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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放学，崔杰饭都没顾上回家吃，直接去表姨家。他有个表弟在实验中学上学。表姨见崔杰就说：“哎，这回考试你们一中怎么没考过实验中学呀，怎么回事儿啊？当时我还想托你的关系叫你表弟上一中，结果没去成。也多亏没去成，去又得后悔。”崔杰不是那种集体荣誉感强烈的人，从不以校兴为荣也不以校衰为耻，从不因别人说一中坏话心里就感觉不舒服。别人对他评价也是这样：淡泊名利，洒脱无羁。可他这回不知怎么的，突然来了荣辱感，听表姨这么一说，心里感到隐隐的不适。当然他表面上还是很淡然，无所谓的样子，说：“这话儿谁说的，说话儿可得负责任。”表姨说：“这院里的人都这么说，单位的人也这么说，可不是我乱说的。不信你看这个，实验中学的学生进步就是快嘛。”说着拿出儿子带回家的红纸表格。崔杰接过表格看都没看，揉成团扔地上，说：“一中也发了一张表格，你看了吗？”正说着表弟回来，崔杰说：“你过来我问你点事儿，你语文考了多少分？”崔杰说：“这次进步不小啊，以前你不是偏科很厉害吗？”表弟说：“这次进步都挺大，我这些分儿在班里还数不着呢。”表姨在一边说：“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早先他语文都还不及格呢，人家老师教得好就是教得好么。”崔杰说：“表姨你做饭去吧，今中午我在这儿吃饭，我再跟表弟说几句话。”表姨当崔杰要给孩子辅导功课了，就脆生生地答应着做饭去了。崔杰一把把表弟拽进房间，关上门，说：“你考试从来不作弊对吧，这我相信。你进步这么快，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也是老师辅导的结果，考试前你语文老师是怎么辅导的？跟你们说什么了？”表弟说：“也没怎么辅导，就是考试前一天把我们几个语文偏科的叫出来，跟我们说一些答题的方法。还说写作文的时候，题目下边空一行再写正文，叫我们千万别忘了。”崔杰点两下头，又盯着表弟问：“为什么要空一行呢？”崔杰出来对表姨说：“行了，你马上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走了，饭你们自己吃吧。”说着就风风火火地走了。下午，崔杰到办公室把得到的情况说了，虽然大家都有所预料，可听了还是很震惊：实验中学还真干出来了！为了稳妥，王瑞也打听了亲戚的孩子，得到的情况和崔杰说的基本一致：他们叫出几个学生，先假惺惺地讲一会儿答题方法，然后叫他们务必注意作文书写格式，写上题目后一定要空一行再写正文。聂老师叫王瑞再把这些证据加进揭发材料，并把被调查学生所在班级写清楚。为避免学生受到打击，保护学生的权益，暂时不写他们的真实姓名和家庭住址。 宋校长看了高二语文组送过来的材料，觉得问题严重。一段时间以来，实验中学的一些做法已经远非教育教学行为，简直是一种扭曲变态的行为，也该叫他们清醒清醒了。但此事也不宜草率，掂量再三，决定还是先叫许副校长出面向教育局反映。李局长听了许副校长反映的情况，点头说：“哦，是么，有这回事儿？我怎么没听说啊。” 许副校长又把准备好的书面材料递上来，他翻看一下，放在茶几上，往沙发上一靠，说：“如果确有此事，一经查实，一定要严肃处理，这个你放心。可是，你们如果只是根据道听途说就下这样的结论，那可就是你们的不慎重了。许校长啊，咱们竞争的目的可不是叫一个学校把另一个学校搞垮，而是为了共同振兴全县教育啊。一中和实验中学，对教育局来说是手心和手背，少谁也不行，谁也离不开谁，可以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许副校长说：“李局长，你首先得相信我不是来告黑状的，我以自己的人格作担保，我们不会那样做，一中也没到那地步。我刚才说的这个事儿呢，是社会上先有了反映，老师们又经过一番调查得到的情况。都是客观事实，绝对不是捕风捉影。李局长你想想，平均分比市一中高出六七分，叫谁也不相信啊，简直是天方夜谈了。”李局长默然不语。过一会儿，又说：“这事儿我知道了，材料先放我这里。放假前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忙不过来。我看还是先把这个年过好吧，明年开学后再调查处理这件事情，怎么样？”许副校长说：“实验中学本来就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把假的说成真的。现在他们正充分利用这个掺水的成绩大造舆论，要是假期里宣传出去，到时候再纠正不是显得更被动么。”李局长说：“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许校长。学校为提高自己的声誉和知名度，适当搞些宣传是正常的，也是必要的。不要觉得宣传自己就是华而不实，就是弄虚作假，就是不正当竞争。我看倒是你们一中该换换脑子了，再以老大自居看来是不行了，要居安四危嘛。这么下去，第一中学可就不一定是第一了啊！”“我们不是反对搞宣传，可是宣传不能贬低别人抬高自己呀，不能欺骗老百姓呀。”“哎，话儿可不能这么说，至少到现在为止我们还不能这么说，没有根据嘛。我听说，你们一中也搞宣传了？”“我们是没办法，怕社会上有误解，再说，我们可都是实事求是呀。”“好，这就是进步。实验中学的有些做法也许不很妥当，值得讨论，但是他们领导班子的开拓精神、创新意识、进取意识是好的。另外，他们班子上下齐心，拧成一股绳，工作干得有声有色，这一点儿不承认也不行啊。”实验中学校长年轻有为，是李局长亲手扶上去的，据说他们的私人关系也是非同一般。把实验中学扶植起来，让两所学校形成两强相争的局面，这也是教育局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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