君主的心意,来取得信任宠爱的地位。因此,凡君主有所赞扬的,奸臣就跟着称赞;凡君主有所憎恶的,奸臣就跟着诋毁。大凡人的共性,多是取舍相同就互相肯定,取舍不同就互相责备反对。现今臣下所赞誉的,也是君主所肯定的,就叫做“同取”;臣下所诋毁的,也正是君主所反对的,这就叫“同舍”。取舍相合、相同却互相违逆的,还没有听说过。这是臣下取得君主信任和宠幸的方法。奸臣利用君主信任宠爱的情势,用来诋毁、赞誉、提升、降免群臣。君主如果不用策略和手段来驾驭他们,不用考核验证的方法来详究细察,必然会因为他们从前和自己观点一致,而相信其现在的话。这就是得宠的臣子之所以能够欺骗君主而实现个人目的的原因。所以君主受蒙蔽于上,而奸臣掌大权于下。这就叫专权欺君之臣。国家只要有专权欺君之臣,那么群臣就不能尽其才智、能力来施展忠诚。各级官吏无法遵行法令各尽其力。用什么来说明这一观点呢?凡是安逸有利的事人就会去想办法谋取,凡是危险有害的事人就会想办法舍离,这是人之常情。作为君主,并非眼睛要像离娄的视力那 样明亮才叫“明”,并不是耳朵要像师旷的听力那样灵敏才叫“聪”。不运用策略和方法,而认为依靠亲眼所见的才算清楚明白,这样能看到的东西就很少了,这不是不受蒙蔽的好方法。不用自己的权势,而认为依靠亲耳所闻才是明察,这样能听到的东西就很少了,这不是不受欺骗的办法。贤明的君主,能使天下人不得不为自己去察看,使天下人不得不为自己去听闻;他自己虽然身居深宫之中,却能够像明烛一样明察于四海之内,使天下之人不能蒙蔽、欺骗自己。

三略

题解

《三略》全名《黄石公三略》,因分为上、中、下三略而名。《上略》多引《军谶》语,主要通过对“设礼常,别奸雄,著成败”的分析,论述以“柔弱胜刚强”为指导以得人心为中心,以“任贤擒敌”为宗旨的治国统军的战略思想及其实现的方法。《中略》多引《军势》语,主要通过“差德行,审权变”,论述君主驭将统众的谋略。《下略》主要内容是“陈道德,察安危,明贼贤之咎”。《三略》的主旨,黄石公在文中表述:“圣人体天,贤者法地,智者师古。是故《三略》为衰世作。”

《三略》之名始见于《隋书·经籍志》,云下邳神人撰,成氏注。唐、宋《艺文志》所载并同。《三略》是《武经七书》之一,它兼采众家之长,而又自成体系,是我国古代第一部专门从战略上论兵的兵书,具有丰富的思想内容。该书问世以来,受到历代政治家、兵家和学者的重视。南宋晁公武称其:“论用兵机之妙、严明之决,军可以死易生,国可以存易亡。”该书还先后传入日本和朝鲜,并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魏徵等人在《群书治要》中,根据治国的需要,着重从政治与军事的关系以及选贤用人出发,辑录一千余字,其中《上略》摘取九段,《中略》摘取一段,《下略》摘取十一段,皆成为其后谏言的理论依据。

作者简介

黄石公(约公元前292年—公元前195年),齐国(今山东淄博)人。据宋人罗沁《四皓辩》记载,黄公石,又名夏黄公,姓崔名广,字少通,因避秦时苛政暴虐,曾隐居湖北谷城黄石山,世称黄石公,后又在太湖夏黄修道,故曰夏黄公,简称“黄公”。又称圯上老人,他保存西周姜太公《太公兵法》,后经其推演在下邳(今江苏睢宁)授予西汉大谋略家张良。张良拾履的故事讲的就是黄石公传兵书给张良的公案。黄石公原在庄襄王中担任股肱大臣,辅佐幼帝有功。后在秦国皇宫中被收为门客谋臣,是专门研究兵法的大学士,曾用名“方衍”。宰相吕不韦主编的古代百科全书式著作《吕氏春秋》中“论威”、“决策”、“三略”等诸篇兵法,都是黄石公撰写。后受吕不韦与秦皇逼交《太公兵法》之害,又看到他们的暴政手段,才弃仕与另三位大臣一道归隐商山,这就有了历史上著名的“商山四皓”。

上略

题解

本篇节录自《上略》,开篇就提出:“夫主将之法,务揽英雄之心,赏禄有功,通志于众。故与众同好,靡不成;与众同恶,靡不倾。治国安家,得人也;亡国破家,失人也。”站在战略的高度,说明人心向背,是国家兴衰的根本。同时指出用兵要崇礼而重禄。还提出为将之道,要与士卒同甘苦,爱护士卒,将民本思想体现在军略上,即是兵本思想。

夫主将 [182] 之法 [183] ,务在于揽 [184] 英雄之心,揽,结也。赏禄有功,通志 [185] 于众。凡为人主,患在骄志,盈不通下,故诫也。故与众同好,靡 [186] 不成;与众同恶,靡不倾 [187] 。治国安家,得人者也;人谓贤人也。伊尹 [188] 赴而汤隆。宁戚 [189] 到而齐兴。亡国破家,失人者也。微子 [190] 去而殷灭,伍员 [191] 奔而楚亡。是以明君贤臣,屈己 [192] 而申 [193] 人。

译文

统帅将领的方法,关键在于结交天下英雄的心(揽,就是真心结交),赏赐禄位给有功之人,使自己之志成为众人之志(凡是做君主的,最大的忧患就是自己骄傲自满,自高自大,自己盈满而不能让自己的属下也能亨通显达,所以应加以警诫)。所以,与众人有共同的愿望,就没有什么事情不能成功的;与众人有共同的仇恨,就没有不能战胜的敌人。国治家安,是因为得到了贤人(人指贤达的人,因为伊尹的到来,而使商汤得以隆盛,因为任用了宁戚,齐国才得以兴旺);国破家亡,是由于失去了贤人(微子离开后殷商被灭,伍子胥逃走而后楚亡国)。因此,明君贤臣哪怕是委屈自己,也要使贤能之人的才华得到施用,心志得到舒展。

夫用兵之要,在于崇礼 [194] 而重禄 [195] 。礼崇则智士至 [196] ,禄重 则义士轻其死 [197] 。故禄贤不爱 [198] 财,赏功不逾 [199] 时,则下力并,而敌国削 [200] 矣。用人之道,尊之以爵 [201] ,赡 [202] 之以财,则士自来;《易》曰:何以聚人,曰财。接之以礼,厉 [203] 之以辞 [204] ,崇接士之礼,厉士以见危授命之辞。则士死 [205] 之。

译文

用兵的关键,在于为君者能够对人才尊重并以礼相待,而且能够给予丰厚的俸禄。尊重人才并以礼相待,那么有智谋的人就会前来效力;俸禄优厚,则恪行大义的义士就会以死效力。所以加俸禄给贤人不要吝惜钱财,奖赏有功的人要及时兑现,这样就能使全军上下同心协力,而使敌国的势力削弱。用人之道,在于授予官爵使其尊贵,供给钱财使他富足,有智谋的人就会自愿前来(《易经》上说:怎么来聚集人才?要用钱财);用厚礼接待,用大义的言辞激励(以隆重的礼仪迎接将士,以临危授命的激昂之词激励将士),将士就会以死报效。

夫将师 [206] 者,必与士卒同滋味而共安危,敌乃可加。养士如此,乃可加兵 [207] 于敌也。昔者良将之用兵也,人有馈 [208] 一箪 [209] 醪 [210] 者,使投诸河,与士卒同流而饮之。夫一箪之醪,不能味一河之水,而三军之士,思为致死者,以滋味之及 [211] 己也。

译文

身为将帅,一定要与士卒同甘苦、共安危,才可对敌作战(这样待将士,才可以向敌方发动进攻)。从前,有一位良将带兵打仗,有人送他一坛美酒,他就下令把酒倒在河里,与全体士卒同流而共饮。一坛美酒虽然不能使一河的水都有酒味,但三军将士因此而愿意拼死作战,是因为都感受到了水酒中将帅对自己的情义。

军井未达 [212] ,将不言渴;达,彻也。军幕 [213] 未办,将不言倦;冬不服裘 [214] ,夏不操扇;与众同也。是谓礼将。是谓达礼之将。与之安,与之危,故其众可合而不可离,将与士同祸福,共安危,众如一体而不可离也。可用而不可疲 [215] 。不疲者以主恩养素积,策谋和同也。故曰:畜 [216] 恩不倦 [217] ,以一取万。夫恩以接下,则士归之,养一人可以致万人,燕养郭隗 [218] 以致乐毅 [219] 是也。良将之统军也,恕己 [220] 而治人 [221] ,推惠施恩,士力日新 [222] 。推此之乐惠而施恩于人,皆忠恕之道。将士用力,故日益新。战如风发 [223] ,攻如河决,故其众可望而不可当,可下而不可胜。以身先人,故兵为天下雄 [224] 。赏罚明,则将威行;官人得,则士卒服;所任贤,则敌国振 [225] 。所得贤,则敌国畏威而振怖也。贤者所适 [226] ,其前无敌 [227] ,故士可下而不可骄。将者,国之命,将能制胜,国家安定。将拒谏 [228] ,则英雄散;策 [229] 不从,则谋士叛;善恶同,则功臣倦 [230] ;将专己 [231] ,则下归咎 [232] ;将自臧 [233] ,则下少功;臧,善也。将受谗 [234] ,则下有离心;将贪财,则奸不禁;上贪则下盗也。将内顾,则士卒慕 [235] 。内顾思妻妾也。将有一则众不服,自拒谏以下,将犯此一条,则众不服,以其违主道。有二则军无式,式,法也。有三则军乖背 [236] ,有四则祸及国。众乖散则国亡,故曰祸及国也。军无财则士不来,军无赏则士不往。香饵之下,必有悬鱼 [237]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故礼者,士之所归;赏者,士之所死。招其所归,示其所死,则所求者至。求贤材士至,求战则致死。故曰所求者至。故礼而后悔者,则士不止;赏而后悔者,则士不使 [238] 。礼赏不倦,则士争死矣。

译文

军中的水井还没有打好之前,将帅绝不说口渴(达,就是打通的意思);军中帐篷没有搭好之前,将帅绝不说疲倦;冬天不穿皮衣,夏天不用扇子(和大众相同);(能够做到这几点的)就可以称得上是“礼将”(这就是通达明礼的将领)。与士卒共安危,因而才能上下同心合力而不会背离(将领与兵士祸福同当,共安危,大家如同一体,彼此就不会离弃),行军作战时就会为其所用而不会疲倦(不疲倦,是因为主将爱护养育部下,平素就积累下感情,所以将帅有任何策划谋略,兵士都会齐心协力与之一起去实现)。所以说,将帅从不厌倦地积聚对士卒的恩惠,就能因一人之德而引来万人效力(用恩惠对待下属,则将士归顺。厚养一 人,就可以招致万人前来。燕昭王厚待郭隗,以招来乐毅等人就是如此)。良将统帅军队,以扩充自己的仁爱之心去统理他人,广施恩惠,军队的战斗力就会一天比一天增强(推重这种乐行惠利,而施恩于人,都是忠恕之道。将士作战的能力,因此而一天一天地增强),作战时像风一样迅猛神速,进攻时像江河决堤一样势不可当。因此,这样的军队就能让敌众望风而逃,无法抵挡,只能降服而无法抵抗。将领能够身先士卒,他的军队就能成为天下之雄师;赏罚严明,那么将领的威信可以树立起来;选拔将领得当,那么士卒才能心悦诚服;所用之人贤能,那么敌国就会为之震惊(因为任用贤能,所以敌国畏惧威势而震惊畏惧)。贤人所归附的国家,一定所向无敌,所以,对士要谦恭而不可傲慢。将领是国家的命脉,将领能克敌制胜,国家才能安定;将领若拒绝部下进言规劝,那么英雄都会离开;将领若不采纳谋士的良策,谋士就会叛离;将领如果善恶不分,功臣就会心灰意冷;将领如果固执己见,下级就会把过失归咎于上;将领如果自我夸耀,下级就不会积极立功(臧,就是赞美、夸耀的意思);将领如果听信谗言,下级就会离心离德;将领如果贪财,奸邪之事就难以禁止(在上位的贪婪,在下位的就会盗取);将领迷恋妻妾,士卒就会随之想家(内顾,就是思念妻妾)。以上八条将帅如有一条,众人就会不服从于他(从拒谏那条以下,将领只要犯了其中的一条,大众就不再服从与他,因为他违反了做主帅之道);有两条,就会军无法纪(式,就是法纪);有三条,就会军心涣散;有了四条,就会祸及国家(大众背离散去,国家就亡了。所以说祸殃及国家)。军队没有财力,士兵就不来投奔;军中没有奖赏,士兵就不会勇往直前。香饵之下,必有上钩之鱼;重赏之下,必有不怕死的勇夫。所以说,礼遇,是能使士兵愿意归附的原因;重赏,是能使士卒拼死效力的原因。用礼遇招募士兵归附,用赏赐奖励士兵拼死,则所求的人就会前来(求贤,有才之士就到来;求能战者,则有誓死之士到来,所以说所求者皆至)。所以,开始礼遇而后来反悔的,士兵就不会留下来;给予奖赏后来又后悔的,士兵就不愿听从命 令;只有始终坚持礼遇和奖赏,士兵才会争着拼死以报。

奸雄相称,鄣蔽 [239] 主明;毁誉 [240] 并兴,雍塞 [241] 主听;各阿 [242] 所私,令主失忠。故主察异言,乃睹其萌;主聘儒贤,奸雄乃遁 [243] ;主任旧齿 [244] ,万事乃理;主聘岩穴,士乃得实。故傅说 [245] 陟 [246] 而殷道兴,四皓 [247] 至而汉祚 [248] 长。得治之实也。

译文

如果奸雄互相称许,就会遮蔽君主,使君主不能明察;如果诽谤与赞美之声并起,阻塞君主的决断,各自都偏袒亲信,就会使君主失去忠臣。所以,君主能明察反常的言论,才能看到祸乱的萌芽。君主能聘任贤能的儒士,奸雄就会逃亡;君主信任久经考验的老臣,万事才能治理得好;君主访求隐士,才能得到有真才实学的饱学之士(因此,傅说得到升迁,殷商的国运才得到兴旺;四皓出来辅助,汉朝的国运才得以久,这是得到治理的实效)。

中略

题解

本篇节录自《中略》,内容虽短,却很重要,说明将帅在外,要能自己决定进退,如果要听命于朝廷,往往会贻误战机,将帅也难以建立威信。因此古人有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军势曰:出军行师,将不得专(将不得专作将在自专)进退由内御之,则功难成。凡师出专制,不禀命 [249] 于内 [250] 。禀命 [251] 则无威,无威则士不用命 [252] ,士不用命则功不成。

译文

《军势》上说:出兵打仗,重在将帅自己能够决定进退。如果进退都受朝廷的约束,那就很难建立功勋(凡军队出师后,就要由将帅独自掌权,不能事事听命于朝廷。凡事等朝廷的命令而行,将帅就没有威信,将帅没有威信则士卒就会不奉命令,士卒不奉命令就不能取胜)。

下略

题解

本段节录自《下略》,强调为君者要泽及人民,吸引贤才,施行逸政,修积德行,依道而行,方能国安。并指出君主要亲近贤臣,臣子要能够进贤。最后说明,政事要利益百姓,去一利万,政局就不会发生混乱。

夫能扶天下之危者,则据天下之安;能持天下之危,故天下乐安之。能除天下之忧者,则享天下之乐;天下愿奉而安乐之。能救天下之祸者,则得天下之福。除天下祸,故天下乐福之。故泽及人民,则贤归之;恩泽 [253] 洽,人民和,则贤者至。泽及昆虫 [254] ,则圣归之。万物得其所,则圣人至也。贤人所归,则其国强;圣人所归,则六合 [255] 同。贤者之政,降人以礼(礼作体。下礼降降礼之礼及注同)。礼服道化,揖让 [256] 恭谨 [257] ,故曰降人以礼者也。圣人之政,降人以心。心服教令,故降人以心也。礼降可以图始,礼服道化者,可与谋始也。心降可以保终。心服道化,天下和亲,故可保终也。降礼以礼,降心以心。

译文

能在危亡之际挽救国家的人,就能够取得天下的安定(能 匡正国家之危,天下都愿他安宁);能消除天下忧患的人,就能享受天下的快乐(天下都愿奉养他而让他得到安乐);能拯救天下于灾难之中的人,就能获得天下的福报(能够消除天下的灾难,所以天下人都乐于让他得到福报)。所以,能恩泽遍及于百姓,贤人就会归附(恩泽遍施,百姓和乐,那么贤士就会到来);能恩泽于生灵万物的,圣人就会归附(万物各得其所,那么圣人就会到来)。贤人归向他,国家就会强盛;圣人归向他,天下就会大同。贤人来为国政,能用礼义来使人们和同(顺从礼仪以道德教化,相处时礼节恭敬谨慎,就是用礼义使人民悦服);圣人来为国政,以真心感得人民敬服(心悦诚服而受教化,所以所用心使人民悦服)。以礼义服人可以建立美好的开始(顺从礼仪以道德教化,可以与其谋划建立美好的开始);以诚心感人可以保持兴旺始终不变(人们心悦诚服于道德教化,天下和睦亲厚,所以可以保全至终,安然无恙)。以礼服人者凭借礼义,得人心者依靠诚心。

