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吴落花》(选篇)3.6.7
步氏是在吴国影响不小的家族，他们在东吴的政治活动主要发生在步骘及其儿子步阐两代人中间，尤其步骘在孙权执政时代为东吴事业的发展作出了多方面的贡献。《三国志﹒步骘传》及其引注中记述了步骘在江南一生活动的事迹，展现了他的处事特征及其在东吴创业中的重要功绩，也介绍了长期驻守西陵的步氏家族在吴国政治局势变化后的不幸遭遇。
步骘字子山，临淮淮阴（治今江苏清江西南）人。他的祖先为周代晋国大夫杨食，因其采邑在步（今山东南部与江苏北部交界地一带）这个地方，遂以步为氏。后来氏族中有步叔乘，字子车，是孔子七十弟子之一。秦汉之际族人有做将军的，因功封淮阴侯，步骘是淮阴士族步氏的后人，孙权的宠妃步夫人与其同族。汉末天下大乱，步骘避难进入江东，他单身穷困，与同龄的广陵人卫旌相交好，他们以种瓜维持生活，白天辛勤劳作，晚上诵读经传。步骘广泛地钻研道艺，凡是涉猎到的知识没有不掌握贯通的，他生性宽厚优雅，虑事深沉，能降低身份，忍受耻辱。
会稽人焦征羌，是郡里的豪门大族，他的门客放纵行事。步骘与卫旌在他的地方上谋生，怕受到他们侵扰，于是一道写下名帖并带着所种的瓜，来献给焦征羌，当时征羌正在内屋睡觉，他们两人在外立等多时，卫旌想离开，步骘阻止说：“我们所以来这里，就是畏惧他的强横；如果这样离开，想以此表示清高，只会与他结下怨仇。”过了很久，焦征羌开窗看到他们，就倚靠着茶几坐在帷帐内，叫人在地上设席，让步骘和卫旌坐在窗外，卫旌更加感到耻辱，步骘则神色自若。焦征羌安排吃饭，自己坐在大食案前，上面堆满了美味佳肴，却用小盘盛饭给步骘和卫旌，且只供给野菜，卫旌吃不下去，步骘却吃到很饱才告辞出来。卫旌对步骘发怒说：“怎能忍受这般侮辱！”步骘说：“我们是贫贱人，所以主人用贫贱礼节对待我们，这本来就是合适的，有什么耻辱呢？”这里的记载是通过两人间的比较表明步骘能够忍受委屈和羞辱的特殊心性。
孙权200年任讨虏将军时，征召步骘为主记，这是专管记事、簿记的亲近属吏，一年多后因为生病而离职，与诸葛瑾、严畯一同在吴郡游历，在当地赢得了很大的名声，被称为当世英俊。孙权任命他为海盐（治今浙江平湖东南乍浦镇）县长，209年刘备表奏孙权为车骑将军，兼徐州牧，步骘被征召为车骑将军府东曹掾，兼任徐州治中从事，主持孙权幕府的内部事务，其间他被举茂才。步骘两度在孙权身边工作，应该是赢得了孙权的赏识和其他同僚的认可，其后他被安排到诸多重要的岗位上，为东吴事业的发展做出了积极贡献。
——镇抚岭南交州 210年，步骘出京兼任鄱阳太守，一年内，又改任交州刺史、立武中郎将，他带着武射吏员一千人，即刻取道进入岭南。第二年补任征南中郎将，持节，授予他更高的职权，是想让他逐步收纳交州之地。当时交州的归属并不明确，多方力量在争夺该州的治理权，荆州刘表安置的苍梧太守吴巨暗中怀有异心，外表归附而内心背离。步骘放低身段引诱吴巨，邀请吴巨前来相见，趁机将其斩杀示众，步骘由此在当地威名大震。朝廷前任刺史张津故将夷廖、钱博之徒仍然在几处割据称雄，步骘逐一将其讨伐消灭；交趾太守士燮及其兄弟率众前来归附（参见3.5.3《交趾士燮家族的兴衰》），交州的秩序才渐渐趋于稳定，法令得到执行。后来益州郡大姓雍闿杀害了刘备任命的益州郡（治今云南晋宁东）太守正昂，想通过士燮归附东吴，步骘对其接纳安抚，并加任他平戎将军，封广信侯。步骘为东吴夺取岭南交州的广大地盘作出了重大贡献。
