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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依手足意

 振广书馆 2024-03-25 发布于北京

依依手足意,指断情何堪

——仅以此文痛悼挚友张玉森

24年的春节期间,我由外地回到了三年都没有回来的故乡,刚到家没多久,就得知我发小的朋友张玉森过世的消息,我独坐良久……,张玉森是23年的年初得的病,不到一年就故去了,这不免有些太快了,这委实让人接受不了。

我与张玉森认识,是上个世纪的68年的时候。那时,全国性的武斗刚结束不久,大规模的上山下乡运动第一批刚刚过去。我的文化大革命的经历是在另一个学校完成的,在二年的时间里,年龄虽小但也参加了中学文化革命的活动,期间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目睹了身边生与死的骤变。在67年的下半年,经过了缴枪,成立革委会等时期,我感觉不能让他人认为我参加文革存在其他目的,这个学校在军宣队进驻后,我谢绝了军宣队赵连长的挽留,退出了这一学校。应该是1968年的九月份,我来到了我们居住的地区另一座中学-市立十七中学,按照墙上贴出的名单,找到自己即将上学的班级,那时学校也为适应文革的特点,班级不叫班,而是叫排,因此我们的班级叫做四排。从此,认识了张玉森,我那时刚刚十六岁,我与张玉森的家,应该说是“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住的应该说是很近,直线距离也就不过300米左右,但由于我们不在一个小学上学,未曾有过谋面的机会。如果这时没有成为一个班级的同学,恐怕到死也很难有交集的机会,因为我们两家虽然直线距离很近,但是属于完全不搭边的两个地区。我们住的是单位的房子,基本都是一个单位的。而他们住的地区其成份则是复杂得很,工人,农民以及其他成分的应有尽有,应该说完全不是一个归属世界的。

我与张玉森成为了同学,至少在2-3公里的上学路上经常遇到,至于为什么成为了朋友,是他似乎对我还是比较尊重的,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对他则还以相互尊重。听其他同学讲,张玉森从上小学到毕业一直是那个小学的大队长,按照当时我刚经历过武斗,好像对一切都熟视无睹,但在小学期间,我也是个不错的学生,对一个当过大队长的学生,我还是高看一眼的。至少从此以后我们两人之间来往的逐渐多了起来。

随着交往多了起来,那时候学习还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上课只是学语录,也没有正式的统编教材,整个教育体系还没有走上正轨。因此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很少谈及学习,因此直到现在也没有谁来议论当时谁的学习的孰优孰劣,更没有作业这一说。时间不长,这些新同学就互相串起门子,大街上不时可以看到三三两两我们这个年龄的男生或女生在闲逛。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也到过张玉森的家里。那时候的社会和家庭,都是穷字当头,孩子都比较多,吃的穿的都不像样子,社会贫富差距还不像目前这样大。但张玉森的家的贫穷程度还是让人吃惊,在杂乱无章的小巷里,一大一小两间坐西朝东的两间厢房,房间内除了晚上睡觉的被褥别无它物,地下靠山墙只有两个抬高的箱子摆着桌面上的东西在当着桌子用,家中别的了无长物,让人感到寒酸无比。据过后听别人讲,当初,他们家也并非如此,张玉森的父亲,是一个蔬菜加工厂——通俗点讲也就是酱菜加工厂的会计,也不知是文化革命前,还是文化革命中,犯了经济问题的错误,事发后,不知是以物抵债,还是把家产变卖还债,最终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张玉森下边还有两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在我家没走五七之前,又生了一个女孩,别说是日常花销,就是一日三餐也是困难异常,依稀记得有几次,我们朋友几个也是偷偷从家里拿来粮食接济他家,可是那时谁家也谈不上富裕,对于他家的困难也是仅能如此。

这时候的社会上,各地的武斗都刚结束不久,各行各业也都刚恢复生产不久,知识青年的上山下乡也正方兴未艾,学校尚未恢复正常的学习,各方面的秩序正有待于恢复和建设,从国家到地方大都是茫然一片。在社会和学校里,虽然倒没有惊人的大事,抢军帽和打架斗殴事件却时有发生,我也像有的同学那样把大号的螺丝刀的刀尖磨成刃状,装在书包里,以防突来的不测。然而,一段时间以来并没有不测事件的发生,只是过着淡然无味的日子和生活。