释近而谋远者,劳而无功 [258] ,释远而谋近者,逸 [259] 而有终。逸政多忠臣,劳政多怨民。故曰:务广地者荒 [260] ,不修德政而务广地,荒之道。务广德者强也。务崇节俭,广其德教,强之道也。荒国者无善政,广德者其下正。君德广于上,则兆庶正于下也。废一善,则众善衰;赏一恶,则众恶多(多作归)。善者得其佑,恶者受其诛 [261] ,则国安而众善到矣。一令逆者,则百令失;君令一逆,民不从,故百令皆废也。一恶施者,则百恶结。一恶得施,则百恶结而相从也。故令施于顺民,恶加于凶人,教令施于顺化之民,刑恶加于凶逆之人。则令行而不怨,群下附亲 [262] 矣。教令当,刑法值,百姓悦之,亲附 [263] 之也。

译文

舍近而谋远,就会劳而无功;舍远而谋近,就会安逸有终。国家施行安逸之政,就会出现许多忠臣;国家施行劳民之政,就会产生许多怨民。因此说,热衷于扩张领地的国家,内政必然荒废(不修德政只求领土广大,是国家荒废之路);致力于广施德教者,国家必然强盛(推崇节俭,推广德教,是国家强盛之道)。荒废治国者不会有良好的政治,广施德教者民众都会坚守正道(在上位的君主能够以德化人,在下位的民众就会守持正道)。废黜一个善人,那么众多的贤良就会渐失;赞赏一个坏人,所有坏人坏事会接踵而来。好人得到护佑,坏人受到诛罚,国家就会安定,众善就会兴起。一项政令违逆人心,所有的政令就都会失去作用(君主的政令违背人心,则百姓必不顺从,因此所有的政令都无法推行);一件坏事施行了,就会有上百件坏事接连发生(一桩恶事得以施行,则上百件的恶事就会接连发生)。所以,国家的善令施于顺化之民;国家的恶令施予凶顽之人(教化引导用于顺化的人,刑罚惩处用于凶顽之人)。这样,法令推行民众就会无怨,臣民就会归附(教化政令恰当,刑法处置得当,百姓就会欢欣而前来归附)。

有清白 [264] 之志者,不可以爵禄得;四皓是也。有守节 [265] 之志者,不可以威刑胁 [266] 。晏婴 [267] 季子 [268] 是也。故明君求臣,必视其所以为人者而致焉。视其为人所执之志而求之也。致清白之士,修其礼;四皓亢志 [269] 不屈于革命之主,太子修礼卑辞 [270] 而降其节焉。致守节之士,修其道。不可以非道屈也。而后士可致,而名可保。保犹全也。

译文

有纯洁高尚志向的人,不能用官位、俸禄来求得(例如四皓就是这样的人);有坚守节操志向的人,不能用威力刑罚胁迫其到来(晏婴、季子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圣明的君主访求贤臣,必须视其人生的志向来礼请他(要看他秉持的志向而访求)。礼请品行高洁的贤人,要讲究礼法(四皓坚持高洁之志,不会屈就于改朝换代的君主。因为太子讲究礼仪,言词谦卑而请到了他们);要请来坚守气节的人,要讲究道义(不可以用不符合道义的方法让他们屈从)。而后,贤德之士可以招来,君主的圣名也可得到保全(保即是保全)。

圣王之用兵也,非好乐之,将以诛暴 [271] 讨乱 [272] 。夫以义而诛不义,若决江河而溉荧火 [273] ,临不测 [274] 而挤欲坠,其克之必也。所以必优游 [275] 恬惔 [276] 者何?重伤人物,兵者凶器,战者危事,相杀伤之道,故不果为也。是天道也。天道乐生也。夫人之有道者,若鱼之有水,得水而生,失水而死。人失道而亡,得道而存也。故君人者,畏惧 [277] 而不敢失道 [278] 。

译文

圣明的君主用兵,不是自己喜好用兵,而是用以诛灭凶暴、讨伐叛乱。以正义来讨伐不义,就像决开江河去浇灭如萤虫之火;就像在深渊的边缘去推挤将要坠落之物,其胜利是必然的。圣王之所以保持优游恬淡的原因是什么呢?是不愿意过多地造成生灵万物的损失而已(兵器是凶器,战争是危险的事,拼杀是有害的事,所以不愿为),这是 在奉行天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乐于让万物得生)。人能顺乎天道,就好像鱼得到了水,得水就能生存,离开水就会死亡(比喻人得道才能生存,人失道就会灭亡)。所以为君者要时刻敬畏戒惧警惕自己而不敢违背天道。

贤圣内(圣作臣。下同),则邪臣外;舜举皋陶 [279] ,汤举伊尹,不仁者远矣。随会 [280] 在朝,则奸邪外奔矣。邪臣内,则贤臣毙 [281] 。恶来任而比干 [282] 死,无忌用而伍奢戮,故曰毙。内外失宜 [283] ,祸乱 [284] 传世 [285] 。苟失内外之宜,为子孙之祸,故曰传世也。伤贤者,殃及三世;蔽贤者,身受其害;进贤者,德流子孙;昔鲍叔进管仲 [286] ,以身下之,子孙世禄于齐,有封邑者十余世,常为名大夫。故曰德流子孙也。妒贤 [287] 者,名不全。昔庞涓妒孙膑 [288] ,身死于白木,故曰名不全也。故君子急于求(求作进)贤,而美名章矣。

译文

贤臣在内受到君主的亲近重用,那么奸臣就会被疏远(大舜举用皋陶,商汤举用伊尹,不仁之人都远离。随会上朝辅政,则奸臣都向外逃走了);奸臣受到亲近重用,那么贤臣就会被害死(恶来被任用,比干被残杀。费无忌当权,伍奢被杀戮);内外之职失宜,就会祸传后世(因内外失宜,必祸延子孙,所以说“传世”)。伤害贤臣,祸患会殃及三世;遮蔽贤才,就会身受其害;推荐贤才,就会德流子孙(过去鲍叔牙举管仲,自己甘愿屈居于管仲之下,从自己以后,子孙世代在齐为官,有封地的十余世, 常出名大夫。所以说:德流子孙);嫉妒贤人者,名声难以保全(昔时庞涓妒忌孙膑,最后终被杀于白木之下,所以说,声名难以保全)。所以君子积极地举荐贤能,因而美名得到彰显。

利一害百,民去城郭;利一害万,国乃思散。去一利百,民乃慕泽;慕思君子之恩泽也。去一利万,政乃不乱。刑以止刑,杀以止杀。政得其所,乱无由生也。

译文

如果利于一人而害及百人,民众就会离开城邑;利于一人而害及万人,全国人将都想逃散;若去除一人之利而利及百人,人们就会思慕其恩泽(思慕君子的恩德广泽);去除一人之利而利及万人,政局就不会混乱了(用刑法目的是希望达到无刑,用死刑的目的是希望达到没有触犯死刑的恶行发生。政令得到合适的运用,乱就无处可生了)。

新语

题解

《新语》,西汉陆贾著,是陆贾帮助刘邦总结秦汉得失天下经验教训的奏章,共十二篇。大旨是推崇王道、贬黜霸术,归本于修身、用人。书中多引《春秋》《论语》中的文字,显示了他的儒家思想倾向。刘邦阅后,十分高兴,名之为《新语》。《新语》开启了后来贾谊董仲舒的思想,成为汉代确立儒家思想统治地位的先声。《群书治要》从《新语》中辑录了十七段,“天明本”无标题,现据“金泽文库本”补加。

作者简介

陆贾(约公元前240年—公元前170年),汉初文学家、思想家,楚地人。陆贾有口才,善辩论。随刘邦反秦灭项,多次奉命出使诸侯各国。天下既定,谏高祖说:“居马上得之,宁可以马上治之乎?”建议重视儒学,“行仁义,法先圣”,提出“逆取顺守,文武并用”的统治方略。高祖十一年(公元前196年),奉命出使南越(今两广一带),招谕原秦朝南海尉赵佗臣属汉朝。出使归来,擢为太中大夫。高祖死后,吕后擅权,大封诸吕为王,他便称病免职家居。后劝说丞相陈平结交太尉周勃,联络汉代大臣和宗室王侯,对诛灭诸吕、迎立代王刘恒为帝,起到了重要作用。文帝即位后,他再次出使南越,劝说自称南越武帝的赵佗废去帝号,重新恢复与中原的臣属关系。一生建功颇 多。著作有《楚汉春秋》和《新语》等。

辅政

题解

《群书治要》“天明本”《新语》原阙章题,现根据《群书治要》“金泽文库抄本”及通行本《新语》重新冠以章题。

本篇节录自《辅政》,说明为君者要以道德仁义和贤才辅助才能治理好天下,如果违背道德仁义,任用奸佞之臣,就会国危民失。

夫居高者,自处 [289] 不可以不安 [290] ;履 [291] 危者,任 [292] 杖不可以不固。自处不安则坠,任杖不固则仆 [293] 。是以圣人居高处上,则以仁义为巢 [294] ;乘危履倾,则以圣贤为杖。故高而不坠,危而不仆。昔者尧以仁义为巢,舜以稷 [295] 契 [296] 为杖,故高而益 [297] 安,动而益固。处宴安 [298] 之台,承克让 [299] 之涂 [300] ,德配天地 [301] ,光被八极 [302] 。功垂于无穷,名传于不朽(朽传作废,改之),盖 [303] 自处得其巢,任杖得其人也。秦以刑罚为巢,故有覆巢破卵之患。以李斯、 [304] 赵高 [305] 为杖,故有顿仆跌伤之祸。何者?所任者非也。故杖圣者帝,杖贤者王,杖仁者霸。杖智(本书智作义)者强,杖 [306] 谗 [307] 者灭,杖贼 [308] 者亡。《诗》云:“谗人罔极,交乱四国。”众邪合心,以倾一君,国危民失,不亦宜乎。

译文

身居高位,自己居身不可以不安稳;身临险境,使用的拐杖不可以不结实。居身不稳就会掉下来,拄的拐杖不结实就会跌倒。因此圣人身处高位,就要以道德仁义作为自己的安身之所;面临险境危难,就要把圣贤之人作为自己依靠的对象。正因如此,所以圣人身居高位不会坠落,身临险境也不会跌倒。从前尧帝把宽厚仁义视为安身之所,舜帝依靠后稷、殷契来辅助,所以地位虽高却更加安全,行为举动更加稳重。他们处在安闲太平的高台,继承禅让之路,德行能与天地相匹配,遍及八方,功勋流传无穷,盛名传扬不灭,都是因为他们以仁义为安身之所、以贤能之人为杖的缘故。秦朝以刑罚为安身之所,所以有国破人亡之祸;依靠李斯、赵高辅助,所以生灾乱频起之害。原因何在?是由于处事、用人不当的缘故啊。所以,依靠圣人的辅佐可以为帝,依靠贤人的辅佐可以为王,依靠仁者的辅佐可以为霸主,依靠义士的辅佐可以富强,而依靠奸邪的人国家会覆灭,依靠逆乱之人会国亡。《诗经》上说:“谗人罔极,交乱四国(谗人进谗不止,共乱天下)。”众多奸邪同心倾覆国君一人,国家会有危难,进而失去百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无为

题解

本篇节录自《无为》,说明天下大治,在于无为。要达到无为之治,需以道德仁义为本,君主以德化民,自已以身作则,做民众的榜样,就能达到移风易俗的效果,从而实现无为之治。

道莫大于无为 [309] ,行莫大于谨敬 [310] 。何以言之?昔舜治天下也,弹五弦之琴,歌南风之诗,寂 [311] 若无治国之意,漠 [312] 若无忧天下之心,然而天下大治。故无为者,乃有为者也。秦始皇设刑法,为车裂 [313] 之诛,筑长城以备胡越 [314] ,蒙恬 [315] 讨乱于外,李斯治法于内,事愈烦,下愈乱,法愈众,奸愈纵。秦非不欲治也。然失之者,举措 [316] 大众,刑罚大极故也。

译文

道没有比无为而为更大的,行为没有比谨慎恭敬更得当的。为什么这么说呢?从前舜帝治理天下,弹奏着五弦琴,歌诵着《南风》诗,安详闲静得好像没有治国之意,清静淡泊好像没有担忧天下的心。然而天下大治。所以说无为,才是最有为的。秦始皇设置刑法,用车裂来杀戮,修筑长城用来防备胡越。蒙恬在外征讨逆乱,李斯在朝中定法。治事越繁复,天下越混乱。法令越多,罪犯越猖獗。秦朝并不是不想治理好国家,但其失策就在于举措太多、刑罚太严酷了。

君子尚 [317] 宽舒 [318] 以褒 [319] 其身,行身 [320] 中和 [321] 以致疏远。民畏 [322] 其威 [323] 而从其化 [324] ,怀 [325] 其德而归 [326] 其境 [327] ,美 [328] 其治 [329] 而不敢 [330] 违其政。民不罚而畏,不赏而劝 [331] ,渐渍 [332] 于道德,而被中和之所致也。

译文

君子重视宽厚平和以使自身高大。立身处世中正平和,所 以能招致远方之民前来归附。百姓敬服君子的威严而听从他的教化,怀爱他的德行而归顺他的管治,赞叹他的治理而不违背他的政令。老百姓不用刑罚就心存敬畏,不用奖赏就会得到鼓励,这是因为逐渐受到道德的熏陶,被君主的中正平和影响所致。

夫法令所以诛暴也。故曾、闵 [333] 之孝,夷、齐 [334] 之廉,此宁畏法教 [335] 而为之者哉。故尧、舜之民。可比屋而封 [336] ;桀、纣 [337] 之民。可比屋而诛。何者?化使其然也。故近河之地湿,而近山之木长(木长作土燥)者,以类相及也。高山出云,丘阜 [338] 生气,四渎 [339] 东流,百川无西行者,小象 [340] 大而少从多也。

译文

法令是拿来惩罚强暴凶恶的。所以说,曾参与闵子骞的孝顺,伯夷与叔齐的廉洁,难道是因为畏惧法令、政教才这样做的吗?从 前,尧舜时期的人民,家家都有德行,可以挨户受到封赏。桀纣时期的百姓,却因失去教化而家家无德,可以逐家受诛。为什么呢?这是教化不同的必然结果啊!所以靠近河边的地方潮湿,靠近山丘的土地干燥,是同类互相关联所影响的啊。高山生云,丘陵生雾,长江、黄河、淮河和济水四条大河向东流去,众多河流没有向西倒流的,这就是万物中小的要效仿大的、少数要跟随多数的缘故啊。

夫南面 [341] 之君,乃百姓之所取法则者也。举措 [342] 动作,不可以失法度 [343] 。故上之化下,由风之靡草也。王者尚武 [344] 于朝,则农夫缮甲兵 [345] 于田。故君子之御下也,民奢,应之以俭;骄淫 [346] 者,统之以理 [347] 。未有上仁而下贼 [348] ,让行而争路者也。故孔子曰:移风易俗 [349] 。岂家令(令作至)人视之哉?亦取(取作先)之于身而已矣。

译文

面南称君的人,是百姓效仿的对象,举动行为,不可以失法度。所以在上位的(君王)教化在下位的(百姓),就像风吹草伏一样。君王在朝廷崇尚武力,农民就会在田间整治武器装备。所以君王治理百姓,民风奢侈了,就要提倡勤俭;民众骄纵放荡,就要提倡伦理道德的教化。没有上行仁义而下行暴虐的,没有上让路而下争路的。所以孔子说:移风易俗,难道是要一家家地去查看吗?其实不过是要求君王以身作则罢了。

辨惑

题解

本篇节录自《辨惑》,说明如果多数人一齐诽谤或者称赞,会使得人无法认识事情的真实状况,并特别举出“指鹿为马”和“曾母投杼”两个例子说明,提醒为君者要懂得明察。

众口毁誉,浮石沉木;群邪相(相作所)抑,以直为曲,以白为黑。曲直之异形,白黑之殊色,天下之易见也。然而目缪 [350] 心惑 [351] 者,众邪误之。秦二世之时,赵高驾鹿而从行,王曰:“丞相何为驾鹿?”高曰:“马也。”于是乃问群臣,群臣半言马,半言鹿。当此时,秦王不敢 [352] 信其直目,而从邪臣之言。鹿与马之异形,乃众人之所知也,然不能别其是非,况于暗昧 [353] 之事乎。

译文

众口一起毁谤或称赞,能让石头漂于水上、木头沉于水下;群邪共同来贬抑,能以直为曲,颠倒黑白。曲直形状之不同、黑白颜色之差异的悬殊,这是天下人都一目了然的。然而查看的人眼能看错,心能糊涂,是因为被群邪所迷惑。秦二世时,赵高驾着鹿车随他出行。秦二世问:“丞相为什么要驾鹿呢?”赵高回答说:“这是马啊!”于是遍问群臣,群臣一半说是鹿,一半说是马。在这个时候,秦二世不敢相 信自己亲眼所见,于是顺从了奸臣所说。马和鹿的形状相差悬殊,这是谁都明白的,但是秦二世却不能分辨清楚孰是孰非,更何况那些本来就暗昧不明的事情呢!

人有与曾子同姓名者杀人,有人告曾子母曰:“参乃杀人。”母方织如故。有顷 [354] 人复告之,若是。者三,曾子母投杼 [355] 逾 [356] 垣 [357] 而去。夫流言之并至,众人之所是非,虽贤智不敢自毕(毕作安),况凡人乎。

译文

从前有个和曾子同名同姓的人杀了人,有人告诉曾子的母亲说:“你儿子曾参杀了人。”曾母听了仍然继续纺织。不一会儿又有人来告诉她,曾母仍然继续纺织。第三次又有人来告时,曾母扔下梭子翻墙逃走了。可见流言一并袭来,众人一起说是非,贤德明智之人都难以自安,更何况普通人呢?

