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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我就对爸说，中午不要做饭了，我给你去送酱牛肉和荠菜包子，并且还把正在锅里咕嘟咕嘟翻着个儿的牛肉拍视频给他，说很快就要炖好了。转了镜头，说，荠菜也切好了。 为了这牛肉和包子，我把去春天里撒欢的念头掐断了，在心里对自己说，与其去遛春天，不如在家里先做顿美食。对我而言，美食和美景一样，都不可辜负。
春节过后下了一场大雪，和帅帅说好，雪化后的第一个周末，我们再去挖荠菜。他答应得很好，但总因为这个那个的原因没有去成，可是春天的脚步不会停止，荠菜也终于等我们等的花儿都开了。昨天在群里看到小区门口的菜店有野生荠菜卖，就赶紧打开图片看——几乎没有根，这不是我心目中的优质荠菜。要知道，根才是荠菜的灵魂，荠菜的香，大多来自根。荠菜的骨灰级粉丝，是绝不会把根去掉的。但是看在荠菜比较碧绿且每一棵都比较大的份上，我还是让店主给我留了一份，说下班后去拿。
拿回家一摘，才发现这些荠菜虽然并没有开多少花，但老得一点儿也不含糊——不但根硬，茎也硬了。这样的荠菜就有些鸡肋了。好在不管如何鸡肋，毕竟也是荠菜。我安慰自己。把嫩叶摘出来，我决定包顿荠菜猪肉馅儿的包子，再炖一锅酱牛肉。
我并不十分喜欢吃牛肉，因为一是我不怎么喜欢牛肉的味道，二是我不擅长烹制牛肉。曾经做过几次，都不怎么好吃，不管是八分熟还是十二分熟，不管是买的牛腩还是牛腱子肉，炖出来都咬不烂。我一筹莫展，妞给我找台阶，说牛肉肉丝粗，筋头巴脑多，就容易咬不烂。
可是人家饭店做的很好啊，而且铁板牛肉的牛肉还特别嫩。
有可能里面加了什么吧？
不知道呀。
那天和同事聊天，说起牛肉来。两个同事都说，酱牛肉很简单呀，直接找度娘或者小红书，都会教给你做。有互联网在，怎么还担心成不了大厨？
她们说，牛肉要先泡两个小时，泡出血水，再用黄豆酱、蚝油和酱油什么的腌上六个小时，最后开锅转小火后再炖两个小时，等肉块凉透了，就可以轻松切片，大快朵颐了。
果真这么简单吗？我迫不及待想尝试一番了。好容易到了周五，下午一下班就赶紧去买牛肉，可惜下午没有牛腱子了。卖肉的说，炖酱牛肉用上脑也行。
上脑是什么脑？我一脸懵。吃火锅时，会点一盘上脑，但上脑是牛的哪部分肉，我真不知道。
肩膀呀！
我笑。那就拿上脑先练练手。
买了五斤上脑，回到家先泡上，然后给我爸发微信，说，爸，明天给你送酱牛肉去哈！
不用，你留着自己吃就行。
必须送！我自己做，你尝尝。
泡了三个多小时，换了好几盆水。这让我突然想起来，说猪肉炒出来要想口感嫩，也是需要先泡泡的血水。泡好，放入黄豆酱，蚝油，生抽，胡椒粉，姜片，与牛肉块拌匀，盖上盖子，先腌一晚上再说。
为了让我爸在中午十一点半之前吃上包子和牛肉，我果断放弃了周末的懒觉，七点多爬起来先炖上牛肉，然后和面，切馅儿，买肉。牛肉炖好了，面开了，馅儿好了，可以包包子了。 十一点，包子出锅了。我知道，虽然我嘱咐我爸，中午不要让姨做饭了，可是若是十二点多我的饭还没送到，他们肯定擅自把他们的午饭吃完了，所以我必须要尽早。 一见面，还没等我炫耀我的酱牛肉和荠菜大包子，我爸先告诉我，腿疼得轻了，腰又突然疼了。我知道他的椎管狭窄已有两年，当时也不过就是往花盆里倒一个茶的残根，结果手刚伸出去，身体就卡在半路不能动了。虽然经过保守治疗，很快可以走路了，可是由于压迫到了腿的神经，所以走路蹒跚了，且脚下无根，一不小心就容易往一边倾斜，这使得他开玩笑说，走在路上要离女人远一点，不然万一歪了，砸到人家身上，会被骂为老不尊的。这一次，又是因为举手倒个水，结果身体又被卡住了。好在还勉强能行走，只是愈发不愿意下床了，就喜欢躺着。
我说明天去中医院做个核磁吧，看看椎管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好对症治疗。现在今天去针个灸，明天去按个摩，后天再贴个膏药，就像瞎子摸象，还是不能对症治疗，解决不了问题。然而他还是不想去医院，我知道他一是怕花钱，二是怕做手术。两年前刚发病时，疼得浑身冒汗，他特别想手术，想立竿见影解决问题。后来经过咨询，发现做了手术，也未必就能康复，有的人甚至下不了床了，他才对手术的不确定性有了恐惧。
父亲的年纪并不很大，但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了。过了七十，也不过几年，却再也没有先前腰板笔直地健步如飞了。
前几年，因为他开车快，我们担心他的安全，所以总是劝他不要到处跑，我大弟还专门给我打电话，让我说说我爸，说我爸就还能听我的话。说了两次，几乎没有效果，于是我对我弟说，趁着能动，他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万一哪天动不了了，想去也去不成了。
我爸现在就去不成了。刚过春节时，还打算去云南来个夕阳红之旅，说都是老年人，都走不很快。但现在，他不是走得快不快的问题，还是能不能走，能走多远的问题。
人的衰老，也是一瞬间。
现在，我爸还能吃我做的饭，这对我来说，不是一种幸福吗？
我爸和姨点评着包子和牛肉的好吃。我说爸，过几天我再给你们炖，除了牛肉，再炖点红烧肉给你们送来。你不要在网上买那些熟食了，不安全。想吃，我都会做。
从我爸家回来，忽然想起昨天给他送的水果，于是嘱咐他，说，爸，梨很甜，你想着吃；桑椹不能久放，要尽快吃。
作者简介：小堇，本名李晶，聊城一中教师，山东省作协会员。希望用温暖的文字温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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