过了应该不到半年的时间,大概是感觉我们这个年部的班级太多,记得好像是十八个班,学校教师不够用,就调来部分本年级的学生来代替,只是把一个班的学生拢住就行,学习如何并不重要,昨天还是大家任意唾骂的被专政的牛鬼蛇神,今日就变成了讲台上的师表人物,无奇不有,这就是当时的现实。整编后,我们这个年部好像变成了十一个班,这个状态一直延续到我离开这个学校。在这次的调正中,刚建立的同学体系又土崩瓦解,我被分到了六班,张玉森被分到了二班,究竟是以何为依据这样分班级谁也不清楚,比如我们现在这个班,这个地区的五六个地段的学生都有,奇怪的年代出现奇怪的事情,一切都是见怪不怪的,这就是这个年代的主要特征。

我和张玉森没有在这场变故中失掉联系,反而成为了好朋友,我们其他几个几乎从来没在一个班级待过的人都成了好朋友,这几个人分别是张玉森,沈志遂,赵哲,曲文祥和我。其中除了张玉森和沈志遂上学起是一班同学,其他的赵哲是八班的,曲文祥则是五班的,我则是六班的,至于我们之间是如何相识到相知的,恐怕是岁月太久了也是忘记了。至于我们之间都有什么共同的兴趣爱好,直至今日即使搜肠刮肚也想不出来,这恐怕就是应该记在缘分的份上吧。在我们这一生中,不谈在几年的学年生活中,即使到社会上,以致于我们这七十有余的岁月里,我们都是我们这一代相识的同学中都羡慕异常的组合。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是人们常说的一句话,是人们形容命运对自己的不公。转过了69年,这样的祸事竟降临到我们家的头上,这就是我父亲被确定为“五七战士”,在当年要是谁被确定为五七战士,全家都要举家迁往农村,任何人也不得例外。这就是当时的政策。我父亲文大前,是在矿区的工会工作,文革开始各级工会被砸烂,几年中仍无定论。继大规模的知青上山下乡运动之后,各地又兴起了建五七干校,尚无建校条件的就要把还无归属的各级干部分别送到农村去。作为我父亲,其工会的主席,副主席都要成为五七战士举家迁往农村,何况作为一个一般干部的我父亲,这是命运所在,说不得其他的。但作为我母亲好像就不同了,我母亲是农村长大的,也是农村出来的,而且我父亲在五七年干部下放时举家就迁往几百里以外的农村一次,生活的煎熬使我母亲的眼睛差点失明。如此境况我母亲怎么也不会心甘情愿地带着我们去往农村,于是连续几个月都是在郁闷中度过。但“天若有情天亦老”,小胳臂是拧不过大腿的,一次父亲回来说,我父亲被任命为公社五七战士连长,一个月内我们全家在必须在农村就位,否则则难以起到领头羊的作用。对此母亲无可奈何只好认命。在为举家乔迁作准备的时候,因为头一年的烧柴问题要靠单位解决,单位给准备了三吨煤泥作为解决途径,但要靠自己完成从煤泥池中到地面的运输问题,在这急需用人之际,我想到了我的这几个好朋友,和他们一说都是没有二话,第二天,我们几个跟随着父亲来到老虎台矿的煤泥池子,现成的箩筐和扁担,十六,七岁的年纪,也正是干活的好时候,虽然干的大汗淋漓,汗流浃背,大概有二个小时就完成了任务量。回来到我家吃了中午饭,几个好朋友干的活,把我的父母感动异常,这也是我毕生难忘的事情,几天过后,我和这几位朝夕相处的朋友洒泪而别,依依不舍地奔向了一个未知的世界。

按照一般所言,我们是七零年毕业生,也是所谓的文化大革命后的第一批高中毕业生,但我知道自己的半斤八两,也曾为知识青年的头衔而满怀愧疚。我是在毕业前的三个月离开城市这所学校的,到了农村,我还是到农村的中学上了三个月的学,维持到了与市内我们这届学生的同时毕业,市内的这届毕业生,有一半进了工矿企业,另一半下乡到了农村。我的那几个朋友,据不太确切的消息,有二个进了工厂,有两个下了乡,对曾经的朋友关心是应该的,但是此时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自己目前连个毕业证都没有,我们算不算知青,自己的前途是什么,思来想去也是一片茫然。

在这两年半的时间过后,我终于实现了回城。我是作为即将成为文化大革命之后的第一批中专生而回城的。在我第二天就要启程返回市内的时候,我兴奋得一夜之间都是未曾合眼而是瞪着眼睛度过的,可见在农村二年多的时间里,自己在身体上和精神上经受了度日如年般的煎熬。此时,在几个月前,我父亲也被原单位抽调回另有委任,我家的其他成员也在73年春节前举家迁回市内。一场恶梦终于结束。