资质

题解

本篇节录自《资质》,说明了不同的事物处在不同的环境,就会体现出不同的价值。意在启迪君主要善于发现人才,不能一味任用公卿子弟。

质美者,以通为贵;才良者,以显为大 [358] 。楩梓 [359] 豫章 [360] ,天下之名木也,生深山之中,溪谷之旁,立则为众木之珍(珍作宗),仆则为世用。因江河之道,而达于京师,因斧斤 [361] 之功。得舒 [362] 其文色,上则备帝王御物 [363] ,下则赐公卿,庶贱而(而作不)得以备器械 [364] ,及其戾 [365] (戾作隘)于山陵 [366] 之阻 [367] ,隔 [368] 于九派 [369] 之间,仆 [370] 于块磥 [371] 之津,顿 [372] 于窈窕 [373] 之溪 [374] ,广者无舟车之道,狭者无徒步之蹊 [375] ,知者所不见,见者所不知。当斯之时,尚不如道傍之枯杨 [376] ,生于大都 [377] 之广地,近于大匠之名工,材器制断,规矩 [378] 度量,贤者补朽,短者接长,大者治樽 [379] ,小者治觞 [380] 。彼则枯槁 [381] 而远弃,此则为宗庙 [382] 之瑚琏 [383] 者。通与不通也,人亦犹此。

译文

资质美好的事物,要靠流通才能显示其尊贵;材质优良的事物,要通过显扬才能够被人认知。(为什么这么说呢?)黄楩木、梓木、枕木和樟木,是天下有名的木材。生长在深山之中、溪谷之侧,长在那里是树中珍品,砍伐后可制成传世之物。借江河水运,可以运抵京城,因用斧头等加工过,得以显露出美丽的花纹和色彩;上可以制帝王御用之物,下可以赏赐给王公大臣,庶民百姓也可以用来制作成工具。而折断在山陵之深处,受长江水系的阻隔,倒在块石累累的山崖,枯槁在幽深的山谷。最宽的地方不能行走舟车,狭窄处连步行的小路都不能通过。知道其价值的人无法见到,能见到的人不懂它的价值。这个时候,这些名贵木材尚且不如道旁枯死的杨树,因为生长在大都城广阔之地,名工巧匠取材很近,于是工匠们按其能用之材依式断切,用规矩量度,好的用来修补朽坏,短的用来接续长的;大的用来作酒樽,小的用来作酒觞。名贵之木枯槁于边远之地,枯杨却成了宗庙里祭祀的贵器,这就是得到流通和得不到流通的区别。人也是如此啊!

夫穷泽 [384] 之民,据犁接耜 [385] 之士,或怀不羁 [386] 之能,有禹、皋陶之美,然身不容于世,无绍介 [387] 通之者也。公卿 [388] 之子弟,贵戚 [389] 之党友 [390] ,虽无过人之能,然身在尊重 [391] 之处,辅 [392] 之者强,而饰 [393] 之众也。

译文

穷乡僻壤的乡民,操持着农具耕种的百姓,他们当中或许就有才行高远之士,有着大禹、皋陶的美德,但是却没有得到当朝的容留任用,是因为没有人为之介绍、传达。王公贵族们的子弟,皇亲国戚们的朋党,虽然没有过人的才能,然而能身处在尊贵显要之位,是因为辅助的人很显贵、赞扬的人非常多的缘故。

至德

题解

本篇节录自《至德》,说明为君者要怀德,民众才会归附,如果为君者一味任用刑罚,大兴土木、与民争利,国家就会危乱。

夫欲富国强威、辟地 [394] 服远 [395] 者,必得之于民;欲建功兴誉,垂名烈 [396] ,流荣华 [397] 者,必取之于身。故据千乘 [398] 之众,持百姓之命,苞山泽之饶,主士众 [399] 之力,而功不存乎身,名不显于世者,统理之非也。

译文

凡是希望国家富裕、君威提高、开辟疆域、远方归顺的,必须要得到民众的拥护(然后才能实现);凡是希望建功立业、成就声誉、名声业绩流传后世、荣耀显贵世代相传的,必须要自己立身行道(然后才能实现)。统帅着有千乘战车的军队,掌控千百人民的命运,拥有山地水泽的富饶,主掌着士兵之威势,但是功劳不承载于身,声名不显扬于世,都是治理不善造成的啊。

天地之性,万物之类,怀德 [400] 者众归之,恃 [401] 刑者民畏之。 归之则充 [402] 其侧,畏之则去其城(城作域)。故设刑者不厌轻,为德者不厌重。行罚不患薄,布赏不患厚,所以亲近而致远也。夫刑重者,则心烦 [403] ;事众者,则身劳。心烦者,则刑罚纵横而无所立;身劳者,则百端回邪 [404] 而无所就。是以君子之为治也,混然 [405] 无事,寂然 [406] 无声,官府若无人,亭落 [407] 若无吏,邮 [408] 无夜行之卒,乡无夜召之征,犬不夜吠,鸡(鸡作鸟)不夜鸣,耆老 [409] 甘味 [410] 于堂, [411] 丁男 [412] 耕芸于野,在朝忠于君,在家孝于亲。于是虽不言而信诚 [413] ,不怒而威行。岂待坚甲利兵,深牢(牢作刑)刻令,朝夕切切而后行哉?

译文

天地万物的规律告诉我们,怀有德行的人百姓归顺他,依仗刑罚的人百姓畏惧他;归顺他便会聚居在周围,畏惧他便会逃离他的城邑。故设置刑罚不嫌轻,修德不嫌重;处罚不嫌轻,行赏不嫌多。如此一来,近处的人受德化而更加亲厚,远方的人受感化也会来前来归顺。刑罚太重会使人心绪烦乱,事情太多让人身体疲惫。如果刑罚使人心烦了,即使刑罚再多也难以有所建树。如果事情使人疲惫不堪,想尽一切办法驱除邪僻也难以有所成就。所以君子治理政事,浑然无事,寂然无声;官府无事好像无人办公,村落安宁好似没有人治理;驿站没有夜间忙碌送公文的差役,乡村没有连夜征召的徭役;夜晚狗不叫,鸟不鸣;年长者在家享受可口的食物,青壮男子在田间劳作;在朝为官者忠于君,在家为子者孝于亲;(君主)虽无言而诚实不欺,不发怒而威信行于天下。这哪里是坚固的铠甲、锋利的兵器、大牢酷刑,从早至 晚急切地促逼而能得到的呢?

昔者,晋厉、齐庄、楚灵、宋襄 [414] ,乘大国之权,杖众民之威,军师横出,凌铄 [415] 诸侯,外骄敌国,内刻百姓,邻国之雠结于外,群臣之怨积于内。而欲建金石 [416] 之统,继不绝之世,岂不难哉?故宋襄死于泓之战 [417] ,三君杀于臣之手 [418] ,皆轻师尚威,以致于斯。故《春秋》重而书之,嗟叹而伤之。三君强其威而失其国,急其刑而自贼,斯乃去事之戒,来事之师也。

译文

从前,晋厉公、齐庄公、楚灵公、宋襄公,凭借大国的权势,依靠着百姓众多的威风,四处出兵,欺压诸侯,外骄横敌国,内苛虐百姓。与邻国结仇于外,与群臣结怨于内,还希望建立不朽的统治,延续后世永不断绝,岂不是太难了吗?所以宋襄公死于泓水之战,其他三位君王都被臣下所杀。他们都是轻易用兵,耀武扬威,才得到如此下场。因此《春秋》对此重点加以书写,并且表示伤感和哀叹。这三位君主都是因为增强威势而失掉国家,加重刑罚而使自己蒙难,这是用前 人的往事作为告诫,让后人行事时以此为鉴啊。

鲁庄公一年之中,以三时兴筑作 [419] 之役,规虞山林草泽之利,与民争田渔薪采之饶。刻桷丹楹 [420] ,眩曜 [421] 靡丽 [422] 。收民十二之税 [423] ,不足以供邪曲之欲。缮不足(足作用之二字)好,以快妇人之目。财尽于骄淫 [424] ,力疲于不急 [425] 。上困于用,下饥于食。于是为齐、卫、陈、宋所伐。贤臣出,邪臣乱,子般 [426] 杀,鲁国危也。故为威不强还自亡,立法不明还自伤,庄公之谓也。

译文

鲁庄公在一年之中,用了三个季节来进行兴修土木的劳役,规定了山林湖泽的利税,与老百姓争夺耕种捕捞、打柴采摘的资源。其建筑雕梁画栋,华丽精美令人目眩。征收百姓百分之二十的重税,还不能满足他奢淫的邪欲。修缮毫无用处的玩好,以使妃子们看了高兴。国家的资财穷竭于骄奢淫逸之中,民力消耗在不急之务上面。国家困于财用,百姓衣食窘迫。于是被齐、卫、陈、宋诸国讨伐。贤臣出逃,奸臣乱权,儿子子般被杀,鲁国陷入危亡。所以想树立威望而国家还没有强盛,自己就走向灭亡;建立法令而国家还没有清明,反而使自己受害,说的就是庄公这样的人啊。

本行

题解

本篇节录自《本行》,指出治国要以道德仁义为根本,要重视农桑、杜绝奢侈之风,这些都是治国的根本之道。

治以道德为上,行以仁义为本。故尊于位而无德者绌 [427] ,富于财而无义者刑 [428] 。贱而好道者尊,贫而有义者荣。夫酒池可以运舟,糟丘 [429] 可以远望,岂贫于财哉?统四海 [430] 之权,主九州之众,岂弱于武力哉?然功不能自存,而威不能自守,非贫弱也,乃道德不存乎身,仁义不加于下也。故察于利而惛于道者,众之所谋 [431] 也;果于力而寡于义者,兵之所图 [432] 也。君子笃 [433] 于义而薄于利,敏 [434] 于行而慎于言,所广功德也。故曰: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夫怀璧玉,要 [435] 环佩,服名宝,藏珍怪,玉斗 [436] 酌酒 [437] ,金罍 [438] 刻镂 [439] ,所以夸 [440] 小人之目者也。高台百仞 [441] ,金城文画 [442] ,所以疲百姓之力者也。故圣人卑宫室而高道德,恶衣服而勤仁义。不损其行,以好其容;不亏其德,以饰其身。国不兴不事之功,家不藏不用之器。所以稀力役而省贡献也。璧玉珠玑 [443] 不御 [444] 于上,则玩好之物弃于下。雕琢 [445] 刻画 [446] 之类,不纳 [447] 于君,则淫伎 [448] 曲巧 [449] 绝于下。夫释农桑 [450] 之事,入山海,采珠玑,捕豹翠,消筋力 [451] ,散布帛 [452] ,以极耳目之好,快淫侈 [453] 之心。岂不谬哉?

译文

治理国家以道德为上策,处身行事以仁义为根本。所以,对于地位尊贵但没有德行的人要予以罢黜,对聚集财富而不讲道义的人要进行惩处;对地位卑贱而讲求道德者要使其尊贵,对贫穷而讲求仁义者要使其富裕。酒池之广可以划船,糟丘之高可以望远,难道说是财力匮乏吗?统理着四海的权力,主理九州的百姓,难道说是武力不足吗?然而,论功绩不足以保全自身,论威势不足以保全国家,不是贫弱的原因,实在是因为不能够以道德来要求自己,不能够以仁义来对待百姓的缘故。所以对财利明察而于治道糊涂的人,必定会成为众人图谋的对象。敢于使用武力而缺少仁义的人,必定会成为战争谋取的对象。君子笃行仁义而淡泊名利,做事敏捷而谨慎少言,所以传出去的都是功德美名。所以孔子曾说:通过不道义的行为而得到的荣华富贵,对我来说,如天上的浮云一般没有意义。怀揣璧玉,腰系环佩,穿上名贵的衣服,收藏着奇珍异宝,玉斗斟酒,金杯刻花,这只是一些在小人面前夸耀的东西。修筑百仞的高台,雕饰彩绘的城墙,是耗尽百姓劳力的事情。所以圣人住着低矮的宫室而高扬道德,穿着粗劣的衣服而勤行仁义;不做损德行以扮美容颜的事,不做亏道德而修饰自身的事。国家不动用民力来从事无用的功业,百姓的家中也不收藏无用的器物,借此可以节省百姓的劳役,减少百姓的赋税。君上不喜用璧玉珠宝,下民就 舍弃赏玩之物。君主不收藏精雕细琢的玩赏之物,那么制作奇巧奢华之品的无益手艺也就不再流传。如果放弃农桑之事,上山下海去搜罗珠宝,捕猎虎豹翠鸟,消损体力,耗散布帛,只为极力满足耳目的喜好,快慰淫逸奢侈之心,这不是太荒缪了吗?

明君

题解

“金泽文库本”《群书治要》中,本篇题为“明君”,通行本则为“明诫”。指出为君为臣都要坚守道义,并说明行恶政会带来灾害,行善政则百姓喜悦。

君明于德,可以及于远;臣笃于义,可以至于大。何以言之?昔汤以七十里之封,升帝王之位;周公 [454] 自立三公之官,比德于五帝三王(王旧作代。改之)。斯乃口出善言,身行善道之所致也。故安危之效 [455] ,吉凶之符 [456] ,一出于身。存亡之道,成败之事,一起于善行。尧、舜不易日月而兴,桀、纣不易星辰而亡。天道不改,而人道易也。

译文

君王道德圣明,就可以招来远方的百姓。臣下笃行仁义,就可以建立大功。为什么这么说?过去商汤以方圆七十里的封地,升至帝王之位。周公建立三公官制,德行可比于五帝三王。是因为口说善言、身行善道的原因。所以一个人安危的呈现,吉凶的征兆,都出于自身。存亡之道,成败之事,都起于善行。日月运转不变,尧舜之治大兴, 星辰转移不变,桀纣之治灭亡。天道不曾更改,而是人所行之道有了变化啊。

夫持天地之政,操四海之纲,屈申不可以失法,动作不可以离度。谬误 [457] 出口,则乱及万里之外,何况刑无罪于狱,而诛无辜于市哉?故世衰道失,非天之所为也,乃君国者有以取之。恶政生恶气,恶气生灾异。螟虫 [458] 之类,随气而生;虹霓 [459] 之属,因政而见。治道失于下,则天文变于上;恶政流于民,则虫生于野。

译文

君主秉持天地的政事,掌握四海的纲纪,所以居身不可以失去法度,举动不可以失去分寸。错误的言辞一旦出口,祸患就会殃及至万里之外的百姓。何况将无罪之人刑囚于狱、诛杀无辜于刑场!世道衰乱道德退失,不是自然界所造成的,而是治理国家的人不善的行为导致的。腐败的政治必然产生恶浊之气,恶浊之气形成后就会导致灾异现象发生。螟虫之类食庄稼的虫子,是随着恶气而生的;虹霓之类的不正之相,因为恶政而现的。人间丧失治道,上天就会有变异的天相;恶政流布民间,螟虫就会生于四野。

夫善道存乎心(心作身),无远而不至也;恶行著乎己,无近而不去也。周公躬行礼义,郊祀 [460] 后稷,越裳 [461] 奉贡而至,麟凤白雉 [462] ,草泽而应。殷纣无道,微子弃骨肉而亡。行善者则百姓悦,行恶者则子孙怨,是以明者可以致远,否者以失近。

译文

如果君王按照善道处身行事,距离再远的百姓也会投奔而来。如果君王恶行显明于身,关系再亲近的臣子也会离开。周公躬身实行礼义,大祀后稷,感得越裳国进奉朝贡而来,感召麒麟凤凰白雉等祥瑞鸟兽在草泽中应现。殷纣王无道,他的哥哥微子与他断绝亲情离开而逃亡。行善者,百姓就会欢迎他;行恶者,子孙都会怨恨他。所以英明的人能招致远方的人,邪恶的人连最亲近的人都会离开。

思务

题解

本篇节录自《思务》,指出君子以道德仁义为根本,因此能够守持节操,成就功业。凡人因为贪求富贵,往往因为只看到利益而看不到危机,因此得到的福少,遭受的祸多。因此,治国要以推动圣贤教化为根本,真正由圣贤来治理国家,天下必定安定和谐。

夫长于变者,不可穷以诈;通于道者,不可惊以怪;审于辞者,不可惑以言;远(远当作达)于义者,不可动以利。是以君子博思而广听,进退顺法,动作合度 [463] 。闻见欲 [464] 众,而采择 [465] 欲谨;学问欲博,而行己欲敦。见邪而知其直,见华而知其实。目不淫 [466] 于炫耀之色,耳不乱于阿谀 [467] 之辞。虽利之以齐、鲁之富,而志不移。谈之以王乔、赤松 [468] 之寿,而行不易。然后能一其道而定其操,致其事而立其功也。凡人则不然。目放 [469] 于富贵之荣,耳乱 [470] 于不死之道,故多弃其所长,而求其所短。不得其所无,而失其所有。是以吴王夫差知艾陵 [471] 之可以取胜,而不知木隽李 [472] 之可以破亡也。故事或见可利(可利之可作一)而丧万机,取一福而致百祸、圣人因变而立功,由异而致太平。尧、舜承 [473] 蚩尤 [474] 之失而思钦明 [475] 之道。君子见恶于外,则知变于内矣。今之为君者则不然。治不以五帝之术,则曰今之世不可以道治也;为臣者不师稷契,则曰今之民不可以仁义正也;为子者不执曾闵之质,朝夕不休,而曰家人不和也;学者不操回赐 [476] 之精,昼夜不懈,而曰世所不行也。自人君至于庶人,未有不法 [477] 圣道而师贤者也。 《易》曰:“丰其屋,蔀其家,窥其户,阒其无人。”无人者,非无人也,言无圣贤以治之也。故仁者在位,而仁人来;义者在朝,而义士至。是以墨子之门多勇士,仲尼之门多道德,文王之朝多贤良,秦王之庭多不详 [478] 。故善者必有所主(主作因)而至,恶者必有所因而来。夫善恶不空作,祸福 [479] 不滥生,唯心之所向,志之所行而已矣。