——平定荆州界内叛乱 220年，孙权派遣吕岱替代步骘，步骘率领交州义士一万人出兵长沙。正逢不久刘备东下伐吴，武陵的少数民族也蠢蠢欲动，孙权命令步骘北上攻打益阳。刘备夷陵兵败后，零陵、桂阳等郡仍然互相争斗，处处行军遇阻，步骘辗转征讨，平定了这些地区。223年职位升迁，改封临湘侯，三年后屯军沤口（约今湖南资兴东），镇抚一方。
——代替陆逊驻守西陵 孙权称帝后，步骘被任为骠骑将军，兼任冀州牧，属于遥领职务。当年，步骘任西陵（夷陵的改名，今湖北宜昌东南）都督，接替陆逊镇抚南北边境。蜀汉派遣卫尉陈震出使吴国，吴蜀两国约定战胜魏国后平分天下，条约将冀州的归属划给了蜀汉（参见3.2.16《与蜀汉的盟约》），因此解除了步骘遥领冀州牧职务。步骘 性格宽厚颇得人心，喜怒不形于声色，但内外人士都对他肃然起敬。步骘驻守西陵二十年，邻近的敌人都敬畏他的威严信义。
——向太子荐举贤良 当时太子孙登驻军武昌，他写信给步骘探讨任用贤良和爱人向善之道，步骘于是列出了当时在荆州界内担任重要职务的诸葛瑾、陆逊、朱然等十一位官员，对他们的品行才能进行逐一介绍分析，上疏请孙登信任和重用这些杰出人才。他为吴国储君推荐了不少人物，只可惜后来孙登没有继任。
——解救受陷同僚 孙权信任的中书吕壹在他负责的纠察工作上诬陷了许多官员，步骘为解救无辜多次向孙权上疏劝谏。后来吕壹制造冤案的真相逐渐暴露，孙权在事实面前终于觉悟，吕壹被诛杀后，孙权派中书郎袁礼前往安抚步骘等人（参见3.2.22《吕壹惹起的是非》）。早先为吕壹陷害官员的事情步骘先后上疏数十次，他举荐被屈滞下位的贤能，为遭受陷害的官员开脱，孙权当时虽不能全部采纳，但还是采纳了他的谏言，使被诬陷者受到周济。
史书的各种记述中反映了步骘为吴国事业作出的多项功绩，但还有性质不同的其他两件事情：一是，孙权所立第二位太子孙和与鲁王孙霸在242年产生政治纷争，丞相陆逊、太常顾谭、左将军朱据、威北将军诸葛恪、会稽太守滕胤、大都督施绩、尚书丁密等支持太子孙和，镇南将军吕岱、卫将军全琮、越骑校尉吕据、中书令孙弘等依附鲁王孙霸。两派势力明争暗斗，而步骘当时支持了鲁王孙霸的一方，他并没有站在客观的立场上抑制这种纷争。二是，244年魏国太傅司马懿率军南征至舒城，当时蜀汉大司马蒋琬并没有趁司马懿南征之际出兵攻魏，反而以身患疾病为由回到成都附近的涪县；步骘又听说蜀国在汉江上游多作舟船，于是他与朱然一起上表认为蜀汉可能会背弃同盟而攻打吴国，只是孙权坚信蜀汉不可能有此意图，才避免了双方边界上可能发生的误会（参见3.2.16《与蜀汉的盟约》）。
246年，步骘接替陆逊做丞相，他仍然教诲门生，手不释书，穿着住处仍像儒生一般。然而他家的妻妾服饰则极为奢侈华丽，因此颇受人讥诮。247年，步骘接任丞相一年后去世，其长子步协继承了爵位，继续统领步骘的军队，加抚军将军，后来其子步玑嗣位；步骘的次子步阐继业为西陵督，受封西亭侯。
272年，步氏两代驻守西陵已约四十年之久，当年吴帝孙皓征召步阐进建业担任守卫宫廷的绕帐督，步阐被调离时心里惶恐不安，担心这是受到诬陷而将要被孙皓处置，于是举城投降了晋国，并派侄儿步玑与其弟步璿到洛阳做人质，步氏受到了晋帝司马炎的优厚封赏（参见3.3.13《对晋国的战争》）。不久吴国镇军大将军陆抗率军前来征讨，最终击败晋国援军，攻陷西陵，斩杀了步阐，在吴国的步氏族人全被诛杀。吴国政治局势的演变，以及步氏与国家执政人物的关系生疏，使一方军权在握的步氏家族陷入了一场巨大的政治劫难。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