迁回市内,我们家没有迁回原来的地区,而是搬到了另一个地区。当初那几位朋友,有的进厂当了工人,有的下乡当了农民,再也不会如当初的朝夕在一起了,由于我的姐姐尚居住在那个原来的地区,我偶尔也会到她家探望,一次好像是开春,我下了电车,走过了人工河桥,到了一个三岔口地区,这是这一地区到各地段的必经之路,我看到一群人在路旁的一个粪堆旁在刨粪,那时天还是挺冷的,但干活的却穿着单衣和背心,,可见这活是非常辛苦的。这人群中隐约间似乎有张玉森的身影,我走了过去,果然是他,攀谈了一会,分手之后,我感到十分纳闷,只知道张玉森是下乡了,但如果下乡他就不应该在这里出现,出现在这里,他就不是知青身份,而是纯粹的农民身份。后来打听了其他几位朋友,才弄清了事情原委,此时,张玉森的身份确实是农民,这与他父亲当初那段错误历史有关系,这应该也是一个处理结果,结果他们家的身份成了农民,如果没有意外,按现在的发展,张玉森的未来就是农民的命运,这确实是令人悲哀的事情,但又是令人无可奈何的事情。

时间不长,大概有半年左右,接到朋友电话,告诉我张玉森被应征入伍,大家齐聚欢送他,当兵,这在当时来讲或许是张玉森一条最好的出路,否则这辈子就是一条死胡同。我们到了他家,张玉森已经穿上了一身崭新草绿军装,只是缺少领章帽徽。高挑的身材配上这身军装,也是帅气极了。我们都替他扬眉吐气,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和快意,第二天,我们坐上了公社的解放车,挥动着彩旗,顶着凛冽的寒风,簇拥着我们的好友,一直将他送上列车,都含着热泪,目送着列车徐徐开动慢慢地驶向远方。

“幸福的人们境遇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们则各有各自的不幸”,在张玉森参军走后时间不长,也就是不到半年的时间,我又接到消息,这次是张玉森的父亲失踪了,当我们赶到张玉森的家里,张玉森的父亲已经找到了,但找到的不是活人,而是一具尸体。冰冷地躺在一条河道的岸边。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张玉森的父亲我们都很熟悉,原来什么性格我们并不知道,但我们和张玉森接触后,看到的他父亲就是后来的样子,矮矮的个子,从来不说一句话,和我们见面就是点点头示意而已。从六几年的经济事发后,他可能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公职没了,从前的家产也充了公,最后全家的城镇户口也没了。如此说来,他的心中和头上的压力恐怕比天还大。除了世间的几口酒外,恐怕也是别无贪恋。从另方面来讲,张玉森的母亲我们也特熟悉,和我们打交道的时候更多,高高的个子,与他丈夫相比无论是身高上,还是性格上反差都是很大的,她是个较为强势的女人,也是一个敢作敢为的人,她曾经在我父亲的单位做过临时工,我父亲亦可以讲出她的名字,也可说出她很多的事情来。在如此的条件下,在如此的境遇下,就从她不可逆来顺受的秉性和性格来讲,生活,境遇的每况愈下,自然是脾气性格一天不如一天。在玉森父亲出走的前一天的晚上,老两口因为二儿子的琐事吵了几句嘴,老头便关门出去了,结果第二天发现人还没回来,这才想起来找人。这老头的死,其想法恐怕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这次的吵架也只是一个媒介而已,想死的念头早埋于心间,而这次致这老头于死地其实并不是那深浅不及腰深的小河沟,而是命运的不济以及这一家人的生活重压压垮了他,从这一点来说人死了倒是一种解脱。在这种状况下,谁都有满肚子的话,而又无从说起,只好默默的做事。又能怎样呢?于是,按照世俗走完了丧葬程序,最后把这可怜的老人埋在大路旁边的山坡之上,我们也把始终一言不发的张玉森送上回部队的列车。

张玉森入伍的部队位于沈阳的杨士屯,是个汽车团,在这事之后,我们担心此事会对他有一定影响,我们大家又在一块到其部队去探望了他。发现并没有什么其他事情的发生。此后的几年中,张玉森也逐步实现提干并不断得到提升,我们也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年华似水,岁月如梭。几年的时间转瞬即逝,我也结束了学习生活分到了单位,下乡的也陆续回来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随着年龄的增长,陆续走入了谈婚论嫁的年代。先是年龄比我们大一岁的两位,然后是我,再次是下乡比我晚回来一段时间的一位。此时,张玉森的婚事牵动着我们几个的心弦。好的消息终于传来了,张玉森在部队提升到了营长的职级,并且已经转业到沈阳高等法院,并处了女朋友。并定下了婚期。到了婚期我们几个都带着妻子,兴高采烈地来到了张玉森家,张玉森的女朋友姓白,是沈阳市的一位街道干部,但让人有些不解的是,她只是跟着玉森一个人到这里来结婚,其父母和亲属家人一概不见,按照传统还是讲不通的。玉森没解释,我们也不便问,大家共同商议了结婚的先后议程,由于也没有什么外人,就共同推举我担任这婚礼的司仪,我也感到责无旁贷,就毫不推脱地担起来这个重要角色。完成了典礼,进入了结婚宴席,这个宴席基本没有外人,除了玉森家人就是我们这些朋友,我们这些人都是抱着不醉不归的态度,因为张玉森是我们这些人最后一个完婚的人,而且也是我们这些人当中最不易的一个,因此没有理由不由衷地为他庆幸,为他祝福。