译文

擅长变通的人不可用诈伪的方法来揭穿他,精通道术的 人不可用怪异的方法来恐吓他,言辞谨慎的人不可用语言来迷惑他,通达道义的人不可用利益来来打动他。所以君子处事要多多思考而且要多听,进退要遵循法度,举止要符合规矩;见闻要广泛,而采择要严谨;学问要广博,行为要敦厚;见到邪恶就能知道什么是正直的,透过开花就知道果实会是什么样子;眼目不沉湎于光彩夺目的美色,耳闻不迷乱于阿谀奉迎的言语;以齐鲁两国的财富来引诱他,也不会动摇他的志向;用王乔赤松子仙人之长寿来吸引他,也不会改变他的行为。然后才能专精于道而来确定自己不变的道德操守,致力于一项事业而成就其功德。凡俗之人就不是这样的,眼睛放逐于富贵荣华,耳闻迷乱于长生之道。所以抛弃其所擅长的而不用,而追求自己不能为的事情。结果不但没有得到自己缺少的东西,反而还失去了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东西。这就是吴王夫差知道艾陵之战可以取胜,而不知道木隽李之战会被越王勾践所灭的原因。所以有的事情看起来眼前能得到一点好处,却会让人丧失更大的机会;看起来能够给人一点福利,反而会给人带来百般的祸害。圣人因为懂得变革而成就了功业,因异于前人的做法而得到太平。尧舜总结了蚩尤的过失,从而思考采用敬肃明察之道来治国,因此国家太平。君子见到外部的不良现象,就知道内里导致发生变化的根本原因所在。现今的君主却不是这样,治理不采用五帝之法,却说现在的时代不能再用道德来治理了;为大臣的,不向后稷学习,却说现在的百姓不能用仁义来匡正了;做儿子的不学习曾参、闵损这些孝子从早到晚孝敬父母的行持,却说家人不和睦;求学的人不效法颜回、端木赐昼夜不懈的修学精神,却说圣贤之学在当今世道行不通,自人君到庶民百姓,自古以来从来没有不效法圣人之道、向贤者学习的。《易经》上说:高大其房屋,覆盖其家室,从门缝窥看进去,寂静得好像没有人一样。这里说“无人”不是真的没有人,是指看不到治理国家的圣贤人物。所以仁者在朝廷执政,就会感召仁者前来;义士在朝廷执政,就会感召义士前来。所以墨子的门下多勇士,孔子的门下多 道德之人,文王的朝中多贤良之臣,秦王的朝堂多不善之人。所以善者到来必有其原因,恶者到来也必有其缘由。善恶的事情不会凭空发生,祸福的报应不会随便到来,都是人心之所向、志之所行的结果而已(心志向善就得福,心志向恶就得祸)。

贾子

题解

《贾子》又名《新书》,是汉初名臣贾谊的政论著作。共十卷,五十八篇。隋唐志皆作十卷。《崇文总目》云:本七十二篇,刘向删定为五十八篇。《汉书·艺文志》列入儒家,所载篇数与现行本同。代表作是其中的《过秦论》上、中、下三篇,总结了秦代兴亡的教训,实则昭汉之过。《陈政事疏》(亦名《治安策》)《论积贮疏》等是批评时政之作,提出用“众诸侯而少其力”,要“驱民而归之农”。“惩秦之失”。主张在政制上“去就有序,变化因时”,以达“故旷日长久而社稷安矣”的目的(《过秦论》)。书中提出“民无不为本”“民无不为命”等观念,做出“自古至于今,与民为雠者,有迟有速,而民必胜之”(《大政上》)的论断。刘思勰《文心雕龙·奏启》称其奏疏是“理既切至,辞亦通畅,可谓识大体矣”。

魏徵等编纂《群书治要》时,从《贾子》五十八篇中节录了十三段。魏徵认为“任善人则国治,用恶人则国乱”,这与贾谊所说“吏贤而民治”“君能为善,则吏必能为善矣;吏能为善,则民必能为善矣。故民之不善,吏之罪也;吏之不善,君之过也”的观点是一脉相承的。

作者简介

贾谊(公元前200年—公元前168年),世称贾太傅、贾 长沙、贾生。汉族,洛阳(今河南省洛阳市东)人。西汉初年著名的政论家、文学家。十八岁即因能诵《诗经》《尚书》和撰著文章而闻名于河南郡,年轻时由河南郡守吴公推荐,二十一岁被文帝召为博士,是当时最年轻的博士。不到一年被破格提为太中大夫。但是在二十三岁时,因力主改革而遭群臣忌恨,被贬为长沙王的太傅。后被召回长安,为梁怀王太傅。梁怀王坠马而死后,贾谊深自歉疚,文帝十二年(公元前168年),忧郁而死,年不足三十三岁。其著作主要有散文和辞赋两类。贾谊的散文堪称文采斐然。以长沙途中渡湘水时作《吊屈原赋》、谪居长沙三年作《鵩鸟赋》最著名。明人辑有《贾长沙集》,今人辑有《贾谊集》。纵观贾谊一生,虽受谗遭贬,未登公卿之位,但他的具有远见卓识的政论和建议,文帝还是比较重视,大略是实行了的;这是那些身居高位而庸庸碌碌的公卿们所不能比拟的。正如北宋王安石所说:“一时谋议略实行,谁道君王薄贾生?爵位自高言尽废,古来何啻万公卿。”贾谊的进步主张,不仅在文帝一朝起了作用,更对西汉王朝的长治久安做出了杰出的贡献,使汉武帝十分感念,为了纪念他,就提拔了他的两个孙子为郡守。

连语

题解

本篇节录自《连语》,通过陶朱公断案的故事,旨在劝导为君者不要施行刻薄之政,而要行宽厚之政。

梁尝 [480] 有疑狱 [481] ,臣半以为当罪,半以为无罪。梁王曰:“陶之朱叟 [482] ,以布衣 [483] 而富侔 [484] 国,是必有奇智。”乃召朱公而问之。朱公曰:“臣鄙 [485] 民也,不知当 [486] 狱。虽然 [487] ,臣之家有二白璧,其色 [488] 相如 [489] 也,其径 [490] 相如也,其泽 [491] 相如也。然其价一者千金,一者五百金。”王曰:“径与色泽皆相如也,一者千金,一者五百金,何也?”朱公曰:“侧而视之,其一者厚倍之,是以千金。”梁王曰:“善。”故狱疑则从去 [492] ,赏疑则从与。梁国大悦 [493] 。“墙薄亟 [494] 坏,缯 [495] 薄亟裂,器薄亟毁,酒薄 [496] 亟酸。夫薄而可以旷日持久 [497] 者,殆 [498] 未有也。故有国畜 [499] 民施政教 [500] 者,臣窃 [501] 以为厚之而可耳。”

译文

梁国曾经有一件疑案,群臣中有一半人认为有罪,一半人认为无罪。梁王说:“定陶的朱公,他是一介平民却富可敌国,他一定有极高的智慧。”于是请来朱公并相问。朱公说:“臣乃是一个低贱的草民,不会判案。虽然如此,还是讲件事给您听。臣家中有两块白玉璧,颜色是一样的,直径也是一样的,连色泽光亮都是一样的。但是它们的价值,一个值千金,一个值五百金。”梁王问:“大小色泽都一样,为什么一个值千金,一个只值五百金呢?”朱公回答:“从侧面看,有一个比另一个要厚上一倍,所以价值千金。”梁王说:“说得好!”因此梁王判案,凡是判刑入狱罪证不足,有疑点的,就免去处罚。凡立功证据不足,行赏有疑的,仍然给予奖赏。梁国上下大为悦服。“墙薄了就容易塌,丝帛薄了就容易撕裂,器物薄了就容易毁坏,酒味淡了就容易酸。刻薄而能够旷日持久的,从来没有过。所以国家要养活百姓、施行政教,臣自以为只要宽厚就可以了。”

问教

题解

本篇节录自《问教》,节录了楚惠王、邹穆公、宋康王三位君主的故事。前面两位君主因有仁德而得福,而宋康王见到祥瑞而行不义之事,最终身灭国亡。旨在通过这三位君主的故事,说明为君者要以德为本。

楚惠王食寒葅 [502] 而得蛭 [503] ,因遂吞之,腹有疾而不能食。令尹 [504] 入问曰:“王安得此疾也?”王曰:“我食寒葅而得蛭,念 [505] 谴 [506] 之而不行其罪,是法废而威不立也;谴而行其诛,则脆尝(脆尝原书作庖宰 [507] )监食 [508] 者法皆当死,心又不忍也。故吾恐蛭之见也,因遂吞之。”令尹避席 [509] 再拜而贺曰:“臣闻天道无亲 [510] ,唯德是辅。王有仁德,天之所奉 [511] 也,病不为伤。”是昔也,惠王之后 [512] 而蛭出,心腹之积 [513] 皆愈。

邹穆公食不众味,衣不杂采,自刻以广民,亲贤以定国。亲民 [514] 犹子,臣下顺从,若手之投 [515] 心也。故以邹之细 [516] 、鲁,卫不敢轻,齐、楚不能胁 [517] 。穆公死,邹之百姓若失慈父,四境之邻于邹者,士民向方 [518] 而道哭,琴瑟 [519] 无音,期年 [520] 而后始复。故爱出者爱反,福往者福来。

宋康王 [521] 之时,有雀生鹯 [522] 于城之陬 [523] ,使史 [524] 占之,曰:“小而生大,必霸天下。”康王大喜,于是灭滕 [525] ,伐诸侯,取淮北之地。乃愈自信,欲霸之亟成,射天 [526] 笞地,斩 [527] 社稷 [528] 而焚之,骂国老之谏者,为无头之冠,以示有勇,国人大骇 [529] 。齐王闻而伐之,民散,城不守,王乃逃而死。故见祥而为不可。祥必为祸。

译文

楚惠王吃腌菜的时候发现了水蛭,于是就吞了下去,却因此患了腹疾无法进食。令尹入宫询问说:“大王是怎么得上这个病的呢?”惠王说:“我吃腌菜的时候发现水蛭了,考虑到光责怪而不治罪,会废弃法律而且不能树立威严;但如果责怪并且依法惩处,那么厨工监食这些人依法都当处死,心中实在不忍。所以我怕人看到水蛭,就吞了下去。”令尹从席上站起再三叩拜,并且祝贺到:“臣听说天道公正,只辅助有德行的人。大王您有仁德,上天一定相助,此病不会伤害 到您的。”当天晚上,惠王排泄出了水蛭,惠王的心腹之病便痊愈了。

邹穆公很节俭,饮食从不讲求多样,衣着朴素不穿华服,对自己很刻薄对百姓却很丰厚。他亲近贤明以安邦定国,爱护百姓如同自己孩子一样。因此,臣下顺从,就像手臂听从心的指挥那样默契。所以邹国虽然很小,但鲁卫这样的大国不敢轻视,齐楚这样的强国不能威胁。穆公去世,邹国的百姓像失去了慈父一样悲痛,邹国的四边邻国,士民都朝向穆公所在的方向在沿路哭泣,民间连琴瑟之音都停止了,直到一年以后才渐渐开始。所以,爱护人民的人,人民也爱护他,给他人带来福祉的人,也一定会增添自己的福分。

宋康王的时候,有一只麻雀在城角生出了一只类似鹞的晨风大鸟,康王就让史官占卜吉凶,史官说:“小而生大,必霸天下。”康王听后大喜。于是他消灭滕国,攻打诸侯,夺取了淮北之地。于是他更加地自信,急于称霸天下。不敬天地,仰射天鞭笞地以示其威武;不敬神明,将地神、谷神像从宗庙里砍断烧掉以示其霸道;咒骂年长的谏臣,做了一个无头冠以示勇敢。国人极为震惊。齐王听说后前来讨伐,百姓都逃散了,城中也无人防守,康王于是逃亡而死。所以,看到祥瑞之兆而不行祥瑞之事,祥瑞就会变成祸殃。

先醒

题解

本篇节录自《先醒》,节录了楚庄王、宋昭公、虢君三位君主的故事。楚庄王居安思危因此被称为明君,宋昭公事后反省最后成为贤君,虢君国家灭亡后仍不知悔悟,最终饿死。其蕴含的深刻道理,发人深省。

怀王问于贾君曰:“人之谓知道 [530] 者为'先生’, [531] 何也?”对曰:“此博号 [532] 也。大者在人主,中者在卿大夫,下者在布衣之士。乃其正名,非为'先生’也,为'先醒 [533] ’也。”彼世主未学道理,则嘿然 [534] 惛 [535] 于得失 [536] ,不知治乱存亡之所以然,忙忙犹醉也。而贤主者学问不倦,好道不厌,慧然 [537] 先达于道理矣。故未治 [538] 也,知所以治;未乱也,知所以乱;未安也,知所以安;未危也,知所以危。故昭然 [539] 先寤 [540] 乎所以存亡矣,故曰“先醒”,譬犹俱醉而独先发也。故世主有先醒者,有后醒者,有不醒者。昔楚庄王 [541] 与晋人战,大克,归过申侯之邑,申侯进饭,日中而王不食。申侯请罪,王喟然 [542] 叹曰:“非子之罪也。吾闻之曰:'其君贤君也,而又有师者王;其君中君也,而有师者霸;其君下君也,而群臣又莫若者亡。’今我下君也,而群臣又莫若也,吾闻之,世不绝贤,天下有贤,而我独不得,若吾生者,何以食为?”故庄王战服大国,义从诸侯,思得贤佐 [543] ,日中忘饭,可谓明君矣。此之谓先寤所以存亡,此“先醒”者也。昔宋昭公 [544] 出亡至乎境,喟然叹曰:“呜呼!吾知所以亡失矣。被服而立,侍御者数百人,无不曰吾君圣 者,内外不闻吾过,吾是以至此,吾困宜矣。”于是革心易行 [545] ,昼 [546] 学道而昔 [547] 讲之,二年而美闻,宋人迎而复之,卒为贤君,谥 [548] 为昭公。既亡矣,而乃寤所以存亡,此“后醒”者也。昔者虢 [549] 君骄恣 [550] 自伐 [551] ,谄谀 [552] 亲贵,谏臣诛逐,政治踳乱 [553] ,国人不服。晋师伐之,虢君出走,至于泽中曰:“吾渴而欲饮。”其御 [554] 乃进清酒,曰:“吾饥而欲食。”御进腶脯 [555] 粱糗 [556] 。虢君喜曰:“何给也?”御曰:“储之久矣。”曰:“何故储之?”对曰:“为君出亡而道饥渴也。”君曰:“子知寡人之亡也?”对曰:“知之。”曰:“知之何不以(不以作以不)谏?”对曰:“君好谄谀而恶至言。臣愿谏,恐先亡。”虢君作色而怒。御谢曰:“臣之言过也。”君曰:“吾所以亡者,诚何也?”其御曰:“君不知也,君之所(所下有以字)亡者,以大贤也。”虢君曰:“贤,人之所以存 [557] 也,乃亡何也?”对曰:“天下之君皆不肖,疾君之独贤也,故亡。”虢君喜笑曰:“嗟!贤故若是苦耶!”遂徒行而逃于山中,饥倦,枕御膝而卧。御以块 [558] 自代而去,君遂饿死,为禽兽食。此已亡矣,犹不寤所以存亡,此不醒者也。

译文

梁怀王问贾子:“人都称谓通晓天地之道,深明人世之理的人为先生,这是什么缘故呢?”回答说:“这是泛称。上则君主可称,中为卿大夫可称,下至平民百姓中的读书人,都可称。为其正名,不应称先生,应称'先醒’,普通的君王未学治国大道,每日茫然,不明得失,神志不清,不明白治乱存亡的根本原因,急匆匆得像喝醉酒一般。而贤明的君主勤学好问孜孜不倦,好行于道而不疲厌,清醒得就好像早就明白了治国大道。所以还未达到大治,就知道如何达到。还没有出现政局混乱,就知道致乱的根本原因所在。未安定时,知道如何安定。未危亡时,知道危亡的根本原因。所以能清楚地悟出国家存亡的原因,所以称为'先醒’。譬如大家都喝酒醉倒后他能独自先醒来一样。普通的君主有先觉醒的,有后觉醒的,有不觉醒的。过去楚庄王与晋人交战,大获全胜,归来时路过申侯的封地,申侯准备了饭食供奉。到了正午,庄王还没有进食。申侯前来请罪。庄王喟然长叹说:'不是你的罪过,我听说过:君如果是贤君,有贤师辅助可以称王;君是中等才能的君主,有贤师辅助可以称霸;君如果是下等君王,而群臣都不如君主,就会灭亡。如今我是个下等的君王,而群臣都是没有超过我的。我听说,每个朝代都会有贤人。天下有贤人,而我偏偏得不到,像我这样活 在世上,还吃什么饭啊。’所以说,庄王战胜了大国,诸侯都因其有义而顺从,他却因为渴盼有贤明来辅佐,到日中竟然忘记吃饭,可以称得上是明君了。这是先觉悟到存亡之道,是先醒者。过去宋后昭公出逃,到边境时,喟然而叹说:'啊呀!我知道为什么会丧失国土了。自从我受命称王以后,侍奉在我身边的数百人,无不说君上圣明,朝堂内外都听不到有人说我的错误,所以到了今天这一步,我今日之困是应该的。’从此洗心易行,白天学道晚上讲学。两年后,他的贤名远近闻之。于是,宋人迎接昭公回国再把他奉为国君,终于成为一位贤良的君主,谥号'昭公’。像宋昭公这样,已经亡国了,能觉悟到存亡的原因,这是后醒者。从前虢国的君王,骄横放纵,自吹自擂。亲近并加封谄媚阿谀的人,忠心劝谏的臣子被诛杀驱逐,政局一片混乱,国民不顺服。晋国出师讨伐,虢君出逃,走到泽中说:'我渴了想要喝水。’为他驾车的人于是奉上清酒。又说:'我饿了想吃东西。’车夫又奉上碎肉脯和干粮。虢君高兴地问:'这是哪里来的?’车夫说:'很早就储备下了。’又问:'为什么要储备这些呢?’回答说:'为君上您出逃路上饥渴准备的。’虢君说:'你知道寡人会逃亡?’回答说:'知道。’继续问到:'知道,为什么不劝谏提醒?’回答说:'君上您喜欢阿谀奉承,讨厌听实话。如果臣喜欢进谏提醒,恐怕早就死了。’虢君脸色大变,勃然而怒。车夫谢罪说:'臣说的言过其实了。’虢君问他:'我会逃亡,到底什么原因?’车夫回答说:'您不知道啊,您之所以逃亡,是因为您太贤明了。’虢君说:'贤明,是可以保全自己的,现在却要逃亡,为什么?’回答说:'因为天下的君王都不肖,就君王您一个人贤明,所以才会逃亡。’虢君开心地笑着说:'唉!因为贤德才这么苦啊。’于是步行逃到山中,又饿又累,枕着车夫的膝盖睡着了。车夫用石头代替自己的膝盖离开了。虢君于是饿死山中,成了禽兽的食物。像虢君这样,已经灭亡,尚且不能觉悟存亡原因的,称之为'不醒’。”

退让

题解

本篇节录自《退让》,本篇节录了宋就以德报怨和楚王夸耀章华之台两个故事。“宋就以德报怨”教人要心量广大、以德报怨,自能得福;“楚王夸耀章华之台”则说明治理国家要崇尚节俭。

梁大夫有宋就者,为边县令,与楚邻界。梁之边亭,与楚之边亭皆种瓜。梁之边亭 [559] ,劬力 [560] 而数灌其瓜,瓜美,楚人窳 [561] 而希灌其瓜,瓜恶,楚令 [562] 怒 [563] 其亭瓜之恶也,楚亭恶梁亭之贤己,因往夜窃搔 [564] 梁亭之瓜,皆有华(华作死)焦者矣。宋就令人往窃为楚亭,夜善灌其瓜,其瓜日以美。楚亭怪而察之,则乃梁亭(亭下有之为二字)也。楚王闻之,悦梁之阴让也,乃谢以重币,而请交于梁王。故梁楚之欢 [565] ,由宋就始。语曰:“转败而为功,因祸而为福。”老子曰:“报怨以德。”此之谓也。

译文

梁国的大夫宋就,是边境上一个县的县令,与楚国交界。梁国和楚国的边亭都种了瓜。梁国边亭的守卫,勤劳尽力经常浇灌所种的瓜,于是瓜长得很好。楚国边亭的守卫懒惰,很少浇灌他们的瓜,于 是瓜长得不好。楚国的县令训斥边亭的瓜照看得不好,楚国边亭守卫于是怨恨梁国边亭的瓜长得比自己这边好,就在夜里偷偷地去破坏梁亭所种的瓜,导致很多瓜都开裂枯死了。宋就便派人偷偷地去楚亭,晚上仔细地浇灌他们的瓜,于是楚亭的瓜一天比一天长得好。楚亭的长官觉得奇怪而察寻原因,发现原来竟然是梁国边亭的守卫帮他们浇灌。楚王听说后,对梁国的私下让步感到心悦诚服,于是重金酬谢,并请求与梁王建立邦交。所以梁楚两国的友好邦交,由宋就开始。俗话说:转败而为功,因祸而为福。老子说:“报怨以德。”就是指这样的事。

翟王使者之楚,王欲夸 [566] 之,故飨 [567] 客于章华之台,上者三休乃至其上。楚王曰:“翟国亦有此台乎?”使者对曰:“不,翟窭国 [568] 也,恶见此台。翟王之自为室也,堂高三尺。萯 [569] 葺 [570] (萯葺作茆茨)弗 [571] 剪,采椽 [572] 不刮,然且翟王犹以为作之者大苦,居之者大逸 [573] ,翟国恶见此台也。”楚王愧 [574] 焉。

译文

翟王的使者访楚,楚王想炫耀国力,于是在章华台宴请使者。上台的人要休息三次才能登上。楚王说:“翟国也有这样的高台吗?”使者对答:“没建!翟国是穷国,哪里能见到这样的高台!翟王自己的宫室,堂高三尺。用茅草覆盖屋顶都没剪齐,用不好的木头做椽子都没刮皮。即使如此,翟王还认为建造宫室的工匠、百姓太辛苦了,居住在里面的人太安逸了。所以翟国哪里能见到这样的高台!”楚王听后羞愧不已。

官人

题解

本篇节录自《官人》,说明为君者应该如何选才委官。分别说明师、友、大臣、左右、侍御和厮役的特征,并指出任用不同的人会导致不同的结果。

王者官人有六等:一曰师,二曰友,三曰大臣,四曰左右,五曰侍御 [575] ,六曰厮役 [576] 。智足以为原泉 [577] ,行足以为表仪 [578] ,问焉则应 [579] ,求焉则得,入人之家 [580] ,足以重 [581] 人之家,入人之国,足以重人之国者,谓之师。智足以为砻厉 [582] ,行足以为辅助,明于进贤,敢于退不肖,内相匡正 [583] ,外相扬美 [584] ,谓之友。智足以谋国事,行足以为民率,仁足以合上下之欢 [585] ,国有法则退 [586] 而守之,君有难则能死之,职之所守,君不以阿私 [587] 托者,大臣也。修身正行,不怍 [588] 于乡曲,道路谈说 [589] ,不怍于朝廷,执戟 [590] 居前,能举 [591] 君之失过 [592] ,不难以死持之者,左右也。不贪于财,不淫于色,事君不敢有二心,君有失过,虽不能正谏 [593] ,以死持之,愁悴 [594] 有忧色,不劝听从者,侍御也。柔色伛偻 [595] ,唯谀 [596] 之行,唯言之听,以睚眦 [597] 之间事君者,厮役也。故与师为国者帝,与友为国者王,与大臣为国者霸,与左右为国者强,与侍御为国者,若存若亡,与厮役为国者,亡可立而待。

译文

君王选取人才封任官职分为六等:一是师,二是友,三是大臣,四是左右,五是侍御,六是厮役。智慧高超如源泉无有竭尽,举止行为可以为天下的表率,人有疑问没有他不能回答的,向其求教没有不让人有所得的。他到一个卿大夫的封地,足以使这个封地名重诸侯;他到一个国家,足以使这个国家名重天下。这样的人,称之为“师”。智慧足以和君主进行切磋研讨,行事可以作为君主的辅佐,懂得引荐贤人,敢于摒退不肖。在内能辅助君主匡正错误,于外能辅助君主发扬优点。这样的人,称之为“友”。智慧足以谋划国事,行为足以为百姓的表率,仁义足以让上下和睦融洽。国家的法令制度即使退位后也一样遵行,君王有难则能以死相报。恪尽职守,君上不能以偏私相托。这样的人,称之为“大臣”。修养身心,端正行为,无愧于乡野之下。来往道路,谈论时事,无愧于朝堂之上。在君王身边做执戟官,能纠正君王的过失,以死进谏没有难色。这样的人,称之为“左右”。不贪财好色,侍奉君王没有二心,君王有过失时,虽然不能直言规劝,以死进谏,但因君主不听从规劝而忧伤憔悴、面带愁容。这样的人,称之为“侍御”。屈颜卑膝,和悦柔顺地唯命是从,唯听从君王的言语,以观察君王的脸色侍奉君王。这样的人,称之为“厮役”。与“师”共同治国的君主可以称帝,与“友”共同治国的君主可以称王,与“大臣”共同治国的君主可以称霸,与“左右”共同治国的君主可以强国,与“侍御” 共同治国的君主,存亡没有定数,与“厮役”共同治国的君主,灭亡指日可待。

大政

题解

本篇节录自《大政》,重点说明人民是一切政事的根本,体现了作者浓厚的民本思想。同时指出顺道则得福,背道则得祸的道理,并说明国家治乱之根本在于君主,君明则吏贤,吏贤而民治。

闻之,于政民无不为本也(政下有也字)。国以为本,君以为本,吏以为本。故国以民为安危,君以民为威 [598] 侮 [599] ,吏以民为贵贱,此之谓民无不为本也。民无不为命也。国以为命,君以为命,吏以为命。故国以民为存亡,君以民为盲明,吏以民为贤不肖,此之谓民无不为命也。民无不为功也。故国以为功,君以为功,吏以为功,故国以民为兴坏,君以民为强弱,吏以民为能否,此之谓民无不为功也。故夫民者,至贱而不可简也,至愚而不可欺也。故自古而至于今,与民为仇者,有迟有速,而民必胜之矣。道也者,福之本也;祥也者,福之荣也。无道者,必祸之本(必祸之本作必失福之本);不祥者,必失福之荣矣。故行而不缘道者,其言也必不顾义矣。故纣自谓天王也,而桀自谓天子也,已灭之后,民以骂也。以此观之,则位不足以为尊,而号不足以为荣矣。故君子之贵也,士民贵之,故谓之贵;故君子之富也,士民乐之,故谓之富。故君子之贵也,与民以福,故士民贵之;故君子之富也,与民以财,故士民乐之。

译文

我听说,治理国家,无不是以民为根本:国以民为本,君以民为本,官吏以民为本。因为国家是安还是危取决于人民,君王是威严还是轻贱取决于人民,官吏是尊贵还是卑贱取决于人民。这就是说,人民是一切的根本所在。人民是一切的命脉所在。国家以人民为命脉,君主以人民为命脉,官吏以人民为命脉。因为国家由人民来决定存亡,君主由人民来决定是昏君还是明君,官吏由人民来决定是贤良还是不肖。这就是说,人民是一切的命脉。人民是一切功绩的创造者:国家以人民为功,君主以人民为功,官吏以人民为功。国家由人民来决定兴旺或衰败,君王由人民来决定是强国之君还是弱小之君,官吏由人民来决定是有德能还是无德能。这就是所谓无不以人民为功绩。所以人民,虽最低贱却不可以怠慢,最愚昧却不可以欺骗。因此,从古至今,凡与人民敌对的,或快或慢,人民必定会得到胜利。道是福的根本,祥瑞是福报的荣显。不行道义,一定是受祸殃的根源。不吉祥,一定是丧失福禄的表现。行为不依循正道,言语不讲求仁义。所以商纣自称天子,夏桀自称大王,他们灭亡之后,人民还在咒骂。由此看来,有职位不足以值得让人尊贵,名号不足以让人荣耀。所以君子的尊贵,是士民都尊重他,所以是尊贵。君子的富有,是士民都爱敬他,所以是富有。因为君子的尊贵,在于给予人民以福祉,所以士民尊重他。因为君子的富有,在于给予人民以财富,所以士民爱敬他。

君能为善。则吏必能为善矣;吏能为善,则民必能为善矣。故民之不善,吏之罪也,吏之不善,君之过也。呜呼 [600] !戒之戒之。故夫士民者,率 [601] 之以道,然后士民道也;率之以义,然后士民义也;率之以忠,然后士民忠也;率之以信,然后士民信也。故为人君者出其令也,其如声;士民学之,其如响;曲折而从君,其如影。

译文

君主能够行善,那么官吏就必定能够行善;官吏能够行善,则百姓一定能够行善。所以百姓不善,是官吏之罪;官吏之不善,是君主的过失。啊!对此要警惕而又警惕啊!君主先行道德做士民的表率,然后士民就会依照道德行事;君主先行仁义做士民的表率,然后士民就会按照仁义行事;君主先行忠诚做士民的表率,然后士民就会忠诚于他;君主先行诚信做士民的表率,然后士民就会讲求诚信。所以做君主的,他发出的号令如同响声,士民的效仿就如同回声。士民的种种行为都跟从君主,就像影子追随身体一样。

渚泽 [602] 有枯水 [603] ,而国无枯士矣。故有不能求士之君,而无不可得之士。故有不能治民之吏,而无不可治之人。故君明而吏贤矣,吏贤而民治矣,故见其民而知其君矣。故君功见于选士 [604] ,吏功见于治民。王者有易政而无易国,有易吏而无易民。故因是国也而为安,因是民也而为治。是以汤以桀之乱民为治,武王以纣之北 [605] 卒为强。

译文

世上有干涸枯水的沼泽,但没有缺乏贤才的国家。所以只有不能求得贤才的君王,而没有不可求得的贤才。所以只有不能治理好人民的官吏,而不会有治理不好的人民。只要君上圣明,然后官吏就会贤良,官吏贤良进而人民就能治理好了。所以见到这个国家的人民,就知道这个国家的君王是怎样的了。因此,君王的功绩体现在选贤任能上,官吏的功绩体现在治理人民上。治国理政,有政令的变更而不会有国土的更换,有官吏的变更而不会有人民的更换。(所以,只要得到 贤才的辅助)国家就能得到安定,人民也就治理好了。所以商汤得到夏桀时的乱民却能治理成良民,武王得到商纣的败兵却能治理成强兵。

修政

题解

本篇节录自《修政》,分别通过周武王、周成王和鬻子的两段对话来说明为政之道,周武王和鬻子的对话说明君主要施行“三文之政”,周成王和鬻子则说明了如何使民富且寿的道理。

周武王问鬻 [606] 子曰:“寡人愿守而必存,攻而必得,战而必胜,则吾为此奈何?”鬻子对曰:“攻守战胜同道,而和 [607] 与严 [608] 其备也。故曰:和可以守,而严可以守,严不若 [609] 和之固也:和可以攻,而严可以攻,严不若和之得也;和可以战,而严可以战,严不若和之胜也。则唯由和而可也。故诸侯发政 [610] 施令,政平于人者,谓之文政矣。诸侯接士,而使吏礼恭于人者,谓之文礼矣。诸侯听狱 [611] 断治 [612] ,刑 [613] 仁于人者,谓之文诛矣。故三文行于政,立于治,陈 [614] 于行,其由此守而不存,攻而不得,战而不胜者,自古而至于今,未之尝闻也。今也君王欲守而必存,攻而必得,战而必胜,则唯由此为可也?”武王曰:“受命 [615] 矣。”

周成王曰:“寡人闻之,圣在上位 [616] ,使民富且寿云。若夫 [617] 富则可为也,寿则不在天乎?”鬻子对曰:“圣人在上位,则天下无军兵之事,民不私相杀,则民免于一死,而得一生矣。君积 [618] 于道,而吏积于德,而民积于用力 [619] ,故妇人为其所衣,丈夫为其所食,则民无冻饿,则民免于二死,而得二生矣。君积于仁而吏积于爱,而民积于财(财作顺),刑罚废矣,而民无夭 [620] 竭 [621] (夭竭作大过)之诛,则民免于三死,而得三生矣。使民有时,而用之有节,则民无厉疾 [622] ,则民免于四死,而 得四生矣。兴 [623] 贤良以禁邪恶,贤人必用 [624] ,不肖人不作,则民得其命矣。故夫富且寿者,圣王之功也。”王曰:“受命矣。”

译文

周武王问鬻子说:“寡人想要守卫就必定能够守得住,进攻就一定能够攻取,作战一定能够胜利,我应该怎么实现呢?”鬻子说:“进攻、守卫、战胜,其实道理都是一样的,用平和或猛厉的方法都能实现。比如说,用平和的方法也可以守,用猛厉的方法也可以守,但是用猛厉比不上用平和守得牢固。用平和的方法可以进攻,用猛厉的方法也可以进攻,但猛厉之得比不上平和之得稳当。平和可以作战,猛厉也可以作战,但猛厉之胜比不上平和之胜。所以只有采用平和之道最为合宜。所以诸侯发布施行政令时,为政平和对人,称之为'文政’。诸侯迎接贤士,而令官吏恭敬礼遇对人,称之为'文礼’。诸侯听理讼狱判决处治,量刑仁慈对人,称之为'文诛’。把这'三文’贯穿在为政、治国、行事的过程中,以此来守卫而没有保住,进攻而没有攻取,作战而没有获胜的,从古至今,从来没听说过。现在,君王您想保卫就能守住,进攻就能攻取,作战就能取胜,只有依此而行才能实现。”武王说:“您让我受教了。”

周成王说:“寡人听说,圣人居王位,可以使人民富足而且长寿。富 足是可以做得到的,至于寿禄难道不是上天决定的吗?”鬻子回答说:“圣人居王位,因此天下没有战争,百姓不会私相拼杀,则百姓都免于一死,而得到一次生机。君王积蓄道义,而官吏积蓄德行,百姓就能积蓄民力,所以妇女能织布做衣,男人能耕田种粮,因此百姓没有受冻饿死。这是百姓免去两死,而得两次生机了。君王积累仁义,而官吏积累仁爱,则百姓积累财物,刑罚就可以废弃不用了,所以百姓没有因此受刑早死亡故的,是百姓免去三死,而得到三次生机了。使百姓富有时,用物也尚节俭,所以百姓没有灾疫,这是百姓免于四死,而得四次生机了。推荐贤良而禁绝邪恶,贤人必能当权,不肖之人不能作乱,则百姓就得以保全性命了。所以说能够富足且有寿禄,都是圣王的治功。”成王说:“您让我受教了。”