至于张玉森怎样到的沈阳高法,由于这些年自己行色匆匆,在老家的时间很少,只是最近才得知,而且也是相当不易的。按照当时那个年代,部队的规矩是哪来的回哪,按张玉森当时的级别顶多回来做个乡镇一级的一般干部,如果那样那张玉森下辈子恐难以有出头之日。而张玉森的岳父即小白的父亲是一个军事研究部门的教授,不知是为了找一个合适的女婿主动找到,还是张玉森部队上司的推荐,总之是张玉森的岳父的运作把张玉森调到了沈阳,并将其送进了沈阳高法,如此不但使玉森成为了自己的女婿,而且这也给玉森日后的出路打开了途径,至少是铺平了道路。在日后的日子里,张玉森的如何,即使包含了多少自我奋斗的努力,但如果没有小白父亲给其创造的前提条件,一切都是不可能的。在以后这些年的交往中,我们也曾听到过玉森的两个弟弟的一些怨言,抱怨张玉森只顾小白那边,而不顾自己的兄弟情义,但对于这些我们一般都不置可否,一笑了之。至于实际情况又是如何,我们也很难作出考察和公允判断,毕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如果即使如此,我认为张玉森的做法似乎也是对的。受人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世上之人都应努力做到这点,至于自己的兄弟之情,只是酌情办理的事情。比如,在玉森他们家的户口改正之事上,玉森也是尽了全力,其三弟从看书所的犯人一跃成为了看守所的厨师,即说明了张玉森的努力。然而,世上一切事情都想办得顺风顺水,八面玲珑,恐怕也是不可能的,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纷纭复杂的。

沧海桑田,岁月如梭,几十年的光阴在燃指之间过去,我们在各自的事业上有了不同的成长,张玉森成为了省高法的一名庭长,我也成为了一家几万人企业的行政办公室主任,我们中间的另一位也成为了一家大企业的劳动模范,多次进京观摩和参加会议。在这几十年中,我们的联系从来也没有中断,谁家里有大事,有消息必到,孩子的婚事,我们没有一次,没有一人漏过。在同学之间,大家都对我们投来羡慕的眼光,在同学们如讲起我们,一般都是一脸的敬佩之情。

退休生活,这也是人生的必游之路。我们不管在什么岗位,退休的时间也是大致差不多。在一次联系中,张玉森向我透漏了想与大家一聚的意思,我立马照办,在我的召集下,我们五人加上各自妻子,齐聚我家附近的酒家,我们畅谈了近一天,有聊不完的事情,有说不尽的心里话,而从此之后,以此形成了惯例,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位张罗大家的聚会,路途有近有远,却挡不住我们彼此联系的脚步,家事有繁有简,但挡不住我们一成不变的未泯童心,我们以为尽可以这样欢情享受我们未尽的年华和生命。

“人间不如意之事,将会有十之八九”,但人们对此都会认为可以侥幸的躲过去。正视现实的人则会很少。忘记是哪一年,也忘记了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张玉森的妻子小白患上了乳腺癌,我们几个人约好共同到沈阳去探望,玉森请我们到附近的饭店吃饭,但他的妻子白艳菊却没去,并且说明自己由于患病不敢闻到饭店的油烟味,虽然表面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但这病却是实实在在的。这之后过去了十年,我们感觉这病似乎是消失了,好像还为玉森他们老两口而庆幸。然而在2018年,好像是口罩的前一年,由于孩子放暑假,我们回到了故乡,到家没几天,我们就接到了来自沈阳的噩耗,是小白不幸过世了,我们几个打车来到了沈阳,听到玉森的介绍:这十年,也算挺得可以了,钱也花了二百余万,该去的地方也都去过了,小白想去的地方也都去过了。一种不治之症,花了几百万,挺了十余年,这也是人力能够达到的极限,谁又能够说些什么呢?第二天,在告别会上,我们看到了复盖着党旗,面容消瘦,睡在花丛之中的白艳菊,刚六十有余的她就与我们阴阳两隔,除了慨叹人生的残酷,病魔的无情,我们奉上的只有眼泪和怀念,其他已失去了意义。