立后义

题解

本篇节录自《立后义》,指出商汤和武王以臣弑君,以下犯上,是至逆之为,但是他们能够拥有天下,在于他们为天下除害,施行仁义,因此能够名满天下。从而说明为君者要实施仁义,如果违背道德仁义,就会自取灭亡。

殷汤放 [625] 桀,武王杀纣,此天下之所同闻也。为人臣而放其君,为人下而杀其上,天下之至逆也,而所以长有天下者,以其为天下开利除害 [626] ,以义继之也。故声名称于天下,而传于后世。以其后世之(无以其后世之五字)隐 [627] 其恶,而扬其德美,立 [628] 其功烈 [629] ,而传于久远 [630] ,故天下皆称圣帝至治,其道之也当矣。

译文

殷汤流放夏桀,武王诛杀纣王,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为人臣而流放自己的君王,作为人臣而诛杀自己的君主,这是天下最大逆不道的事情,但是商汤和周武王之所以能够长久地拥有天下,是因为他们为天下兴利除害,并继之以仁义之道。所以他们的声名能在全天下称扬,并且永久地流传于后世。因此后世的人隐讳他们的罪责而赞扬他们的美德,确定他们的功勋业绩,并且使之传扬久远。所以天下都称 颂他们是圣明的君主,他们的治理是最好的治理,其治国之道是最适当的。

注释

[1] 贼:害;伤害。

[2] 残:毁坏;破坏。

[3] 僻:邪僻,偏离正道。

[4] 五音:指音乐。

[5] 穷身:谓使己困窘。

[6] 愎:任性,执拗。

[7] 耽:玩乐;沉湎。

[8] 女乐:歌舞伎。

[9] 内:帝王所居之处;皇宫。

[10] 忽:轻视;怠慢。

[11] 谏:谏诤,规劝。

[12] 恃:依赖;凭借。

[13] 世:《荀子·强国篇》注:“世,谓继也。”

[14] 卫君:此时卫君是卫灵公。

[15] 跀:断足也。通行本作刖字。

[16] 矫:君命。专指假托君命。

[17] 尝:曾经。

[18] 疏:疏远,不亲近。

[19] 功:功夫。谓技术和技术修养、造诣。

[20] 作者:指工匠、役夫。

[21] 摇:疾速。

[22] 作:做工。

[23] 易:改变,更改。

[24] 大众:泛指民众,群众。

[25] 藏:收藏;储藏。

[26] 大器:宝器。

[27] 小鲜:小鱼。

[28] 桡:扰动;搅乱。

[29] 宰:古代掌管膳食的小吏;厨师。

[30] 乐羊:一作乐阳,乐毅的祖先,他因翟璜推荐被魏文侯任为将军。

[31] 中山:春秋战国时期的一个小诸侯国。

[32] 遗:送交。

[33] 文侯:魏文侯,战国时期魏国的建立者。姬姓,魏氏,名斯。一曰都。公元前445年,继魏桓子即位。公元前403年,韩、赵、魏被周王与各国正式承认为诸侯,成为封建国家。

[34] 罢:返回。

[35] 孟孙:鲁国人。

[36] 麑:音尼,幼鹿。

[37] 逐:驱逐;放逐。

[38] 傅:师傅,指负责辅佐的官或负责教导的人。

[39] 御:驾驭车马的人。

[40] 曩:音囊,三声。 先时;以前。

[41] 巧诈不如拙诚:古谚。巧智伪诈,不如拙朴诚实。

[42] 见疑:受到怀疑。

[43] 失:违背;离开。

[44] 须:指胡须。

[45] 西门豹:战国时期魏国人(故 里在今山西省运城市盐湖区安邑一带)。魏文侯(公元前446年—公元前396年在位)时任邺(今河南省安阳市区北)令,是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水利家,曾立下赫赫战功。

[46] 佩韦:韦指皮绳,也叫韦弦。后因以“韦弦”比喻外界的启迪和教益。用以警戒、规劝。

[47] 董阏于:一作董安于,春秋末晋人,赵简子家臣。

[48] 佩弦:佩带弓弦。弓弦常紧绷,故性缓者佩以自警。

[49] 立:成立;成功。

[50] 尧:中古帝陶唐氏之号。

[51] 乌获:战国时秦之力士。一说可能为更古之力士。后为力士的泛称。

[52] 贲:孟贲,战国时卫国人。勇士。另一说为齐国人。

[53] 育:即夏育,周时著名勇士,卫人,传说能力举千钧。后作为勇士的代称。

[54] 术法:方法。

[55] 长生:各版均认为是“长胜”之误。

[56] 千钧:三十斤为一钧,千钧即三万斤。常用来形容器物之重或力量之大。

[57] 离娄:黄帝时期视力特强的人。

[58] 不穷:不陷于困境。

[59] 困:窘迫。

[60] 释:废弃;放弃。

[61] 法术:“法”与“术”的合称。先秦韩非认为商鞅言“法”,申不害言“术”,两人所言皆有所偏,因而主张两者兼用。后因以“法术”指法家之学。

[62] 正:治理。

[63] 规矩:规和矩。校正圆形和方形的两种工具。

[64] 奚仲:造车鼻祖,是奚姓、任姓、薛姓的祖先,也是古薛国的祖先。鲁国人,故里在今山东省枣庄市薛城区。奚仲因造车有功,被夏王禹封为“车服大夫”(亦称“车正”),其贡献不亚于“四大发明”。奚仲是古薛国中出现最早的,也是最大的发明家、政治家,过世后被百姓奉为车神。后人修建了奚公祠常年祭拜,以求出行平安。“祭拜奚仲,平安出行”的民谚流传至今。

[65] 轮:车轮。

[66] 万不失:绝无差错。

[67] 君:主宰,统治。

[68] 伎能:技能。

[69] 势位:权势地位。

[70] 非:违背,不合。

[71] 穗:稻麦等禾本科植物的花或果实聚生在茎上的顶端部分。

[72] 务:操劳。

[73] 趣:督促;催促。

[74] 自劝:自我劝勉。

[75] 急:迫使;逼迫。

[76] 疾:极力;尽力;努力。

[77] 进:长进,进展。

[78] 毋穷:畅行无阻。穷,止。

[79] 寄:委托,托付。

[80] 治乱:安定与动乱。

[81] 托:依靠;寄托。

[82] 是非:对的和错的;正确与错误。

[83] 赏罚:奖赏和惩罚。

[84] 属:依托;寄托。

[85] 轻重:重量大小。比喻主次。

[86] 权衡:称量物体轻重的器具。权,秤锤;衡,秤杆。比喻评量、比较的制度。

[87] 不吹毛而求小疵:即吹毛求疵。吹开皮上的毛,寻找里面的毛病。比喻刻意挑剔过失或缺点。

[88] 成理:固定的规律。

[89] 荣辱:光荣与耻辱。指地位的高低、名誉的好坏。

[90] 大山:泰山。

[91] 好恶:喜好与 嫌恶。

[92] 小助:细流也。

[93] 寄形:寄托形体。

[94] 措:安放。

[95] 伏怨:潜藏的怨恨。

[96] 大功:大功业,大功劳。

[97] 垂:留传;流传。

[98] 文公:即晋文公,初为公子,谦而好学,善交贤能智士。后受迫害离开晋国,游历诸侯。漂泊十九年后终复国,杀怀公而立。文公对内,拔擢贤能。以狐偃为相;先轸为帅;赵衰、胥臣辅其政;栾枝、冀缺佐其事;却溱、 霍伯将其兵;贾佗、阳子制其礼;魏犨、荀伯御其戎。晋民各执其业;吏各司其职。晋国由此大治。对外,联秦合齐,保宋制郑,尊王攘楚。作三军六卿,勤王事于洛邑,败楚师于城濮,盟诸侯于践土,开创晋国长达百年的霸业。文治武功,昭明后世,显达千秋,与齐桓公并称“齐桓晋文”,为后世儒家、法家等学派称道。

[99] 笾豆:笾和豆。古代祭祀及宴会时常用的两种礼器。竹制为笾,木制为豆。笾,音边。

[100] 捐:放弃;舍弃。

[101] 席蓐:草席、草垫子。

[102] 胼胝:手掌脚底因长期劳动摩擦而生的茧子。

[103] 黧黑:谓脸色黑。

[104] 咎犯:狐偃,姬姓,狐氏,字子犯。是晋文公的舅舅,所以叫舅犯、又称咎犯。

[105] 诈伪:弄虚作假,伪装假冒。

[106] 恶:讨厌,憎恨。

[107] 止:阻止;制止。

[108] 左骖:服马左边的骖马。

[109] 明日:其他本中作“是日”。

[110] 会:副词。恰巧;适逢。

[111] 疾风:急剧而猛烈的风。

[112] 驱车:赶车;驾驶车辆。

[113] 犯风:冒着大风。

[114] 市:集市。

[115] 顾反:亦作“顾返”。还返。

[116] 彘:猪。

[117] 适:去,往。

[118] 来:回来,返回。

[119] 待:须,需要。

[120] 遂:副词。于是;就。

[121] 文王:周文王,姓姬名昌,季历之子,汉族,西周奠基人。季历死后由他继承西伯侯之位,又称伯昌。在位五十年。商纣时为西伯侯,建国于岐山之下,积善行仁,政化大行,因崇侯虎向纣王进谗言,而被囚于羑里,后得释归。益行仁政,天下诸侯多归从,子武王有天下后,追尊为文王。

[122] 崇:崇国。 古国名,在今陕西西安、户县一带,殷末崇侯虎即崇国君。

[123] 顾:视,看。

[124] 太公:即太公望吕尚。姜太公(约公元前1128年—公元前1015年),本名吕尚,姜姓,字子牙,被尊称为太公望,后人多称其为姜子牙、姜太公。中国历史上最享盛名的政治家、军事家和谋略家。

[125] 结:用线、绳、草等条状物打结或编织。

[126] 尽:全部;整个。

[127] 不肖:自谦之称。

[128] 解狐:春秋战国时期晋国人。因病去世,是杀害当时晋国中军尉祁黄羊父亲的人。

[129] 赵简主:嬴姓,赵氏,原名名鞅,后名志父,谥号简。时人尊称其赵孟,史书中多称之赵简子,亦称赵简主,其全称名讳当为赵鞅、赵志父(先秦时期男子称氏不称姓,故没有嬴鞅一说)。春秋后期晋国卿大夫六卿之一,赵氏大宗宗主。赵武之孙,赵成嫡长子,出生世卿大族,至晋定公时执政晋国十七年之久。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外交家、改革家。战国时代赵国基业的开创者,郡县制社会改革的积极推动者,先秦法家思想的实践者,与其子赵无恤(即赵襄子)并称“简襄之烈”。

[130] 孰:疑问代词。谁。

[131] 守:看管;治理;管理。

[132] 仇雠:雠人;冤家对头。

[133] 不肖:不成材;不正派。

[134] 不阿:不曲从,不逢迎。

[135] 亲近:亲近的人。

[136] 善:表示赞同、应诺。

[137] 臧获:古代对奴婢的贱称。

[138] 王良:春秋时之善驭马者。

[139] 至乎:犹至于。到;达到。乎,表趋向的助词。

[140] 相去:相距;相差。

[141] 辔衔:御马的缰绳和嚼子。

[142] 鞭策:亦作“鞭筴”。马鞭子。

[143] 时事:指合于时节而应做的事。

[144] 财物:金钱物品的总称。

[145] 论:衡量;评定。

[146] 税赋:田赋;征收田赋。

[147] 爵禄:指授予爵位、官职和俸禄。

[148] 事:才能。

[149] 贵:使显贵。

[150] 过:过失;错误。

[151] 受罪:受到指责;承受罪责。

[152] 不望:不希望。

[153] 惠:指施予恩惠。

[154] 信幸:信任宠爱。

[155] 善:喜好。

[156] 大体:此处指人的共性。

[157] 逆:违背;拂逆。

[158] 未尝:未曾,不曾。

[159] 乘:利用;凭借。

[160] 术数:指君王驾驭臣下的策略、手段。

[161] 参验:考核验证。

[162] 审:详究;细察。

[163] 曩:先时;以前。

[164] 合:同,相同;一致。

[165] 幸臣:得宠的臣子。

[166] 蔽:蒙蔽;壅蔽。

[167] 重:重要;紧要。

[168] 陈:施展;施用。

[169] 百官:古指公卿以下的众官。后泛指各级官吏。

[170] 何以:用什么;怎么。

[171] 就:谋求;求取。

[172] 明:明白;清楚。

[173] 师旷:字子野,山西洪洞人,春秋时著名乐师。他生而无目,故自称盲臣、瞑臣。为晋大夫,亦称晋野,博学多才,尤精音乐,善弹琴,辨音力极强。以“师旷之聪”闻名于后世。他艺术造诣极高,民间附会出许多师旷奏乐的神异故事。

[174] 聪:明察。

[175] 术:方法;手段。

[176] 势:形势,情势。

[177] 道:方法;途径。

[178] 聪:听;听觉。

[179] 深宫:宫禁之中,帝王居住处。

[180] 明烛:引申为明察。

[181] 弗:不。

[182] 将:将领;统帅。

[183] 法:方法;作法。

[184] 揽:延揽,结纳。

[185] 通志:指意志相通。

[186] 靡:副词。不;没。表示否定。

[187] 倾:倾覆;覆亡。

[188] 伊尹:名尹,一说名挚,夏末商初人,奴隶出身。生于伊洛流域古有莘国的空桑涧(今洛阳市嵩县莘乐沟)。伊尹曾辅佐商汤王灭掉了夏朝,又帮助商汤制定了各种典章制度,使商朝初期社会稳定,经济发展,从而名扬天下。他一生辅弼商朝五代帝王,治国有方,世称贤相。

[189] 宁戚:姬姓,宁氏,名戚,莱棠邑(今青岛平度)人。春秋时卫国(今河南境内)人,早年怀经世济民之才而不得志。齐桓公 二十八年(公元前685年)拜为大夫。后长期任齐国大司田,为齐桓公主要辅佐者之一。宁戚获悉齐桓公重人才,有抱负,便决心投靠齐国,以便有一番作为。他不畏艰难,来到临淄,自我推荐,击牛角高歌,令齐桓公和管仲都注意到这是一个气度不凡、胸有大志的人物。管仲十分推重宁戚,建议立宁戚为大司田主管农业的官员,他认为宁戚是有才能的农业专家,自己不如宁戚。宁戚由此负责齐国的农业生产,主持开垦农田,兴修水利,并兴渔盐之利。奖励垦荒,薄取租赋,齐国很快富裕强盛起来。

[190] 微子:周代宋国的始祖。名启(汉代因避景帝刘启之讳,改启为开),殷商贵族,殷商帝乙的长子,殷商最后一个帝王辛(纣王)的庶兄。初封于微地(今山东省梁山西北一带),后世因之称为微子启(或微子开)。以纣王淫乱,商代将亡,屡次劝谏。王不听,遂出走。武王克商,他肉袒面缚乞降。后纣王子武庚作乱,被周公旦攻灭,即以他继承殷祀,封于宋。

[191] 伍员:春秋末期的吴国大夫、军事家,名员,字子胥,楚国人。性格刚强,青少年时,即好文习武,勇而多谋。周景王二十三年(公元前522年),因楚平王怀疑太子“外交诸侯,将入为乱”,于是迁怒于太子太傅伍奢,将其父、兄骗到郢都杀害,伍子胥只身逃往吴国。后助吴灭楚。

[192] 屈己:委屈自己。

[193] 申:指施展。

[194] 崇礼:尊敬而以礼相待。

[195] 重禄:厚俸,高薪。

[196] 至:到;达到。

[197] 轻死:以死事为轻,不怕死。

[198] 爱:舍不得;吝惜。

[199] 逾时:超过规定的时间。

[200] 削:削弱。

[201] 爵:授爵或授官。

[202] 赡:供给;供养。

[203] 厉:“励”的古字,劝勉。

[204] 辞:文词;言词。

[205] 死:不顾生命;拼死。

[206] 师:应为“帅”字之误。

[207] 加兵:谓发动战争,以武力进攻。

[208] 馈:赠送。

[209] 箪:瓢类盛器。

[210] 醪:音劳,酒的总称。

[211] 及:至,到达。

[212] 达:洞穿。

[213] 幕:帐幕;篷帐。

[214] 裘:用毛皮制成的御寒衣服。

[215] 疲:疲乏;困倦。

[216] 蓄:积聚;储藏。

[217] 不倦:不厌倦;不劳累。

[218] 郭隗:战国中期燕国人。燕国大臣、贤者。燕王哙七年(公元前314年),齐宣王攻破燕国,哙被杀。赵武灵王闻燕国内乱,将燕王哙的庶子职从韩国送回燕国。公元前311年,职被燕人拥立为王,称燕昭王。昭王为报齐灭燕之仇,并复兴燕国,拜访郭隗,求计问策。郭隗以古人千金买骨为例,使昭王广纳社会贤才,建筑“黄金台”,昭王并尊郭隗为师。此举天下震动,乐毅、邹衍、剧辛及其他有才能的人皆来归附燕国,燕国因此强大起来。

[219] 乐毅:子姓,乐氏,名毅,字永霸。汉族,中山灵寿(今河北灵寿西北)人,魏将乐羊后裔。战国后期杰出的军事家,拜燕上将军,受封昌国君,辅佐燕昭王振兴燕国。公元前284年,他统帅燕国等五国联军攻打齐国,连下七十余城,创造了中国古代战争史上以弱胜强的著名战例,报了强齐伐燕之雠。

[220] 恕己:谓扩充自己的仁爱之心。

[221] 治人:统治他人。

[222] 日新:形容变化、发展很快。

[223] 风发:比喻迅疾。

[224] 雄:指强有力,杰出。

[225] 振:通“震”。震惊;震动。

[226] 适:归向;归从。

[227] 无敌:没有可与对抗的;没有可与比拟的。

[228] 拒谏:拒绝规劝。

[229] 策:计谋;谋略。

[230] 倦:烦。

[231] 专己:固执己见,独断专行。

[232] 归咎:归罪。

[233] 臧:善,好。

[234] 谗:陷害别人的坏话;毁谤的话。

[235] 慕:思慕。

[236] 乖背:违背。

[237] 悬鱼:上钩的鱼。

[238] 不使:不顺从。

[239] 鄣蔽:遮蔽。

[240] 毁誉:诋毁和赞誉。

[241] 雍塞:堵塞。雍,通“壅”。

[242] 阿:徇私,偏袒。

[243] 遁:逃亡;逃跑。

[244] 旧齿:耆旧;老臣,旧臣。

[245] 傅说:我国殷商时期卓越的政治家、军事家、思想家及建筑科学家。他辅佐殷商高宗武丁安邦治国,形成了历史上有名的“武丁中兴”辉煌盛世,并留下了千古不朽的《说命》三篇,其中“知之非艰,行之惟艰”名句。他的治国方略,改变了商朝持久的没落,他落难时所创造的“版筑”(俗称打墙)营造技术,是我国建筑科学史上的巨大成就,是人类建筑史上的巨大进步。高宗武丁尊他为“圣人”,就是品德最高尚、智慧最高超的人。

[246] 陟:提拔,升迁。

[247] 四皓:指秦末隐居商山的东园公、甪里先生(甪,一作角)、绮里季、夏黄公。四人须眉皆白,故称商山四皓。高祖召,不应。后高祖欲废太子,吕后用张良计,迎四皓,使辅太子,高祖以太子羽翼已成,乃消除改立太子之意。事见《史记·留侯世家》《汉书·张良传》。

[248] 祚:福;福运。

[249] 禀命:奉行命令;接受命令。

[250] 内:指朝廷。

[251] 禀命:奉行命令;接受命令。

[252] 用命:执行命令;听从命令。

[253] 恩泽:帝王或朝廷给予臣民的恩惠。言其如雨露之泽及万物,故云。

[254] 昆虫:虫类的统称。

[255] 六合:天地四方;整个宇宙的巨大空间。

[256] 揖让:宾主相见的礼仪。

[257] 恭谨:恭敬谨慎。

[258] 劳而无功:谓徒劳而没有功效。

[259] 逸:闲适、安乐。

[260] 荒:荒废;弃置。

[261] 诛:惩罚;责罚。

[262] 附亲:归依,亲附。

[263] 亲附:亲近依附。兆庶:指民众。

[264] 清白:谓品行纯洁,没有污点。

[265] 守节:坚守节操。

[266] 胁:逼迫,威吓。

[267] 晏婴:字平仲,汉族,春秋时齐国夷维(今山东高密)人。晏婴历任齐灵公、齐庄公、齐景公三朝的卿相,辅政长达五十余年。

[268] 季子:春秋时吴王寿梦第四子,称公子札,是一位与江阴历史渊源有关的古代贤人。传为避王位“弃其室而耕”于江阴申港东南的舜过山下,人称“延陵季子”。季札不仅品德 高尚,而且是具有远见卓识的政治家和外交家。据称,季子三让王位,传为美谈。

[269] 亢志:坚持高尚的志气。亢,一作“抗”。

[270] 卑辞:亦作“卑词”。言辞谦恭。

[271] 诛暴:诛灭凶暴。

[272] 讨乱:讨伐叛乱。

[273] 荧火:指萤火虫之光。

[274] 不测:喻指深渊或江海。

[275] 优游:悠闲自得。

[276] 恬惔:清静淡泊。

[277] 畏惧:害怕。

[278] 失道:失去准则;违背道义。

[279] 舜举皋:舜,姚姓,有虞氏,名重华,史称虞舜。相传因四岳推举,尧命他摄政。他巡行四方,除去鲧、共工、欢兜和三苗等四人。尧去世后继位,又谘询四岳,挑选贤人治理民事,并选拔治水有功的禹为继承人。舜任用皋陶担任“士”,执掌刑法;皋陶,名庭坚,字聩,颛顼帝与邹屠皇后第七个儿子,据《旧志》《左传》,舜、禹时期的士,士师,大理官,即司法长官。

[280] 随会:祁姓,随氏、范氏,讳会,谥武,其名随会(采邑于随)或范会(采邑于范),又因随氏出于士氏,故史料中多称其士会,史称范武子、随武子,士蔿之孙,士缺幼子。杰出的政治家,先秦时代贤良的典范。公元前594年,荀林父吿老,士会执政,便改革政治,将缉盗科条尽行删除,专以教民劝化为务,益求典礼之制,修晋国之法。时晋之国法为之一新。

[281] 毙:死亡。

[282] 比干:子姓,名干,沫邑人(今卫辉市北)。为殷商贵族商王太丁之子。生于殷帝乙丙子之七祀(公元前1092年夏历4月初4日),卒于帝辛戊寅三十二祀冬十月二十六日(公元前1092年)。比干是殷帝丁的次子,帝乙的弟弟,帝辛(即纣王)的叔父,官少师(丞相)。比干幼年聪慧,勤奋好学,二十岁就以太师高位辅佐帝乙,又受托孤辅佐 帝辛。他受其兄帝乙的嘱托,忠心辅佐侄儿幼主纣王。从政四十多年,主张减轻赋税徭股,鼓励发展农牧业生产,提倡冶炼铸造,富国强兵。一生忠君爱国宣导“民本清议,士志于道”。后被纣王残杀,终年六十三岁。

[283] 失宜:不得当。

[284] 祸乱:祸害变乱。

[285] 传世:子孙世代相继。

[286] 鲍叔进管仲:鲍叔,鲍叔牙(约公元前723年或公元前716年—公元前644年)姒姓,鲍氏,亦称“鲍叔”、“鲍子”,是鲍敬叔的儿子。汉族,颍上(今属安徽)人,春秋时代齐国大夫,管仲的好朋友。早期管仲贫困,鲍叔牙时常接济他。后来管仲侍奉齐襄公的儿子公子纠,鲍叔牙侍奉公子纠的弟弟公子小白。齐国内乱,管仲则随公子纠出奔鲁,鲍叔牙随公子小白出奔莒,小白返国继承君位之后,公子纠被杀,管仲被囚车运送回国。鲍叔牙推荐管仲当上了宰相,被时人誉为“管鲍之交”、“鲍子遗风”。管仲,名夷吾,谥曰“敬仲”,汉族,中春秋时期齐国颍上(今安徽颍上)人,史称管子。春秋时期齐国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经鲍叔牙力荐,为齐国上卿(即丞相),被称为“春秋第一相”,辅佐齐桓公成为春秋时期的第一霸主,所以又说“管夷吾举于士”。

[287] 妒贤:妒忌才德胜于己的人。

[288] 庞涓妒孙膑:庞涓(?—公元前341年),战国初期魏国名将。曾率领魏武卒横行天下,北拔邯郸,西围定阳。差点将赵国南面领土纳入魏国版图,桂陵之战后尽数收回河西失地。但其心胸狭窄,因妒忌而残害同窗孙膑,最终败于孙膑之手。孙膑预算到他将兵败的地方,并在一棵树上刮去一片树皮,写道:“庞涓死此树下!”后庞涓果然死于此树下。

[289] 自处:犹自居;自持。

[290] 安:安稳,稳固。

[291] 履:行走。

[292] 任:使用。

[293] 仆:向前跌倒。

[294] 巢:居住;栖息。

[295] 稷:后稷,周的始祖,名弃。其母姜嫄为帝喾元妃。姜嫄出野,见巨人足迹,践之而动如孕。生一子,以为不祥,弃之隘巷,马牛从他旁边过都不踩它;徙置之林中,适会山林多人,迁之;而弃渠 中冰上,飞鸟以其翼覆荐之。姜嫄以为神,遂收养长之。初欲弃之,因名曰弃。弃为儿童时,好种树麻、菽。成人后,好耕农,相地之宜,善种谷物稼穑,民皆效法。尧听说,举为农师,天下得其利,有功。舜曰:“弃,黎民始饥,尔后稷播时百谷。”封弃于邰,号曰后稷,别姓姬氏。

[296] 契:《史记·殷本纪》曰:“殷契,母曰简狄,有娀氏之女,为帝喾次妃。三人行浴,见玄鸟坠其卵,简狄取吞之,因孕生契。契长而佐禹治水有功。帝舜……赐姓子氏。”虞舜二十年(公元前2260年),虞舜指派司徒禹去治水,虞舜也派契、后稷辅助禹治水;十三年后,契佐禹治水有功。帝舜乃命契曰:“百姓不亲,五品不训,汝为司徒而敬敷五教,五教在宽。”封于商(今河南商丘),赐姓子氏。契去世后,由其子昭明接下去治理商。稷和契都是唐虞时代的贤臣。

[297] 益:副词。更加。

[298] 宴安:谓安闲太平。

[299] 克让:亦作“克攘”。能谦让。

[300] 涂:道路。

[301] 德配天地:谓道德可与天地匹配。极言道德之高尚盛大。

[302] 光被八极:光被,遍及。八极,八方极远之地。

[303] 盖:连词。承接上文,表示原因或理由。

[304] 李斯:生于战国末年,是楚国上蔡(今河南上蔡县西南)人,李斯早年为郡小吏,后从荀子学帝王之术,未成即离开老师去秦,荀子不以李斯为弟子。秦统一天下后,与王绾、冯劫议定尊秦王政为皇帝,并制定有关的礼仪制度。被任为丞相。他建议拆除郡县城墙,销毁民间的兵器,以加强对人民的统治;反对分封制,坚持郡县制;又主张焚烧民间收藏的《诗》《书》百家语,禁止私学。还参与制定了法律,统一车轨、文字、度量衡制度。秦始皇死后,他与赵高合谋,伪造遗诏,迫令始皇长子扶苏自杀,立少子胡亥为二世皇帝。后为赵高所忌,于秦二世二年(公元前208年)被腰斩于咸阳闹市,并夷三族。李斯曾妒杀同窗韩非子,建议并实行了“焚书坑儒”事件。

[305] 赵高(?—公元前207年):秦朝二世皇帝时丞相,本为秦国宗室远亲(一说赵国宗室远亲),入秦宫为宦官(一说赵高为“宦官”乃后世曲解),任中车府令,兼行符玺令事,“管事二十余年”。秦始皇死后,他与丞相李斯合谋伪造诏书,逼秦始皇长子扶苏自杀,另立始皇幼子胡亥为帝,是为秦二世,并自任郎中令。他在任职期间独揽大权,结党营私,征役更加繁重,行政更加苛暴。公元前208年又设计害死李斯,继之为秦朝丞相。第二年他迫秦二世自杀,另立子 婴。不久被子婴杀掉,诛夷三族。

[306] 杖:凭恃,依靠。

[307] 谗:指奸邪之人。

[308] 贼:谓对国家、人民、社会道德风尚造成严重危害的人。

[309] 无为:道家主张清静虚无,顺应自然,称为“无为”。

[310] 谨敬:谨慎诚敬。

[311] 寂:安详闲静,心志淡泊。

[312] 漠:清静淡泊。

[313] 车裂:俗称五马分尸。古代酷刑的一种。原为车裂尸体,将被杀之人的头和四肢分别拴在五辆车上,以五马驾车,同时分驰,撕裂肢体。亦有车裂活人者。

[314] 胡越:胡与越。亦泛指北方和南方的各民族。

[315] 蒙恬(?—公元前210年):秦武将,姬姓,蒙氏,名恬。秦始皇时期的著名将领,被誉为“中华第一勇士”。汉族,祖籍齐国,山东蒙阴县人。传说他曾改良过毛笔,是祖国西北最早的开发者,也是古代开发宁夏第一人。战国时,祖父蒙骜于齐投靠秦昭王,领军攻打韩、赵,累官至“上卿”。父亲蒙武也为秦将,曾任秦内史,与秦将王翦联手灭掉楚国。公元前221 年,蒙恬被封为将军,攻齐,因破齐有功被拜为内史(秦朝京城的最高行政长官),其弟蒙毅也位至上卿。蒙氏兄弟深得秦始皇的尊宠,蒙恬担任外事,蒙毅常为内谋,当时号称“忠信”。蒙恬奉命率三十万大军北击匈奴。收复河南地(今内蒙古河套南伊克昭盟一带),自榆中(今内蒙古伊金霍洛旗以北)至阴山,设三十四县。又渡过黄河,占据阳山,迁徙人民充实边县。其后修筑西起陇西的临洮(今甘肃岷县)、东至辽东(今辽宁境内)的万里长城,把原燕、赵、秦长城连为一体。

[316] 举措:措置,措施。

[317] 尚:尊崇;重视。

[318] 宽舒:宽厚平和。

[319] 褒:高大;广大。谓称扬而使之光大。

[320] 行身:立身处世。

[321] 中和:中正平和。

[322] 畏:敬重;心服。

[323] 威:尊严;威严。指表现出的使人敬畏的气势、态度。

[324] 化:改变人心风俗;教化;教育。

[325] 怀:怀爱。

[326] 归:终,最后。

[327] 境:境地;境界。

[328] 美:称美;赞美。

[329] 治:治理;统治。

[330] 敢:肯,愿意。

[331] 劝:尽力;努力。

[332] 渍:指因接触而受影响。

[333] 曾闵:曾参和闵损。曾参(公元前505年—公元前432年),姓曾,名参,字子舆,春秋末年鲁国南武城(今山东嘉祥县)人。十六岁拜孔子为师,他勤奋好学,颇得孔子真传。以孝行著称。闵损(公元前536年—公元前487年),名损,字子骞,春秋末期鲁国(现鱼台县大闵村)人,孔子高徒,在孔门中以德行与颜回并称,为七十二贤人之一。他为人所称道,主要是他的孝,作为二十四孝子之一,孔子称赞说:“孝哉,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明朝编撰的《二十四孝图》,闵子骞排在第三。

[334] 夷、齐:指伯夷、叔齐,是商末孤竹君的两个儿子。相传其父遗命要立次子叔齐为继承人。孤竹君死后,叔齐让位给伯夷,伯夷不受,叔齐也不愿登位,先后都逃到周国。周武王伐纣,二人叩马谏阻。武王灭商后,他们耻食周粟,采薇而食,饿死于首阳山。

[335] 法教:法制教化。

[336] 比屋而封:谓上古之世教化遍及四海,家家都有德行,堪受旌表。

[337] 桀纣:夏桀和商纣的并称。相传都是暴君,故后用以泛指暴君。

[338] 丘阜:山丘;土山。

[339] 四渎:长江、黄河、淮河、济水的合称。

[340] 象:效法,仿效。

[341] 南面:古代以坐北朝南为尊位,故帝王诸侯见群臣或卿大夫见僚属,皆面向南而坐,因用以指居帝王或诸侯、卿大夫之位。

[342] 举措:举动,行为。

[343] 法度:规范;规矩。

[344] 尚武:崇尚勇武或武事。

[345] 缮甲兵:谓整治武器装备。

[346] 骄淫:骄纵放荡。

[347] 理:法纪;法律。

[348] 贼:暴虐,狠毒。

[349] 移风易俗:转移风气,改变习俗。

[350] 缪:错误;乖误。

[351] 惑:人不解。

[352] 不敢:谓没胆量,没勇气。亦表示没有胆量做某事。

[353] 暗昧:不公开。

[354] 顷:顷刻;短时间。

[355] 杼:织机的梭子。

[356] 逾:越过;经过。

[357] 垣:矮墙。

[358] 质美者,以通为贵;才良者,以显为大:通,流通;交换。才,通“材”。材资;本能。

[359] 楩梓:楩,音“骈”。梓,音“紫”。黄楩树与梓树。两种大木。黄楩,质地坚密,为建筑良材。梓,紫葳科,落叶乔木,叶子对生或三枚轮生,花黄白色,木质优良,轻软,耐朽,供建筑及制家具、乐器等用。