2012年,属于提前退休的我,应邀前往新疆吉木莎尔一家油厂打工,二年后的2014年,打工结束的我,来到了北京通州,我的儿子生了孩子,需要我们老两口来这里带孩子,而这一带就是十年,在这十年中,我们只是在孩子的假期中才得以回老家看看,而这新冠流行这三年,担心病毒的传染也一直未敢回去。2023年的年初,我在与几位朋友的通话中得知了张玉森得病的消息,本来他在妻子过世后,他和我们在外地的职责是一样的——都是尽一个爷爷的职责,在帮助儿子接送小孙女,他是于2023年的年初得的病,他得的应该是血栓病,得上就相当重,不能说话,不能行动,几次想到沈阳去探望都被他的老母亲阻拦,是的,如果是形同不醒人事,探望也是无益,而且是徒增烦恼,事情就这样拖了下来。听说是玉森的儿子张宁为他雇了一名护工,送他到了一个康复中心,然而,愿望都是好的,但结果却与愿望背道而驰,这同当时许多人的境况是一致的,许多人失去了生命,连很多地方的火化场都骤感能力极为不足,许多人患上了莫名其妙的的疾病,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最后也很难说得清楚。直到24年的二月份,邻近春节我们回到老家,与朋友联系,这位朋友也是刚刚与张玉森的老母亲的通话中才得知,玉森已于2023年的12月份凄惨离世,玉森的家人也只有一个妹妹参加了送行。就连他的老母亲也没让去。至于我们这几个朋友,玉森儿子也没让告诉,玉森就这样孤零零地离开了人世。

“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有生就会有死,这是是世间一切生物的共同属性概莫能外。人世间,生老病死,也是人之常情。但人生一世,其各自的苦难和幸福那也是天壤之别的。有的人可以改写历史的进程,有的人可以在其一生中做到惊世撼俗。然而,人世间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平庸之辈,所谓的百姓之流而已。只不过是在油米酱醋柴之中摸爬滚打混着日子。在这样的行列中,遇着好的年头环境,能够在温饱中亦无大的忧患,也就在年事稍高的状况下暗念阿弥陀佛了,至于在未得到世间公认的寿禄而殀亡之人,只是得到亲属和朋友之间的悲痛与怜惜,也只能是仅此而已。而张玉森就是这样的范例。

得知张玉森过世后,我们这几个朋友也做了联系沟通,我们又重聚了一次。一位去年做了较大手术,今年冬季在广西北海避寒,以有利于手术后的养病。剩下的我们三个人在一起聚了一次。除了对张玉森的怀念之外,其他的感慨还是很多的,其中的一位,家事多年不顺,年近不惑又与妻子离了婚,而他的儿子在结婚后不久后又离婚,至今还是独身,也没留下任何子裔,他在慨叹自己什么都没留下之余,失态更为明显,直至到聚会的最后。另一位倒没有什么大事,家庭也是顺风顺水,可是就是脸上的黑斑十分突出,问及才得知是多年的电解工作形成职业后遗症,也不知对生活生命有无大碍,其次是由于其女儿从来就没有出去工作过,一直在家相夫教子,在经济上只好由这老两口逐月打钱5000元,以补贴女儿家用,两人的退休金只剩一人的份了,最后是我,十年流浪在外乡,经济还可以,只是感觉老伴的精神头在逐年下降,自己的血压和血糖也高了上来,步履也是大不如前。通过这次重聚我们发现自己再也不是意气风发,目空一切的一辈,至于我们的脚步能走到哪里,也只好是信马由缰,听天由命。

至于为何写这篇文字,我们都不是什么大人物,也没有过惊世撼俗的业绩。张玉森是我们一生一世的好朋友,我们的近七十年都连在了一起,他的一生比我们都坎坷,比我们都有着人生的大起大落,他的自我努力好像比我们这几人有着更大的人生决定因素,更重要的,他与我是同岁,看到了他,也就看到自己,兔死狐悲,恐怕也是重要因素,人死不能复生,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人生有命,富贵在天,不管这对与不对,明天是什么,这是谁也不知道的事,听天由命,好像是别无良策,在此,对于张玉森的离我们而去,我们只好拿世俗的话来讲,天堂无痛苦,天堂无烦恼,玉森一路走好,人世间如有来世,我们再做好朋友,好兄弟……。

2024年三月改毕于北京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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