[360] 豫樟:木名。枕木与樟木的并称。

[361] 斧斤:斧头。

[362] 舒:伸;伸展;展开。

[363] 御物:帝王 专用之物。

[364] 器械:工具,亦泛指用具。

[365] 戾:通“捩”,折断。

[366] 山陵:山岳。

[367] 阻:险要;险要之地。

[368] 隔:阻隔;间隔。

[369] 九派:长江在湖北、江西一带,分为很多支流,因以九派称这一带的长江。

[370] 仆:泛指倒下。

[371] 磥:同“磊”。

[372] 顿:毁坏;败落。

[373] 窈窕:深远貌;秘奥貌。

[374] 溪:深峭的山谷。

[375] 蹊:小路。亦泛指道路。

[376] 枯杨:凋枯的杨树。

[377] 大都:泛称都邑之大者。

[378] 规矩:规和矩。校正圆形和方形的两种工具。

[379] 樽:盛酒器。

[380] 觞:盛满酒的杯。亦泛指酒器。

[381] 枯槁:草木枯萎。

[382] 宗庙:古代帝王、诸侯祭祀祖宗的庙宇。

[383] 瑚琏:瑚、琏皆宗庙礼器。

[384] 穷泽:僻远的水乡。比喻穷乡僻壤。

[385] 据犁接耜:代指农业耕作。犁,耕地翻土的农具。

[386] 不羁:谓才行高远,不可拘限。

[387] 绍介:介绍。古代宾主之间传话的人称介。古礼,宾至,须介传话,介不止一人,相继传辞,故称绍介。引申为引进。

[388] 公卿:泛指高官。

[389] 贵戚:帝王的亲族。

[390] 党友:朋党。

[391] 尊重:尊贵;显要。

[392] 辅:辅助。

[393] 饰:表彰;奖饰。

[394] 辟地:开辟疆域。

[395] 服远:使远方顺服。

[396] 名烈:名声业绩。

[397] 荣华:荣耀;显贵。

[398] 千乘:兵车千辆。古以一车四马为一乘。

[399] 士众:众士兵。指部队的普通战斗成员。

[400] 怀德:怀有德行。

[401] 恃:依赖;凭借。

[402] 充:指聚居。

[403] 心烦:心绪烦乱。

[404] 回邪:不正;邪僻。

[405] 混然:浑然一体,不见痕迹。

[406] 寂然:形容寂静的状态。

[407] 亭落:犹村落。

[408] 邮:驿站。古时设在沿途,供出巡的官员、传送文书的小吏和旅客歇宿的馆舍。马传曰置,步传曰邮。

[409] 耆老:老年人。

[410] 甘味:美味。

[411] 堂:泛指房屋的正厅。

[412] 丁男:指已成年的儿子。

[413] 信诚:诚实不欺。

[414] 晋厉、齐庄、楚灵、宋襄:即晋厉公、齐庄公、楚灵王、宋襄公,皆战国时好战之君。

[415] 凌烁:又作“凌轹”。干犯,欺压。

[416] 金石:常用以比喻不朽。

[417] 宋襄死于泓之战:宋襄公一意孤行,发兵攻郑,与楚决战于泓水,宋师败绩。襄公不幸中箭,不久辞世,终其一生未能主霸诸侯,含恨而终。

[418] 三君杀于臣之手:晋厉公被栾书、中行偃两族经过密谋,趁厉公出游于匠丽氏之际,发动政变,出兵逮捕厉公并下狱。于公元前573年杀厉公于狱中,以车一乘薄葬于旧都翼的东门之外。齐庄公因与崔杼之妻私通,被崔杼等人杀害。楚灵王在公元529年,被蔡公弃疾(灵王的弟弟,后为楚平王)等人趁灵王不在家,杀掉灵王的儿子太子禄和公子罢敌,立自己的另一个哥哥公子比为王;灵王逃亡,随从相继离去,最后吊死郊外。

[419] 筑作:谓兴修建造。

[420] 刻桷丹楹:指红漆的柱子与刻有花纹的椽子。形容屋宇华丽精美。楹,柱。桷,椽,音掘。

[421] 眩曜:光彩夺目。

[422] 靡丽:精美华丽。

[423] 十二之税:古代赋税制度,十分税一,称“什一”。十二指百分之二十。

[424] 骄淫:骄纵放荡。

[425] 不急:不切需要。

[426] 子般:鲁庄公之子。庄公的夫人哀姜是齐国人,无子。庄公临死前欲立庶子斑(或作般)为嗣君,庄公弟叔牙建议立长弟庆父,另一弟季友则支持立斑,季友以庄公之名逼叔牙饮毒酒自杀。鲁庄公三十二年八月,庄公病逝,季友立子斑为君,十月庆父杀子斑,立庄公另一庶子启为鲁君。

[427] 绌:通“黜”。贬退;排斥;废除。

[428] 刑:惩罚;处罚。

[429] 糟丘:积糟成丘。极言酿酒之多,沉湎之甚。

[430] 四海:犹言天下,全国各处。

[431] 谋:图谋; 算计。

[432] 图:谋取。

[433] 笃:纯一;专一。

[434] 敏:勤勉。

[435] 要:“腰”的古字。

[436] 斗:古代酒器名。

[437] 酌:斟酒。

[438] 金罍:罍,音雷。饰金的大型酒器。

[439] 刻镂:雕刻。

[440] 夸:夸示,夸耀。

[441] 百仞:八尺为仞。百仞,形容极深或极高。

[442] 文画:雕饰彩画。

[443] 珠玑:珠宝,珠玉。

[444] 御:使用;应用。

[445] 雕琢:雕饰,装饰。

[446] 刻画:雕刻绘画。

[447] 纳:收藏;藏入。

[448] 淫伎:无益的技艺。指制造奢华物品的技艺。

[449] 曲巧:犹奇巧。

[450] 农桑:农耕与蚕桑。

[451] 筋力:犹体力。

[452] 布帛:古代一般以麻、葛之织品为布,丝织品为帛,因以“布帛”统称供裁制衣着用品的材料。

[453] 淫侈:奢侈;浪费过度。

[454] 周公:周公旦,姓姬,名旦,亦称叔旦,周文王姬昌第四子。因封地在周(今陕西岐山北),故称周公或周公旦。是西周初期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和思想家,被尊为儒学奠基人,孔子一生最崇敬的古代圣人之一。

[455] 效:呈现。

[456] 符:征兆。

[457] 谬误:错误;差错。

[458] 螟虫:螟。亦泛指食禾的害虫。

[459] 虹霓:虹霓为二气不正之交,象征淫奔、作乱。

[460] 郊祀:郊谓大祀,祀为群祀。

[461] 越裳:古南海国名。

[462] 麟凤白 雉:麟凤,麒麟和凤凰。都是祥瑞之兆。白雉,白色羽毛的野鸡,古时以为瑞鸟。

[463] 合度:合于尺度、法度;适宜。

[464] 欲:想要,希望。

[465] 采择:选取;采用。

[466] 淫:沉湎;沉浸。

[467] 阿谀:迎合谄媚。

[468] 王乔、赤松:王乔,相传是蜀人,在邢台为柏人(今隆尧柏人城)县令数年,后弃官在邢台隆尧的宣务山修炼道术,得道后骑白鹤升天。赤松子,《列仙传》谓:“赤松子者,神农时雨师也,服水玉以教神农,能入火自烧。往往至崐崘山上,常止西王母石室中,随风雨上下。炎帝少女追之,亦得仙俱去。至高辛时复为雨师,今之雨师本是焉。”

[469] 放:放纵;放荡。

[470] 乱:迷乱。

[471] 艾陵:古地名。春秋齐地。在今山东莱芜东北。一说在今山东泰安东南。

[472] 木隽李:隽,音俊。地名,古战场。

[473] 承:接续。

[474] 蚩尤:张守节撰《史记正义》,引《龙鱼图》云:“黄帝摄政,有蚩尤兄弟八十一人,并兽身人语,铜头铁额,食沙石子,造立兵仗刀戟大弩,威振天下,诛杀无道,不慈仁。万民欲令黄帝行天子事。黄帝以仁义不能禁止蚩尤,乃仰天而叹。天遣玄女下授黄帝兵信神符,制伏蚩尤。”

[475] 钦明:敬肃明察。

[476] 回赐:回指颜回。颜回,字子渊,春秋时期鲁国人,他十四岁即拜孔子为师,此后终生师事之。在孔门诸弟子中,孔子对他称赞最多,不仅赞其“好学”,而且还以“仁人”相许。赐指端木赐,字子贡,是孔门七十二贤之一,他是孔子的得意门生,孔子曾称其为“瑚琏之器”。他利口巧辞,善于雄辩,且有干济才,办事通达,曾任鲁、卫两国之相。他还善于经商之道,曾经经商于曹、鲁两国之间,富致千金。为孔子弟子中首富。

[477] 不法:不效法。

[478] 不详:“详”通“祥”。指不善之事或不善之人。

[479] 祸福:灾殃与幸福。

[480] 尝:副词。曾经。

[481] 疑狱:疑难案件。

[482] 陶之朱叟:即陶朱公范蠡,春秋末期人。字少伯,越之上将军。范蠡最初是楚国的一介平民,后来做了越王勾践的大臣。他有建邦立业的宏才伟略,在越王最落魄的时候来到越王身边。他辅佐越王励精图治,雪会稽之耻,最后终成霸业。他知道越王可以共患难不可共欢乐,退隐才能自保,于是他急流勇退,毅然弃官不辞而别。首先他到了齐国,改名为鸱夷子皮。但是齐国人知道他有很好的品德和很高的才能,就请他当宰相。由于他退归林下的决心已下,不久又辞官而去。他到了当时的商业 中心陶(即今山东的定陶县)定居,自称“朱公”,人们称他陶朱公。他在这里既经营商业,又从事农业和牧业。很快就表现出非凡的经商才能。在十九年内有三次赚了千金之多,又三次散尽家财。他仗义疏财,从事各种公益事业。使他获得“富而行其德”的美名,成为几千年来我国商业的楷模。《史记》中载“累十九年三致金,财聚巨万”。一生中财三聚三散,世人誉之:忠以为国,智以保身,商以致富,成名天下。

[483] 布衣:借指平民。古代平民不能衣锦绣,故称。

[484] 侔:音谋。齐等;相当。

[485] 鄙:浅陋;低贱。

[486] 当:判处。

[487] 虽然:即使如此。

[488] 色:颜色。

[489] 相如:相同;相类。

[490] 径:直径。

[491] 泽:光亮;润泽。

[492] 去:赶走;打发走。

[493] 悦:悦服。

[494] 亟:疾速。与“缓慢”相对。

[495] 缯:古代丝织品的总称。

[496] 薄:味淡。

[497] 旷日持久:耗费时日,拖延很久。

[498] 殆:副词。尚。

[499] 畜:养育。

[500] 政教:政治与教化。

[501] 窃:自。多用作谦词。

[502] 寒葅:葅,音租。泛指腌渍的菜蔬。

[503] 蛭:环节动物。体略长而扁平,前后各有一个吸盘,生活在淡水或湿润处,能吸人畜的血。

[504] 令尹:春秋战国时楚国执政官名,相当于宰相。

[505] 念:思考,考虑。

[506] 谴:责问;谴责。

[507] 庖宰:厨工。

[508] 监食:监督食物的烹调。

[509] 避席:古人席地而坐,离席起立,以示敬意。

[510] 天道无亲:谓天道公正,无偏无私。

[511] 奉:帮助。

[512] 后:指肛门。

[513] 积:指寒积、食积等病症。

[514] 亲民:亲近爱抚民众。

[515] 投:合;投合。

[516] 细:微小。与大相对。

[517] 胁:逼迫,威吓。

[518] 向方:此为朝向正确方向。即朝向王所在之处。

[519] 琴瑟:乐器,琴和瑟。亦偏指琴瑟的一种。

[520] 期年:一年。

[521] 宋康王:或称宋王偃,原名戴偃,宋剔成君之弟,史载戴偃仪表堂堂,“面有神光,力能屈伸铁钩”。剔成二十七年(公元前329年)戴偃以武力取得宋国君主之位,宋剔成君逃至齐国。戴偃在第十一年时,自立为王。史记称“东伐齐,取五城。南败楚,拓地三百余里,西败魏军,取二城,灭滕(山东省滕州市),有其地”,号称“五千乘之劲宋”。到了公元前286年,宋国发生内乱,齐举兵灭宋。宋王偃出亡,死在魏国的温邑(今河南省温县)。

[522] 鹯:猛禽名,又名晨风,似鹞,羽色青黄,以鸠鸽燕雀为食。

[523] 陬:隅;角落。

[524] 史:在王左右的史官,担任祭祀、星历、卜筮、记事等职。

[525] 滕:西周分封的诸侯国名。在今山东省滕县一带。

[526] 射天:史传某些暴君常用革囊盛血,悬而仰射,以示威武,与天争衡。

[527] 斩:砍断;砍。

[528] 社稷:古代帝王、诸侯所祭的土神和谷神。社,土神;稷,谷神。

[529] 骇:惊骇;震惊。

[530] 知道:谓通晓天地之道,深明人世之理。

[531] 先生:称老师。

[532] 博号:泛称。

[533] 先醒:犹先觉。

[534] 嘿然:“嘿”同“默”。不说话,不出声;沉默无言的样子。

[535] 惛:神志不清,迷迷糊糊。

[536] 得失:得与失。犹成败。

[537] 慧然:清醒貌。

[538] 忙忙:急匆匆的样子。

[539] 昭然:明白貌。

[540] 寤:醒悟;觉醒。

[541] 楚庄王(?—公元前591年):又称荆庄王,出土的战国楚简文写作“臧王”,芈姓,熊氏,名旅(一作吕、侣。先秦时期男子称氏不称姓,所以应该称为熊旅而不是芈旅),谥号庄。楚穆王之子,春秋时期楚国最有成就的君主,春秋五霸之一。

[542] 喟然:感叹、叹息貌。

[543] 贤佐:贤明的辅臣。

[544] 宋昭公:又称宋后昭公(因史上有两位昭公)。宋国第二十八任君主。本名子得,又名子特,宋景公之养子。宋景公无子,以公孙纠(宋元公之孙)之子继之。昭公请墨子到宋国参政,拜为宋大夫,称“上无君上之事,下无耕农之事”。楚在惠王、声王时曾两次包围宋 都,未能攻克。晚年任用戴欢为大宰,司城皇专政,二人互相残杀。后司城子罕击败戴欢,又将昭公驱逐,出亡于鄙。后潜心改过,三年后复位,在位六十五年。

[545] 革心易行:谓改正错误思想,改变错误行为。

[546] 昼:白天;从日出至日落的时间。

[547] 昔:通“夕”。夜晚。

[548] 谥:古代帝王、贵族、大臣、士大夫或其他有地位的人死后,据其生前业迹评定的带有褒贬意义的称号。亦指按上述情况评定这种称号。

[549] 虢:音国,古国名。虢国是西周初期的重要诸侯封国。

[550] 骄恣:骄傲放纵。

[551] 自伐:自夸;自夸其功。

[552] 谄谀:谄媚阿谀。

[553] 踳乱:踳,音喘,乖错杂乱。

[554] 御:驭车马的人。

[555] 腶脯:即腶修。捣碎加以姜桂的干肉。

[556] 粱糗:干粮。

[557] 存:保全。

[558] 块:成疙瘩或成团的东西。

[559] 边亭:边地的亭。亭是秦汉时乡以下的一种行政机构。

[560] 劬力:勤劳尽力。劬,音渠。

[561] 窳:音雨。懒惰。

[562] 令:官名。秦汉时大县的行政长官。

[563] 怒:谴责。

[564] 搔:以指甲或他物轻刮。

[565] 欢:交好;融洽。

[566] 夸:炫耀。

[567] 飨:以隆重的礼仪宴请宾客。泛指宴请,以酒食犒劳、招待。

[568] 窭国:穷国。

[569] 萯:音负。草名。

[570] 葺:用茅草覆盖房屋。

[571] 弗:不。

[572] 采椽:栎木或柞木椽子。言俭朴。

[573] 逸:放纵;淫荒。

[574] 愧:惭愧。

[575] 侍御:侍奉君王的人。

[576] 厮役:旧称干杂事劳役的奴隶。后泛指受人驱使的奴仆。

[577] 原泉:源泉。

[578] 表仪:表率,仪范。

[579] 应:回答。

[580] 家: 古指大夫统治的政治区域,即卿大夫或卿大夫的采地食邑。

[581] 重:高,高出其上。

[582] 砻厉:切磋研讨。砻,音龙。

[583] 相:辅助。匡正:扶正;纠正。

[584] 扬美:称扬优点。

[585] 欢:融洽;交好。

[586] 退:罢黜;贬退。

[587] 阿私:偏私,不公道。

[588] 怍:羞惭。

[589] 谈说:谈说议论;谈论。

[590] 执戟:秦汉时的宫廷侍卫官。因值勤时手持戟,故名。

[591] 举:提出;列举。

[592] 失过:过失,过错。

[593] 正谏:直言规劝。

[594] 愁悴:亦作“愁瘁”。忧伤憔悴。

[595] 伛偻:音鱼吕,恭敬貌。

[596] 谀:和悦柔顺貌。

[597] 睚眦:音牙自。睚,眼角。眦,泛指眼睛。

[598] 威:尊严;威严。指表现出的使人敬畏的气势、态度。

[599] 侮:轻 慢,轻贱。

[600] 呜呼:叹词。表示赞美或慨叹。

[601] 率:指作为表率。

[602] 渚泽:洲中积水的洼地。

[603] 枯水:河流处于最低水位时之称。

[604] 选士:泛指选拔人才。

[605] 北:败;败逃。

[606] 鬻:鬻熊,姓芈,名熊。是祝融氏的后代,是陆终第六个儿子季连的后裔。鬻熊九十岁拜见文王,文王把他当作老师。到了武王,成王都把他当作老师。楚人以鬻熊为始祖。

[607] 和:不刚不柔之称;适中;恰到好处。

[608] 严:严格。

[609] 不若:不如;比不上。

[610] 发政:发布政令;施行政治措施。

[611] 听狱:听理讼狱。

[612] 断治:判决处治。

[613] 刑:惩罚;处罚。

[614] 陈:施展;施用。

[615] 受命:犹受教。

[616] 上位:特指君位,帝位。

[617] 若夫:至于。用于句首或段落的开始,表示另提一事。

[618] 积:长久。

[619] 力:劳役;仆役。

[620] 夭:短命;早死。

[621] 竭:亡;失去。

[622] 厉疾:灾疫。

[623] 兴:推举;起用。

[624] 用:执政;当权。

[625] 放:驱逐;流放。

[626] 开利除害:犹言兴利除弊。

[627] 隐:隐讳;隐瞒。

[628] 立:流传。

[629] 功烈:一作“功列”。功勋业绩。

[630] 久远:长久;长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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